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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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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楓樹精傳信時, 陸昃想都沒想,抓上風撷香就往回趕。

一不留神,動靜鬧得大了些。

在漫天紛飛的落葉裏, 他抓着風撷香閃電般沖進晚照臺。

一路帶起強勁的風, 大殿四角的風鈴叮當亂響。

在這紛亂的聲響裏, 正打坐調息的邬如晦迎風徐徐睜開眼, 正好與沉着臉的陸昃對上視線。

燈火跳動, 閃爍着為這跨越死生百年的第一眼鍍上泛黃的光暈。

陸昃低聲問:“如晦, 可是魂魄還有損傷?”

風撷香則拎着藥箱走上來:“煩請伸手, 我替閣下診個脈。”

邬如晦沒急着開口,先淡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楓樹精。

楓樹精自知心虛, 連忙往陸昃身後一躲。

陸昃見狀,臉色不太好看,語氣倒是柔和:“是我讓它們盯着你的, 你不必責怪它們,有什麽盡管沖我來。你此番死而複生, 本是逆天而行,千百年來獨此一例, 為師唯恐你魂魄和肉/身有閃失,你有任何不适也不許瞞着,明白麽?”

邬如晦從善如流地道:“明白。”

他這般乖巧, 陸昃反而眉心一擰。

邬如晦平靜地補充道:“我沒什麽大礙,不過是吐幾口胸口的淤血,那群楓樹精大驚小怪,風醫師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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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撷香撤開手, 點點頭:“它們也是關心則亂,閣下見諒, 不過閣下說的不錯,的确是五內郁結,淤血吐出來就好。”

陸昃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辛苦你跑一趟。”

風撷香搖搖頭,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必同我客氣,還是那句話,我是阿昙的朋友,應該的。既然貴徒無礙,我就先——”

邬如晦冷眼旁觀,聽到風撷香就要辭別,冷不丁截住話頭:“且慢。”

他輕輕往後一靠:“我的确無礙,你呢?”

那雙鎏金瞳是看着陸昃的,因此陸昃一怔:“我什麽?”

邬如晦淡聲問:“你還好麽?”

陸昃又是一怔。

若是別人提這個問,他必然會順着話頭貧個嘴,然而說這話的是邬如晦。

那些不合時宜的混蛋話講出口,也嫌荒謬。

最終,陸昃皺起眉,回憶了一下過去的一百年:“談不上好壞,小昙和昭然長大了,為師很欣慰,羌杳那孩子我沒教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為師難辭其咎,九裏明那小子的轉世倒是找着了,但是不把盧羊拼起來,他恐怕也找不回前世的記憶和修為。”

邬如晦面無表情地聽完,微微一哂。

陸昃瞅着他的神色,頗為頭疼地想:壞了,還是不高興了。

果然,邬如晦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似的,冷冷淡淡地撇開眼,轉頭問風撷香:“我學藝不精,于醫術一道僅是粗通,請教風大夫,白發早生、經脈盡斷、靈力盡散是什麽意思?”

他語氣極淡,并不如何咄咄逼人,但聽得人冷汗都要下來了。

風撷香看向陸昃,陸昃看向遠方:“……”

風撷香只能硬着頭皮瞎編:“凡人白頭許是因為衰老或者憂思過度,仙人…仙人也許是因為喜歡,至于經脈……我聽聞有一種不破不立的秘法,呃……”

邬如晦垂着眼,修長手指漫不經心地勾着劍穗,聽到這通胡說八道,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大夫不吝賜教,在下受益匪淺。那麽試問,若有人修煉了這種不破不立的秘法,正處于經脈盡斷的階段,下一步該當如何?”

風撷香艱難地道:“自然是……盡量少動用靈力,平日裏以溫養重塑經脈為主。”

邬如晦點點頭:“如此甚好,煩請風大夫開一張方子。既是醫囑,又白紙黑字寫着,定然沒人會不聽。”

陸昃:“……”

逆徒,陰陽怪氣給誰聽呢。

在師妹師弟面前是端莊體貼的大師兄模樣,到他這兒就換了副嘴臉是吧。

風撷香開完藥方,忙不疊地就告辭了。

這回邬如晦沒再攔她,而是吩咐楓樹精去廚房熬藥。

楓樹精剛吃裏扒外完,正心虛着,急于将功補過,領了命就沖進廚房,不多時,就給陸昃端來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藥汁。

