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故人相見
第55章 故人相見
無枝說完,還是将手裏的玉佩交給了賀亭衍,随後抱起身側一個雙目失明的孩子,後退一步道:“玉佩暫且抵押,等我把這些孩子送到安全的城鎮再來找你們取回。”
離開前,他又回頭看了眼賀亭衍,“屆時,鄲石安再見,賀候世子。”
江敬舟直覺這人并像他看到的這樣,單就言談舉止和說話時的模樣也不像是個普通的落魄書生。
“這人當真不是沙狼派來的?”
雖然身後跟了不少孩子,可他還是會下意識地這樣認為。
賀亭衍:“不是。”
擇日天還未亮,江敬舟便醒了。他去了昨晚開箱給糧食的隊尾檢查貨品,确信是自己想太多了才安心的重回車內。
賀亭衍睡着時總是緊皺着眉頭,好似每日的夢中都有讓他害怕而無法逃脫的夢魇。
他幫忙把被褥蓋好,躺下後雙目無神地望着車頂。
柏穗城原該是他的家,但如今回來卻早已是物是人非。在這裏,除了賀亭衍以外的所有人對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而從離開城鎮的那一刻起,猜忌、不信任,愈演愈烈,即便只是幾個明顯手無寸鐵無法還擊的孩子他都會質疑。不是因為謹慎,而是害怕。
“醒了?”
賀亭衍在被褥裏牽過他的手,“怎麽這麽涼?出去過?”
“嗯,我去查看了貨品。”江敬舟側過身抱着他,悶聲道:“我想我娘跟阿姐了,也不知道她們如今過得好不好。”
賀亭衍搓着他的頭發,“她們過得很好,江瓷嫁給了錦州的一位商戶。雖比不上柏穗城中的富貴,卻也是生活無憂的好人家。我在錦州看到時,江瓷以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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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舟支起頭興奮道:“阿姐有孩子了?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是個女孩兒。”
“女孩兒好啊!”江敬舟枕着賀亭衍的胳膊,傻樂道:“我都不知道,原來我都已經當舅舅了。”
他側過身趴在賀亭衍身上,“那商戶對我阿姐好嗎?還有我娘,她一到天冷就犯咳嗽,現在可是好些了?”
賀亭衍去往錦州時只是遠遠地看了眼,其餘的也沒有更多的接觸了。
他沉默一陣,道:“嗯,都很好。”
江敬舟低頭親了口賀亭衍,“謝謝。”
賀亭衍的雙手探上江敬舟的腰,随後加深了這個吻。他翻身将人至于身下,親吻時在耳邊輕聲問道:“镖師們都醒了嗎?”
江敬舟解着賀亭衍的皮扣腰封,氣息不穩道:“醒了幾個,都在隊尾。應該聽不見。”
他悶哼一聲,別過臉咬緊牙關。賀亭衍支起身雙手撐在他的兩側,時而狂風暴雨時而柔情似水。
情到濃時,他又再次出聲問道:“亭衍,你喜歡我嗎?”
賀亭衍俯下身将他抱緊,索取、欲望、喘息,他叫着他的名字,就是獨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镖隊沿途五日,直到第六日傍晚才總算到達了濟北的鄲石安。
怪的是,城門緊閉還被拉起了木刺栅欄。
守城的士兵人數不多,城門口也不過只有兩人。士兵臉上戴着白色布巾,且都站在了栅欄之外的三米處。
賀亭衍見狀,皺眉道:“所有人用布巾将口鼻遮擋,沒我命令,不可随意靠近鄲石安。”
朝廷只言鄲石安災情嚴重,卻從未對外說過此災情乃是疫症,甚至在下令的聖旨上也未談及半分。
“敬舟!”一道清朗陌生的聲音叫道。
江敬舟還沒來得及戴上布巾,迎面便襲來一人将他攬臂緊緊抱住。
呂鶴一身戎裝铠甲意氣風發,激動道:“你真的還活着!”
江敬舟愣怔片刻,而後回抱着在這小子背上捶了兩拳,笑道:“是,我還活着。”
呂鶴松開手,怨恨地往他肩上來了一拳,“活着也不知道寫封信回來報平安,你可真是長本事了!”但很快,他又眼眶酸澀道:“活着就好。”
江敬舟很是感慨。三年未見,呂鶴高了也壯了,與曾經那個總跟在他身後的小混混早已判若兩人。穿着戎裝铠甲,滿身英氣風發。
兩人寒暄了幾句,他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賀方戟不是說你跟着安啓明去從軍了?”
“是,不過一個月前朝廷派我們來這兒救災,不想疫情難以控制便一時間走不了了。”
他這才注意到江敬舟身後的賀亭衍,忙拱手道:“世子,疫站被紮在了城外,這些赈災糧與銀錢一并送往疫站即可。”
賀亭衍:“嗯。”
江敬舟轉身去拉镖車,卻被送镖的衆兄弟拉拽到一旁小聲道:“頭兒,我們就是來送镖的,東西送到了是不是就能走了?”
