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地圖

第59章 地圖

火光照着圍坐的三人,一時間安靜的只能聽到柴火的噼啪聲。

無枝與沙狼無關,如果不是沙狼,那就是朝廷派來暗中盯着他兩的。怪不得賀亭衍不讓他跟這人過多的交流,甚至還将人帶進城裏與他隔絕。

難道朝廷已經知道他是什麽人,所以想先沙狼一步過來暗中試探?對了,自打他暴露鑰匙開始,沙狼的人就沒有再出現過。

會不會是知道朝廷在暗中盯着他們,所以不敢貿然出現?

一定是,要不然賀亭衍怎麽會在看到黑玉時那般無所謂的将赈災糧給予,黑玉定然是朝中暗查守衛之間的一種信號!

那麽現下的鄲石安,是不是也早已被朝廷的人暗中包圍了?

賀亭衍還要伸手阻止,他趕忙笑着拿起地圖,故作輕松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看看。說起來,我還從沒看過咱們泛安的地圖,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廣闊。”

賀亭衍握緊了拳頭,可他不能再過多的阻攔,否則……

江敬舟把羊皮地圖仔細地翻了翻,看完後無所謂的丢還給無枝,“看完了,疆土确實不小,不過上邊兒畫的那兩個叉又是什麽意思?”

無枝喝了口水,巡視的目光也從他的臉上挪開,道:“那是被劃分出去的領土,如今已不屬于泛安。”

“哦。”

看不出異樣的無枝忽然起身道:“你們休息,我在出去看看災民,說不定能幫上點兒忙。”

縣令府又變得只剩他跟賀亭衍兩人。

賀亭衍神色凝重地看着他,沒有動作,沒有出聲,只是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他低垂着頭,雙手逐漸握拳臉色難看。他知道賀亭衍為什麽不讓他看地圖了,因為地圖上那些道路山川的線條,與賀亭衍背上縱橫交錯的疤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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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報大三歲,讓阿姐跟娘離開不要相見,獨留他一人藏身镖局引開沙狼的追殺。

不是為了保護他,他從始至終都只是在當真正要被搜查人的替身。當賀亭衍這個,被藏起來的替身!

所以當年侯府要迎娶阿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只有把有力的人質放在身邊做牽制,才能保證爹可以豁出命去保護賀亭衍,甚至不惜代價地将自己兒子拿來做掩護。

他頓時紅了眼,啞着聲質問道:“我娘跟阿姐,真的平安無事嗎?”會把他放出去做頂替,必定是因為私下被威脅了!

賀亭衍看着他,“她們很好。”

“賀候真是好計謀,一面兒打着找赈災銀的旗幟,而實則卻是……”他沒把剩下的話說完。

擡頭問道:“你把我放在身邊對我好,也是為了将我拿來當擋箭牌?所以你從不對我說喜歡,你只是一直都在利用我。”

“沒有。”賀亭衍肯定道。

江敬舟冷笑,“是沒有,你們只是找到了我爹的軟肋,讓他心甘情願的為了你死而已。”

氣憤、憋屈、心口鼓脹難受,江敬舟越說越覺自己的存在就是個笑話!

父親讓他必須活着,而必須活着的理由只有一個。頂替賀亭衍,然後在必要時,替賀亭衍去死。

“你早就知道了……”

賀亭衍沉默,他是知道,雖然是在父親去世時。但就算如此也沒什麽可辯駁的,江敬舟的爹,确實是因為要保護他而死的。

江敬舟嗤笑一陣,要起身卻被賀亭衍一把拽住胳膊。

“去哪兒?回呂鶴那兒?”

“跟你沒關系。至少呂鶴比你好,他從不會騙我。”

言閉,他忽然從脖子裏扯下那把可笑的鑰匙,甩手丢給賀亭衍,“你的東西,我沒必要替你保管。

還有,咱倆結束了,我不想當了你的替身還要當你的男倌!”

賀亭衍五指收緊,眼神狠厲。他将他拉拽地向其靠攏,陰沉沉道:“你再說一次。”

江敬舟抹了把臉,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他早該知道的,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對他說了厭棄,一個厭棄他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變成喜歡。

賀亭衍只是在利用他,用這種方式讓他死心塌地的在身邊跟着,甚至很多時候還能心甘情願地替他擋刀。

“我說我倆結束了,完了,沒有關系了!以後我不會煩你了,你也用不着看到我還裝作對我好的樣子!”

“我沒有煩你。”賀亭衍試圖解釋。

“那是你的事,我現在只想回家!”江敬舟掙紮道:“這些破事兒本就與四海镖局無關,可我卻因為你死了爹,還不能跟我娘和阿姐見面!

沙狼的事用不着你幫,他們要是敢出現,大不了就是拼個魚死網破。反正替你死也是死,為我爹死也是死!你放開!”

賀亭衍拽着他的手臂肌肉繃緊,“不用我幫?那你想讓誰幫?讓呂鶴幫你嗎?”

