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chapter55
chapter55
回到京市,正好在下雪。
等紅燈的間隙,蘇榶看到路邊裹着棉衣匆忙穿梭在這座繁華都市的行人,恍然間生出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而有關那個海邊小鎮的記憶,随着夢醒,忽然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可明明那也只是四個小時前的事。
接連不斷的畫面從她眼前飛過,然後一點一點扭曲變形。
寒風凜冽,忽然,承載海鎮記憶的那艘帆船被風徹底吹遠。
蘇榶在潛意識的驅使下拼命奔向海面的方向。
她試圖吶喊,又試圖追趕。
可猛的一個巨浪拍來,猝不及防地将她吞噬了進去。
意識殘留間,她好像聽到了蘇景承焦急的呼喚,以及前排司機緊急聯系醫院的通話。
再之後的,她就聽不到,也不知道了。
蘇榶被送往醫院。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便在那裏度過的。
因為這兩個月來用藥的不規律,她的情況反反複複,惡化到藥物治療已經遠遠不夠的地步,最後不得不采用電休克治療。
葛弋在蘇榶回來後才知道她的情況,連夜從跨年晚會的彩排現場趕回來。
原本帶着一腔怒火,下飛機直趕醫院。
可當他真的踏進病房,看到病床上瘦得快脫相的那張臉,又沒忍住紅了眼。
蘇榶在他進門後沒多久醒的,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愣了愣,然後在下一秒扭頭,看到了背對着她抹眼淚的葛弋。
葛弋知道她醒了,擦了眼淚轉過身,看到她面色蒼白的臉,又不争氣地想哭。
蘇榶試圖給他扯出一個笑臉,可沒多久,她發現自己的面部已經僵硬到連這點動作也完成不了的程度。
葛弋嫌棄地制止了她,“行了,不想笑就別笑了,醜死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圖什麽,非得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才肯回來,你是想氣死你爸,還是想氣死我啊。”
話一出口,他滿肚子的氣又回來了。
“你說說你,咱圈裏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偏偏看上那麽個野男人。”
想到那男的,葛弋真的是怒火中燒又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敲開她腦子看看,裏面是不是被下了什麽攝魂咒。
好端端的大小姐不當,跑那麽個窮鄉僻壤去,藥也不吃,話也不聽。
他喋喋不休念緊箍咒似的,蘇榶感覺自己就是那孫悟空,被他念得頭暈目眩。
她皺眉道:“別念了,念得我頭疼,什麽野男人鬼男人,你在說什麽?”
“你……”葛弋疑惑挑眉,“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電休克的副作用還在,蘇榶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葛弋暗暗觀察了一會兒,忽然回想起剛才路過走廊,匆忙瞥了眼牆上的注意事項,上面說什麽來着,“治療階段可能有短暫的記憶下降。”
想到這,他立馬上演川劇變臉,肉眼可見的速度挂起了笑容,看窗外的下雪天都覺得沒那麽讨厭了。
“沒什麽沒什麽,”他說,“頭疼就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我讓營養師煲了你喜歡的板栗雞湯,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得好好補一補。”
說着,他似又覺得一個湯不夠,打電話去讓人多加了一道,過一會兒好像回來給她說了什麽。
但蘇榶沒聽清,她很快又睡了過去。
夜幕降臨後,雪停了,萬物突然變得沉寂。
而迷迷糊糊間,蘇榶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場景在海邊,天空是不同于京市灰蒙的藍色,陽光也十分明媚,照在海面泛起粼粼波光。
但沙灘上只有她一個人。
蘇榶漫無目的地走,明明沿着海岸,最後停下時,卻發現她不自覺地來到了一家酒館門口。
好似輕車熟路,下意識地就走到了這裏。
她朝裏看了眼,裏面終于不再是空無一人。
海浪聲從公路對面傳來,酒館的木質玻璃門兩面對開。
裏面好像是個男人,很高,但始終垂着頭,蘇榶看不見他的臉。
她想走近一點,可門前的臺階好似永遠走不完,跑步機一樣,讓她一直原地踏步。
蘇榶覺得奇怪,試圖朝裏面的人喊,可她忘了夢裏發不出聲音。
直至夢醒,蘇榶也沒有看清男人的臉。
“醒了。”
是蘇景承的聲音。
應該剛結束工作,他身上還穿着白天那身正裝,背頭梳得一絲不茍。
俗話說歲月從不敗美人,這句話也适用于眼前的男人。
因為鍛煉的習慣,和健康的飲食作息,蘇景承不僅容顏不敗,反倒因着歲月沉澱的幾道細紋,更添了幾分成熟男性的魅力。
蘇榶看着他,莫名生出一種好久不見的錯覺,可明明蘇景承再忙,他們也能每天在家裏碰上面。
蘇景承氣質溫和,笑着:“看什麽呢?”
