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章

第093章 第 93 章

面對候習的挑事, 葉雨等人眉頭一皺，就要出手把他拉回來，但用不着他們出手, 只見老道一個擡手, 下一秒, 猴習就倒飛出去，直接摔出了閻羅廟, 重重的摔在了院門口的地上。

衆人顧不得候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驚訝、警惕的看向老道。生怕他會異化成怪物攻擊他們, 但老道依然是那副仙風道骨模樣，輕描淡寫的開口。

“我知道幾位善信着急, 但我現在忙于準備要事, 實在無力相助。如果幾位善信沒有其他事的話，還是請回吧。”

石英忽然開口：“不知老神仙還需要準備些什麽？如果我們幫忙的話，老神仙是否就能分出一分精力幫我們畫符了？”

不少怪談領域都會随着天數的增加越來越危險, 再加上這個老道士也說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超度成功，按照她和怪談打交道的經驗來說。八天後那個開壇超度的法事八成會失敗。到那時他們必死無疑，所以石英覺得他們有必要在老道開壇做法之前跑路！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表示他确實需要幫忙。

“我準備做個鐵罐施食超度這些惡鬼, 然而他們在此肆虐多年, 此地水土已經被污染，不可用作供品。如果你們能幫我找來能作為供品的潔淨水、米。那我自當将你們要的黃符奉上。”

石英：“什麽樣的水和米才能作為供品？具體條件是什麽？”

聽到這話，老道只道：“沒有污染的潔淨水、米，誠心供奉便可做供品。”

石英：“既然老神仙說此方水土都被污染了, 那麽我們到哪才能找到沒被污染的水、米呢？”

老道士表示, 如果他知道哪裏有的話, 就不必找他們幫忙了，早就自己去找了, 所以對于這一點，他給不出什麽幫助。

高柏皺眉質問：“那你原本八天後打算怎麽辦？”

老道士：“原本我打算在八天後拿那些被污染過的水、米作為供品。”

白淼淼眼睛一亮。“所以被污染過的水、米也是可以用的？”

老道士微笑：“不可以，只是我實在沒法子了，所以打算死馬當作活馬醫而已。真這麽做了，法事失敗，大家一起死的可能足有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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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想和老道士一起死的衆人：……這老道士怎麽能笑得出來的？

高柏不死心：“那剩下的一成呢？”

老道士對着高臺上的閻君神像一拜。“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說不定到那時閻君顯靈，我們就得救了呢？”

白淼淼：“……您老覺得這個可能性大嗎？”

老道士微笑：“正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其一，此一為生機，天地給任何事都留有了一線生機，我們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馬萍忍不住道：“那如果法事失敗，又沒有神仙顯靈呢？”

老道士繼續微笑：“那我們就都死定了。”

衆人：這老道士真是好美麗的精神狀态。

馬萍靈光一閃。“一定要八天後開壇做法嗎？不如你先再等一段時間，空出時間畫多多的符，到時候，在開壇做法的那一天讓鬼鎮的所有人都下山，這樣不就不怕做法失敗波及到他們了。”

到那時他們就可以混進鬼鎮撤離的人群裏一起離開！

她覺得自己的主意很好，但是除了她和猴習以外，其他人都知道他們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從一個七級怪談中逃脫。

果不其然，面對馬萍期待的眼神，老道士嘆息了一聲。“抱歉，老道無能為力。”

馬萍急了：“怎麽就無能為力了呢？你說說，我的提議到底哪裏不對……”

然而無論她怎麽說，老道士都不松口。

白淼淼把急切的馬萍拉回到身邊小聲耳語。“別大呼小叫的了，我之前和你說的你忘了嗎？怪談領域裏的這些人都不是人，只是怪談衍生物而已。他們看似能夠溝通，但其實也只是遵循怪談裏的規則和你交談而已。就像是那些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我再次和你說一遍，你記住，這裏不是現實，在怪談裏可以出現任何不合常理、不合邏輯的規則，比如我們現在下山就會遭遇惡鬼，比如法事必須要在八天後舉辦。而我們只能在這些條條框框裏行動，想辦法找到正确的規則逃出去，你只靠嘴皮子想打動他是不可能的，因為他不是人！”

馬萍急得快哭了，雖然昨天晚上她沒有出去幫忙，只是縮在屋內躲着，但那一片漆黑中尖叫、打鬥的聲音，以及之後從白淼淼那得知高柏被咬掉兩根手指的事情，無一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經。

“那怎麽辦啊？我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我想回家，我真的沒辦法再在這待了！”