他想到了兩人從相遇到如今的種種,沒好氣道:“他能有什麽能耐?還是你想再用身體去做交換?”

江敬舟的心口就像被插了好幾把刀子,口不擇言地威脅道:“賀亭衍,你信不信,我會把你供出去。”

他的胳膊被賀亭衍勒得生疼,掙紮道:“把你交出去我就什麽事都不會有!”

賀亭衍急火攻心,擡手一掌劈在了江敬舟的後勃頸。

“你!”

江敬舟兩眼一抹黑。

賀亭衍把人打橫抱起帶至後院,找了處門窗還算緊實的地方把人關了進去,而後用金線将其手腳捆縛。

他猜到了知道真相後的江敬舟會是如何,只是沒想到在得知真相後這人會輕而易舉地選擇投向另一個人。

他說不清這種憤怒是什麽,即便早就知道江敬舟會跟着他是因為想報仇,可他還是想要把人留在身側。

江敬舟猛然驚醒,入目便是一間破敗的房間。

他躺在一張還算結實的床上,手腳被金線捆縛,稍稍掙紮便被割出了好幾道口子。

他試圖想出聲叫人,卻發現喉嚨沙啞疼痛難忍,就好像有千萬只小蟲在侵蝕。

賀亭衍把他給毒啞了?就因為他說了那句會告發他?

他氣得渾身發顫,委屈跟憤怒,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個占得更重。

房門開了又關,賀亭衍面色平靜地拿了些被褥和吃食進來,還有疫站會按時發放的藥品。

他直覺這人是去诓騙無枝把人支開了,又或者因為剛才看地圖時的無所謂讓無枝沒了疑慮,反而把良機給放跑了。

他惱怒地看向賀亭衍,剛才無枝在的時候就該直接說見過。把這人供出去,也不至于現在被囚禁!

賀亭衍伸手探向他的額頭,他懊惱的別過臉翻滾至一旁。後背撞到了床架,明明沒多大力卻疼的渾身骨頭酸脹。

他操着口沙啞的嗓音問道:“你給我下藥了?”

賀亭衍目光低垂地看着他,随後應道:“嗯。”

“你可真能糟踐人!”

賀亭衍看到他手腳處因為掙紮而被金線劃出的傷口,伸手将其解開後說道:“別亂動。”

江敬舟得了自由,單手撐着床面奮起一腳踹向賀亭衍。然而身體無力,起勢還未觸及這人半分他便軟倒回了床上。

“你給我吃了什麽!”

賀亭衍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點亮蠟燭後說道:“化骨散。”

江敬舟從沒聽過這種藥,但聽名字也知道好不到哪兒去。賀亭衍從小接觸的藥品多的都快趕上他吃的飯了,還時不時地接觸毒藥,不敢保證會不會一氣之下就把他給毒死。

他強作鎮定道:“做什麽用的?”

賀亭衍把拿來的粥端到他面前,“喝了粥我便告訴你。”

他別開臉,說道:“你放我去疫站,你的事我不會說給任何人知道。”

賀亭衍端着粥臉色難看,“去疫站做什麽?姓呂的那小子可幫不了你。”

“他幫不了我至少不會害我!”

江敬舟擡手要推拒,卻被賀亭衍一把捉住手腕甩向床內,而後掐着他的面頰迫使他擡起頭。

“賀亭衍……唔……”

一碗溫熱的白粥被強行撬開唇齒灌了進去。

他想抗拒,卻渾身酸疼無力推不開這人的鉗制。白粥進了喉嚨,無法呼吸後難耐的猛咳了起來。

賀亭衍收手,松開鉗制,目光冷冽道:“吃了化骨散,若不進食,三日內便會死。報仇也好,要去找呂鶴也罷,死了就什麽也做不了。”

江敬舟眼眶酸澀地看向這個與平日判若兩人的賀亭衍,沙啞着問道:“你早就讨厭我了,讨厭到恨不得讓我去死。”

賀亭衍端着粥碗的手指微微收緊。

江敬舟聽不到回答,無力地靠在床角,“賀亭衍,我不欠你的……你可以,不必做那些讓我誤會的事。”

賀亭衍擰眉坐在床側,看着屋子裏燃着的蠟燭,許久後說道:“把粥喝完,吃飽了才能……”

江敬舟忽然從後抱住了他,啞聲道:“我再陪你一晚,你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只要能殺了沙狼為我爹報仇,往後橋歸橋路歸路,我絕不會打擾你,好不好?”

賀亭衍放在膝蓋上的手掌拳頭緊握,“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如今沒什麽能給的,你也給過我工錢,就當是扯平了。”

江敬舟頭抵着賀亭衍肩膀,手掌攀附到他的腰封,無力地撥動着腰扣道:“我爹已經沒了,我也當了你十九年的替身,夠了吧?”

賀亭衍拽住他的手,猛地将他推開,“你把自己當什麽人。”

江敬舟咳嗽一陣,腦袋發昏道:“我讨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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