4 【洛奈春生】

第三章 【洛奈春生】

戰鬥過後的春知公園變得破破爛爛。橙紅色的天空随着太陽慢慢落下，地面還帶着暖暖的餘溫。

窗已将開頭暈倒的女人送往醫院救治，畢竟她受到的只是□□傷害，靜心療養一段時間就好。雖然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大人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很好的結果。加茂側也為了療傷去往高專校醫處了。

園內現在就剩下洛奈春生跟溫視勝野，還有尚未出生的你了。

洛奈春生跟溫視勝野背靠背坐在公園的草地上，衣服都不複原來的幹淨整潔。洛奈春生身上的咒靈血更是已經幹了，她這衣服算是徹底廢了。

溫視勝野問：“你不打算跟同伴一起回去嗎？”

洛奈春生看向了自己的腳：“你說加茂側嗎，我跟他并不是什麽很熟的關系，只是一起出任務的同學。再說了，他現在可是失去了那玩意兒，要放以前就是太監的。搞不好他會因此發瘋到上街随機捅人呢！”

溫視勝野：“哦。那你不打算回家嗎？”

洛奈春生：“那個家裏有我沒我都一個樣，沒必要回去。”

她們因為之前共同祓除咒靈的戰鬥中變得熟悉，洛奈春生的刀已經交給可以信任的咒具師維修，而她現在又不想回高專的。

洛奈春生随意找了個話題：“說起來，溫視前輩是因為懷孕造成的咒力上漲了嗎？的确是有幾例女性咒術師因為懷孕而導致實力大增，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溫視勝野淺笑着摸向自己的肚子，給出回複：“我今早上還是看不到那種東西的普通人，因為懷孕而導致咒力上漲，是建立在本身就已經是咒術師的嗎？”

洛奈春生颔首，她神情認真：“是的。哪怕是禦三家，也不會出現這種普通咒力者，因為懷孕而導致咒力上漲。她們甚至會比其她女性還要危險了些，尤其是那些生下帶有強大天賦孩子的母親”

溫視勝野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她打斷道：“所以，你會選擇結婚生孩嗎？”

洛奈春生：“就算人類滅亡，我也不會選擇生育的，更別提結婚了。”

溫視勝野扭了扭手腕：“這不就行了，不要去想太多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會很累的。”

“這些，怎麽會是跟我無關啊！”洛奈春生連忙反駁，她的聲音中甚至隐隐帶着幾分憤怒。

溫視勝野顯然是極有經驗的，她直擊問題核心：“路都是自己選的，那些母親是被逼着生孩子了嗎？”

洛奈春生氣勢逐漸弱了下來：“她們大多是商業聯姻，家族安排好的，沒有選擇的餘地。”

“因為是家族安排好的，所以就乖乖認命了？”溫視勝野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她感覺出背後人有些失落的情緒，決定換個輕松點的話題，“洛奈桑，喜歡在月/經期用月/經杯還是月/經棉條？”

洛奈春生順着話題：“我不太接受異物進入的那種感覺，一直是用月巾墊着的。”

“诶，洛奈桑原來是這種類型嗎，是不允許身體領域被異物入侵嗎？”溫視勝野有些驚訝，她還以為洛奈春生會是月杯黨呢。

洛奈春生神情放輕，她給出回複：“因為身體是我的第一領域啊！”

溫視勝野抓住關鍵詞“第一”，她打趣道：“難道洛奈桑還會有第二領域嗎？”

“自然是有的，領域展開而已，不是什麽難以掌握的東西。”洛奈春生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她眼神異常堅定。

溫視勝野識趣的沒有去問什麽是領域展開，而是跟洛奈春生聊了些生活上的瑣事。

天色漸漸暗下，氣溫都變得有些冷了。

溫視勝野輕拍自己的肚皮：“洛奈桑，我有預感，她将來肯定會成長為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确認是女孩了嗎？”洛奈春生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她有些困了。

“她是沒有爹的幸運寶寶哦，肯定是女孩了！”溫視勝野接話。

洛奈春生的眼皮已經在打架了，她即将陷入沉睡，聲音也越來越小：“那可真好，沒有爹什麽的……”

“洛奈桑，你睡了嗎？”溫視勝野輕聲問道。

給予溫視勝野回應的是洛奈春生淺淺的呼吸聲。

“洛奈桑看樣子是睡着了，正好，我也有點困了。”溫視勝野在心中默默想道。

不遠處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溫視勝野立馬警惕了起來，直到她看見來人。

高橋首山提着手電筒，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該回去了，溫視小姐……”