高柏聽着那女人的痛哭只覺得不耐煩：“閉嘴，什麽叫怎麽辦？動動你的豬腦子，他不是都說了嗎？找到作為供品的水、米就給我們畫符！”

馬萍被罵得吓了一跳，低頭哽咽着不敢再哭了。

而葉雨則是問了一個問題：“那些惡鬼是怎麽來的？”

她把昨天從小柯那問到的幾個原因說了出來，想看看哪個是真的。結果老道士說半真半假。

“你們随我來。”老道士帶着衆人往裏面走，這座閻羅廟是個小規模的四方院，正殿側殿其實就是正房和側房，正殿供奉了閻君和他的幾位下屬神，最為寬敞大氣。右側幾間房則有他的卧室、打坐的靜室、廚房。而左側的房間，一間從窗戶看過去，內裏挂着法衣，桌上擺着各種法器、香爐，香燭等東西，想來這就是老道士所謂的為之後的法事做的準備。

而他帶着衆人進的那間屋子則是沒有開窗，屋裏原本黑漆漆的，開了門後才有些光亮進來。一股比正殿還濃的香火氣立刻撲到衆人的臉上。讓走在最前面的石英打了個噴嚏。

葉雨也覺得這香火氣太濃了，随後她跟着衆人走進房間一看，只見這屋裏很是空蕩，就擺了個神龛，神龛內是一尊小的閻君神像。

這尊神像比起正殿的神像顯得有些兇悍，一般的神像的眼睛都會雕刻得很平和慈悲，微微垂眸，看着世人。然而這尊神像卻是雙目圓睜，直直的，冷冷的盯着前面的牆，或者說是盯着牆上挂着的一幅畫。

衆人順着神像的視線扭頭看去，就見那是一副很古風寫意的水墨畫，寥寥幾筆勾勒出大片大片的荒地，仔細看，荒蕪龜裂的田地之間，有枯骨若隐若現，不遠處稻草屋坍塌的殘垣斷壁內，骨瘦如柴的人正癱坐在地。再仔細看，他邊上的破瓦罐中，隐約可見一截腿骨。再看遠處，有個同樣枯瘦的男人拖着一具看不清模樣的屍體路過。

而那泛黃的畫上寫着幾個字，說明了這幅畫的內容，葉雨視線一掃就看見了幾個字：歲大饑，人相食……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注1】……

随後她細細讀了一下這幾行拗口的文言文，上面說的是距離現在幾百年前的某個朝代，正當秋收的時候卻鬧了大旱災，百姓的存糧已經吃光了，今年的田地卻又顆粒無收，朝廷又正在內亂，自顧不暇。官員為了自己的前途故意按下了此事，于是無人赈災，百姓走投無路，出現了人相食的情形。

老道：“這便是他們的前身了。當初他們的屍骨被埋于後山，而鬼鎮建起這閻羅廟，就是為了鎮壓這些惡鬼。可惜多年來怨氣不消反增，那些惡鬼越來越躁動，只盼八天後開壇做法順利，超度他們轉世投胎，放下執念，莫要再流連人間。”

帶葉雨等人看過那幅畫後，老道士就表示自己需要靜修積攢法力，直接送客了。

從閻羅廟出來後，衆人互相看了一眼，開始分析目前所獲得的信息。

石英：“大家說說各自的想法吧？我覺得我們破局的關鍵應該就在那老道士身上，我有種直覺，八天後的開壇做法恐怕不會成功，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

這個怪談領域內，無法使用超凡能力，連她攜帶的怪談遺骸都無法動用這兩點規則簡直是太坑了。沒了能力護身，他們在這個七級怪談也就比普通人強一點而已。這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了。

石英作為隊長，雖然任務重要，但更要考慮隊員們的安全，所以才過了一天，她的想法就變了，她覺得應該快點出去，把這件事上報後重新商量對策。

石碩習慣了聽姐姐的話，聞言立刻表示姐姐說的對。

白淼淼則是分析道：“目前有關離開這的方法，我們只知道一種，那就是獲取防風的黃符，但老道士那邊不願意輕易給我們。我們現在能力全無，只靠平日的身手，逼迫他給我們畫符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候習忍不住插嘴：“那不過是個老掉牙的老頭，怎麽就可能性為零了？只要我對他出手的時候你們不再一邊幹看着，而是過來幫忙，我們肯定能打得他滿臉桃花開，讓他乖乖給我們畫符！”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怨念，顯然是在怪衆人眼看着他挨了老道的打。

然而衆人可不慣着他，高柏厭惡道：“白癡。”