老實說,即便出自仙界名醫風撷香之手,這種藥對上陸昃這副千瘡百孔的軀殼也還是杯水車薪。

經脈是重續不了的,頂多緩解些許疼痛。

然而陸昃頂着這副軀殼晃蕩百餘年,早已不知疼痛為何物。

邬如晦把長生劍擱在腿上,随手翻了本劍譜看。

半天沒聽見動靜,他也只是不緊不慢地翻動一頁紙張,頭也不擡地道:“霜葉,流丹。”

兩只楓樹精應聲。

邬如晦:“硬灌。”

陸昃苦笑,只得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謝絕了楓樹精捧來的糖丸蜜餞,舌尖一片苦澀,陸昃倒是無所謂,他有一句更苦澀的話壓在舌底。

現在周圍沒有旁人,他低頭盯着藥碗上的冰裂紋,終于輕聲道:“除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你還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收到楓樹精傳訊後,他一時心急,将諸般顧慮抛在腦後。

直到現在,一碗苦澀湯藥下肚,他才終于冷靜下來,不得不開始面對這個,找回了所有記憶的邬如晦。

殿內寂靜一片,邬如晦沒有說話。

陸昃擡起眼,卻發現邬如晦不知何時已經停止翻書,目光落在他身上,發冷。

“沒有。”

沒有麽……

陸昃緩緩吐出一口氣,壓下心中驟生的疑慮,剛想換張輕松些的笑臉,将這段囫囵揭過。

忽然,邬如晦懷裏的長生劍铮铮而鳴,足足十八聲,充滿急促的意味。

劍身出鞘幾寸,秋水般的劍刃上倒映出畫面。

一座明顯是妖族形制的城池浮現出來,城門口挂着偌大三字:青霭城。

城外大軍圍城,烽火連天。

城內破敗不堪,鎮守将士均是負傷奮戰的姿态。

畫面飛快地閃爍,最後定格在兩個名字:長孫無涯,羅奉。

邬如晦的眉心倏地一蹙:“求救信號。”

他屈指正要叩劍回應,就被陸昃在半空中截住手腕。

陸昃斂了神色:“不可。”

邬如晦問:“怎麽?”

陸昃:“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霧十八城暴亂,月霰宮宮主遇刺,生死不明,長孫和羅奉二人是你好友,現今也被困在青霭城,但你不能去蹚這趟渾水。

“其一,傷筋動骨尚且要養一百天,更別說你傷在魂魄;

“其二,長孫和羅奉一個是同天尊獨女,一個是燧明城少城主,不缺你一人搭救;

“其三,你從死到生都有天機閣參與的痕跡,此次暴亂亦然,在為師查明他們的目的之前,你不要跟他們有任何接觸。”

邬如晦神色不變:“我非去不可。”

陸昃只道:“給我個理由。”

“我魂魄不全,”邬如晦輕描淡寫地抛出一個驚雷,“還有一縷在天機閣手上。”

想必只取了很小一縷,又費心做了掩飾,才讓風撷香都沒能看出來。

但魂魄對修士何等重要,僅一縷即可大做文章。

邬如晦的這一縷魂魄被扣在天機閣手上,等同于一枚不知何時爆炸的地雷。

陸昃臉色猛地一沉,似有風暴醞釀:“你可還記得他們對你動手腳的過程?”

邬如晦搖頭:“被抹掉了。”

陸昃怒極反笑,連說數聲好,一字比一字冰寒:“不知死活的東西。”

邬如晦指尖拂過長生劍劍鞘的紋路,神情倒是不見多少波瀾:“與其被牽着鼻子走,不如主動出擊。”

陸昃思忖片刻,沉聲道:“為師陪你走一趟。”

邬如晦手一頓,淡淡地道:“不必,你趕過來之前在做什麽,接着去做便是。”

“可巧,”陸昃揣起袖子,皮笑肉不笑,“為師就是從青霭城趕過來的。”

·

青霭城護城大陣上滿是蛛網般的裂痕,但還勉力堅持着。

石頭壘成的城牆在一下比一下猛的撞擊下,簌簌發着抖,擅長攀爬的妖獸趴在城牆頭,張開血盆大口,尖嘯聲直沖雲霄。

城池十裏之內,密密麻麻的都是妖獸,遮天蔽日。

破破爛爛的城牆頭。

長孫無涯回手一掏,掏了個空,身旁的羅奉苦澀地道:“彈藥沒了。”

“沒了?”長孫無涯看了眼一望無際的妖獸,一腳踢在重炮上,火冒三丈地道,“大明皇宮前不久才遇襲,這幫妖怪是一點記性都沒長啊,還能讓敵人摸進彈藥庫炸了個底朝天,現在好了,對着敵軍打啞炮,笑死它們。”

羅奉趕緊拉住她:“姑奶奶,腳下留情,彈藥沒了也能用啊。”