溫視勝野與高橋首山對視一眼，默契盡在不言中。

溫視勝野掃了下衣服：“有人來接我了，洛奈桑，要不要”她望向身後，那裏卻已空無一人，只留下了被人坐塌的小草在默默自述：這裏剛剛還有一個人坐過。

*

洛奈春生，不，是整個洛奈家族的領域展開都很奇怪。

衆所周知，領域展開是術式最強大的展現方式，通常會以一種類似結界的空間被制造展現，空間中所有的術式都一定會命中對方，也能中和掉對方的攻擊。除非用更強大的領域展開來碾壓對方，不然陷入領域的人是無法逃離的。

但洛奈家族的領域展開卻是極難以容人進去的，也就是說，洛奈家的人是無法通過讓敵方陷入自己領域攻擊的。

洛奈家的領域展開是像龜殼一樣的，只能用來保護自己攻擊性接近于無的。

因此，洛奈家在建立初期，曾一度被咒術界戲稱為烏龜家族，是只能帶着“龜殼”逃跑的咒術家族。

洛奈家除了“龜殼”領域外，還有一大奇葩點，那便是女醜男美，女的曾一度醜到讓人懷疑物種，男的則是各式美貌，百花争豔到讓人挪不開眼睛的。

關鍵是這美男還死得早，洛奈家男子的早夭率特別高，就算是能順利活過成年，也極難活過三十歲大關的。而這美男不僅死得早，他們還有極大概率是那種配不出孩子的男性，真可謂是秀色可餐的天閹之男。

因此，洛奈家先祖看了看自己奇醜無比的臉，又看了看自家男性親屬那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一狠心——把他們賣出了高價。

就這樣，洛奈家靠着販賣自家的親屬美男賺了個盆滿缽滿，攢下了不少財富。而由于胃口被自家男性親屬養刁了，在挑選男性配子之事上也是十分嚴格，不求大家閨男，但至少也得是個小家碧玉男。

在多代洛奈家女性改造下，她們所生下的女兒總算是有個人樣了，有的還甚至是不醜的普通人樣貌了。而洛奈家的男兒更是越來越美，價格都能往上漲了不少。

洛奈本家，洛奈春生穿過群山與一大片濃密的森林就到了，那是處帶了點華夏風味的四合院，占地面積不小。

翌日淩晨五點，立足于院外的中年人見洛奈春生回來，她立刻迎了上去：“你不是說好最近休息的嗎？又是帶着一身咒靈血衣回來……還不快洗洗換了，難道你現在這樣很舒服嗎，春生小姐？”

洛奈春生擺了擺手，她神情帶着點無奈：“沒辦法，最近咒靈頻出的。老媽，你也不要總是在門口等我，現在天氣冷，你着涼感冒了怎麽辦？”

中年人嘆了口氣，她神情寂寞了起來：“誰讓你不回家的，總是在外面呆，真不知道是不是迷上了什麽鮮嫩的少男，下次會不會就是把孩子帶過來撫養……算了，我們先進去吧。”

“老媽，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洛奈春生撓撓後腦勺，亦步亦趨地跟在中年人身後。

洛奈春生這一進去，就有幾個穿着厚實的小孩子圍了上來。

“春生姐，怎麽又是一身血的回來了呀！”

“春生姐，跟咒靈們戰鬥好玩嗎？”

“春生姐，在外面有交到朋友嘛，有想我們嗎？”

“春生姐，舉舉高舉高高！”

“我也要我也要！”

孩子們一口一口春生姐叫着的，她們也不嫌洛奈春生身上的咒靈血衣，就等着一個一個被春生姐舉高高。

洛奈春生笑着舉起一個孩子：“春生姐姐可想你們了，外面可一點都不好玩，總有長得特醜的男人來攻擊你眼睛，還是家裏舒坦！”

膽大的胖孩子揪了揪洛奈春生的衣角，大聲詢問道：“那外面就沒有長得好看的男性了嗎？那豈不是醜男地獄了！”

中年人适時插嘴道：“外面啊，就算是長得好看的男性，那心也是壞的，時刻準備着吃你一塊肉呢！”

胖孩子握起拳頭，她并沒有對此感到畏懼：“那共一就把這些想吃人的壞男全部打倒，只有弱者才會被男人吃掉！”

洛奈春生略帶欣慰的看向胖孩，她将一個孩子輕輕放下，蹲下身下與洛奈共一平視着，把問題抛出：“那要是壞人們聚集起來，它們都想來吃掉共一呢？”

洛奈共一毫不猶豫的拉上小夥伴，她一手一個小朋友：“共一才不是一個人，我有好多同伴，我們能一起把壞男們打跑！”

