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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講話的幾個人手裏也都拿着個零食，在排隊等待結賬。

謝笙大致掃了一眼，面孔都很陌生，都是外班的學生。

外班的同學怎麽會議論陸硯？

大概是同名吧。

剛閃過這個念頭，這群人講話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到了謝笙的耳中。

“所以，那個陸硯的媽媽真的是雞啊？這個瓜有點刺激。”

“其實我有點想不通，如果真的是雞，那懷了之後第一時間不打掉嗎？怎麽還會把他生下來的？”

“這還不簡單，想要母憑子貴，想靠孩子攀附上陸瀚宇他們家呗，我聽說陸瀚宇他們家還挺有錢的。”

“小說裏的豪門情節啊？懷了豪門的孩子，偷偷生下來，然後讓孩子回來争奪家産？”

“或者是想要敲詐一筆，結果沒想到自己死的早，計劃破空。”

“不過這麽說來，陸瀚宇他爸爸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出去嫖。”

“他們這些有錢人，出去嫖挺正常的吧。”

“而且說實話，看陸瀚宇那德行，能猜到他爹人品不咋滴。”

……

等待的時間太無聊，幾人就七嘴八舌，樂呵呵的聊着。

謝笙的眸子早就暗了下來。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人快給氣炸了。

原本還以為是同名，聽到這裏，這群人議論的可不就是他那個小可憐同桌？

而且，說的內容不堪入耳，添油加醋。

母憑子貴？

敲詐一筆？

這麽會編，怎麽不去寫那些狗血小說呢？

這麽想着，謝笙已經向前一步，擋在了那幾名同學面前。

謝笙身高一米八，就這麽站在幾個同學面前，加上那微微上挑，桀骜不馴的目光，哪怕不認識他是誰，看到這樣的謝笙，也會天然有些犯怵。

幾人彼此對視一眼，吞咽下口水，有些面面相觑。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惹到了面前這尊惹不起的大佬。

“怎麽不繼續聊了？剛剛不是聊得挺開心？”謝笙開口道。

“謝，謝爺。”這幾人中，明顯有人是知道謝笙的，這會兒看着謝笙不是很友好的表情，有些心虛的叫了一聲。

他趕在謝笙發作前，拉了拉身邊幾人的衣服。

他們快速結了賬，随後他就對謝笙道：“謝爺我們先走了。”

在他們加快步子要離開前，謝笙擡手拉住了這位剛剛說話最大聲，話最不好聽的人的衣服。

“你等等，來來來，先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你剛剛說的那些，是從什麽地方聽到的？”

他倒是好奇了，在他明令說過，不讓大家議論的情況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不但議論，還把這謠言傳到了全校範圍？

大概是謝笙的神情太冷，又或者是他那“校霸”的名頭傳播度還算高。

幾人面對謝笙如此質問，本能有些發怵。

謝笙目光咄咄逼人。

最終，那位聊八卦聲音最大，被謝笙逮到的同學，只能硬着頭皮道：“謝爺，這也不是只有我們在講，你問問，全校哪個班沒幾個人知道這回事？”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麽地方聽到的，大家都在說，我們也是順耳聽到一下，多問兩句。”

謝笙聽完，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你是說，這事傳到了全校？誰傳的？”

幾人：“……”

謝笙看他們這幅樣子，也大概猜到了，估計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聽來的不知第多少手消息，多說無益。

他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不過以後記住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少傳播，否則……”

“是是是，謝爺放心，謝爺不讓我們說，我們肯定一個字都不會再多講。”

幾人得到赦免，灰頭土臉的紛紛離開了。

謝笙滿臉憂慮，腳步中吊兒郎當的味道少了許多，眉心的小疙瘩，一直到他坐在位置上都沒有消減。

幾人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在他腦海中不斷地組合。

那天，他擔心大家到處亂講，所以在陸瀚宇說出那番話之後，就已經在班裏警告過大家，不要再提這個事情。

可現在看來，還在聊這個事情的，不在少數。

去一趟超市就可以聽到這群人的議論，那其他他沒在的地方，還在拿陸硯當成八卦談資，到處傳播抹黑的人又有多少？

而且，這些話，他聽到都會覺得不舒服，那作為當事人的陸硯如果聽到了呢？

謝笙下意識朝着身側的陸硯望去。

陸硯依舊是那一副安靜的模樣，由于是上課，他的目光始終跟随在老師的身上。

時而埋頭記下一些筆記，漂亮工整的字體在他的手下一一展現。

思緒平靜，好像沒受到任何外界的影響。

是沒有聽到外面的說法？

還是說……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謝笙突然想到，剛剛他在陸硯面前，擺出大哥的姿态，告訴陸硯讓他可以盡管放心，有他這個大哥在，一般人不會随便議論他。

