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前堂廚房的早飯樣式很多, 一碟一碟的放在食盒中，送起來倒還方便。

進門的一瞬間，畫風和李德明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舒漾像是失去了支撐力一樣, 半個身子倚在靳池身上，靳池則非常耐心地扶着她, 任由她在任何一個支點用力。

“李叔早。”

看到李德明之後，靳池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李德明本來想關心一下舒漾的傷勢，但看到靳池這樣貼心地“攙着”腳踝上沒有任何包紮的舒漾, 又覺得有些話問出來就是多此一舉。

他躲閃了一下目光，簡單交代：“這是老爺子讓我送過來的早飯, 瓊姨你幫忙擺下盤吧。”

于是在瓊姨接過食盒後, 他又交代了兩句別的內容, 沒多逗留便離開了。

惜芷園的門再次關上。

舒漾呼了口氣。

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塌了下來。

她又走了兩步，準備到院中的小方桌上，才忽然意識到, 手臂上還挽着一個東西。

舒漾吓了一跳, 忙松開了手，一雙雲眸垂下去, 小聲道：“抱歉，我——”

“吃飯吧。”靳池說。

柔柔軟軟的棉花團忽的離開, 像是天邊驟然飄散了一朵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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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皮膚上殘存的那點溫熱, 才恍惚讓人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前廳廚房送來的早飯很豐盛，各色炸物點心，白粥配風腌小菜, 分量不大, 但因為做的很精細，非常利口。

差不多快要吃完的時候, 耳邊再次響起一陣敲門聲。

舒漾的心再次被揪了一下。

這次又是誰過來？

還沒想好要怎樣假裝自己的傷口，就聽門外那個聲音懶懶散散道：“靳哥？你在裏面嗎？我和千儀過來了。”

原來是秦越陽。

門“嗒”的一聲打開，走進來兩個身影。

秦越陽認識瓊姨，打過招呼之後，就帶着千儀，準備給靳池和舒漾介紹。

陸千儀和靳池雖然不甚熟悉，但也在正式場合見過幾面，加上中間有個秦越陽在，彼此并不認生，此刻見了面，互相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到了舒漾這邊，陸千儀就顯得很熱情了。

“小學妹，終于見面了。”

舒漾歪頭看她一眼。

“我們之前聊過。”

“我就是，你聊天方式裏備注那個，秦越陽爸爸。”

一旁的秦越陽：“你不會要告訴我你們兩個一直以這個身份聊天吧？？？”

“是的。”

“……”

舒漾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點了下頭：“原來是你。”

陸千儀看她情緒并沒有生氣的樣子，于是說：“我想着總是假扮別人爸爸的身份和你聊天不好，所以今天來一是認識一下，二是道個歉。”

“讓你喊我那麽多聲叔叔，再不過來請你吃頓飯，我可能就要折壽了。”

“折壽？我看不會吧，”默默做了這麽長時間兒子，卻毫不知覺的秦越陽在一旁涼道，“你當我爺爺我看你都覺得無所謂。”

“說，你繼續說，”聽懂這，陸千儀轉過身，看着秦越陽，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到時候我問問秦爺爺，看看他願不願意讓我當他兄弟。”

秦越陽馬上閉嘴了。

舒漾不認識陸千儀，看到陌生人，她有些本能的社恐反應，但好在陸千儀性格爽快又健談，旁邊又有靳池和秦越陽，大多數時候，她只需要帶着耳朵就行了。

“哦對。”說着，陸千儀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舒漾，“這個送給你，既是賠禮，又是見面禮。”

舒漾愣了一瞬，但抵不住陸千儀非常熱情地攬過她的肩。

“不許不收，不收的話就證明你還想讓秦越陽當我兒子。”

一旁的秦越陽：“？”

聽到陸千儀這樣說，舒漾只好笑着接下了。

看盒子并不是什麽知名的奢侈品牌子，舒漾內心承受的分量也稍微輕了些。但是等到打開盒子時。

又是到抽一口涼氣的程度。

是一塊粉水晶雕刻的貓咪。

那模樣，簡直和小十七一模一樣。

“看到你的空間背景圖，想着這是你的貓咪，就讓朋友做了這個禮物送給你。”

一塊品質好的粉水晶價格或許還能被人承受，但是下面的設計師，才是這件禮物價值的靈魂，但是因為是陸千儀的朋友，就讓舒漾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謝謝。”舒漾彎了彎眼睛，坦然接受。

而此時此刻，無人在意的角落。

靳池那原本繃緊的唇線有些松動。

看向秦越陽的目光，也比先前順眼了些。

原來只是因為陸千儀。

秦越陽是個閑不下來的，早飯沒過一會就嚷嚷着餓了，不過他知道大家裏面規矩多，若是靳老爺子知道他來，怕是還要喊他過去見上一面，所以早上專門從小門過來。

他也不好麻煩廚房加菜，于是自顧自地點了外賣。

送過來時，零食，奶茶，水果，炸雞，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難得的假期，又碰上靳池沒有那麽忙，秦越陽很快又張羅着讓他們四個人一起玩游戲。

