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

六十一

感覺……有那麽點奇怪。

可能因為她和貓比較熟, 再加上貓平時對她的态度不是這麽肉麻。

柳枝意耳朵被那帶點的聲音弄得發麻的同時，又莫名地感到了些許不自在。

話說貓沒被分屍之前性格也是這樣？還是因為是乙女游戲的原因？

柳枝意搓了搓臉，幹脆讓游戲自動往後推進，大多乙女游戲都有這個功能。

這樣對着眼前懸着的斷手點手機推進游戲劇情……實在是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沒辦法, 貓之前對她溫柔又靠譜, 不知不覺中, 柳枝意就把它當作可靠的前輩了。

眼下這場景……感覺就像是當着長輩的面玩乙女游戲一樣。

在她自動運行游戲沒多久, 柳枝意就看到斷手張開手掌朝着她揮了揮。

明明連臉都沒有，可柳枝意卻從這只手上感受到了不安的情緒。

與此同時，耳機中t的男聲響起。

“我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要放在現實裏，這周弗清的舉動還真挺冒犯的。

可這到底是乙女游戲，再加上貓變成這樣或多或少都有些身不由己。

柳枝意嘆了口氣，沖着斷手搖了搖頭，順道看了眼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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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劇情自動進行到這裏會有選項了。

果不其然,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兩個選項。

【點頭。】

【搖頭。】

嚯, 這選項倒切合了她剛才的動作。

柳枝意選擇了點頭的選項。

越玩越覺得這個《戀愛心跳》在某種程度上挺貼合現實的。

或者說, 貼合她的思想？

柳枝意玩過一些游戲，都會有條主線劇情, 而因為有固定主線的原因, 哪怕玩家在游戲途中可以做出選擇，但劇情走向其實早就設定好了。

感覺就像是通過游戲裏主角的視角看了一場電影。

代入感或許有, 但也不多。

但這個乙女游戲感覺不太一樣, 代入感似乎……要強上那麽一點？

“跟着我走。”耳機中的男聲低聲說道，“它們都盯上你了。”

柳枝意一頓，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開始觀察四周。

——噗呲

她頭頂的車廂燈閃爍。

整個車廂中只有她這一塊是亮的，而黑暗中的竊竊私語猶如翻滾的浪潮, 一浪接着一浪的向她撲湧而來。

而她身旁的光圈猶如狂風中勉力支撐的燭火，胡明忽滅，仿若下一秒便會熄滅。

男聲：“是我的錯，它們可能聞到你了。”

這次斷手沒再咨詢她的意見，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緊随着‘嘩啦’一聲。

雨衣漂浮着從上落下，蓋在了她的頭頂上。

耳機裏十分應景的放出一段舒緩的鋼琴小調，中間夾雜着幾個稍高的鋼琴彈音，正好叩在柳枝意的心跳上。

——怦怦

——怦怦

男聲：“要跑啦。”

柳枝意立馬調整好姿勢。

下一秒她便被拽着往前跑了出去，從燈圈裏沖了出去。

柳枝意什麽都看不見。

她只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滴答滴答的雨聲。

很快，有人的哀嚎聲從黑暗中響起。

“活人……這裏有活人！”

“不能讓她走，不能讓她走！”

柳枝意切實感受了把鬼哭狼嚎。

各種不似人聲的尖叫哭喊形成了滾滾音浪，震得她頭暈眼花。

就在這音浪之中，柳枝意擡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下一秒，她便感到手中一空，而沒帶耳機的那邊耳朵上按上了一只手。

男聲：“往前跑。”

所有的聲音從她耳邊消散，只剩下了周弗清的聲音。

柳枝意往前跑去，耳機中鋼琴的節奏開始加快，一點一點的壓上她的腳步聲，同時心跳也随着跑動開始變快。

男聲：“你喜歡全麥面包嗎？”

柳枝意聽到他的問題還有些莫名，可包在她身上的雨衣猛地縮緊，将她拖拽着往前跑。

男聲：“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你手裏就提着一袋全麥面包。”

柳枝意被他的話牽動了思緒，在沒進副本之前，她确實有段時間早上吃全麥面包。

但那并不是因為喜歡，而只是她外賣吃多了，想早餐吃健康一點。

不過周弗清問這個幹嘛？

周弗清：“其實人死後會一直保持死時候的樣子。”

确實，從卡片上看周弗清全身都是裂縫，而副本裏他更是只剩下了一只斷手。

但他話是不是有些多了？還都說些沒有營養的話。

有點沒話找話的感覺，柳枝意想。

周弗清：“我以為我全身都會碎得不成樣子，但是沒想到還穿了雨衣，然後這裏死掉的人告訴我，執念也會反映在身體上……”

周弗清：“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天，好像是在下雨。”

太肉麻了。

要放在平時，正常的生活中，柳枝意一定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眼下黑漆漆的，濕漉漉的雨衣将她包裹，耳上的斷手溫柔又堅定地捂着，将那些可怖、擾人心神的鬼哭狼嚎隔絕在外。

