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重振镖局(一)
第44章 重振镖局(一)
江敬舟覺得有趣,用下巴抵着賀亭衍肩膀耍賴道:“我都站一天了怪累人的。”
賀亭衍無奈,只能半蹲下身把人背身上,颠了颠後說道:“這可是在別人的府邸。”
“我也沒想做什麽……”江敬舟得了便宜,惡人先告狀地說道:“你可是賀候世子,學生中的典範,怎麽能就憑我的三言兩語就胡思亂想?”
他看着賀亭衍逐漸通紅的耳朵,輕笑道:“好哥哥,你其實挺喜歡我這麽說的吧?”
“江敬舟!”賀亭衍忍無可忍出聲制止。
江敬舟趕忙擡手投降道:“罷了罷了,逗你兩句都能生氣,你這人氣性還真是大。”
賀亭衍板着臉沒吭聲。
他只好随口找了個話頭問道:“亭衍,若是将來你襲爵後,家中長輩也逼着你去娶個門當戶對的當如何?”
“父親不會逼我。”
“我是說如果。”
他從前從不管這些,賀亭衍愛娶誰娶誰。可現在不同了,尤其是看到子爵府的孫卯夫婦。
撇開別的不說,至少這兩人還有成親的機會。可他跟賀亭衍又算是怎麽回事,兩個男的除了像現在這樣也不能有更多的牽絆,見到家中長輩時還得藏着掖着。
換句話說,若是他娘跟阿姐知道了,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賀亭衍踏着步子穿過後院去了模樣繁複的樓宇。這裏原是已故子爵夫婦的住宅,也就是曾經參與貪贓,卻又聽聞要查辦突然暴斃的孫卯親生父母的住所。
他把江敬舟放下,上了二層的階梯後說道:“除了父親,沒人能管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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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舟緊随其後,幾個踏步上了二層,追問道:“那若是你父親逼你呢?”
“父親不會。”
“都說了只是如果。”江敬舟不依不饒。
賀亭衍停下腳步,忽然看着他認真說道:“敬舟,我讓父親去四海镖局與你下聘可好?”
江敬舟原只是問問,即便賀亭衍說一句不知道他也認了。可這突如其來的認真,反倒把他給整不會了。
賀亭衍看他神情,皺眉道:“你不願?”
江敬舟沒敢吭聲,他直覺賀亭衍一定是瘋了,哪有男的給男的下聘的?
明明起頭質問的是他,現下反倒他成了語塞開不了口的那一個。
賀亭衍見他遲遲不答倒也沒在追問,只是在接下來查看屋宅的時候臉色就沒好看過。
江敬舟撓着頭佯裝幫忙翻找,卻不知道在找點兒什麽,滿腦子都是那句去他家下聘。
可他就不是個能耐得住安靜的人,幹咳一聲後随口問道:“若是沙狼的人不來,你這局豈不是白做了?”
賀亭衍從屋子的抽屜裏翻出本地契查看,忽然答非所問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娘逼着你成親,你當如何應對?”
江敬舟更是不敢答了,他哪兒知道該如何應對,不被他娘打斷腿就不錯了。
賀亭衍放下手裏的地契轉身看他,眼神淡漠卻語氣堅定,“敬舟,我說過的。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即便日後你在不願也無用。”
江敬舟幹笑兩聲,“我碰不着我娘跟我阿姐,那些個親戚妯娌……也管不着我。”
話說得模棱兩可,顯然沒讓賀亭衍高興多少。
他其實總會下意識地覺得,賀亭衍跟他整日混一塊兒是沒碰上喜歡的姑娘。畢竟這人在外名聲不好,一旦遇上了哪還會願意跟他瞎折騰這些有的沒的。
從前呂鶴家青樓裏來找男倌的人不都是如此,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等日後成了親,又有誰還會整日嚷着去喜歡一個男人。
“亭衍,我兩現在這樣……其實挺好的。若是将來你實在受不住家中逼迫,我也能理解……”
賀亭衍沉着張臉,質問道:“我若是當真成親了,你也無所謂?”
“這哪裏由我說了算的,世道就是如此。誰還能跟個男的過上一輩子。”他擡手拍了拍賀亭衍的肩膀安撫。
正想說一句其實他也挺不願看見兩人會走到這一步。卻被賀亭衍緊拽住胳膊,語氣不善道:“江敬舟,我提醒你。你若是敢與他人這般親近,我定會将你鎖起來,屆時你就是哭着求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江敬舟聽得愣怔,賀亭衍的神情不像只是說來威脅。他心下微跳,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從未看清過面前的這個人。
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好惹的,當下回道:“這可是你說的,若是将來有一日你與那孫卯一樣迫于無奈要娶妻,我定會想盡法子給你攪黃了。你要我獨守你,屆時可別怪我拆你姻緣。”
賀亭衍松了他的手沒再吭聲,但也不見得比剛才好多少。
明明說的是些中聽的話,可回回談論起這些事兩人都像要吵架。
賀亭衍見屋子裏沒什麽值得看的,便靠近窗邊向外看。江敬舟挨在這人身側,邊瞧邊問道:“你什麽時候對我有這種心思的?從前也沒見你對我有多好。”
賀亭衍看了他一眼,說道:“賀方戟都比你明白。”
“你拿我跟他比?青樓還是我帶他去的!”
