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鄲石安之行(一)

第53章 鄲石安之行(一)

午時剛過,江敬舟便召集衆兄弟一塊兒搬運貨品。馬車雖提前準備了,可早前沒想過賀亭衍會跟他一塊兒走,所以也就沒太講究,許多東西都是能簡則簡。

他原還想着赈災銀是筆大單,怎麽着也得押夜镖。哪裏知道朝廷這麽急,只能臨時改路盡量往山匪強盜少的路線走。

但如此一來路途就比事先預料的要多走兩天。強盜什麽的倒是其次,最怕的還是沙狼突襲。

他把貨箱運上馬車,跟着搬運的兄弟忍不住問道:“怎麽突然這麽急?這鄲石安的災情,不是早在一個月前朝廷就派人去過一次了?”

江敬舟回頭看了眼正在挑選兵器的賀亭衍,對搬運的兄弟們道:“哥兒幾個辛苦了,等這一單結束我帶你們上祥鶴酒樓,世子請客。”

搬運的兄弟頓時來勁了,道了幾聲謝也就沒繼續問下去。

單子為什麽這麽急,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得罪了人。

不過關于玉石案的兇手江敬舟還是有些疑惑,等賀亭衍上了馬車後,他勒着缰繩坐邊上問道:“兇手是不是大夫人?你不願這會兒說出來,是怕鐵騎對你不利?”

賀亭衍頭一回坐馬車坐的馬夫位,多少有點兒不習慣。江敬舟忙從馬車內拿了塊軟墊出來給他靠着,繼續追問道:“說說嘛,你肯定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賀亭衍淡漠道:“大夫人若想對付人,不必如此麻煩。”

江敬舟一甩缰繩領頭帶隊出發,等出了柏穗城才繼續說道:“也是,大夫人若是要對付你,直接去宮裏請旨就完了。”

就好比他兩現在的急镖,即便是賀亭衍也只有聽令的份兒。

不是二夫人不是大夫人,江敬舟頓時一陣脊背發涼,“賀方戟的娘?”

賀亭衍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江敬舟不可置信地說道:“怎麽可能?賀方戟不是說他娘是府裏最不在意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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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話倒是也沒說錯。如果在意錢,那地窖中的赈災銀就不會分文不少了。

只是這位夫人的模樣實在太過和善,平日裏也都是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且所有可疑的時間內皆有人證,怎麽想也不可能會是她!

“你從哪裏找出了破綻?是去查了幾日前與四夫人來往的行蹤?還是府裏的賬目做得不對?”

賀亭衍嘆道:“都不是,相比較其他人,三夫人是唯一一個找不到疑點的人。”

江敬舟聽不懂了,“那又是為什麽?”

“侯府裏的人都有無法讓人證明的時候,只有三夫人,天衣無縫。”賀亭衍靠着車壁,眼神中滿是無奈。

确實是天衣無縫,幾乎所有他們可能會問到的可疑點全都有人證,甚至在案發現場也找不到任何相關破綻。

可這世上哪有什麽完美的作案手法,有時候太過完美反而成了破綻。

四夫人出事時的兩個時辰前,下人回禀三夫人對完賬目後便回了自己院落。可誰也無法保證,呆在屋子裏的一定就是三夫人本尊。

還有他那些廢棄的鐵甲機關,只要一路詢問下去便會知道,誰收購或是被誰拿走,一目了然。

而在這樁案件當中,破綻最大的便是賀方戟。

一個平日連書都不願多看兩眼的人,怎麽會對侯府裏的賬本如此了解。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夫人有意無意說給了兒子聽,以此利用賀方戟的直性子來引開衆人的注意力。

江敬舟嘆了口氣,“難怪你不急着說,賀方戟要是知道了,估計得傷心死。”

賀亭衍反駁道:“我只是不想打草驚蛇。”

三夫人的目的不只是想拉他下臺,如果沒猜錯,父親身上的毒應當也是三夫人下的。而這女人的下一個目标,必定就是大夫人跟賀長天

不為錢財不為侯爵之位。她的動機,仿佛是要毀掉整個侯府。

“想要對付這些人,就得先得到爵位。只有這樣,我才能有權治理。”

雖說三夫人并非他母親,但按輩分算也屬長輩。其次,只有拿了爵位他才能向陛下請命,要一支歸屬于他的鐵騎護衛隊。

江敬舟駕着馬車進入山林,閑話間思緒卻是飄到了別的地方。

從前他總覺得自己既聰明又能幹,還老是自命不凡。但自打遇到了賀亭衍,他便覺得處處都不如人。

心機也好功夫也罷,每回遇上什麽事都像極了一個陪襯。尤其是在斷案的時候,什麽忙也幫不上,好不容易想到點什麽也不過是些賀亭衍想過又用不上的。

倒也不是技不如人就抱怨,實在是有這麽個人在身邊就顯得他特無能。

“哎……有時候覺得做人真的挺沒意思的,努不努力都是這個樣兒。”

