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運動會

第21章 運動會

連着整整一周，裴辦看到郜白都會呼吸不暢。

氣的。

生氣确實傷身啊。

不幸的是，這兩人見面次數反而更多了。

原因無他，這一周郜白都在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跟個熱辣女郎、鋼管牛郎一樣貼着裴辦走，強行蹭飯。

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咳，不是，烈男怕纏女，咳，也不是。

總之，锲而不舍的精神是可以打動一個人的。

郜白同志身體力行地向我們證明了這一點。

到最後裴辦深覺自己已修煉到家，再不會因為區區外物動搖內心。

——直到他看見那件醜破天際的熒光黃背心。

“......這是什麽東西？”裴辦捏起這件跨欄背心，發出靈魂一問，“你不覺得辣眼睛嗎？”

“是挺醜的，”郜白扯了扯這件背心，免得從肩膀滑下去，“而且味道也很重，不知道學校從哪兒批發來的。”

“我記得你不是你們班體委啊，”裴辦問，“為什麽你領跑？”

為了提高學生身體素質，各個學校都有校園跑的傳統。

一中的校園跑在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繞學校跑完兩圈就可以去吃飯了。

至于這些光芒各異的背心，則是每個班的領跑員必須套上的，跑步途中還有值周老師檢查，不穿就扣班級分。

高二的跑步順序是十四、十三班先，後面跟着一班到十二班。

裴辦剛好在十三班最後，一轉頭就看見郜白穿着那件醜得要命的背心在自己眼前晃。

“體委去體育老師那兒了，”郜白說，“說是和運動會有關，今年可能真的會有運動會。”

說着，郜白往前看了看，“你們班人好少......我靠，十四班這是沒人了嗎？”

“一部分上競賽去了，”裴辦說，“十四班的話，好像是有一批人去集訓了。”

“那要不我們班分你們班點人？”郜白說。

“別亂來，”裴辦說，“你只是想趁亂偷跑去食堂吃飯吧。”

前幾天的校園跑，這人都會溜到十三班隊伍裏，撺掇自己去食堂。

因為每個班的位置不一樣，有的班跑完剛好就在食堂門口，有的班則要再繞校園半圈。

他們屬于後者。

“今天不可能，”郜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熒光黃，“我這身太顯眼了......不過我可以跑到一半把這玩意兒脫了，反正第二圈就沒人查了。”

“再說了，”郜白努努嘴，“你看，已經有人去你們班了。”

裴辦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趴在他們班竺眠身上，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着什麽。

這姿勢怎麽跟郜白趴自己身上一模一樣。

裴辦莫名想到。

“你們班女生？”裴辦問。

“嗯，我們班班長。”郜白說。

“嘿嘿，好磕吧。”楊若敏說。

裴辦、郜白：“......你是哪裏冒出來的？”

楊若敏站在女生最後，捧着臉小聲激動道：“太萌了太萌了，兩個大美女不說，成績還那麽好，性格也可可愛愛，這是什麽樣的神仙愛情啊。”

說到這，楊若敏回頭看了眼裴辦和郜白。

同樣是大帥哥，同樣的性格好玩，同樣的成績......好？

楊若敏微妙地抿了下嘴，這周她已經全方面多角度地了解到了郜白。

這偏科的能力，和自己班的裴辦，倒還真挺般配的。

就是有種學霸和學渣雜交的美感。

倒也是第一次磕這種cp

有點子上頭。

“說起來，”楊若敏眨眨眼睛，問兩人，“你叫裴辦，你叫郜白，你們倆合起來，豈不是應了那句話——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你要非得這麽聯想的話，”裴辦說，“我妹叫藍沁，豈不是等于藍芩口服液？你說是吧，長白山礦泉水他哥？”

“有道理，”郜白問楊若敏，“你的名字就沒什麽故事？”

“有啊，”楊若敏說，“我爸媽當年吵架，争倚天屠龍記最後是趙敏還是周芷若，然後我就叫楊若敏了。”

“說真的，我非常感謝他們沒有給我取名楊芷敏，聽起來像什麽醫用止癢藥膏。”

“還是跑步吧。”裴辦終止了這沒營養的對話，跟着大部隊往前跑去。

等第二圈的時候，郜白果然偷偷脫了熒光黃，團成一團塞在褲兜裏，和裴辦一塊假裝蹲路邊系鞋帶，溜出隊伍。

到了食堂，郜白眼尖地看見自己班體委，拽着裴辦過去。

“魏哥，”郜白坐到魏泳對面，“怎麽說？今年有運動會嗎？”

魏泳深沉道：“今年的情況，比較複雜，雖然是要開運動會，但不是正式的運動會。”

“不是正式的？”郜白和裴辦對視一眼，裴辦吐槽：“運動會還能有不正式的？”

“這次運動會的全稱，叫趣味運動會，”魏泳說，“簡單來說，就是一中不願放棄每年運動會的傳統，但又不能讓學生體力消耗太大。”

“解封後大家的身體素質都下降了一大截，要是出了什麽事，學校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都有哪些項目啊？”郜白問。

