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種田

“難道不能娶她做妾嗎……要不二房……”

冉将軍哭笑不得道:“我的好夫人吶,用強我都不敢,你居然敢說二房……算了,算了,也是我命中一劫,不去跑官了,順其自然吧。”

“不……成!”冉夫人想了想,小兒子再要緊,要緊不過當家老爺,大不了以後補償他。冉夫人一咬牙一跺腳,“我應了,等她從開平衛回來就上門提親去!”

冉将軍只看着她不說話,冉夫人自覺道:“保證熱情有禮,娶進門也不立規矩,等生了兒子再說!”

冉将軍這才長嘆一聲,拍拍冉夫人的手道:“委屈賢妻了!”

冉将軍和夫人商議完畢,親扶她出了書房,千叮咛萬囑咐丫鬟好生服侍,這般殷勤,多年未見。

等冉将軍走了,冉将軍的大兒子冉轼才從暗門轉出。“爹,那王柳娘如此了得,難道就這麽罷了?”

“罷什麽?不過說來哄你娘的,閨閣女流,說真話豈不吓着她,漏了痕跡就不好了。那王柳娘我觀察多日,在官場上的确沒什麽靠山,這就好,不必擔心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也不擔心壞了官場規矩。先讓你娘去試試,若是不成,咱在出手。只是時刻記着姜家的下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把王柳娘當成關外的鞑子,做萬全準備,不許輕敵,知道嗎?”

“是,孩兒謹遵吩咐,暗線都埋下去了,保證萬無一失!”冉轼抱拳回道。

商議好事情,冉将軍才長嘆一聲,“就是委屈我兒了。”

冉轼也無助叫了聲:“爹……”

“可有什麽辦法呢?身為冉家子弟,家族為先,日後你做了家主,也要記着把冉家發揚光大啊!”

冉轼哽咽,連聲應下。

柳娘一直待在開平衛督查,這是開春以來的第一場羊毛買賣,經過一冬的儲蓄,草原上的羊毛多不甚數。可草原人也不是傻子,再淳樸的族群,總有那麽些以次充好的人。柳娘在一旁督促,若是遇到這類人,比照他的身家背景,做出相應的懲處。

北邊冬長夏短,直到端午才忙的差不多。柳娘笑着讓府上下人張羅粽子,“等吃過粽子,咱們就能回宣府了!”

“也就咱們有這貫穿南北的商路,不然粽葉都不好買,開平衛也不是誰家都吃得起粽子的。”武蘋笑道。

“自吹自擂的丫頭,粽子誰家沒有啊!”

說完這句,柳娘就愣住了,被武蘋叫醒,扔下玩樂的粽葉,叫上武蘋往書房而去。

“蘋兒,你把冉将軍府上的事情再和我說一遍!”

“主子,還是一如以往,冉夫人正到處宣揚您的名聲,也吐了口風說滿意您做兒媳婦。冉将軍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可您不是說他們不敢用強,大不了到時候出家做個女冠,也能掩人耳目。”

“不是,你詳細說說,消息是從誰手裏來的,怎麽傳到我耳邊的,經了哪些人的手,這結論又是怎麽的出來的。”柳娘神色嚴肅道。

“是冉夫人房中二等丫鬟春花傳出來的,消息只經了暗線和我的手,就是咱們商行都沒人知道。春花是我在府裏時幫過的一個丫頭,當時她還只是三等,家中老娘病重,和交好的姐妹借便了也沒借到銀子。我想着主子說在冉府上多結善緣就幫了她一把,也沒要求她暗中監視、傳遞消息,只說請她幫忙留意着,我們是怕惹夫人不悅。這些事就連與她交好的丫鬟都不知道,春花嘴很緊,我們在然府上的其他暗線也證實了這個消息,再不會錯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要再想想。”柳娘讓武蘋先下去,卻又讓外院二等管事林桂上前聽吩咐,讓他秘密通知暗線再徹查一遍。柳娘深知錦衣衛之能,因此仿照朝廷的密探機構設了暗線,可這暗線多用于打探商業機密,極少用在自己人身上。大明不就是被特務機構帶累了,為了監察文武百官設了錦衣衛,為了監察錦衣衛設了東廠,為了監察東廠又設了西廠,為了監察西廠還會折騰個內廠出來,猜忌沒有盡頭。

柳娘願意相信自己人,可也不敢盲目。剛才漫不經心一句話,反而提醒了她,粽子誰家都有,誰敢保證冉家就不在自己這裏安插人手呢?她這裏誰最出其不意?柳娘細想了想,要麽是武伯他們最先跟着自己的八人,要麽是最不起眼的粗使丫頭。

柳娘更不敢回宣府了,一付忙碌姿态撲在生意上。最後查出來的結果讓人驚心,居然是鄧陽!

據鄧陽書房伺候的丫頭說,冉家許他官位,做直系的百戶。

“冉家準備如何收拾我呢?”