他在重炮底下搗鼓幾下,傳來咔噠咔噠機括聲,重炮表面掠過一層符文的光,變形重組成了另一個樣式。

長孫無涯輕哼一聲:“飲鸩止渴。抽取靈力凝聚炮彈消耗巨大,總有枯竭的時候,到時候一城的幹屍——”

“忍忍吧,姑奶奶,求援信號不是發出去了嗎。”羅奉嘆氣。

“要不是……啧,區區三萬小畜生,都不夠我殺個七進七出。”長孫無涯聲音仍中氣十足,但臉色蒼白極了,顯然是受了重傷。

她擡手,和同樣臉色很差的羅奉一起,往重炮裏灌注靈力。

與此同時。

陸昃将孟昭然和楚休明從入定中拎了出來:“走吧孩兒們,霧十八城遇襲,去給你們二師姐分分憂。”

他在青霭城留了傳送陣法,只需就地畫一個,就能撕開虛空過去。

陸昃手剛剛一動,就感覺一道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頭疼,手中途變道,摸進芥子戒,抛了半個石頭給孟昭然:“昭然,接着。”

孟昭然定睛一看:“半個陣眼?”

“傳送陣還記得怎麽畫麽?”陸昃笑眯眯地道。

即便對破月仙尊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麽複雜的活,孟昭然心中還是生出一股久違的被委以重任的激動:“當然!”

破月長槍落在手中,他輕輕一抖手腕,眨眼之間,地面上就出現了一座完整的傳送陣。

甚至連草上趴着的瓢蟲都沒反應過來,草葉悠悠飄落在繁複的紋路上,它才驚慌地張開翅膀飛走。

可見速度之快,氣息之內斂。

楚休明眼底崇拜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陸昃頗為贊賞地點頭:“不錯。”

邬如晦看着被誇得滿臉紅暈的孟昭然,溫和地道:“這一百年,昭然修煉半分沒落下,還精進了不少。”

于是孟昭然就差冒煙了。

“霧十八城在妖都的哪兒啊?怎麽會起這個名字?怎麽會遇襲?是因為螣蛇的餘黨還沒清理幹淨嗎?”楚休明連珠炮似的提問。

邬如晦回答:“南部。四周山巒起伏,中間雲霧不散,故名霧十八城。”

陸昃知道他剛醒,定然不知外界情況,接話道:“之前在皇城地牢截獲的信還記得麽?梼杌等兇獸的不臣之心半點不遜色于螣蛇,此次大軍圍城,極有可能就是它們的手筆。”

三言兩語之間,他們重新走出虛空裂縫,轟天的炮火聲和咆哮聲灌進耳朵,青霭城赫然就在腳下。

守城的将士看見他們也不驚訝,遙遙地抱了一拳,就繼續投入戰鬥。

孟昭然自覺地收起另一半陣眼石。

陸昃負起手擡頭。

戰火照亮大半邊天,但奇異的天象仍然醒目至極。

“七星連珠,”陸昃唇角一挑,眼中卻并無笑意,“倒是挑了個好時候。”

孟昭然顧及新來的師弟,認真地補充道:“三界靈氣生生不絕,唯有一個例外,七星連珠這日,靈氣會被壓在低谷。簡而言之,是倒戈、造反、叛亂的良辰吉時。”

楚休明忽然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他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去摸胸口,那裏藏着斷刀殘片。

陸昃目光一凝。

孟昭然茫然:“你指什麽聲音?”

邬如晦輕聲道:“呓語。”

忽遠忽近,忽大忽小。

夾在連天的厮殺聲中,原本容易被忽略掉。

但它附骨之疽一般,一旦被人聽進去,就帶着濕冷的氣息繼續往裏鑽。

陸昃出手如電,在楚休明眉心一點,一道劍氣打進去,楚休明一個激靈,脫離了那種隐隐恐懼的狀态。

他正要如法炮制,給邬如晦也來一下,就被捏住手腕。

邬如晦眼中一片清明:“不必。”

陸昃收回手:“這次的陣仗比上次螣蛇鬧出來的還大,是真正的蓄謀已久。叛軍出現不久,就傳出霧十八城大城主,月霰宮宮主江有汜遇刺的消息。”

楚休明一驚:“那這位大城主現在怎麽樣?”

陸昃慢悠悠地道:“重傷,行蹤不明,生死不明……”

楚休明又是一驚:“那怎麽辦!師父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咱們不是來給師姐幫忙的麽!”

