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爸爸！你怎麽能讓舒漾這個小賤人答應靳老爺子的邀請呢？！再怎麽說, 也應該是我住在這裏……”

剛剛在前廳聽到靳老爺子這話時，舒月明就已經忍不住了，她怎麽也無法相信, 舒漾就用這麽幾句話，哄的靳梅溪心花怒放, 還邀請她在園子內同住。

她早就聽說這次堂會不同尋常，是靳老爺子為靳家幾個後輩尋找聯姻對象而設。

而靳池的兩個哥哥，靳仲和靳季都已經訂好了婚約, 剩下的也只剩靳池一個人。

舒明起也是打聽到這個消息才決定帶着一家人過來的。

本來想讓舒月明在靳老爺子面前混個眼熟，沒想到最後留下來的竟然是舒漾。

一旁的秦柔聽到舒月明這通牢騷, 皺眉斥責道：“你現在就這樣沉不住氣, 将來就算是嫁入了靳家, 這樣的大宅門內，你以為自己能過的舒心嗎？”

舒月明雖然委屈，但是聽到這句話也覺得在理, 立刻把聲音收低了一些, “可是我說的是實話，舒漾她本就出身低微, 能進入舒家不過是媽媽您仁慈和一直忍讓的結果，可她卻一味地裝可憐耍小聰明, 想要博取別人的可憐, 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取代了我的位置？”

“誰都知道這一次，靳老爺子是奔着聯姻的目的才開的堂會……”舒月明淚光瑩瑩的, 又可憐又無辜。

秦柔卻沒有一點心軟, 只是道：“這還不是因為你自己不争氣的緣故？”

“但凡你的嘴再甜一點，也輪不到舒漾在靳老爺子面前獻殷勤。我剛剛找人打聽了, 舒漾那丫頭，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偷偷出去喂了老爺子的樓蘭錦鯉，靳老爺子年紀大了，心疼自己的魚沒人喂，怕是這個緣故，才會專門在你爸爸面前提起她。”

舒月明驚了一下：“什麽？她竟然用這種方法吸引靳老爺子的注意力？沒想到她平日裏看着乖順，背地裏卻這般有心機。”

“夠了！”一旁的舒明起被這兩個人吵得頭疼，怒了一聲。

雖然他不喜歡舒漾，平日裏也從來不上心，但畢竟也是自己的骨肉，身上也流淌着他的血液，平日裏在偏寵舒月明，這會聽着也覺得刺耳。

感受到舒明起的生氣，舒月明立刻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的道了歉：“爸爸，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Advertisement

舒明起這會也犯愁，雖說哪個女兒嫁入靳家，對他來說都有裨益，但總是有秦柔的情分在，他更希望被靳梅溪青眼有加的是舒月明。

空氣靜默了一陣子。

最後，舒明起撚滅了手中的雪茄，說，“你先等等，我再去跟靳老說一說，看能不能讓你也留下。”

半刻功夫，舒明起便把事情解決了。

左不過是那些姊妹情深的車轱辘話，硬是把舒漾和舒月明說成了半年未見，難舍難分的狀态。

兩個姐妹關系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成年人之間的體面很難得，李德明也不願捅破那層薄薄的紙讓所有人難堪，更何況舒明起态度又實在誠懇卑微。

得到肯定消息後，舒月明憋在心中的那口氣終于松快了不少。

“我就知道靳爺爺心裏還是有我的。”得知可以留下來之後，舒月明拉了拉秦柔的手臂，一副小女兒的嬌俏模樣，“母親你放心，舒漾那個小賤人不過是運氣好，歪打正着讓靳爺爺另眼相看罷了，我就不信她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很快有人過來傳話：“舒二小姐，西月樓的客房已經幫你收拾好了。”

舒月明皺了下眉。

她記得西月樓的位置有些偏，尤其是離靳梅溪的明堂的距離有些遠。

“請問，”舒月明禮貌開口，“我姐姐住在哪裏呢？”

“您說大小姐嗎？”那人回答，“和您一起，也住西月樓。”

聽到這，舒月明心裏才平衡下來。

原來舒漾在靳老爺子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而已，并沒有被特殊對待。

雖然她并不想和舒漾住在一起，但是想到她之前在靳老爺子面前獻殷勤那樣子，又覺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些。

“那就麻煩您帶我過去了。”

舒月明眉眼彎了下，收起剛剛的躁意，眼眸中映出甜甜的笑。

*

午後過來了一片雲，靠近黃昏的時候又下了一陣淅淅瀝瀝的雨。

因為下雨的緣故，堂會結束的比預期要早一些。

白日裏的喧嚣散盡，這座富麗堂皇的大宅門再次歸于寂靜。

惜芷園裏倒是不冷清。

舒漾下午沒去堂會，想着惜芷園偏僻，想在裏面稍微歇息一會，沒想到剛好碰上瓊姨在院裏找菌子。

舒漾穿着裙子，不方便彎腰，但是眼神好，能幫着瓊姨确定位置。

“瓊姨，這邊有五朵。”