雨聲混着鋼琴小調合着心跳在她耳邊作響。

——怦怦

——怦怦

柳枝意知道不會對這老土又十足肉麻的話産生太多的情緒波動。

可不知道怎麽的。

——怦怦

周弗清：“我就在想，下次見面的時候，要打一把傘。”

聽起來很傻。

柳枝意忽地有些想笑。

周弗清：“終于高興了。”

柳枝意一愣，但接着她看到車廂裏亮起了一盞燈。

還是車頂的那一盞，只不過車廂換了。

雨傘懸在她的頭頂，近距離一看，柳枝意發現這傘竟然還是粉紅色的。

斷手從她的耳邊撤出。

周弗清：“抱歉，說了很多怪話……但這裏的鬼都是通過嗅聞活人的恐懼來确定活人行蹤，我希望你能高興一些。”

又是怪話。

柳枝意笑了笑。

周弗清：“對不起，我好像又說了奇怪的話，我是真的希望你高興……好吧，我不說話了。”

柳枝意捂住了胸口，心跳漸漸平緩。

那種難以形容的悸動正從緩緩退去。

這就是環境的影響嗎？

或者說是吊橋效應？

——哐當

車廂震了一下，随之而來的，就像是車輛駛出隧道，車窗忽地透進光來。

可那些光是紅色的，像是夕陽西下。

柳枝意精神一振，往車窗看去。

周弗清：“那是血池地獄。”

透過車窗，柳枝意看到了一片紅海，海面紅的真就和血液一般。

周弗清：“在佛教的信仰裏，指的是那些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門邪道之人會進入這個地獄。”

紅海的對面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城市。

柳枝意聽到了很多聲音從城市裏傳來，有嬰兒的啼哭，還有男女的嬉笑聲。

而海的這邊則源源不斷地有人涉海而去，他們的姿勢非常的奇怪，敞開手臂，似乎是想要擁抱海對面的人般。

柳枝意倒吸一口氣。

這是她見過的最大一個多人副本。

整座城市都是。

周弗清：“可我覺得那裏并不像是地獄，會去那裏的人，都是因為對至親存有遺憾放不下的人。”

——嘩

海浪的聲響一聲接着一聲傳來。

而浪聲還夾雜着別的聲音。

“枝枝。”

柳枝意聽到了媽媽的叫聲。

“要不要吃醬燒鳊魚？”

這是姥姥的聲音。

這些聲音随着海浪從紅海對面的城市裏傳來。

周弗清：“可我又覺得這就是地獄。”

——叮咚

車廂內忽地響起一陣提示音，車停了下來。

報站的女聲響起。

“血池站到了，想要和親人彙合的乘客，請在本站下車。”

姥姥和媽媽的聲音忽地變大。

糖醋排骨的香氣從車門的縫隙中飄了進來。

在車門向兩側滑開的瞬間，紅光轉向白光。

看起來就像是打開了一扇門。

她看到。

媽媽推開了門，站在了她面前。

她看到。

姥姥圍着圍裙，手裏端着熱氣騰騰的糖醋排骨放在餐桌上，做完這些還不忘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接着，姥姥也走到了媽媽的身後，朝着她笑。

“枝枝，吃飯啦。”

周弗清：“明知道一切都是心中幻想。”

柳枝意眼前一黑，一只斷手捂住了她的雙眼。

周弗清：“可仍想踏入地獄。”

随着他話音落下，斷手移開。

柳枝意眼前又變回了車廂的畫面。

——噗通

有黑影從她身旁走過，直直地踏出車門外，掉進紅海裏。

随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黑影往外走去。

柳枝意眨眨眼，回過神。

她忽然意識到她身處在一輛能夠穿梭于不同副本的地鐵上。

而這些黑影……

都是異變了的玩家。

柳枝意想伸手去拽那些黑影，卻被紅線給綁住了。

周弗清：“沒用的，他們想去，你攔不了的。”

“這輛車會把鬼怪送到他們想去的地獄。”周弗清緩緩說道。

所以車停在血池這一站，是因為她嗎？

“對不起。”紅線又緊了緊，将她綁的都無法動彈。

周弗清：“我不能讓你在這站下車。”

——叮咚

随着車內提示音響起。

周弗清松了一口氣。

車輛重新啓動了。

車身又駛入了黑暗。

柳枝意沒有動，再次遇到這種以媽媽和姥姥形象引誘她的副本。

她心中五味雜陳，可卻也沒那麽難受了。

可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就有液體滴到她的頭上。

柳枝意吓了一大跳，打開手表上的手電筒就往上照。

紅線系得太緊，她都沒法逃跑。

但剛擡起頭，就看到粉紅的傘內淅淅瀝瀝地往下滴水。

漏雨了？

柳枝意擡手借了幾滴水滴，看到這水滴是透明的不說，還是熱的。

“對不起……我是不是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周弗清帶着氣音的嗓音響起，語氣都在微微發着顫，聽着就像是……t

柳枝意望着傘骨挂滿小水珠的粉紅雨傘。

“……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