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打架

第15章 打架

李氏伯爵貪污是真,但跟赈災糧沒有關系,刨心案擺明了就是沖着他來的。

除了被查案的報複,他最先想到的是侯府裏的争權奪位。畢竟一旦他出了事,底下的子嗣便能繼承爵位。

只是昨晚的兇手對招卻讓他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便是江榮遠所管轄的四海镖局。

十九年前把他從墳墓裏救出來,那時候的江榮遠還未成家。據他所知,當時的江榮遠一窮二白根本沒什麽家當。幫人護镖也多是自己一個人,大多都是些量小的貨品。

朝廷告知赈災銀被盜案的那一年,江榮遠忽然就發家致富開起了镖局生意。

他問道:“此行押夜镖,江老爺帶着隊伍走的是水路吧?”

江敬舟站在一旁,想到了押送赈災銀的路線,當即替他父親答道:“是水路,那又怎麽樣?”

賀亭衍擡眼看他,像是有些猶豫,但還是直言不諱地問道:“為什麽江老爺的身上,沒有那股子從江裏帶來的水腥氣?江老爺昨晚,究竟去了哪兒?”

“賀亭衍,你還真懷疑我爹?不可能的。”江敬舟有些急得看向他爹,說道:“其實是昨晚我們碰見了那刨人心的兇手,對方的武功路子跟我得很像,我打出的每一招兇手都知道如何應對。

不過我都記住了,爹,我打給你看。如果是你認識的人,你就告訴我,免得這病秧子殘廢冤枉你。”

說罷,他跳開段距離,學着記憶裏兇手的打鬥動作從頭到尾打了一遍。只是在他打到一半時,江榮遠便沒再看下去了。

賀亭衍一直注意着江榮遠的神情,不禁皺眉道:“看來江老爺真的認識。”

江敬舟收了拳腳,沉默一陣後護犢子似的對賀亭衍埋怨道:“帶你來我家真是個錯誤,我現在就背你回去。”

他幾步上前去拉拽賀亭衍的胳膊,這人倒也沒拒絕,仍由他擺布。

其間江榮遠一直沒開口,直到看着自己兒子把賀亭衍背出了正廳,才忽然出聲說道:“世子若不想在有人出事,就不要再去查那筆赈災銀被盜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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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賀亭衍的江敬舟脊背一僵,臉色鐵青的轉身看向父親。只見江榮遠兩手交疊向賀亭衍拱手道:“如若可以,我的女兒,就拜托世子照顧了。至于敬舟……”

他看了眼這個讓他不省心的小兒子,終是沒再把話說下去。

賀亭衍一時間無法判斷江榮遠究竟是好是壞,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刨心案一事,江榮遠必定知道真相!

江敬舟心裏猶如翻江倒海,一百個問題如鲠在喉,可他終究還是沒問。背着賀亭衍轉身便走,回侯府的路上一路未言。

快到賀亭衍書房時,他才出聲道:“我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不說一定是有什麽苦衷。誰都有可能動手殺人,唯有我爹不會。”

賀亭衍坐回了放在書房裏的輪椅,原先的李氏嫡長子應當已經被送去了沈氏公爵府。

他看着江敬舟的模樣有些于心不忍,不過是個少年,什麽也不懂。

手指敲擊着輪椅扶手,說道:“回去讀書,別忘了把四書五經背全了,我會讓陶先生抽考的。”

他沉默一陣,又道:“考得好,我就把拒婚書帖給你。”

“啊?”江敬舟頓時從沮喪變成了頭疼,“你怎麽不早說!”

他轉身便往書院跑,剛踏出賀亭衍的書房門,便聽這人改了對他的稱呼,叫道:“敬舟。”

江敬舟回首看他,“幹嘛?”

賀亭衍頓了頓,說道:“四海镖局裏的人沒有殺人,他們身上沒有血腥氣,也沒有殺氣。”

如果目标真的是他,那麽早在剛才,這些人就該向他動手了,又怎麽會慌慌張張得像看到個妖似的。

江敬舟看着他,眼睛裏似有光亮星辰,他笑道:“那是當然,我家裏的兄弟,怎麽可能會是劊子手。”

書院的學堂外,還沒進門便聽到了嬉笑打鬧。

江敬舟幾個大步蹿到了自己位置上。呂鶴跟安啓明還有賀方戟正在吹牛皮,人坐桌上盤着腿,大有一副指點江山的氣勢。

見到他來,滿臉興奮道:“敬舟你說,人要是死了那風水寶地還管不管用?”

江敬舟剛來,有點兒跟不上幾人的談論,奇道:“怎麽的?大早上的不看書,盡在這兒琢磨風水了?”

呂鶴看着他一陣嫌棄,自打江敬舟跟賀亭衍混了幾日後性情大變。一個整日拉着他上蹿下跳玩鬧的人,嘴裏忽然就嚷起了要看書識字。

“書一會兒在看,反正陶先生還沒來。”

安啓明把手裏的書卷做一團,靠着椅背提醒道:“我先跟你們透露個風聲,陶先生打算五日後給我們做個小考。若是考得好就能跟世子一塊兒過家宴,若是考得不好,連口湯也沒得喝。”

呂鶴笑道:“就你還怕考不好?真要擔心也該是敬舟。”

這話還真是說到了點兒上,江敬舟萬萬沒想到賀亭衍跟他說的考試居然就在五天後。

那四書五經長篇大論的,他就算徹夜不眠也背不完。感情拒婚書帖的事就是拿來诓他的?