蘇榶搖搖頭,努力回想着,但她的記憶好似一面被摔碎的鏡子,零零散散的碎片從腦海閃過,全是錯亂的。
她愣了愣,“爸你最近是不是出差了,我怎麽……感覺有段時間沒見你了。”
蘇景承拉下她敲打腦袋的手,嘴角笑意依舊,只是避重就輕道:“是有段時間沒見了,不過不是我出差,是你出去玩了,現在想不起來也沒事,後面都會慢慢記起來的。”
“是這樣嗎?”蘇榶低頭呢喃了一聲,卻被右手指甲的紗布轉移了注意,“我手怎麽了?”
“指甲受了點傷,”蘇景承止住她拆紗布的動作,“沒什麽大礙,都處理好了。”
伴随着他的話音落下,蘇榶感覺腦海裏忽然一個模糊的畫面一晃而過。
但是太快,她什麽也沒捕捉到。
-
而另一邊,許應冬在蘇榶離開的那天傍晚回來了。
彼時圓日的三分之二已經落下海平面,天邊還殘留着晚霞的影子。
餘晖的照射下,許應冬的腳步在自家的鐵大門外停下。
隔着大門,他朝裏看了一眼,掂了掂右手上的紙袋。
剛才回來路上碰見的糖炒板栗,蘇榶愛吃,他買了點。
剛出鍋的板栗隔着包裝的紙袋傳出餘熱,依稀可聞裏面散發的香甜。
許應冬垂眸看着,獨自在院門外停留了幾分鐘。
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他情緒也不太好,怕又像那樣沒忍住沖她發火,于是選擇先在進門前整理好情緒。
不知不覺間,日頭剩餘的三分之一也落下了海平面,他扯扯嘴角,換上一個還算冷靜的表情,推門進去。
室內昏暗一片,聽不見任何活動的聲音。
許應冬打開客廳的燈。
陳設依然,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但隐隐中又有哪裏不一樣。
他動作輕頓片刻,沒敢細想,輕聲道:“蘇榶?”
無人回應。
似意識到什麽,許應冬丢下手中的板栗袋子,往他自己的房間去。
房門未關,他腳下踢到什麽東西。
許應冬微愣,視線下垂,看到了一地的碎渣。
昨天蘇榶砸的,原來是被他放在電腦桌上的水晶球。
難怪砸在手臂上那麽疼。
水晶球外面那一層被摔碎,裏面的陶瓷小女孩還是完整的。
許應冬彎腰撿起地上完好的小雕塑,手指輕輕擦過小女孩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将完整的一部分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窗外天色暗了下來,蘇榶依舊不見身影。
許應冬找遍了家裏所有的房間,又去了她平時愛去的沙灘和陳可雲她們的服裝店,還是一無所蹤。
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明明所有的東西都在。
甚至給她打電話,聲音都是從客廳傳來的。
她連手機也沒帶。
許應冬循着鈴聲,在客廳沙發的角落找到蘇榶留下的手機,又緊接着從隔壁那對中年夫婦的嘴裏得知,蘇榶是被人接走的。
他忙問什麽時候走的。
“你說你家那個小妹啊?”其中的中年婦女說,“好像是今天中午走的,碰見的時候小臉慘白慘白的,可能生病了吧,恹恹的也不說話,明明平時碰着還怪親人的呢。”
