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不與妖為伍(四)
第33章 我不與妖為伍(四)
江敬舟原以為,把藏着的鑰匙暴露在賀亭衍跟前會引來些驚嘆或是質問,卻不想這人只是草草看了眼便将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
他輕笑着跳到桌案上坐着,面向坐着看他的賀亭衍,把玩着脖子裏的鑰匙,道:“我以為,你見了鑰匙會想抓我。”
從前他把鑰匙藏起來是為了不讓賀亭衍查四海镖局,如今堂而皇之地拿出來,為的卻是讓賀亭衍跟他一起“同流合污”。
不抓他不上報,那麽在查明真相前,賀亭衍就成了包庇他的同黨。他原想賭一賭,沒想到還真賭對了。
賀亭衍從來就看不慣他,即便如今兩人的關系像一團無頭亂線。
他想,這樣也好。兩個彼此生厭的人,即便有了剪不斷的情愫,将來有一日分開也不會有太多的牽挂。
畢竟,他們都是男子。賀亭衍對他,應當也只是一時興起或是慰藉,做不得數。那他借此加以利用,也不為過。
只是,他得在添一把柴。讓賀亭衍對他多一些情不自禁,這樣他才能保證,這個人不會提前把他告發了。
他傾身向前,在賀亭衍的唇上碰了碰,撩撥道:“哥哥,我這侍衛,是不是待遇有點兒太好了?”
賀亭衍呼吸一窒,起身扶住他的後頸低頭親吻。
江敬舟順勢抱住他的脖子,分開後在這人唇上咬了一口,聲音喑啞道:“從前你罵我是狗,這筆賬我還替你記着呢。”
賀亭衍抱起他走向床榻,被褥被推至一旁,動作算不上輕柔地将他放于床側。
江敬舟抓緊了賀亭衍的肩膀,仰頭喘息着讓自己放松,卻在這人開城拓疆時還是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
賀亭衍扯了他的外袍解着自身的腰封,悶不作聲的對他攻城略地。靠近時,因為燥熱,臉頰跟脖子處都染上了淡色的緋紅。
“別這麽……”江敬舟不敢親眼目睹現下的兩人,反手拉過被褥蓋在了賀亭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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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腰長腿,燥熱難當。
賀亭衍低下頭,在那頸項處狠狠咬了一口。同一個位置,同樣的力道,他緊扣着江敬舟,松口後低喃道:“你當我是你什麽人?”
他看人看得透徹,江敬舟心裏在想什麽,做什麽又為了什麽,一眼就能知道。
江敬舟別過臉,雙手抵着賀亭衍的肩膀想将兩人的距離拉開。他有點兒後悔了,就算要勾引,至少也得在緩兩天。
然而賀亭衍卻沒給他過多推拒的機會,抓着他的雙手高舉頭頂。在他仰着的脖子處,吻咬住片片紅痕。
江敬舟的眉眼裏蒙上了層水霧,應道:“金主,世子,能幫我的人……”
他咬緊了牙關,不敢再言。賀亭衍顯然對他的回答不滿意,變着法兒地懲罰他耍得心眼。
賀亭衍在他耳邊悶哼,他拽緊了被褥,告饒道:“能與我同塌而眠的人,能……唔……”
他被賀亭衍捂住了嘴,随後便是長達整個下午的自作自受。
江敬舟裹着被子露出顆頭,腿軟無力道:“你從前病弱殘廢的模樣都是裝來騙人的吧?我一個打小練武的都敵不過你。”
賀亭衍坐在床邊穿扣着衣服,散落的長發輕側一旁。還未穿戴齊整的外衫滑落,露出被抓撓出不少紅痕的肩背。
江敬舟側過身單手支着頭,看着這人的側臉以及他幹的好事,眼神着迷地問道:“你真不是妖嗎?”
魅惑人心的本事,這世上恐怕也沒人能比得過賀亭衍了。
賀亭衍側頭垂目的看他,說道:“我是,你怕了?”
江敬舟支起身,仰着脖子往這人唇上親了一口,“巧了,我就是專門來捉妖的。”
賀亭衍把他壓回床榻,他順勢拉過賀亭衍的胳膊枕着,抱着這人的腰身,說道:“當初害我爹的人曾提過皇子,離開時也讓我故意說大了年紀。”
賀亭衍抱着他,拉過被褥将他重新蓋好。
他猜測道:“你說,有沒有可能,我不是我爹的兒子?”
“別胡說。”賀亭衍擡手搓着他脖子裏被咬出來的齒痕,好在沒有破皮。
江敬舟回憶道:“我爹在打鬥時,曾提過皇子已經死了,事後又讓我謊報了年紀。皇子……宮裏可有走失過什麽皇子嗎?”
賀亭衍看着他,否決道:“沒有,如果真走失過皇子,何必跟赈災銀扯上關系。”
“我想也是。”江敬舟想的煩悶,可關于父親被叫做首領的事他始終不敢提,“沙狼,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有沒有可能是要反朝廷的組織?知道有筆數額龐大的赈災銀,就千方百計地想得到,從而用來培養軍隊?”
“至于針對你,許是為了借着你的線索去二次搜查。又怕被你看出來或是暴露行蹤,就幹脆趕盡殺絕,讓所有人以為是妖魔在作亂?”