“今年項目特別多，”魏泳掏出一張紙，攤平了放桌上給兩人看，“除了正常的田徑，還加了很多別的。”

郜白探過腦袋看，“過低杆、夾球跑、手推車、毛毛蟲......這都是些啥啊？”

郜白數了數項目的數量，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們班男生就算全員報滿，也不夠啊！”

“是啊，”魏泳嘆了口氣，“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去哪個班找外援比較好......”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裴辦身上。

“你是十三班的對吧，你們班幾個女生？”魏泳不确定地問。

裴辦回憶了一下，“九個。”

魏泳眼睛一亮，“那要不我們兩個班互幫互助吧！你們班男生來我們班，我到時候讓女生去你們班，這樣兩個班的人就都夠了！”

裴辦一愣，猶豫道：“我是沒意見，不過這種事你得問我們班體委，或者我們班班長。”

“沒問題！”魏泳志在必得道。

晚自習結束，郜白溜達去了五樓，熟門熟路地蹭到華鑫位置上，問裴辦：“老魏上節課回來可沮喪了，怎麽，你們班不答應啊？”

裴辦一邊算着隐性遺傳病突變率，一邊說：“上節課下課，我們班體委跟你們班體委吵了一架，我們班體委不想放人。”

“為什麽？”郜白不理解，“你們班女生不缺人嗎？”

“缺啊，”裴辦說，“體委的意思是，讓十三十四班的女生聯合，不需要你們班。”

“十四班幾個女生？”郜白問。

“四個。”裴辦說。

“這絕對不夠啊，”郜白說，“那剩下的項目怎麽辦？”

“剩下的就只能放棄了，”楊若敏轉過頭說，“我們班女生體育特別好的就一兩個，像我這種體育一般的，其實對運動會沒太大興趣，眠眠倒是很想拉人，但她一個人也說服不了體委。”

“今年的項目也不累啊，三千米都取消了，”郜白說，“就當去玩嘛，成績有什麽好在意的，反正最後算積分，肯定我們二樓墊底。”

楊若敏看到魏泳從後門進來，“你們班體委又來了。”

“走走走，過去看看。”郜白拽着裴辦，裴辦字跡潦草地把最後幾步算完，匆匆填上答案，這才跟着郜白過去。

魏泳攔着十三班班長：“我們也不要很多人，最多找幾個認識的過來幫一下團體項目，真耽擱不了什麽。”

杭沈峰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想答應，體委想争個班級名次，我們班的人去幫你們班，就多了一個競争對手，參加項目的人也少了，他覺得不劃算。”

杭沈峰說完就往樓下走，魏泳連忙跟上去，“你們班體委是不是想太多了，且不論一個趣味運動會的項目含金量和往年有沒有可比性，光是我們班男生的體育水平......他就根本不需要忌憚吧。”

杭沈峰撓撓頭：“這事就像你說的，你們自己單獨找認識的人當外援不就行了，沒必要專門來我們班吧。”

“這不是溝通起來方便嗎？”魏泳說，“就比如那個跳長繩，要是十個人分別來自十個班，光是湊齊人去訓練都做不到，這也太自生自滅了。”

郜白忽然蹿到魏泳邊上，自來熟地對杭沈峰道：“要不這樣，我們班要的人也不多，就十個，我們自己去聯系。”

“體委那邊不用特意去說，很多事糊弄着也就過去了，你們要真按部就班商量，反而很多事情不好做。”

“那項目......”杭沈峰還是猶豫。

“項目這事你不用管，”郜白說，“你們班參加你們的，來幫忙的人多算一份在我們班頭上，到時候再另外填表填我們班名字。”

杭沈峰糾結道：“這，要不我還是今晚去找體委商量完再給你們——”

“你別今晚了，”郜白給魏泳使了個眼色，讓他架着杭沈峰往操場走，深知這種事不能拖延，“現在天還早，咱們去操場走兩圈，回寝室前就定下來得了。”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看得後面跟着的裴辦連連搖頭。

這什麽詐騙手段啊，直接跳過班級合作口頭應允，一步快進到伸手讨要具體人數。

“還挺厲害，”楊若敏啧啧稱奇，“班長說不定真的會答應。”

确實厲害，裴辦心想，這小子最擅長胡編亂造，之前那麽多騷操作，都被他一張嘴糊弄過去了。

不然就他幹的那些破事，自己都不知道揍他幾遍了。

裴辦算了一下，他好像就揍過郜白一次。

還是上學期末兩人不認識的時候。

我脾氣這麽好了嗎？

裴辦困惑地想。

他低着頭思考，撞上了前面的人，捂着生疼的鼻子擡頭看去，“怎麽突然停下了？”

只見一行人站在操場旁邊，魏泳和杭沈峰呆若木雞地看着遠方。

視線的交彙處，是兩個女孩手牽手繞着操場走，唇角邊的笑容和操場其他情侶完全一樣。

“這什麽情況？”裴辦拽了拽郜白，低聲問。

郜白掩着手湊到裴辦耳邊說：“多半是暗戀。”