“不過話說你家這個妹子什麽來頭啊,當時好幾個人開車來接的,我愛人說裏面有輛車還挺貴,什麽……”
女人眯起眼睛回想那是個什麽牌子的車來着,但許應冬已經聽不下去,他只感覺腦子裏繃緊的那根玄,“啪”一聲,斷了。
所以蘇榶走了。
走得一聲不吭,連道歉和挽留的機會都沒留給他。
-
夜幕降臨。
漆黑的露臺角落亮起一點星光,夜間起風,跳躍的火星子明明滅滅。
許應冬也不知道自己抽的是第幾支了,但他現在需要借助點東西來麻痹自己。
蘇榶走了,他沒辦法挽留。
但梁繪被騙進假娛樂公司的事,還等着他去處理。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初梁繪接二連三找他要額外的生活費時,他就應該早點察覺的。
就是上個月起,梁繪在月中的時候就打電話說生活費不夠,他第一次沒多問,後面再出現這種情況時,他才問了嘴,但她只說周末跟朋友出去玩,多花了些錢。
許應冬當時也只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小心詐騙,便沒當回事。
誰知道那時,她已經踏進詐騙圈套。
跟傳統的金錢詐騙不同的是,梁繪是被同宿舍室友騙去,說是什麽結伴一起去面試練習生。
梁繪喜歡跳舞,平時也追團,本就蠢蠢欲動,礙于許應冬的警告,沒敢有那心。
但被那女生明裏暗裏的蠱惑,最後答應了。
兩人一起買下去京市的高鐵票,然後又找着理由請了假。
怕許應冬知道罵她,所以這件事,從始至終,梁繪都沒想過告訴他。
以至于沒心沒肺地被她那個室友賣進那家娛樂公司,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一路順暢地通過了選拔考核。
而這件事,許應冬昨天接到梁繪輔導員詢問她去向的電話後,才得知。
當時還不知事情的具體情況,又很湊巧的聯系不上梁繪,他怕她在外面出了什麽事,所以慌了神,回來後面對蘇榶時,也就沒控制住。
事後他連夜趕去梁繪學校,了解之後才知曉,騙她去的那個女生就是當初,梁繪國慶放假帶回家玩的那個。
已經退學了。
後來報了警,又折騰了一天,饒了好幾個圈子,好不容易聯系上梁繪,卻聽她哭哭啼啼地告訴他,因為怕被他罵沒敢接電話。
氣得許應冬手癢,但到底耐着性子,讓她先回來。
梁繪又支支吾吾半天說她還不能回去,已經跟公司簽合同了。
擅自退出要賠償違約金。
這個結果許應冬已經預料到,那個資本橫行的地方,外行看的都是熒屏前的光鮮亮麗,可真正想進去得撞破頭,再想出來還得扒層皮。
他唯一慶幸的是,梁繪被騙去的這家公司雖然在娛樂圈連蝦米都算不上,但至少不是什麽不正當的傳銷組織。
只是因為沒出過什麽像樣的藝人,所以門檻低,騙的就是梁繪這樣的,有點樣貌人又傻,又沒什麽背景。
說白了,好拿捏。
只要賣身契一簽,就兩個選擇,要麽留下被公司送去掐爛飯,要麽就違約賠錢走人。
但現在唯一的變數,确是梁繪,“哥,要不算了吧,違約金我們家反正也賠不上的,而是我也想……”
“想個屁!”許應冬冷聲打斷,他知道她在想什麽,“賠不起就打官司,梁繪,你以為練習生是那麽好當,娛樂圈是那麽好進的嗎?”