賀亭衍嘆道:“沒有證據便是空口無憑,只有找到罪魁禍首才能下定論。”
敬舟的猜測并非毫無道理,他曾經也這麽想過。只是當年四海镖局大火,在所有被拖出火場的屍體中,他發現狼刀的數量多了一把。
按照屍體握刀的手勢和打鬥的痕跡來看,還有一把刀,很可能是江榮遠的。不過他沒有親眼見證,僅憑猜測也不好冤枉了人。
窗外劈下一道驚雷,快到雨季時節便會如此。暴雨下得人不能行商辦事,各個都只能窩在屋子裏等雨過天晴。
好在泛安灌木山林偏多,大風大浪的都不怎麽吹得進來。就是柏穗城離江海太近,多少還是會受些影響。
江敬舟聽着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響,難得在有人的情況下睡了一晚好覺。
賀亭衍的胳膊被枕麻了也沒收回,無人言語間伸手捏起江敬舟脖子裏的鑰匙查看。
花紋凹痕皆是與陛下描述得一模一樣,他确信,鑰匙就是通緝裏的那一把,只是地圖還不能确信是否真的存在。
他甚至一度懷疑,當年被盜走得究竟是不是赈災銀。
江敬舟在他懷裏呢喃了句,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應當是句夢話。他把被枕麻的手小心拿開,起身時才發現腰封處被江敬舟抓着,顯然是故意的。
他也沒說破,從懷裏摸出只藥瓶倒了幾粒就着水喝下。
屋子裏充斥的滿是藥味兒,江敬舟半睜着眼,問道:“你怎麽還在吃藥?我還以為你的病都已經好了。”
賀亭衍蓋上藥瓶塞回衣襟裏并未應答。
江敬舟總算有點兒良知的開口問道:“你的腿,怎麽好的?宮裏的太醫找到治你的法子了?”
“沒什麽,慢慢地就好了。”
江敬舟裹着被褥挪動身體,把頭靠在賀亭衍腿上,“哎,也是。你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會生病的人,先前說你病得快死了鐵定是胡說八道。”
賀亭衍沒搭理他的話,只道:“醒了就去洗澡。”
“不洗了,我昨晚才洗過。”江敬舟一晚上跟這人翻雲覆雨,現下人還沒緩過勁兒來,加之雨天人就犯懶越發不想動。
賀亭衍看着他,低聲勸道:“當心鬧肚子。”
他翻了個面兒坐起身,裹緊被褥靠着床柱道:“沒事兒,我身體好着呢。”見賀亭衍不吭聲,他又道:“我餓了,不想吃這樓裏的飯。”
賀亭衍輕笑,他花錢雇的侍衛,架子可比他這個侯府世子大多了。起身整理衣服,無奈道:“我去買,你要吃什麽?”
江敬舟頓時來勁了,拿過床頭的衣服穿上後說道:“我跟你一塊兒去,順便去街頭買點兒喝的,也不知道這麽大雨還開不開門。”
如今賀亭衍跟他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同進同出的,把人哄高興了才能保證他不會被供出去。
賀亭衍神情淡漠,他看出了這人靠近他又這般迎合的心思,卻又自欺欺人的當做是少年時兩人的求而不得。
“等等。”他拿過桌案上花紋繁複的刀,轉手丢了過去。
江敬舟堪堪接住,“給我的?”
刀刃出鞘半截,螺紋盤底寒光凜冽。賀亭衍随身的東西全是些上品,從前給他的那把匕首也是一樣。
三年未磨刃,跟着他風吹雨打的也一樣削鐵如泥未受半分侵蝕。
刀刃入鞘,他站起身佩在腰間,問道:“你的刀給我了,那你用什麽?”
賀亭衍擡手揚了揚兩側收縛的柚口,乍看下與尋常的公子勁裝沒什麽不同,仔細看竟全是繞着金線的活口。
絲線被打磨得比從前還要細,收攏時也更規整方便。應當是做了機關卡扣,不再需要用手去繞線。與衣服貼合環繞,要不是刻意把袖子提起來根本不易察覺。
江敬舟輕笑道:“我倒是忘了,金絲絞線才是你最擅長的兵器。”
殺人于無形,出招時快狠準。這人哪裏需要什麽侍衛,真要打起來,估計一個人就能解決。
他忽然有些躍躍欲試,大言不慚道:“要不我兩打一架試試?你如今腿也好了,我倒是挺想知道你功夫有多高。”
“我不與你打。”
賀亭衍放下袖子,轉身去探房門。只是手還未觸及,便聽身後傳來一道勁風,他不用轉頭看也知道江敬舟從哪兒出的刀。
微微側頭,右手握拳舉起,與江敬舟握匕首的手腕相抵。
兩人皆是用了些力,小臂肌肉緊繃,反手脫開又風馳電掣得過了五六招。
江敬舟胸口中了一掌被打得向後退了幾步,拍了拍被打疼的手臂,緊握匕首翻轉着再次迎難而上。
賀亭衍見這人不打輸了不願收手,便開始認真地與其接招拆招。長腿橫掃踢過,單手撐着桌案利落的飛身而起。
但無論怎麽打,那兩袖子裏的金絲絞線就是遲遲不願出手。
江敬舟總覺得這人在讓他,沒好氣道:“用兵器,別看不起我!”
賀亭衍拿過桌案上的筆,修長的十指飛轉,化筆杆為利刃,趁其不備利落地打向對方。
江敬舟矮身避過,可再次起身時,脖子裏便多了支賀亭衍抵着的筆杆。
刀未出鞘便已分出了勝負。江敬舟頓時耍起了無賴,佯裝肚子疼得捂着喊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哪有比試往肚子上踢的。”
“敬舟。”
賀亭衍趕忙收手上前查看,卻不想在蹲下時被江敬舟一把按住肩膀縱身而上。
江敬舟抱着他脖子,像個孩子似的挂在他身上,哀怨道:“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賀亭衍被逗樂了,兩手颠了颠他的雙腿,起身道:“把桌案上的傘拿上。”
江敬舟趕忙伸手拿傘,挨着賀亭衍理所當然道:“這可是你從前自己說的,等你腿好了,就換你背我。”
賀亭衍:“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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