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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01
“阿父,見字如晤。陛下順利登基半年有餘,朝政局勢平穩,孩兒功成,已到身退之日,若是順利,或許中秋便可回鄉。”
春風自窗臺吹入,徐徐将墨跡吹幹,一雙素白的手将信紙拈起,方正地疊好,塞進信封之中,還未及封口,便聽一聲呼喊由遠及近要命一樣傳來。
“謝相,救命!”
案桌前的人擡眸,自桃花盈滿的窗臺往外望去,卻見禦史唐捐德疾跑進君珩院,府上的管事在屁股後氣喘籲籲地追着。
“下官叨擾謝相,望謝相海涵。只是眼下有十萬火急之事,還請謝相速去救人性命。陛下金口玉言,押了劉傑、王濤等六位禦史每人賜八十廷杖,打死勿論!”
謝歸晏聞言,很是吃驚。
她這幾日因身上來了葵水,便‘抱病’在家,休沐前她分明再三叮囑岑嬰,自古明君不殺言官,結果這才過了一日,岑嬰就要杖殺六位言官了。
謝歸晏認識到此事非同小可,也不顧身上葵水,便立刻拖了跑得喘息連天的唐捐德往垂花門去:“羽林衛在何處行刑?唐大人快帶我去。”
又迅速吩咐管家:“快備馬車。”
此時她真的萬分慶幸即使自己賦閑,也不曾懈怠,胸前用棉白布一圈圈纏繞了起來,不用擔心露陷。
一面謝歸晏又問唐捐德:“那六位禦史可是又是舊事重提?”
不料真被她說中,唐捐德猛拍大腿:“就是為了那事。”
謝歸晏心一沉:“真是自己找死。”
說起這件事,謝歸晏也覺得晦氣。
這還要從太上皇說起。
太上皇是位昏庸無能的皇帝,不思政事,偏寵章貴妃,以致于政權攏于外戚之手,二皇子虎視眈眈向東宮。
好在彼時東宮還有以謝歸晏為首的一幹臣子,頂着壓力壓制住了太上皇的廢太子想法,但很快太上皇又在章貴妃的蠱惑下,大行巫蠱之案,以致于皇帝的兩個同胞姐姐因此慘死。
與此同時,二皇子見東宮失勢,便趁着将太上皇騙去湯泉行宮之時,與章相聯手,意圖将皇帝燒死在東宮。
若非皇帝警覺,運籌于帷幄,調動軍隊,先一步反殺二皇子與章相,他可能真要死于一場‘意外走水’之中。
因此皇帝登基之後,幹淨利落地将章家九族屠戮殆盡,賜死章貴妃與二皇子,卻也沒忘了太上皇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
太上皇還是皇帝時就不喜歡理國事,唯愛聽戲,皇帝便将他囚于梨園,無诏不得踏出半步。
那梨園本就是聽曲看戲的所在,屋舍稀少,也難避風雨,太上皇過得苦不堪言,才住進去半年,風濕痹痛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平日裏再感個風寒,延請太醫丞的次數便多了。
幾個禦史風聞,難免覺得皇帝此舉有違孝道,于是就上了這麽道要命的折子。
可想而知,岑嬰看了後,會生多大的氣。
謝歸晏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還好,她的謝府是禦賜的宅邸,就坐落于崇仁坊,緊挨大明宮,因此很快便穿過丹鳳門,過了下馬橋,就見那六個禦史一字排開,被壓在板凳上,受那辱人又要命的杖刑。
而三丈遠之處,岑嬰便坐在肩輿上看着。
謝歸晏松了口氣,他在旁邊就好,這一來一去的,省了不少時候。
她沒有用步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唐捐德扶都來不及扶,哎呦了聲,将肩輿上原本陰沉着臉看刑的岑嬰驚動,轉過目光來,就見一位素潔如皎月,行止若玉山的郎官向他行來。
岑嬰眯起眼,一改懶散的神色,坐直起身:“明洪,那似乎是朕的謝相。”
明洪忙躬身問道:“陛下可要落轎?”
岑嬰目光轉向那六個該死的禦史,眼眸一沉,道:“不落。他是為這些言官進宮的,朕倒要看看,朕的謝相究竟是不是站在朕的這邊。”
明洪微微嘆氣。
很快,謝歸晏便行到岑嬰面前,與他行了君臣之禮。
岑嬰支着下巴:“謝相不是抱病在家休養,怎麽突然無召進宮?”