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梁繪那個性子,網絡上的人一人一句都夠她較勁難受半天,更別說其他的。
賠償金的事總有辦法,他現在只希望梁繪安全回來,好好把學上完,而不是逃課去當什麽練習生。
梁繪卻一根筋直到底,執意道:“你管我,我已經十八了,我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
許應冬被她氣得肺疼,“你就算八十了,我也是你哥,我也有權利管你。”
以往其他事許應冬都好商量,但這次,他态度已定,說什麽都要梁繪放棄什麽練習生的念頭。
争執最後以梁繪的一句“誰稀罕你管我”結束。
等再打過去,已經又是無人接通。
回想這短短兩天發生的事,許應冬自嘲地嗤了聲,覺得自己還真是挺失敗。
親近的人,一個都沒留住。
他抽完最後一只煙,嘆了口氣,給賀延敘撥了一通電話。
在那個随随便便就是上百萬上億的圈子,違約金可能不算什麽,但這筆錢一般人家出不起。
許應冬也不例外。
所以這場官司不可避免。
-
夜深之後,寒意漸濃,附近人家早早歇下,只偶爾能聽到幾聲雞鳴。
那只雞還養着,每天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點打鳴,比鬧鐘還準時,之前蘇榶晚上睡不着覺,特意留意時間,得出的這樣一個結論。
淩晨了。
許應冬掐了煙,視線被地上的玩偶挂件吸引。
是只小貓,他經常去喂的其中一只。
蘇榶起初嫌髒,每次都遠遠看着,但是她很招小動物喜歡,躲得再遠也有小貓朝她跑過去翻肚子。
每給她示好過的,她都會記住長相,然後當天回來便做了對應的挂件,在家裏每個房門把手上都挂上一只。
精力充沛的時候,她的行動力似乎總是出奇的強,說風就是雨。
許應冬把地上的挂飾撿起來,打開房門,挂在了裏面的把手上,再準備把門關上時,有什麽東西卡在門縫。
天黑看不清,他直接打開了房間的燈。
燈光大亮後,亂糟糟的畫面跳入視野,他頓了一下。
今天他也來過這房間,當時着急,沒顧得上這些。
說起來,許應冬還沒怎麽來過蘇榶的房間,平時蘇榶都住他那,他有随手收拾的習慣,倒還沒意識到蘇榶有這毛病。
他從門口一路撿到床尾,将滿地的玩偶和枕頭放回床上,又扯平上卷的床單。
最後抖被子那一下時,不小心碰掉了床頭櫃的什麽東西。
好像是個塑料瓶,落在地上後還咕嚕滾了一段距離,被男人拿腳攔下了。
他彎腰撿起,看到了瓶身上的藥名——碳酸锂緩釋片。
許應冬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藥瓶掉落的床頭,那裏歪歪倒倒堆放着高低不同的藥瓶和碼成一疊的藥盒。
他一一拿起,草酸艾司西酞普蘭片,富馬酸喹硫平片,奧沙西洋片……
每看清一個藥名,許應冬的心就猛的沉一下。
床頭櫃的最裏面是一個塑料盒,裏面被分成多個小格,分別裝着不同的藥片,貼着早、中、晚用的标簽。
上面的藥名許應冬幾乎沒有聽說過,但裏面安眠類的藥,他見蘇榶吃過。
在他面前,她也只吃過安眠藥,因為蘇榶說她睡不着。
他當時只當是普通的失眠,卻不知道她同時還吃着這麽多……
精神類藥物。
許應冬已經根據那些藥名上網查詢到了,其中一個對應的病症名字赫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雙向情感障礙,也稱躁郁症,患者可能會出現躁狂和抑郁兩種症狀,躁狂時思維跳躍……
視頻講解的聲音響在空寂的房間裏,每一句症狀的描述都在此刻具象化成蘇榶曾經讓他疑惑而又頭疼過的畫面。
而視頻講解接近尾聲,其中一句話讓許應冬忽的愣住。
“雙相情感障礙患者嚴重的情況會出現自殘甚至輕生的念頭,所以如果身邊有……”
後面的許應冬沒心思聽完,他只精準捕捉到其中兩個詞——自殘,輕生。
猛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在他腦子裏炸開了。
所以,蘇榶剛來沒幾天那晚,他的直覺沒錯。
許應冬現在都還記得那晚上樓無意看到她坐在露臺欄杆上的一幕。
也就跟現在差不多的時間,淩晨兩三點,夜色正濃,她就那麽雙腿懸空坐在那,看他的眼神空洞又冷漠。
卻笑着問他:“你怕我跳下去嗎?”
他不敢想,如果當時他沒發現,她是不是真的會做出那樣的事。
盡管後面蘇榶說她只是坐上去吹風而已。
如果沒猜錯,那個時候,她應該就是抑郁期。
只不過第二天她狀态就完全變了,許應冬當時只出現片刻詫異,并沒多想,更沒往這方面想。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只是他從未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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