“一刀兩命啊。”楊若敏搖頭。

“班長不知道嗎？”裴辦問。

“班長這學期才轉來，”楊若敏說，“不過眠眠和璇璇确實很低調，知道的人沒有很多。”

“所以學校其實不管這事嗎？”郜白問。

“她倆為什麽要管？”楊若敏急了，“眠眠和璇璇是認真的，而且她倆成績都特別好。”

“眠眠是學委，月考可是班裏第二，年級第七呢！”

“璇璇是班長，更是穩坐班裏第一，年級前三十！”

“她倆連大學去哪兒都想好了，這可是學霸間的愛情！”

楊若敏揮着拳頭給她的cp鼓勁，“她倆的事崔哥早就知道了，趙姐都很支持她們呢，陶主任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學校也沒有那麽不近人情。”

“只要你好好念書，成績進步，平時低調點不搞事，老師不會特意幹預的。”

“再說了，”楊若敏亮着眼睛看遠處的兩人，“能在學生時代談一場簡簡單單的戀愛，多美好啊。”

裴辦感覺心口有什麽跳了一下，不太重，就是很輕地戳了一下。

像是拂開了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學生時代的戀愛嗎？

這大約是裴辦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出現，有這樣的時機出現。

裴辦不知道為什麽翹了下嘴角。

可能确實會想要來一場校園戀愛吧。

郜白攬着裴辦的肩，半看着天空不知道想着什麽，咂吧咂吧嘴，小聲說：“那反過來想，學生時代的失戀，應該也別有一番滋味。”

裴辦、楊若敏：“......”

倒也不必這麽惡魔吧。

魏泳悲恸地看着女神已有歸屬，七尺男兒一朝落淚，痛，太痛了。

他轉頭正想和杭沈峰繼續聊，就看見這位班長同樣一副失神落魄的表情。

魏泳虎軀一震：“難道——”

杭沈峰猛地轉頭：“你也——”

兩人像是找到了知己，頓時抱頭痛哭起來。

魏泳強忍悲痛，“兄弟，向前看，你的美好還在前方等待。”

杭沈峰眼含淚水：“人生的遺憾是為了更好的遇見，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魏泳握着他的手，擲地有聲，“杭哥，你願意來一班遇見更多的可能嗎？”

“你放心，魏兄，”杭沈峰眼中閃着革命的光輝，“兩個班級的合作就由我來一手負責。”

杭沈峰回首相望五樓，深沉道：“我也該給兄弟們做點實事了。”

魏泳嚴肅行禮：“人民會記住你的。”

裴辦、郜白、楊若敏：“......”

就這樣，一班和十三班達成了戰略性合作，攜手迎接趣味運動會的到來。

至于後來十三班的人知道有妹子能看（不是）這麽大的好事，竟然被體委一手阻攔，義憤填膺地聯手揍了體委一頓這事就先暫且不表。

十三班體委：我只是想為班級争光啊啊啊@#￥%￥￥%…………

“我倆報個兩人三足怎麽樣？”郜白看着項目表，擡頭問裴辦。

裴辦正在收拾箱子的動作頓了下，狀似無意地問：“為什麽是我們倆？”

“因為我們倆身高差不多，腿長也差不多，”郜白比劃了一下說，“這種項目就不要麻煩魏哥了，他還得去跳高、跳遠、跑步呢。”

“你們班沒其他人了？”裴辦又問。

“怎麽，你想讓我和老方去啊？”郜白招招手，“來方哥，咱們來比比身高。”

“我比你個孫孫，”方征指着他道，“你下周不把我零食補上就等着□□吧。”

“我靠，這麽兇猛嗎？”郜白小聲說，對裴辦攤了攤手，“你看，連方哥都不願意，別的就更沒戲了。”

裴辦把箱子合上，拉上拉鏈，像是終于不存在借口，或是存在借口，背對着郜白答應：“行，那就報這個吧。”

郜白翹了翹腳，像是很高興的樣子，又問寝室裏其他人，“你們都報什麽？”

“我是校園跑，”方征吐槽，“取消了一個三千米，換成校園跑三圈，這絕對翻倍了。”

“就當是馬拉松呗。”裴辦說。

“倒也沒有這麽短的吧，”方征說，“裴哥報了什麽？”

“排球自墊。”裴辦想了想。

“這不是女生的項目嗎？”郜白一行行掃過去找。

“男生也能報，”裴辦說，“我這個還可以，幾百個随便墊。”

“哇哦，”郜白又看向袁勸，“袁哥呢？”

“三步上籃，”袁勸說，“還有一個集體項目。”

“老袁的投籃不用擔心，”裴辦說，“倒是你，還報了什麽？”

“踢毽子！”郜白昂首挺胸驕傲道。

“啊？”裴辦懵了，這才是女生的項目吧！你怎麽有臉說我的！

“啊什麽啊，”郜白指着自己，伸出兩根手指，“我可是我們班男生裏，唯一一個能把毽子踢到兩個以上的。”

“真的？”裴辦不相信地去看方征。

“這是真的，”方征沉痛點頭，“我們當時在教室後面挨個計數，當場确定這個項目非白哥莫屬。”

裴辦扶額。

這必然是一場精彩絕倫的運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