江敬舟很是不服氣,賀方戟能知道什麽,這小子估計連洞房都不知道怎麽回事,當年那小人書還是他偷摸着給的!
賀亭衍瞪他一眼,他趕忙小聲道:“随口說說。你這脾氣,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說罷,還讨好似的要去拽賀亭衍的手,不想卻被這人避開,俨然一副跟他好不了的架勢。
他頓時樂了,“我就說說,在說去青樓的時候我不什麽也沒幹麽。”他強行拉過賀亭衍的胳膊放手裏牽着,花言巧語道:“別生氣了,你一生氣我就怪心疼的。”
賀亭衍無奈。他也不能指望江敬舟能真的明白,可在這方面實在像個稚兒。
江敬舟巴拉着門窗上的縫隙,忽然道:“亭衍,好像來人了!”
現下黃昏還未徹底天黑,幾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自後院的牆面飛身進來。就身形來看清一色都是男子,而手裏握着的,正是三年前镖局裏見到的狼刀。
賀亭衍:“去房梁上躲着。”
江敬舟擡頭看了眼,“那你呢?”
“我出去看看。”
“要去一起去,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的。”
跳入院落的沙狼來了約莫有七八人。
賀亭衍思慮一陣,拉開江敬舟的手安撫道:“我不出去,你先上房梁,見機行事。”
院子裏的腳步聲距離他們所在的屋子越來越近。江敬舟沒在墨跡,腳踏梁柱三兩下便上去了。
他手握刀柄半蹲着,随時準備出手。
賀亭衍則轉身藏進衣櫃裏,兩指捏着金絲絞線的頭部,側身隐藏收斂呼吸。
沙狼提着刀在子爵府中四散翻找,來他兩所在屋宅的只有兩人。腳步輕浮內力上佳,上樓進屋後便開始翻箱倒櫃。
兩人翻開了賀亭衍先前搜查過的地契和一些珠寶首飾,見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便将其随手亂丢。
江敬舟蹲在房梁上看得真切,他現下确信,這些人确實不是為財而來。可當年的赈災銀說到底就只是些銀兩,不為錢財,又能是為了些什麽?
樓下的牆面響了三下,屋子裏的黑衣人走近窗戶對底下的人說道:“皇子不在這兒。”
“在仔細找找,鑰匙一定在那小子身上。”
屋子裏的兩人對視一眼繼續翻找。其中一人走到床邊,擡手便将手裏的狼刀從床面砍至床底。
沒好氣道:“地圖未必會被藏在這兒,還是得抓到皇子才行。”
而另一個翻着書櫃抽屜的黑衣人則道:“上頭有令,找不到也得把人除了。”
“子爵府的人被送去了縣衙大牢,這裏已經空了。”
“真是越來越難辦了。”
“等等!”
黑衣人頓了手裏的動作,警惕的靜聽周圍。像是發現了什麽,忽然握緊狼刀将目光投向屋子裏的衣櫃。
櫃門松開了一條縫,江敬舟臉色凝重。賀亭衍這時候有動靜,是想跟這兩人來個正面突擊?
可有了警惕心的兩人并未直接上前查看,而是将在外搜尋的其餘幾人也一并叫了進來。
對付兩個人也許還行,幾人一起就很難保證了。
階梯上陸續傳來了輕浮的腳步聲,甚至連房頂上也有。
就在狼刀刀尖抵上櫃門縫隙時,江敬舟終于失去了耐心。
一柄出鞘的刀刃橫掃着打向衣櫃,利用力道的沖力将開了的縫隙重新合上。而後拔出匕首,單手撐着房梁飛起一腳踹向屋頂。
瓦片零散的破了一處大洞,将屋頂上的兩人生生打進了屋子裏。
“抓住皇子!要活的!”
江敬舟單手抱着梁柱飛轉而下,将向他聚來的幾人全數踹開。而後飛身至衣櫃前拔下長刀,與幾人的狼刀铿锵一聲打了個照面。
打混混跟打同為練家子的人不同,至少在巧勁上,面前的這些明顯要利落得多。
幾人蜂擁而上,江敬舟橫掃着踹向面前的黑衣人。
刀尖抵地,借力起身,鎖住手臂,慣性過肩摔。而後捏着刀柄虛晃一槍,轉身來了個漂亮的肘擊。
他的功夫與幾人相似卻又略微不同,這是他少年時被打的節節敗退後自己悟出來的。
雖章法混亂可招式卻極為管用,但即便如此,一人對戰八人還是差了點兒。十幾招過後便開始被幾人連着拆招,握刀的手掌被震得虎口發麻。
後背中了一擊單膝跪地,眼看着就要被擒,櫃門忽然被暴力踹開。一條金絲絞線呼嘯而出,眨眼間絞住壓着江敬舟肩膀的手收緊。
黑衣人慘叫一聲,生生被攪斷條胳膊,血霧濺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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