他是個俊美到堪稱邪魅的郎君,烏發簪冠,潋滟桃花眼下,輕點胭脂痣,唇紅齒白,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因為這樣的長相,讓他天生便有一種玩世不恭的氣質,這樣的氣質落到當下這場景,就很有草菅人命的暴君意味。
謝歸晏道:“微臣聽說幾位監察禦史上了道糊塗折子,惹怒了陛下,微臣為他們求情而來。”
岑嬰觀謝歸晏臉上略帶病容,讓她看起來若霜雪覆竹,清寒自傲。
于是聽罷冷笑:“朕總聽底下的臣子說這大燕不能沒有謝相。如今看謝相拖着病體還要給六個狂悖之徒來求情,謝相心腸之軟确實是大燕不可或缺。”
他将對謝歸晏的不滿明晃晃地挂在臉上。
謝歸晏從容應對岑嬰的不滿。
她十八歲入東宮做侍讀,陪了岑嬰整整七年,自诩還算對他有些了解。
這位陛下做太子時,因為母後不得寵,也因為天資過于聰穎,鋒芒畢露,以致于很不得太上皇的喜歡,總是有意無意地打擊他。
他所喜歡的必然要将其掠奪,他所珍惜的必然要将其打碎。
久而久之,就養出了岑嬰領地意識極強的性格,一旦被他圈進領地範圍內的東西都必須被他所有,不被允許有二心,絕不能被太上皇搶走,也不能被二皇子奪去。
而眼下,在岑嬰眼裏,這些禦史無疑是敵人,那麽作為曾經的東宮侍讀的謝歸晏,就應當與他站在一起叱責他們,而不是拖着病軀來為這些混賬求情。
謝歸晏是如此的了解岑嬰,所以當他說出這樣的話時,她毫不費力地對答如流:“今日之事事關陛下的清譽,莫說微臣當下還能走動,就是躺在病榻上,也要叫人擡着進宮面聖。”
“事關朕的清譽?”岑嬰哼了聲,“你倒說說看,你是怎麽替朕着想的。”
他的神色依然陰得能滴出水來,半分不為謝歸晏的話所動。
謝歸晏躬身道:“不殺言官本就是太祖留下的祖訓,陛下若違祖訓恐遭百官非議,微臣為陛下的清譽擔憂。再者,微臣聽說劉傑大人在上書之前,曾命家仆去購置棺材,可見他明知陛下會因他的折子暴怒生氣而殺他,他卻還要上這道折子,這是為了貶損陛下捧他的官名。陛下貴為天子,又如何能做這等小人的青雲梯?”
聽她這般說,岑嬰的神色果然緩和起來,露出滿意的神色:“敏行當真是為朕着想。”
敏行是謝歸晏的字,他如今肯以字稱呼謝歸晏,示親近之意,可見已對她消氣。
他轉而看向那六個一字排開的禦史:“朕恨不得将你們打死,可敏行為你們求情,朕便看在他的面子上,饒過你們這回。”
那六個禦史已被打了三十幾杖,臀部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回去後少說也要再躺個把個月,但無論如何,因為謝歸晏他們還是撈回了一條性命。
謝歸晏琢磨着她還是得找個時間去禦史臺走一趟,把這些聖賢書讀傻的腦袋的搖搖醒。
她正這般想着,岑嬰的手指點着扶手,吩咐明洪道:“再準備一擡肩輿。”
他看向謝歸晏:“今日難得無事,敏行便去太極殿坐坐。”
謝歸晏一驚:“陛下,微臣是外臣,怎好踏足後宮?”
岑嬰啧了聲:“莫說朕現在後宮空置,就是妃嫔充盈,敏行也可随意出入。說起來,朕從前還在東宮時,敏行還常去朕的寝殿坐坐,與朕手談閑話,現在朕做了皇帝,搬了新的宮殿,卻一次都未到訪,敏行與朕生分了不少。”
謝歸晏忙道:“微臣不敢。”
岑嬰敷衍:“敏行說沒有,就是沒有吧。”
聽上去,顯然不信。
看來今日這太極殿是非去不可了,但想到身上的葵水,謝歸晏還是面露些許難色。
小腹墜痛還可忍耐,只怕在外頭行坐久了會露了破綻。
她的這般難色,落在了岑嬰眼裏,卻是另一番推拒不肯親近的景象。
年輕的帝王高坐肩輿,修長手指握住扶手,隐隐忍耐着不快:“朕聽說敏行告病前曾與顧嶼照在明月樓把酒言歡數個時辰,直至宵禁才興盡而歸,怎麽要你在太極殿歇息,陪朕賞個月就這般為難了?”
歇息便罷了,竟然還要賞月,這得在宮中待多久?
謝歸晏警鈴大作,可岑嬰在肩輿上虎視眈眈,大有若她拒絕便要發怒之意,容不得她半點拒絕。
謝歸晏只好應下:“是微臣身上抱恙,怕不能陪陛下盡興。”
一面在心裏詫異不絕,緣何她與顧嶼照吃個飯這樣的小事,謝歸晏都能知曉。
卻見岑嬰神色仍凝寒,冷聲道:“朕知道你的身子,一向弱得很,等去了太極殿,自有絨毯暖茶美人榻候着你,辛苦不着你。”
話已至此,謝歸晏她只好爬上肩輿,随着岑嬰前往太極殿,心裏卻暗自祈禱。
希望府中管事見她久久未歸,能機敏些,跑去找顧嶼照,讓他趕緊入宮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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