陸昃不緊不慢地續上被打斷的半截話:“……以上,是對外說法。實際上她故意賣了破綻,引誘着殺手追殺進青霭城,就等消息遞出去,那群兇獸來自投羅網。”

就在這時,獸潮中分開一條道。

兩只兇獸大搖大擺地過來了。

邬如晦抱着劍,嗓音冷沉:“其狀如犬,長毛四足,似熊而無爪,有目而不見,是為混沌;其狀如虎,有翼,音如嗥狗,是為窮奇。[注1]”

楚休明驚嘆連連,斷刀似乎感應到他躍躍欲試的心情,也微微震動起來。

“想跟它們過招?”陸昃老神在在地揣着手。

楚休明大聲道:“想!”

成名已久的四大兇獸之二,讓現在的他來對付還是勉強了些。

陸昃剛想開口,邬如晦搶先道:“下次吧,這次讓給師兄。”

他瞳孔處倒映着火光,愈發顯得鎏金瞳顏色灼灼。

陸昃當即皺眉:“胡鬧,你給我好好待着,不許動手。”

邬如晦只是勾勾唇角:“我不出手,天機閣怎知我來了?”

他不笑還好,一笑就容易将人的記憶帶回前幾日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這下連被橫空搶了歷練機會的楚休明都沒脾氣了,孟昭然偷偷觑了眼師父的臉色。

陸昃沒吭聲,那就是不準備攔了。

窮奇和混沌尚且不知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窮奇仰起脖子咆哮一聲開開嗓,得意地看着本就搖搖欲墜的護城大陣又出現一片裂紋。

混沌則陰恻恻地道:“陰溝裏的耗子才會東躲西藏,江宮主,何不出來一敘?”

此話一出,城內城外都是一片嘩然。

要的就是這動靜,混沌咧開滿口尖牙:“堂堂大城主,龜縮在後方,支使士卒在前線拼命,啧啧啧,我老混沌瞧了都覺着寒心哪。”

一道笑意盎然的女聲從城牆上傳來:“寒不寒心的,口說無憑,還是剝了皮瞧得仔細些。”

衆多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

不知女人是何時出現在那裏的,然而她只是站在那裏,就給人巍峨如山般的壓迫感。

混沌怒聲道:“好,好得很,不知道江宮主的屍體是否也這麽牙尖嘴利呢?”

它單膝跪地,一拳砸在地面。

大地以它為中心,轟然震動起來。

霧十八城以雲霧缭繞著稱,經過今夜厮殺之後,霧氣都被交錯縱橫的妖氣打散個精光。

混沌一拳砸下去,竟然有灰白的霧氣重新聚攏起來,混亂無序地滾動着,遮蔽了上空不詳的七星連珠天象。

城下的妖怪吸入這詭異霧氣之後,竟然都眼泛紅光,一個個兇性暴增。

妖霧無孔不入地腐蝕着護城大陣,大陣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但城內的妖怪仰頭望着,卻并不有多驚慌。

只因城牆上那一道身影。

大城主的威信深入妖心,即便知道她負了傷,也折損不了。

江有汜果然輕蔑一笑:“雕蟲小技。”

傳音卻風馳電掣般送到陸昃耳中:“要死啊陸老登,還不出手!”

陸昃老神在在地揣着手:“如晦,動手吧。”

邬如晦微微一颔首,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混沌召喚出妖霧,窮奇展開雙翼帶頭沖鋒,身後烏壓壓一大片異化妖獸大軍。

地動山搖,厮殺聲震天響。

就在這時,鋪天蓋地的,濃重得仿佛永遠無法化開的妖霧驟然凝固一瞬。

一線璀璨的金色劍光斬開天地,照得整座青霭城亮如白晝,就連天穹上挂着的七星連珠也黯然失色。

山河輪轉的虛影從天而降,宛如神跡,其中蘊含的恐怖劍氣摧枯拉朽,那詭異的妖霧根本來不及重新聚攏,就尖叫扭曲着灰飛煙滅。

長生劍,亦稱天人之劍,走超脫生死輪回之道。

此劍誅邪、鎮惡,專克魑魅魍魉。

而今,劍出——

陸昃遙遙望過去,輕聲道:“久違了。”

江有汜面帶微笑,仿佛早有預料,心中卻實打實錯愕了一把:“哈?”

城牆的另一邊,羅奉仰頭看着那柄貫穿天地的金色巨劍,熱淚盈眶:“大哥,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這一刻一百年啊……”

長孫無涯沒說話,她死死盯着高空之上邬如晦的身影,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掌下那尊重炮化為齑粉,可這時候,誰都顧不上指責她了。

“他是——”

“長生劍仙邬如晦!!!”

“他不是死了嗎!”

“可這就是長生劍,除它之外,世上再沒有這麽璀璨的劍光。”

“快看他身後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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