賀亭衍輕笑,“你都還未努力,怎知結果如何。”

“算了吧,我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比你聰明。”

江敬舟有點兒自暴自棄,如果沒有遇到賀亭衍,他或許這輩子都只能是個碼頭走镖的工人。別說是為父報仇,可能三餐溫飽都能讓他焦頭爛額。

賀亭衍側過頭笑得好看,他竟從不知,這人也會有嫉妒的時候。

“你笑什麽?我說真的!”江敬舟滿臉認真。

賀亭衍,“你年少時的自信都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兒,全被你磨沒了。”江敬舟越想越不服氣,憑什麽賀亭衍一出生就比他好。學習好腦子好,就連相貌體格也樣樣比他好。

他把一條腿橫架着放到賀亭衍身上,仰着下巴道:“給我按按,要不然今晚你別想睡馬車。”

賀亭衍沒搭理他,他便耍賴似的挨着人道:“好哥哥,你就幫我按按……”

賀亭衍無奈,幫他按了三兩下便聽這人哀嚎道:“輕點兒!你這手勁兒怎麽這麽大。”

“縫針的時候不怕疼,這會兒倒是喊疼了。”賀亭衍怕他疼,只好收手沒再繼續。

“我那是,疼麻了沒知覺。”

他又轉而從馬車內拿出只水壺遞給賀亭衍,道:“幫我把塞子擰開,我架着馬不方便。”

年少時他覺得最有意思的就是欺負賀亭衍,随便說兩句下作話這人便會面紅耳赤,如今跟他在一塊兒後說什麽羞燥話都不得勁。

這會兒變相地把人當下人使喚,忽然又找到了點兒當年欺負人時的好心情。

賀亭衍接過水壺拔了蓋子遞給他,他大有種被世子伺候的優越感。本想喝上兩口在繼續調侃,不想這水還未咽下,賀亭衍忽然側過頭吻住了他。

行镖的馬車共有十輛,除他倆外光送镖的兄弟就有三十人。好在他駕駛的馬車走在了最前頭,誰也瞧不見。

賀亭衍咬住他的下唇撬開他的牙關,他毫無準備地咽下了嘴裏的水,慌忙推開賀亭衍猛地咳了起來。

水嗆進了鼻腔裏,咳得他一陣面紅耳赤無心駕駛馬車。

賀亭衍接過他手裏的缰繩,大有一副壞事得逞後的愉悅感。

欺負人不成反被欺負,還真是反了天了!!

江敬舟咳完了用袖子擦了擦嘴,紅透了一張臉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随後才想到押镖同行的還有不少兄弟,心虛的探頭往後看了看,确信沒人知道後才暗松口氣。

他責怪道:“你怎麽也不事先說一聲,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這話別人說還有點兒說服力,換作江敬舟就多少有點兒裝了。臉皮三尺厚的人,也能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賀亭衍當即便說道:“敬舟,我想親你。”

“……”

江敬舟覺得這人是找到了如何克制他作妖的竅門,直接問好像比直接親也好不到哪兒去。

賀亭衍見他沒吱聲,側頭看着他再次問道:“可以嗎?”

江敬舟被問得啞口無言。這算什麽,假君子?睡都睡過了親兩下還問他可不可以,雖然這問話的頭是他自個兒起的。

他當即脫了外衫扔車裏,而後趁着左右無人,飛快地往賀亭衍唇上親了一口,稍縱即逝。

他舔了舔唇角,許久後問道:“亭衍,你說我倆這樣……當真是相看兩厭嗎?”

他倆從認識到現在,即便已經好的都能蓋同一條被子了也從未對彼此說過一句喜歡。

回回吵架不是說的互相生厭便是打小看不慣,真要論說起來,這讨厭反倒顯得有些矯情了。

可要兩個大男人互相說喜歡,實在有點兒開不了口。說也不對,不說也不對,怪難受的。

見賀亭衍不吭聲,他往這人腿上踹了一腳,“別不說啊,這路途漫漫的,聊兩句也無妨。”

“你想聽什麽?”賀亭衍憋了半天,終是開口了。

但這話說得怪擠兌人的,什麽叫想聽什麽,整得他像個蠻橫讨甜話的愣頭青。

江敬舟幹咳一聲,而後擡手搓着額前碎發,低聲問道:“你喜不喜歡我?”

問完了又立馬坐正,好似剛才幹了件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

賀亭衍的耳尖泛上了層桃紅,許久後說道:“敬舟。”

“我在我在。”江敬舟洗耳恭聽滿臉期待,坐姿都跟着端正了不少。

賀亭衍慢條斯理地說道:“水壺翻了。”

“水壺?”江敬舟趕忙低頭查看,還真給翻了。水灑了他半身,大部分都在裆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拉褲子上了。

他暗罵一句,丢臉地把水壺口塞上,而後翻身進馬車,“我去換條褲子。”

言閉,他又從馬車簾子後探出顆頭,問道:“是不是你打翻的?”

賀亭衍看着行走的馬匹,笑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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