陸硯當時回他了一個禮貌的笑。

那會兒他沒明白這個笑容什麽意思。

這會兒，他好像全懂了。

大概，從一開始陸硯就已經預料到，他這個大哥，可能并沒有什麽用。

謝笙抿了抿唇。

耳尖也因為想到了自己來時說的大話，而微微有些泛紅。

不過……

究竟會是誰，在他明确表達，禁止随意傳播的情況下，還會到處講？

甚至，傳到了外班，到了全校。

謝笙稍許斂眸，犀利的目光打量着班級裏的同學。

陸瀚宇從那天他明着怼了之後，整個人就老實了，天天屁話不敢多講一句。

而且那些人在聊得時候連陸瀚宇一起罵。

陸瀚宇那小子雖然壞心眼不少，但心高氣傲的厲害，絕對不會做出為了抹黑陸硯把自己搭上的傻逼事情。

除了陸瀚宇，還能是誰？

謝笙的視線劃過全班同學，莫名覺得，好像誰都是，又好像，誰都不是。

上課期間，謝笙這四處亂瞟，仿佛獵人在搜尋獵物的樣子，也引起了陸硯的注意。

陸硯偶爾看一眼謝笙，也就把視線挪開了。

他看到了謝笙神情裏的思慮，從進到教室到現在都沒有消失過。

他有心關心一下，又擔心以現在兩人的關系，講的太多會不會越界。

同樣，也擔心……

陸硯垂眸，把關心的話暫時壓了下去。

大課間下課。

陸硯和往常一樣，如果不去衛生間，就在班級座位上，整理上節課沒有記完的筆記，再或者，就是預習下節課的內容。

他沒有什麽朋友，也沒有時間，像其他同學那樣，趁着下課時間，在走廊上聊天打鬧。

在自己的位置上，基本上除了前幾日的陸瀚宇，就沒有太多旁人打擾。

這會兒，正寫題，身側光線突然暗了一下。

陸硯下意識擡頭，看到了手上正抱着一摞練習冊，翻着名字一一分發的時亦彬。

時亦彬作為班長，發習題冊的事情原本輪不到他，但誰讓他同桌，數學課代表人跟個二哈似的，精力多到用不完，大課間的幾十分鐘時間，一定得跑出去打籃球。

幫忙發習題冊的事情，就徹底落到了他的身上。

“陸硯，你的。”

時亦彬單手抽出第二個習題冊，遞給陸硯。

眼看随着這個動作，其他書有點傾斜，陸硯下意識的伸手，幫時亦彬扶了一下。

“謝謝。”時亦彬連忙道謝，把習題冊給陸硯後，雙手抱着剩餘的習題冊道。

“沒事。”陸硯雙手接過書之後，很快就繼續低着頭，一副不願與人有更多交流聯系的樣子。

時亦彬看到這一幕，欲言又止。

他這不是第一次當班長了，大概是他爹是個當官的，雖然不是什麽大官，但從小跟着老爹耳濡目染，倒是練就了他一副左右逢源的能力。

從小學開始，他基本都是班長。

也算是很有經驗了。

陸硯最近的遭遇，作為班長，其實他每一個細節都看的很清楚。

但同時，也很無力。

其實當班長的這些年，他經常會遇到這種事情。

打架，言語暴力，小團體孤立。

類似的事情屢見不鮮。

從一開始他覺得是個例，在幾乎每年都能見到幾起之後，他便知道，這種校園暴力事件随處可見，甚至，很多時候霸淩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在霸淩。

就連他，在小學的時候，也曾經因為有人不聽身為班長的他的話，帶頭搞小團體孤立過一個同學。

而且，如果不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學識增加。

當年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恐怕他自己都從不會覺得自己做錯過。

而現在，他對這些看的很清楚，也很同情陸硯的遭遇。

可是他更明白，這種霸淩，尤其是言語上的羞辱，是最難處理的。

嘴長在別人身上，上下唇一碰，一些傷人的話就輕飄飄的說出來了。

根本禁不掉，也阻止不了。

至于老師，曾經他也天真的以為，在學校裏，只要遇到一個好老師，老師會保護好同學。

可直到他初二那年，遇到了一件事，才知道，老師并不是什麽都能做到。

當時班裏有個同學被霸淩，找了老師。

他們班主任是個好老師，極其負責任，了解完事情全貌之後，就把幾個霸淩者喊到了辦公室，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幾人吊兒郎當，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面對這種沒有絲毫悔改之心的态度，班主任氣急，罵了幾句難聽話。

大概是這些話當真難聽刺耳，幾個人記恨上了老師，覺得得給老師點顏色看看。

當天晚上，這幾位同學就翻牆跑到了校外。

吃喝玩樂，逍遙快活兩天，随後聯合家長一起以班主任辱罵學生為由，上報教育局。

霸淩者嚣張自在。

被霸淩者身心受損。

而他們那一心想要學生們都好好的班主任，那位好老師。

卻是在幾人在外逍遙快活的兩天內，幾乎不眠不休的尋找幾人，生怕幾人出事，滿臉憔悴。

更是在幾人上報教育局告他之後，因辱罵學生為由，背了處分。

自那之後，他一直在思考質疑兩個問題。

其一：《三字經》有雲：“人之初，性本善。”

可若人性本善，為何會有毫無緣由，只因別人沒有順着一個人心意走，就開始的霸淩？

其二：出現這種霸淩的時候，他，究竟該如何做？

這兩個問題，他至今都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