被罵的候習怒瞪過去，但看着高柏比自己高挑很多，手臂肌肉結實，老鷹腦袋更是兇猛銳利。就又畏縮的移開了視線。

白淼淼也讨厭這個什麽都不懂還喜歡指手畫腳的家夥。

“誰告訴你他是老頭了，這裏是怪談領域，而他是怪談衍生物，衍生物不是人，他們可以有各種樣子，有兩幅面孔的衍生物我見得多了，你看着他現在是個老頭的模樣，但如果你激怒他，觸發了什麽死亡規則，也許他下一秒就會變成怪物！”

“這可是七級怪談，這裏面的攻擊型衍生物肯定很強，你連老頭形态的他都打不過，如果那個老道士變成三頭六臂，變成青面獠牙的怪物，你确定你打得過？到時候如果打不過，就你這身板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候習縮了縮脖子，卻還是不服輸道：“那都只是你們的猜想而已，萬一呢？萬一那老頭子就是個普通老頭，我們一起上從他那拿到符不就能立刻出去了？”

“虧你們還是什麽超人，調查團，結果怕這怕那的。連我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你！”白淼淼氣得兔子耳朵都猛地豎起來。“你這麽厲害，那你去呗！我們又不攔着，你想去就去！”

一聽這話，本來嘴上還很厲害的候習立刻退後半步，嘴裏嘀咕。“我一個人怎麽去，我又打不過那個老頭。”

石英不耐煩了，提醒衆人別和他廢話，他們現在需要的是分析下一步該怎麽辦？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葉雨開口：“目前想獲得黃符，就得去找老道士要的水和米。但不排除那老道士說的都是假的，所以我們尋找的過程中最好還要兼顧尋找其他線索。”

石英點點頭，她也是這個想法。“其他線索在哪暫時還沒頭緒，所以找水、米為主，打聽線索為輔。”

這話說得容易，但實際上第一個問題就很難解決，他們去哪找沒被污染的水和米？就算他們找到幹淨的水源，但米呢？總不能讓他們找來幹淨的水和土後，種一波米出來吧？

葉雨：“那些惡鬼的出沒範圍不只是這個鎮子，而是這整座山，也可以說是這整個怪談領域，而根據老道士的說法，惡鬼肆虐的地方都被污染了，也就是說，整個怪談領域恐怕沒有被污染的水土。所以就算我們願意種，恐怕也沒有水和土讓我們種。”

石英沉默了一下。“你說的很有道理。”

馬萍面色一白：“那怎麽辦？那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候習也慌了，一邊說着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兒子，可不能死在這，一邊舊事重提，嚷嚷着讓他們和他沖進去，打那老道士一頓，逼老道士畫符。

衆人對于他的話只當沒聽見，除了無聊到開始盯着葉雨的臉數鱗片的巫蚩，其餘人都冥思苦想着破局的辦法。

所有人都知道，越是高級的怪談越是危險、恐怖。但同時他們也知道，再危險、恐怖的怪談都有生存規則。所以這件事肯定有正确的解決辦法！

應見雲狐貍尾巴擺動。“我倒是有個想法，比如我們先跳出找水、米這個思維路線，只把這個領域內的所有東西都以污染，沒污染來分類。其實就很容易分辨出了。”

“領域內的水土都被污染了，它們産出的糧食也是受到污染的，那麽一直吃它們的鬼鎮居民自然也是被污染過的。所以整個怪談領域，唯一幹淨的……大概就只有我們幾個外來者了。”

“當然，我們昨天和今早都吃了這裏的水和食物，不排除我們也受到了污染的可能，或許昨晚上我們莫名其妙的饑餓就是因為這些被污染過的水和食物。不過我更傾向于，我們只是受到了輕度污染，還沒有被腌入味。”

“至于一直呆在這被徹底污染後會發生什麽，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也傾向于彪姐的意思，最好是趕緊離開這。”

葉雨看了眼那個面容威嚴兇悍的虎頭人。白淼淼和應見雲閑聊的時候簡單介紹過石英等人的代號。這個石英代號彪姐，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的彪。前看來，衆人身上的動物特征都和他們本身的性格或者其他方面有些聯系。

這讓葉雨有些郁悶，不太理解自己為何會變成鲛人，不僅和其他頂着獸頭的人格格不入，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和魚有關系了，而且還是尾巴長得這麽奇怪的魚？到底是什麽樣的魚才有這種蛇一樣長的魚尾呢？

石碩不理解：“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我們現在要找的是沒被污染的水和米，我們就算是沒被污染的外來者，但也沒用啊，總不能到時候我們躺上去當供品吧？”

