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能有一刻別發騒嗎

第5章你能有一刻別發騒嗎

因着姿勢他被迫把屁股擡至衆人眼裏,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碼頭經歷了甚麽,因此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抹處在那裏似是有着暗示的濕痕。

這抹不尋常,自然不會被錯過。

「喂,這新人屁股怎麽一回事?濕的!」

「哈,濕的——等着你上吧哈哈哈?」

「被我們看着所以尿了出來嗎?哎呀,好大一陣尿騷味,不對,是騷味!」

「又來了一個瞄人雞巴的零號——樽仔有對手了哈!」

「他們兩個會不會就受受相見貼在一塊磨呀哈哈?」

一句又一句的恥笑擱到頭上,褚煙在這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監守官在碼頭弄濕他的真正用意,并不是單單的下馬威,由一開始,對方已經算計起他在此刻的狼狽。

他要把他的尊嚴一根根折斷,要踩在腳下磨成粉,揚到空氣中甚麽也不是。

這完全不能接受。

他必須要接受。

耳邊全是同齡人不絕口踐踏,褚煙努力告訴自己,裝聾裝聽不見那一聲聲的恥辱,但——他畢竟還是在意外界目光的少年。

他忍不下去了。

牙齒把嘴咬個唇破血流,手指深深陷在掌心肉裏,眼眸眼底全是壓不住的戾氣,看着就要一瀉而出。

他要爆發了。

監守官等着就是這個時候。

穿着綠色的始作俑者眼裏閃過滿意,他慢慢摸上腰間的棍子,一開始裝乖又怎麽,犯鲛者就是犯鲛者,随意試探一下就會露出原形。

只要露出原形,他們就能有借口施以教育,調正犯人的思想。

教育的實行,當然是愈早愈好,監守官策劃這麽的一出,完全是用心良苦。

褚煙的頭擡起了。

「新人,你這是——」

啪——

監守官帶着期待的喝罵說不到一半,一聲曾經在飯堂響過一次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另一和褚煙那碟差不多的受刑飯被扔到地上,且還是扔到褚煙旁邊。

「怎麽回事——」

「等等,這是——」

吵嚷聲當即停下來,衆人的眼裏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冒出不理解,再直直望向搞出這事的人。

丘濟津。

他在大夥不為意間閃到褚煙身邊,再把自己那份飯扔地上,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包括褚煙。

那些壓不住要爆發出來的戾氣在臨門一腳變成了錯愕,褚煙疑惑地側頭盯着丘濟津,摸不清對方想幹甚麽。

「20114,你在這裏也待久了。」

監守官的虐待算盤在最後一刻被人破壞,臉色自然難看得很,他死死盯着丘濟津,如同注視一個死人般:「應該很清楚搞事有甚麽下場吧?」

「搞事?我可沒敢。」對着監守官的黑臉,丘濟津不但沒有半點害怕,反之,他蕩漾一笑,嘴邊眼角全是古怪的春意:「食狗飯能被很多很多人恥笑,這麽好康的事,怎麽沒我的份?」

「……」

褚煙看着丘濟津不合時宜的臉色,再聽着對方那無法理解的話,心裏突然冒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在下一刻,丘濟津就朝着衆人大聲道:「各位,我也要食狗飯,不用留情,狠狠地罵我恥笑我吧,我都聽着!」

「……」

他就說這抖M監友嘴裏吐不出象牙。

和褚煙的石化一樣,衆人先是沉默下來,但在回神之際,卻爆發出比剛才更激動的聲浪,比監守官打眼色要來的呼喊居然來得更有感情。

「樽仔也要食狗飯!」

「哈哈哈人家要是阿Sir叫吃,樽仔卻主動要求吃,好樣的,不愧是我們這裏的雞巴收割者!」

「樽仔!樽仔!樽仔!」

丘濟津在一片歡呼聲中趴到地上,他朝褚眼眨眨眼,狡黠的眼眸全是安撫的目光,然後他便把頭埋在飯裏,那一抹的支持快得似是錯覺。

褚煙卻呆了起來。

丘濟津舉着「抖M」的牌,在衆人前主動扔下面子搶走焦點,只為解救掉進窘境的自己。

對方曾承諾過會罩自己,他不以為然。

可對方居然真的來了、真的罩自己。

心口突然被甚麽塞得滿滿的,褚煙的眼眨了一下又一下,說不出自己有甚麽感受。

「喂,樽仔你是要食狗飯,別借機扭屁股招生意好不好?」

「矜持點別扭屁股,樽仔,你能有一刻別發騒嗎!」

「他不發騒就不是樽仔啦,看,你罵上一兩句,他扭得更起勁了!」

丘濟津不但陪褚煙食狗飯,還使勁擺動擡起的臀部,曾經嘲諷褚煙濕屁股的,現在全數轉移到另一人身上,依然是踩碎尊嚴的謾罵,卻起着令當事人享受的反效果。

褚煙半垂下瞇,為着自己曾經的自以為是感到羞愧,他做好進來的心理準備,甚至篤定自己挨得過,可一場狗飯,他差點爆發,幸得丘濟津救場才沒事。

對着世界的殘酷,他還是太天真了。

褚煙抿緊了唇,目光落在還沒吃完的飯上,這次他沒有遲疑,頭重新探下模仿起狗的動作把它們掃光,然,丘濟津風頭太勁,他已經被完全忽略,在人群中央成了一個毫無存在感的透明人。