镖師滿臉愁容地看了眼城門口戴布巾的士兵,滿臉愁容道:“我們只是想賺些銀子,沒想過要把命搭在這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讨要道:“可否把工錢給我們結了,镖就送到這兒。”
江敬舟看着無奈的衆人,心裏一陣惱火。
從前他家四海镖局之所以名聲大噪,最重要的就是跟着他爹地都是些敢出生入死的兄弟。別說是碰上了疫症,即便豁出命去也必定将镖護到了指定人手裏才會走。
他正想開罵,賀亭衍便将一包分量足夠的銀子塞到了說話的镖師手裏。
“你們可以走了。”
衆镖師得了錢,好一通感謝後急急忙忙地就跑了。
江敬舟沒好氣地罵道:“就這樣兒的,還好意思跟我吹是行镖多年的镖師。怕死就別吃這碗飯,還好一路上沒遇到強盜土匪,要不然這趟镖鐵定得被劫了。”
呂鶴見狀,趕忙跟守門的士兵知會一聲,沒多久便見到從遠處跑來十幾名士兵。沖呂鶴叫了聲副将便幫着江敬舟一塊兒拉镖卸貨。
呂鶴接過江敬舟手裏的缰繩,“舟車勞頓,你們休息便好,剩下的全都交給我即可。”
江敬舟一時間有些無法适應,這個曾經總跟在他身後需要他保護的小混混,怎麽好像突然變得都不認識了。
他笑道:“我手裏有的是勁兒,力氣比你大着呢。”
呂鶴笑得好看,站在身旁時個頭都快趕上賀亭衍了。他脫了戎裝披風,很是順手的将其披在了江敬舟身上,說道:“那也都是當年,如今可不一定了。”
江敬舟幹笑,總覺得哪兒不對。偷摸着回頭看了眼賀亭衍,卻發現這人一直沉着張臉,眼神兇的好似要吃人。
貨品全都卸在了營地,部分将士拿到銀兩後便被派出去采買藥品跟衣物,其餘糧草也被分批整合後送去了城內。
呂鶴:“啓明如今當了将軍要鎮守邊關,所以此次來鄲石安的便只有我。”
他拉開大營的簾布讓兩個進去,随後給賀亭衍倒了杯水,說道:“這裏沒有茶葉,世子只能暫且委屈一下。”
“無妨。”
話雖如此,賀亭衍卻并未接過茶水,只是徑直走向了營帳正中的沙盤。
呂鶴只好把茶盞放下,又重新給江敬舟倒了一杯,滿臉溫和道:“敬舟,喝點兒水。”
“多謝。”江敬舟接過後仰頭一口飲盡。
呂鶴看着他喝完,笑道:“你跟我客氣什麽,咱倆小的時候什麽東西沒一起吃過。你不是連我喝過的水都從不介意?”
江敬舟一口水差點兒沒把自個兒嗆死,“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你不說我都忘了。”
呂鶴接過他的茶盞又給他重新續了一杯,小聲道:“忘了沒關系,我記着便好。”
江敬舟佯裝聽不懂,趕忙岔開話頭走到賀亭衍身側,看着面前的沙盤問道:“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賀亭衍将沙盤的一面黑棋放到了他們眼下所在的鄲石安,“這沙盤做得不全。”
呂鶴放下茶盞,看向賀亭衍的神色也随之變了。他走到沙盤對面,兩手撐着說道:“我原是想照着啓明給的地圖弄個泛安的地形練習兵法,不過地方有限,就只能做這麽多。”
賀亭衍低垂着眉眼,慢條斯理道:“既是當了副将便該一心只為守護泛安,旁的那些,做得多了反而累贅。”
呂鶴一改從前那副怕事的模樣,擡眼看着賀亭衍,回道:“誰是累贅還不一定,至少我身體康健能活百年。”
賀亭衍微擡眉眼對上呂鶴的,神情依舊淡漠着說道:“上了戰場的人,何談百年?”
江敬舟擡手撓額頭,左右看着兩人這架勢好似下一刻便能打起來。問道:“那個,我營帳在哪兒?”
賀亭衍伸手将他身上披着的披風拿下,甩手丢還給了呂鶴。
呂鶴擡手接住,臉色談不上好的說道:“從前只要出了泛安,敬舟都跟我睡一屋。”
賀亭衍目光淡漠卻略帶兇光地看向江敬舟。
江敬舟趕忙表态道:“我睡馬車就好。”
說完又覺得賀亭衍并未消氣,忙解釋道:“我們那會兒才多大,睡哪兒都算睡。有時候一塊兒睡馬棚也是睡,你說是吧呂鶴。”
呂鶴只知他年少時賀亭衍讨厭他老跟他對着幹,卻不知他兩如今已經好的都能入洞房了。
他不停地對呂鶴使着眼色,奈何這小子就像沒看見一樣,甚至還添火加柴地挑釁道:“敬舟,今晚睡我那兒去,我還有好些話想跟你說。”
賀亭衍的眼底就像醞釀着一場風暴,他神色不善地看向呂鶴,問道:“你的這身功夫可是安啓明教你的?”
呂鶴笑道:“世子可是想要與我比試一番?”
江敬舟連忙站在兩人的視線之間,打斷道:“比什麽呀,這要是打輸了多傷和氣。那什麽,咱們去吃飯成嗎?天都快黑了,怪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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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