“一起打跑壞男，誰都別想吃我！”在場的孩子們一齊回道。

洛奈春生笑着提出問題：“很有活力啊，但如果，你所要面對的不止是壞男呢？”

洛奈共一思考了一下，有些興奮道：“能跟壞男當同夥的，那肯定是跟他們一樣的壞。而且，共一昨天一個人就祓除了咒靈哦，我今年才三歲，以後肯定會更強的！”

洛奈共一旁邊的迷妹道：“就是就是，以後最強的搞不好就會是共一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嘛，共一以後肯定會是最強的存在！”一個孩子肯定道。

中年人笑着與洛奈春生對視一眼：“是的呢，共一會成為最強的。但現在，春生小姐要趕快去浴室洗洗換件衣服了，所以等會兒再聊吧！”

洛奈共一回想自己昨天與咒靈的戰鬥：“的确，咒靈血粘粘的，沾上去超難受！那春生姐就過會兒再見了。”

孩子們雖有些失落，但也紛紛揮手跟洛奈春生說了再見。

洛奈春生站起身，笑着跟孩子們揮手說：“那就待會兒見了。”

洛奈家不是什麽大家族，也沒那麽多的規矩，不分什麽亂七八糟的旁支嫡系。族內資源更是會按需分配，女的就讓她自己去選喜歡的路子，基本就是經商、藝術、戰鬥，還有待家裏當有薪保姆這四個分類。

至于男的，他們會被族內統一培養——進行些必要的道德教育，通常是不會在洛奈本家內看到他們的。而族內女性在外找到的任何男士，無論是友人還是愛人——都是不被允許帶進洛奈本家的，但如果是結交了可以絕對信賴的女性友人且在經過一系列的程序後，倒是能進洛奈本家參觀參觀。

浴室內，洛奈春生阖眼正躺在浴缸內，她感覺自己疲憊的靈魂，在被熱水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治愈着。

浴室外，中年人已為洛奈春生備好換洗衣服，她故作鎮靜地問道：“你爹那邊，沒來找你的麻煩吧？”

洛奈春生聽着中年人有些失真的聲音，她撇了撇嘴：“你說那男的啊，他恐怕以為自己是什麽苦情劇男主呢？都結婚有小孩了，卻還對你這個初戀念念不忘的，真是吃鍋裏的想着碗裏的下賤貨色，他甚至還想着讓我改姓入五條家的，真是癡人說夢……所以說，你當初為什麽要招惹這男的啊？”

中年人面色躊躇，她也不想的：“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剛認識他時，他這也不姓五條的。我就以為他是加茂家什麽不受歡迎的私生子，所以就忍不住安慰一下心碎美少男啥的……是我當時太不懂事了，接觸之前沒調查好背景。”

見加奈春生沒回話，中年人連忙補救道：“但你放心，加茂側，就是你那同學，媽媽已經幫你把他調查好了，絕對安全，可以讓你盡情下手的。”

“老媽，你就別念叨什麽加茂側了。他昨個已經被咒靈無麻醉閹割成太監了，還有，我不信你跟那男人接觸時，真就半點沒發現他的問題。”洛奈春生從浴缸中站起，她慢步走向了浴室門。

中年人看向浴室門上映照出來的模糊黑影，頓覺不妙：“去勢了好，反正你不想要小孩的，正好讓那加茂側練練舌頭啥的伺候你嘛，衣服在哪你也知道，沒事我就先走了哈！”

“誰會在家裏穿這麽正式啊，又不是工作日上班。”洛奈春生尋視着早已空無一人的房間，她換上浴衣，同時也看向了中年人為她準備的正裝和服，那是件非常正式的定制和服，純樸的黑白配色，整體端莊嚴肅，看上去就不太适合青春活力少年人的樣子。

*

洛奈家的男人是短命鬼，但洛奈家的女人卻是妥妥的長壽種，能輕輕松松突破百歲關卡就先不說了，她們的人生終章還多半是帶着點神秘色彩的不見蹤跡而非死去。族內很多女性到一百三十歲就主動離開日本，踏上了前往未知之地的旅程。

1989年10月15日，早上七點整，洛奈本家的定期讨論會便開始了。

會議廳內，面目慈祥的白眉老太正在主位，她身旁坐着的一位充滿上位者氣場的嚴厲中年人，是現任洛奈家家主。

廳裏的位置明顯沒坐滿，空出了好些個，一些外出工作學習的洛奈家成員還沒回來。

洛奈春生坐在了自帶小沙發上，她身穿浴衣，坐在了比較靠近主位的位置。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洛奈家沒那麽多的規矩，所以坐位可以自帶，對會議服裝也沒什麽要求，規定上是別裸着來就行。