一頓飯後,丘濟津在叫嚣聲後擡頭,明明趴下的人是他,他卻擺出驕傲得了樂子的神态,衆人正要再次歡呼,臉色沉得發黑的監守官終于在這時介入,不讓狂亂繼續下去。

「我看你們也不用吃飯了。」監守官用棍子敲打牆壁,發着當當當的警告:「全部人——給我滾回房間去!」

這裏監守官最大,他說不給吃飯就不給飯,受刑者全無反抗餘地,衆人聽了要脅,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雖然要餓上一頓,但難得能樂上一會……好像也挺值得的?

聽話的魚貫離開,膽大的則是在拖慢步伐,意圖跟丘濟津聊上聊,他們被對方的扭屁股勾得心癢癢,如果可以,想找個位置悄悄把自己那根塞到人家體內解癢。

但今晚,他們注定要失望。

監守官明顯有話要跟丘濟津說,刻意扣着對方不讓離開,見其他受刑者慢悠悠地還沒進場,一句「想加監」飄過來,便成功把人驅得一幹二淨。

然而,身為跟丘濟津一塊食狗飯的夥伴,褚煙并不在被驅趕之列,更甚至,莫名其妙也成了要跟監守官聊天的對象。

「20114,幫人出頭做英雄這麽厲害,是不是想鎖水記[4]?」

「阿Sir,我M成怎樣你想必很清楚,我主動食狗飯,不是很理所當然嗎?」對着監守官危險的語氣,丘濟津側頭一笑,完全沒有半點畏懼:「再說,阿Sir要把我關在哪個水飯房,普通的那個——還是另外那個?」

「你——」

監守官自覺自己的權力被挑釁,揚起手就想給人巴下去,然而,丘濟津左眉一挑,也跟着揚手,在迅雷不及掩耳間攔下了那條號稱是「教育受刑者」的手臂。

「20114,你想做甚麽!」

「我想做甚麽?」

監守官的手臂揮不下來,甚至被抓到完全動不了,丘濟津輕輕一笑,嘲弄般瞇起了左眼,還模仿起對方的話語反問:「我想做甚麽你不知道嗎,阿Sir?」

他這話是神情狂妄,目光裏頭沒有半點溫度,卻又莫名散發着能主宰他人的強勢,暗示着人屈膝臣服。

監守官頓時就慌了,話也跟着結巴起來:「你、你意圖襲擊監守官,放、放手——」

「阿Sir這話嚴重了。」丘濟津放開對方,卻又以下犯上警告道:「五月初五就快到了,你把我傷了,怎樣向葛大頭交待?」

監守官渾身一僵,手臂重獲自由後他試圖奪回權威,他惡狠狠道:「你想拿葛Sir威脅我?」

「沒有威脅,只是提醒。」監守官的視線對丘濟津不疼不癢,他漫不經心道:「萬一我又重新當上雞仔,事情就很難收拾了,是吧?」

監守官一個冷哼,卻莫名退後了幾步,像是這樣就退出了丘濟津的勢力範圍,然後才重新開口:「20114,別以葛Sir對你另眼相就可以狐假虎威,你這個靠屁股上位的——」

「六個月前菊花島發生了甚麽。」丘濟津沒有理會關于屁股的指控,他輕輕擱下的一句,便成功令對方瞬間閉嘴。

「20114,你……」

「時間不早,我就先帶我倉友回去,今晚我想清靜一下,你們就別來打擾了。」丘濟津揚揚手,在受刑人和監守官之間,他完全反成了發施號令的那個:「別急着哔哔,你連我食狗飯不敢阻止,現在争甚麽那屁點面子了。」

丘濟津的話完全堵住了監守官,他誇張地朝對方行了個鞠躬禮,接着便拖起光聽着對話就被裏頭的訊息量吓到石化的褚煙回房。

「怕了?」

惹人厭的監守官一脫離視線,丘濟津又回複最初結識時的吊兒郎當,他笑吟吟看着褚煙,用勾起的嘴角喚回對方不知蕩到哪裏去的心:「不是吧,有個能罩你的倉友不是挺好的嗎?」

被拖着走的褚煙來到走廊才徹底回神過來,他眨了一下眼,這才慢吞吞說了句和對方話不相關的回應:「剛才謝謝你。」

丘濟津微微一怔,他和監守官的對話埋了那麽多重點,褚煙卻理也不理,開口竟是不幹事的道謝,沒被劉海擋着的眼珠子狡滑一轉,在下一刻,他便打蛇随棍上般纏了上去:「口頭上的謝謝沒屁用,若你想真心致謝,就來點認真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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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煙不出聲的真正原因:我屁股還是濕的,甚麽時候能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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