他那一肚子歪心思頓時又開始瞎轉,搭着安啓明的肩膀湊近道:“要不,考試的時候幫個忙?”

家宴什麽的他半點兒興趣也沒有,就怕考不好了賀亭衍會反悔不給他拒婚書帖。

坐在一旁半天沒吭聲得賀方戟立馬指着他說道:“作弊乃是可恥之舉,你怎麽能……”話說一半他也湊到了安啓明那兒,“要不把我的那份也做了?”

呂鶴看兩人那架勢,頓時斥責道:“不行,考試就是考試。作弊,忽悠誰呢。”

江敬舟擡手握住他後脖頸把人腦袋往下按,“別理他。你要是幫我考過了,柏穗城裏的酒樓你随便挑,本少爺請客!”

呂鶴拽着他胳膊掙紮,“你別聽他的,要想去酒樓就去我家,我請你吃。作弊,那絕對是萬萬不能!”

江敬舟嫌棄似的收回手,“你什麽時候這麽正派了?偷雞摸狗的事跟着我還幹少了?不是,你家什麽時候開酒樓了?”

呂鶴手撐着桌面跳下,整理了兩下被弄亂的頭發,說道:“就昨天,我娘已經把青樓賣了,盤了家新店打算開酒樓。就是那酒樓先前死過人,原主的母親非跟我們扯什麽妓子開酒樓風水不好影響他們仕途。”

“妓子開店,當然不吉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杜少卿抱着書本從門外進來,看呂鶴時的眼神滿是鄙夷。經過幾人身側時還不忘說道:“娼妓之子,也配跟我們一個學堂。”

呂鶴氣得不輕卻沒敢上前理論。

江敬舟當即嗤笑一聲,靠着椅背大聲道:“有些東西,仗着自己的主人是二郎神便到處亂咬人,殊不知那瘋魔樣兒比路邊的野狗還不如。”

杜少卿憤恨地扔了手裏的書本,厲聲道:“說誰呢你!”

吵架滋事,向來都是江敬舟的強項。他兩腿架桌上,雙手枕于腦後,看着杜少卿說道:“誰答應我就說誰。”

坐在周圍的幾人忍不住一陣憋笑。

杜少卿氣急敗壞,卷起袖子罵道:“江敬舟,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要不是因為世子,你早就被打了八百回了!整日有事沒事跟在世子的屁股後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兒出來的男倌。”

對于這兩位與他們格格不入的人,他早就煩透了。正愁沒機會罵架,上趕着來跟他鬥嘴皮子。

江敬舟也沒多廢話,收了腿腳,手撐桌面縱身越過了安啓明的頭頂。幾步上前拽起杜少卿的衣襟便是一拳,下手利落幹脆半點兒沒因為對方的身份而忌憚。

杜少卿平日裏雖練過點防身的功夫,但論說打架哪裏敵得過江敬舟這個武夫。幾個拳頭下來,臉便腫了。

他胡亂踢拽着也沒什麽章法,逮哪兒打哪兒。見江敬舟左邊胳膊綁着塊紗布,想也不想便發狠地往那傷口上砸拳頭。

兩人扭打一團,學堂裏的桌椅板凳以他兩為中心被撞得東倒西歪。

呂鶴、安啓明還有賀方戟趕忙上前來拉人。奈何這江敬舟打起架來蠻橫得很,連着拉拽的人也被無顧揍了好幾下。

陸續來讀書的其他學子不知所雲,全都圍在了學堂外看戲。也不知道誰喊了聲陶先生來了,打架的兩人才被吃力地拉開。

杜少卿衣衫淩亂臉上挂了彩,而另一邊的江敬舟也沒好到哪兒去,左手手臂血紅一片,看着着實有些滲人。

陶先生滿臉怒氣地拿着戒尺進來,聽到打架的人裏有江敬舟當即便覺得是這小子起的頭。

可走近一看江敬舟那胳膊,便只能暫且一視同仁地厲聲罵道:“真是朽木不可雕!全都出去站好!”

江敬舟怒瞪了一眼杜少卿,推開拉他的人,率先走出學堂站在了外邊兒的庭院裏。脊背僵直,滿臉傲氣,半點兒沒有犯錯的自覺。

杜少卿扶着桌面站起身,捂着被打腫的臉一瘸一拐地也跟着走了出去。

陶先生惱怒的拿着戒尺在兩人身後個打了十戒尺,厲聲問道:“誰先起的頭?”

站着的兩人互看了眼,別過頭後誰也沒吭聲。倒不是不願說是對方,只是覺得都這個年紀了打架還要指認對方挺幼稚的。

“不承認?”

陶先生命人拿來了裝水的銅盆,一人一個舉着還讓其紮起了馬步,揮着手裏的戒尺說道:“那就這麽站着,學堂不下課手不準放下。”

随後想了想午時要吃飯,便又道:“飯也不用吃了。”

學堂授業大多要五個時辰,這話也就意味着他兩得這麽舉着銅盆在院子裏站上一天。

聞訊趕來的賀亭衍看了眼兩人的慘狀,臉色鐵青卻也沒幹擾陶先生教訓人。只是想着,這往後的學堂但凡有江敬舟在他就必須得跟着,稍不留神就能給他鬧出事端。

江敬舟先前還挺男子氣概,陶先生又是訓斥又是戒尺懲戒都不見他吭聲。一看到賀亭衍來了,當即哀嚎道:“先生,我疼啊,手都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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