惜芷園雖然面積不大，但是有兩座太湖石的小山并一個小池塘，陰雨天濕氣重，加上不長有人往來，簡直就是菌子的生長天堂。

有毒的品種在平日打理時就已經被瓊姨摘除，剩下的都是一些可食用的菌種。

“瓊姨——假山的角落發現了三朵，但是有一朵帶了紅色的斑點，可能不能食用。”

“瓊姨——你去碧波橋那裏看一下，我好像又看到了幾朵。”

“瓊——”

舒漾這句話和沒說完，忽然被身邊那個清冷帶着一絲不耐的聲音打斷。

“還差多少朵，才能結束？”

傘下，那人神情寡淡，膚色呈現一種冷白調。

靳池不找菌子，打傘的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剛開始舒漾和瓊姨在一起，靳池那把黑色的傘還能覆住他們三個，後來瓊姨去了另一邊，傘下便剩下了他和舒漾兩個。

“馬上了。”被這麽一打斷，舒漾才意識到身旁的靳池已經跟了這麽久了。

雨勢不大，但綿密緊湊無斷絕，加上傘的位置大部分偏在了舒漾這邊，靳池的衣袖已經被淋濕了半截。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舒漾的目光，他有意無意地扯了下衣袖，讓那半截衣袖不顯得那樣濕。

“好了好了。”舒漾不再繼續，抱着籮筐往靳池的方向靠了靠。

這樣一來，兩人就完完全全遮在了傘下。

距離也自然而然的近了不少。

舒漾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

混着這雨氣，澄澈淡雅的仿佛置身森林。

“走吧。”傍晚時分，冷意降臨，她那條裙子太單薄，吹了會風後，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靳池看她一眼，忍不住皺了下眉，然後将雨傘斜了下。

剛好擋在了風的方向。

很快，三人共同回到檐下。

瓊姨将兩人摘回來的菌子整理在一起，淘洗幹淨。

“我回頭去廚房要點臘肉，晚飯差不多就有着落了。”瓊姨将菜籃子放在一旁，擦了擦手，安排着晚飯。

舒漾和瓊姨坐在檐下的小木凳上，一個洗菜摘菜，一個打下手。

雨絲漸落，風燈搖曳，落在眼裏的，都是柔光。

很快瓊姨去前邊廚房取臘肉，舒漾正坐在前堂，望着窗外搖曳的竹影神游。

忽然，耳畔“噔”的一下。

轉眸間，一個綢緞包裹的小盒子，出現在舒漾身旁的幾案上。

舒漾：“這是……”

靳池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此刻正垂下眼，示意她自己打開看。

拿起盒子，甸在手心裏的分量比她想象的重了些。

舒漾頓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

燈光灑落間，裏面的東西耀眼的有些灼眼。

是兩支燒藍嵌寶的團花金钿。

其設計鍛造精巧，一看便價值不菲。

更重要的，一眼看上去便可感受到其珍貴古意。

舒漾“啪”的一下把盒子蓋住，掌心都有些發汗：“這太珍貴了，我——”

“我不想欠人情。”靳池打斷她。

舒漾茫然：“什麽？”

靳池：“那批書是你審核通過的？”

“我只是……”

舒漾還準備說什麽，門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舒漾小姐在裏面嗎？”

舒漾手忙腳亂的将東西藏在了身後。

靳池看她這慌張的樣子，幫着回了一句：“什麽事？”

進門的是前面幫忙的何姨。

她笑了一下，說：“沒什麽事，就是來通知一下舒漾小姐，西月樓的客房已經收拾出來了，随時都可以過去休息。”

舒漾點了下頭。

只聽何姨繼續道：“沒什麽事我就先過去了，您的妹妹已經在那邊等着了，有什麽事你們找我就就行。”

一旁的靳池很明顯的看到，舒漾那準備送人離開的職業假笑，在還沒有揚起的瞬間便繃住，然後徹底垮了下來。

她在擔心。

何姨走了有多久，她便滞了多久。

靳池擡了下手，準備把她飄飛的神思拉回來。

沒想到下一秒，小姑娘忽的擡頭，一雙黑眸像是浸了水，盈盈閃閃。

“我今晚，”她咬了下唇，唇邊緋紅，像是惹了朝霞的雲彩，“能不能住在惜芷園……”

靳池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靜靜地看她一眼，然後道：“你知道這邊都是我常住的房間？”

少女長睫微閃，柔聲道：“我知道。”

靳池頓了一下，沒有接她的話，倒是饒有興趣地笑了下。

半晌，耳邊才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我說舒大小姐”，男人低頭，用兩指鉗住她的下巴，将她原本收束的目光擡起，輕聲問，“住在一個男人的房間，這算不算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