靳池向來對這種活動不支持不反對，靳池點頭同意後，秦越陽就立刻跑到車裏拿卡牌。

他之前做過不少功課，現在拿出來了一堆桌游卡牌，四個人在裏面挑挑揀揀，最後選出來一個規則不那麽複雜的游戲。

簡單來說，四個人分成兩組，一個人描述一個人猜詞，一共十組，輸的那一組要抽一張懲罰牌。

懲罰牌陸千儀也都提前檢查過一遍了，都是趣味性的，沒有很離譜的要求。

秦越陽：“就不要挪位置了，按照現在面對面的順序，兩人一組？”

他對面是陸千儀，靳池對面是舒漾。

剩下三個人沒什麽異議。

第一步是抽主題牌。

靳池抽了一張書籍，秦越陽抽了一張電影。接着，兩人又在對應的卡牌裏面各抽了十張自認為熟悉的卡牌。

男生要先把答案寫在紙條上交給對手組來确定答案，一共十個問題，用時最短的小組是獲勝組。

秦越陽和陸千儀先手。

他對自己的閱片量非常自信，于是興奮地搓了搓手，等待開戰。

“第一部，這太經典了，你肯定能猜出來。”

“櫻木，這裏交給我們好了，你不要出手。”

陸千儀愣了一下。

這個名字倒是有些耳熟，高中時候經常聽秦越陽在耳邊念叨這些人物，但是真要讓她對上影片名字，卻有些難。

她在記憶裏面搜索了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氣說了四五個。

什麽《海賊王》《火影忍者》《黑執事》。

……結果沒有一個對得上。

沒辦法，為了不浪費時間，只能先跳過。

秦越陽：“沒事，第二個你肯定知道。”

“縱使我身形俱滅，也定将惡鬼斬殺。”

陸千儀：“……”

這次她連瞎說的儲備都沒有。

秦越陽不死心，繼續說第三個：“代表月亮消滅你！”

聽到這，陸千儀的眼睛終于亮了一下。

這個她熟悉，小時候不僅看過，還經常拿着在路上撿到的木棍裹着床單玩cosplay。

“是百變小櫻！”陸千儀說。

一旁的舒漾都看不下去了，給她比口型：“美少女戰士。”

陸千儀皺着眉頭試圖複述，“美、少、女、打、手？”

“……”

到最後兩人都麻了。

七部裏面沒有一部答案是對上的，到最後還是靳池偷偷幫秦越陽換了個題卡，把原來的《海賊王》換成了《泰坦尼克號》，陸千儀才猜中。

十道題目做完，兩人像是打了一架。

陸千儀複盤了一下題卡，差點窒息。

除了那部《美少女戰士》她小時候看過，還沒說出來外，其他的除了高中時聽秦越陽說過一兩句，人物臺詞劇名根本對不上。

能猜對才是見鬼。

陸千儀嘗試着搜了一下第二個題目的答案《鬼滅之刃》，還沒有點開就被畫風勸退。

秦越陽：“……倒也不必這麽快退出吧？”

他不認命地說：“這些動漫你真的沒有看過嗎？那你現在看什麽？”在他印象中，小時候，陸千儀家有各種各樣的動漫碟片，中二的不行。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還會繼續中二下去。

陸千儀沒回答，只自顧自地喝了口水，等着看靳池和舒漾。

秦越陽心态倒是挺好，懶洋洋地拆了包薯片，嘎吱嘎吱地咬了一片：“這個游戲很難的，我們能完成三個已經算不錯了。”

陸千儀從他手中一把搶過薯片，“您平時難道不謙一點兒虛嗎？”

秦越陽閉嘴。

靳池和舒漾也正式開始比賽。

靳池的第一句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旁的秦越陽和陸千儀：“？”

什麽菠蘿蜜？

兩人還在茫然，對面的舒漾，卻已經不急不緩地說出答案了：“是《心經》。”

靳池搖頭。

舒漾也不着急，想了一秒鐘，補充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靳池點點頭。

一旁的秦越陽睜大眼睛：“對了一個。”

靳池看了一眼紙條，又說：“.我從地獄來，要到天堂去，正路過人間。”

舒漾毫不猶豫來了句：“司湯達的《紅與黑》。”

靳池點點頭。

一旁的秦越陽放下手中的薯片，看了一眼紙條上的答案，穩住自己的語氣：“第二個也對了。”

靳池描述第三句話：“在這個世界既沒有幸福也沒有不幸，只是一種處境和另一種處境的比較。”

舒漾這次回答的更快：“大仲馬，《基督山伯爵》。”

秦越陽：“？？？”

他立馬拍了拍手上的薯片屑，翻看答案。

竟然……又對了。

靳池：“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舒漾：“《桃花扇》。”

秦越陽看的眼睛都有些直。

這兩人真的沒有作弊嗎？連卡殼都不帶卡殼啊！

接下來的幾本書，舒漾全部順利完成。

直到最後一本書。

秦越陽看了一下題目，這部書裏的臺詞太經典了，就算是沒看過原作的他都能猜出名字，更別提靳池和舒漾這一對默契之王。

可偏偏，兩人在這裏卡了殼。

原本像是一個無情答題機器的舒漾，目光中第一次有了幾分慌張。

只是那慌張，并不是因為在意游戲的輸贏。

更像是在意這個句子本身。

靳池又描述了一遍內容。

這次舒漾終于有了點反應。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下意識的緊張讓她準備低頭。

也就是這個時候，耳邊淡淡嗓音響起。

“漾漾。”

他這句話說的極淡，似乎不摻雜任何的情緒，舒漾卻有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

“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