他最後一句話屬于開玩笑，然而看着衆人那沉默的神色，石碩後知後覺的神色一變。啊這……該不會真的是……

“大家都看過那幅畫了，那些惡鬼的設定是幾百年前，大旱災期間因為饑餓而吃人的人，後續可能是因為餓死或者其他死法而死，心有怨氣而成為惡鬼。或許他們愛吃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應見雲的狐頭露出一個嘆息的表情。“而你們恐怕e不知道，大災年間，有人為了隐晦表達吃人的意思，把人喚作兩腳羊，也有人把人肉喚作……米肉。”

馬萍呼吸一窒，面色倉皇道：“什麽意思，那個老道士難道是想把我們當做供品給那些惡鬼吃？要用的米其實就是我們的肉？要用的水就是我們的血？”

候習吓得迅速後退兩步，和其他人拉開距離，警惕的看着衆人，生怕他們打他的主意。他也有點自知之明，知道現在他們都對他有意見，特別是那個叫樹怪的鷹頭人，看他的眼神都陰恻恻的，搞不好就會把他大卸八塊當做供品送上去！

候習想到這，扭頭看向高柏，就見那鷹頭人一雙鷹眼正直勾勾的看着他。頓時吓得驚叫。

“你看我幹什麽？”

高柏收回視線：“沒什麽。”

候習只覺得背後發涼，尖叫道：“什麽沒什麽，你剛剛分明在打我的主意，你說，你是不是想把我當做供品，你想害死我！”

高柏确實有這種念頭，但他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只冷冷的表示候習看錯了，他剛剛是在思索問題，并沒有特意看候習，作為調查員，哪怕候習是個蠢貨，他也不會随意把候習當成供品交出去的。

石英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高柏，不過在外人面前她還是選擇維護了隊友，讓候習冷靜點，他們作為調查員是不會做這種事。

候習冷靜不下來，他還想嚷嚷，可發現衆人壓根不理他後，他又只能憋屈的閉嘴，只能自己離高柏遠一點。

葉雨思索了一下道：“老道士說的是潔淨的水、米，人血、人肉應該不能算潔淨的供品吧？而且道家祭祀也不會用人血、人肉這些東西，用這種東西當供品，真的能把那些惡鬼超度掉嗎？”

應見雲微笑：“這裏畢竟不是現實，怪談的邏輯本就是充滿惡意和扭曲的。所以我覺得不能以現實中的邏輯來判斷這件事。不過小魚你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我建議不要把目光只放在一處上。還可以多找找其他線索，看看這裏是否存在真的沒有污染的水、米。”

石碩：“那如果沒有呢？我們就必須割肉放血？”

應見雲點點頭：“如果沒有別的方法，恐怕就只能如此了，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們這麽多人，每人收集一點，或許就可以應付過關了。”

馬萍之前還覺得這個狐頭人說話很溫柔，此刻卻覺得毛骨悚然。而候習更是趕緊抱住自己，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意割肉放血這麽荒謬的事情的！

目前的信息就這麽多，再讨論也讨論不出什麽了，石英表示目前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既然正好有九個人，那就分散成三隊，各自找個方向去打聽消息，尋找線索。中午在曹老頭家會合。

候習立刻高聲表示不想分隊，這裏可是有惡鬼吃人的，人多都不一定安全，人少的話遇到惡鬼豈不是必死無疑？！

石碩也覺得這猴子吵吵的太煩了。“那找不到線索，一直出不去的話，還是個死？你要是不願意去找線索就自己一個人待着，我們沒空做你的保姆！”

馬萍也有些害怕，但大概白淼淼給了她點安全感，她表示想和白淼淼組隊。石英見狀。“那就你、我、白淼淼一隊。”

候習眼看分隊不可避免，立刻指着高柏道：“我不要跟他一隊！”

應見雲發現葉雨看向自己，立刻微笑着表示自己和大熊一見如故，想和熊哥一隊。

石碩聞言道：“那就張雲、我、樹怪一隊。”

候習一聽這話，發現自己被剩下了，他看了眼那個貓頭人和鲛人，哪怕那男人頂着個黑貓腦袋，依然能讓人确定他絕對是個帥哥，而女人更是有種非人妖異的美，如果是平日，候習看見這樣的俊男美女，一定要色眯眯的多看幾眼美女，順便嫉妒一下那個帥哥。

但他到底不是色中餓鬼，此刻的他一心想保命，一看留給他的是那對不靠譜的情侶，立刻又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