“若是娶不了,就誣陷與鞑靼勾結,出賣宣府軍事機密。”

是啊,這些年大明與鞑靼和平相處,可外族終究是外族,這樣的罪名,足夠掀翻一家沒有靠山的商行。柳娘與将軍府熟悉,有偷到情報的可能,在草原上還有幾條商路,網羅罪名也邏輯嚴密。

柳娘再三核實消息,抱着萬一的僥幸,最後仍舊證實是鄧陽。柳娘只能拍板定了:“再去草原一趟,我親自壓貨,點鄧陽、杜星同行!”

柳娘每年只跑一趟草原檢查商路,聯絡感情,今年要跑第二趟,也有人疑惑。

鄧陽問道:“主子怎麽又要去草原,交給我和杜星就是了,雖已開春,草原上還是冷飕飕的!苦着咧!”

“要你廢話!今年羊毛好,又到了收口蘑的季節,這可是咱們彙南北的招牌,不能砸喽,我要親自看看才放心。你家主子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可不是嬌小姐!”柳娘一如往常與鄧陽插科打诨。

一直走到與鄧陽達成協議作證人的部落,柳娘才圖窮匕見。

柳娘的商隊號稱好漢千八百,可那些都分散在全國的商路上,跟在她身邊的是最精銳的二百人,依舊手持齊眉棍,腰挎長弓。柳娘先禮後兵請了部落首領在小山包上說話,看着先前和他達成協議的鄧陽隐隐進入了包圍圈,再看看柳娘這成竹在胸的模樣,小部落首領能說什麽。他若有翻雲覆雨的本事,就不會與鄧陽勾結了。

“請王先生恕罪,我們的茶鹽都來自貴商行,以往都是鄧陽打理,他若不賣了,我們部落就吃不起鹽了。我也不敢和先生說,聽聞鄧陽是先生親從水中救起的,精心調/教,讀書習字,他也從未貪圖女人財物,沒有人證物證……疏不間親啊!”首領撫胸行禮,愧疚難言,道:“還請王先生看在我等也是被脅迫的份兒上,留部落一條出路。”

見柳娘遠望不語,首領無法,道:“我這般出賣朋友的人,長生天不會放過,我會把首領的位置傳給兒子,到時……到時,我會自行了斷!”

柳娘這才轉過身來,笑道:“我們漢人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日後王家商行依舊與你的部落交易。不過這些事情就不要告訴你的兒子了,他是什麽性格你清楚,若他想為父報仇,拼個你死我活,我是不介意的。”

“不敢,不敢!”老首領垂首嘆息。

看着老首領蹒跚着往部落走,随侍一旁的杜星才痛心問道:“主子,是鄧陽嗎?”

柳娘直到今日才隐約透露給杜星,杜星和鄧陽最開始吃住都在一起,真是情同手足,怎麽能想像鄧陽居然背叛了主子!

“是啊,查了又查,我也難以置信。這回出關,就是給他最後的機會,他若老實,我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原諒他就是,沒想到啊……”柳娘負手嘆息。

“主子,主子!”杜星單膝跪地,“您別傷心,還有我們,我們都發誓追随主子,絕不背叛!”當初他們才跟了主子兩年,若是離開,主子都能奉送養家糊口的産業,如今時間更久、感情更深,鄧陽若是想離開,難道主子會不放嗎?

鄧陽啊,你究竟在想什麽?

第二天天還麻麻亮,杜星帶隊在夢中解決了鄧陽拉攏起來的小團體,鄧陽有心事并未睡着,聽着動靜跑出帳門就見柳娘和杜星騎在高頭大馬上,冷冷望着他!

鄧陽睡覺都穿着衣裳,一聽動靜抓起長刀就出來了,看着柳娘冷肅的臉,握刀的手情不自禁又緊了緊。

柳娘對背叛之人無話可說,杜星卻含淚道:“鄧陽,為什麽?”

“哪兒有什麽為什麽,成王敗寇罷了。”鄧陽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柳娘已經悉知他的陰謀了,他不願多解釋什麽,只道:“冉将軍打定主意要王家商行的産業,主子你掙紮又有何用?”

“主子!清理幹淨了!”一個小隊長抱過來抱拳禀告。

柳娘颔首致意,鄧陽的臉色更顯衰敗。他本想拖延時間等心腹來救,沒想到都□□翻了。也是,多年前他的主子就是這般果決能幹,引他崇拜。

鄧陽比照形勢自覺已無出路,長刀一擺,道:“是我對不起主子,只能以死謝罪了!”說完長刀就斜插入腹,倒地而亡。

柳娘依舊冷冷的,從馬上摘下長弓,張弓搭箭,一箭射向鄧陽的心髒。鄧陽原本躺在地上,不知哪兒來的潛力,生生在地上挪出了一米的距離。可躲過了第一箭躲不過第二箭,柳娘的第二箭,再無差錯射進了鄧陽的心髒。

“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障眼法切腹自盡也是我教的。”柳娘冷聲道。

鄧陽抽搐幾下,這才真死了。

杜星下馬親自檢查,含淚道:“主子,真的去了。”

“那就葬在草原吧,和那些人一起。”柳娘環視一周,視線所到之處,威壓猶如實質,衆人盡低頭。“這就是叛徒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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