就在洛奈春生簡單複述了下昨天的情況，在場的人就開始各自發言讨論了。

“返祖？感覺不太像……那位溫視女士之前的确是普通人的樣子，我跟她有過幾次生意上的往來。”

“溫視女士的話，我洛奈家倒是可以去結交一二。”

“還是再觀察一下吧，斷不要過早下結論。”

“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們還是謹慎點為好。”

“太過小心謹慎，可不是我洛奈家的風格。應該大膽出擊，先行試探才是！”

“小心謹慎怎麽就不是洛奈家的風格了？”

洛奈本家對溫視勝野所知甚少，觀望派與結交派還在争論當中。

主位的白眉老太開始發話，她平和的眼睛望向了久久沒參與讨論的洛奈春生，語氣尋常像是在唠家常：“話說回來，春生喜歡那位溫視女士嗎？如果是喜歡的話，是會選擇加深接觸的那種，還是點到為止呢？”

洛奈春生思考片刻後，給出答案：“我不讨厭她，但也算不上是多喜歡。接觸的話，順其自然吧。”

白眉老太眨了眨眼睛，她嘴角帶笑：“那看來是可以試着結交一二了。”

說實話，洛奈春生不懂白眉老太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但她這一下子就讓大家争論不休起來了，之前不參與讨論的人更是加入其中，瘋狂行使着自己的話語權。

“我看還是得加強孩子們的活動時間，還有男性的道德教育課程也得再加，不然他們皮癢不服管教！”

“我覺得孩子們現在的活動時間已經夠了，應該是加強族內的咒力訓練才對。”

“咒力訓練我覺得夠了，至于活動時間，難道是要把孩子們的祖地時間流速調快嗎？”

“真是夠了，我們還是來聊聊大人們的事情吧。我覺得關于孩子們的安排已經很合适了。”

“我覺得安排還可以再改進一下的。不過，應該再利用下族內的男孩，讓他們好好學學做飯掃地，保姆支出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不是？”

“你瘋了，我可不想在洛奈本家內，看到任何一個人類男性！”

“如果我今天在洛奈本家內，看到任何一個人類男性的話，那麽明天早上——就得多出幾具美麗異常的無名男屍。”

“你敢讓男性負責清洗你的衣物嗎？拜托考慮下族內的常住人員吧，真做不到自己長期清洗衣服的，你們也不想洛奈本家內出現幾個臭烘烘的邋遢鬼吧？”

“藝術創作那麽費神，沒有女性保姆精心送來的苦點心，我真的打不起精神。”

“我一個女人都覺得，這樣對族內男孩們太不持平了，請不要剝奪他們呆一塊兒好好增加道德教育的機會。”

“別讓男的出來礙老娘的眼啊！”

“在洛奈本家內，有我無男，有男無我，懂？”

只不過是集體換了幾個話題讨論了。

洛奈春生：“反正過嘴的食物我是不敢讓男性負責的，誰知道裏面會吃出什麽……”這一發言得到了廳內其她人的極大認同，她們紛紛表示贊同，只有少數頑固派認為應該極大的榨取族內異類的價值，讓他們接替原來保姆的工作，不該讓女性進行這類貢獻極大且特別耗費精神的家務活。

“那就給她們加薪吧。讓男性負責生活起居什麽的終歸是太危險了，洛奈本家冒不起這個險。”洛奈本家家主長相粗犷，是位體型健壯的中年女人，她時常板着臉，一副生人勿近，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讓人震三震的。

1989年的洛奈本家保姆待遇是基礎的包吃包住外加月薪的一萬美金，年終獎另算，支持直接換算成等值的黃金等真正有價值的東西，而不是一堆廢紙。

而這場讨論會過後，洛奈本家的保姆月薪順勢漲長至三萬美金。總而言之，那些想要族內轉變為無薪男保姆的願望是落空了，洛奈本家內有太多——寧願給保姆在原基礎上漲工資——堅決拒絕在本家內見到男的人了。

會議廳的大門被打開，中年人推着餐車進來了，她是負責招待茶水的：“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幾乎同時——決定了停戰。她們默默喝起了茶，之前争論得大兇，口早幹了。

“老媽，你來參與讨論會了？”洛奈春生接過了中年遞過來的茶，随即輕聞了一口。

中年人低頭含笑，她看到了洛奈春生空了的茶杯：“不是，我送完茶就走，你要再添一杯嗎？”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洛奈春生歪了歪頭，她脖子好像有點酸了，可能是剛才坐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