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完)

第75章 相看兩厭(完)

按照年紀算,江敬舟知道煌三桑是不會相信他這個冒名頂替的。可按這人所言,就好像當年他爹只身一人出宮,只是為自己活命一般。

不禁反駁道:“那是因為我爹功夫好,九死一生才把賀亭衍帶出來。他年輕時落下的病根上了年紀還時常發作,要不然還能有那些沙狼什麽事兒!

就我爹的本事,以一己之力救所有人是難了點兒,可若是要救一個嬰兒那絕對是綽綽有餘。”

煌三桑并未在意江敬舟的話,而是對着賀亭衍繼續說道:“我還記得,皇叔去世的同一年曾去過鄲石安私訪,在馮縣令的縣令府中,居住的時日長達兩月。等皇叔回宮後,那馮縣令家的千金便再也未出過門,你當是為何?”

賀亭衍雖滿臉病态,可站在煌三桑面前時并未在氣勢上弱了多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言語冷漠道:“你想說什麽。”

“早年間,鄲石安中便有百姓傳言,馮家女當了陛下外室。不出門,是因為有了龍嗣。未婚先孕還沒有名分,這要不是傳言的另一人是皇叔,恐怕早已因敗壞德風而命喪。”

煌三桑說罷,又反問道:“不說黑狼是否真的将煌闌帶出宮,即便真的救出去了,又為什麽偏偏逃難去了鄲石安?難道皇叔不清楚,一旦被侵權後,在他手下的人都會遭殃?”

見賀亭衍臉色冰冷難看,他便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賀亭衍已經想到了。

“賀候真正歸屬的是哪一方勢力?是我父皇,是皇叔,還是他自己的野心?”他雖說的全是猜測,可卻覺得這個猜測無比正确,“假設煌闌當年真的被救出宮并且活着,那麽最後抱走煌闌的賀候,又憑什麽拿自己一家的富貴性命去保住這個孩子?”

“倘若我沒有猜錯,老侯爺之所以這麽做,最大的目的就是将來無論哪一方勢力崛起他都能坐收漁翁之利。

試問,如若我父皇沒有敗露,這個朝代在我父皇手中一直都經久不衰。那麽當我父皇發現當年真相時,賀候又會如何回答來保全自己?”

江敬舟站在一旁,漸漸地聽出了煌三桑話中的意思。

确實,賀候的所作所為并不全是為了暗中歸屬煌喬救皇子,他不過是在利益中算計出了一條最有利于自己的路罷了。

就比如三年前他爹暴露,四海镖局慘遭殺害,賀候也并未有過多地關注,甚至第一時間選擇了與他們撇清關系。

如果不是因為賀亭衍,也許他現在還在當着那該死的替身,東躲西藏不得安寧。

Advertisement

他甚至能想象到,倘若事情真的如煌三桑所言,那麽賀候必定會對煌莽說,當年被抱出宮的嬰兒,早就被他一刀結果在了鄲石安裏。

可如果真是如此,他爹又怎麽會甘于暗中幫助賀候。還不惜用他的命做頂替,只為保全賀亭衍。

總不至于是當着他爹的面把真正的煌闌抱走,确定以此留下黑狼首領後,又私下殺了煌闌用自己的兒子頂替。

他越想越覺得脊背發寒,無數種可能在腦子裏盤旋。可如果賀亭衍不是真正的煌闌,那他又會是誰?

難道當年賀候家的雙生子其實并沒有死,而是真的活了一個?

他忽然想到裝昏時賀方戟說過的話,“生來便有腿疾,幸好我兒未受波及”。細想一下,如果馮羲看到有腿疾的嬰兒就是當年被他爹救出宮的煌闌,那麽後來說的那句幸好我兒未受波及……

他不由得驚顫地看向身側的賀亭衍,不會吧……

相比較江敬舟,此刻的賀亭衍反而要鎮定得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淡,好像煌三桑談論的這個人與他沒有半點兒關系。

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煌三桑的目的,道:“你想讓我放棄皇權,隐藏身世和傳位诏書。”

誰是煌闌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來能有個皇嗣重整朝政。

“不可能。”江敬舟打斷道:“因為煌莽,我們身邊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放棄皇權就意味着這江山還是你們家的,誰知道新帝登基後會不會再一次将我們趕盡殺絕。”

既是連煌三桑都記得當年鄲石安的傳言,煌莽又怎會不知。是一個皇子還是兩個皇子有什麽關系,知道了,那終究都是要死的。

他管不了這麽多,不管賀亭衍的真正身份是誰的兒子。在他眼裏,眼前的賀亭衍全天下只此一人,他絕對不能讓這個人再身處險境。

“可以。”賀亭衍忽然出聲,屋子裏的其餘兩人皆是一陣愣怔。

江敬舟反應過來,立馬反駁道:“不能答應,誰知道煌莽的兒子會對我們怎麽樣!”

賀亭衍安撫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掌,而後對煌三桑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泛安的新帝必須是你。”

“我?”

煌三桑只想着勸退賀亭衍,卻從未想過讓自己去當這個新帝。

“不行的,我那幾個皇兄皇弟是什麽脾性你也清楚,我從來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他們去搶這個位置。”

賀亭衍問道:“若是百姓受災,你會如何?”

“親力親為,私訪助之。”煌三桑答道。

“若有流民孤兒無家可回,你又當如何?”

“修居所,送糧草,教他們識文斷字如何生存。”

“取人性命之陋習。”

“廢之。”

煌三桑明白賀亭衍問這些是想說明什麽,宮中會說這些的皇子不占少數,可真正會去做的,只他一人。

“做不到的賀亭衍,不是誰會管制誰心善就能稱帝。我沒有權臣更沒有願意效忠于我的人,選舉一事我根本就沾不上邊。”

賀亭衍停頓片刻,道:“為何沒有。鎮守邊關的安将軍,我賀侯家的勢力,還有賀家歸屬的權臣。”他走近兩步,帶着強大的氣場和壓迫感,“哪一樣比你的兄長們差?想要我隐瞞當年的事,不反政不稱王,那麽這個泛安的新帝,只能是你。”

江敬舟聽得心驚肉跳,他是見過煌三桑無條件救過幾次人,可誰能知道一旦獲得權力後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煌莽。

他跟賀亭衍雖沒有親手結果了煌三桑的父親,可說到底起因還是他兩,難保這個人就不會有朝一日為父報仇。

“亭衍,你是不是瘋了,他要是當了皇帝我兩就真完了!”

煌三桑看得愣怔,但很快冷靜下來,“為什麽是我?能力比我強的大有人在。”

賀亭衍的目光冷漠,道:“能受我牽制的,只有你。”

“你!”煌三桑臉色難看,這話說得實在太過直白。他惱火,卻又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局面确實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他想要泛安不再有血雨腥風,那麽比起他那幾個脾性像極了父皇的兄弟,确實只有他來。

“你如何保證,我一定能當上這皇帝。”

賀亭衍輕笑,“朝中四大重臣,有三家皆被削權,如今康潮一走更是群龍無首。眼下除了我賀家,還有哪家的權能比得過我賀亭衍。”

是啊,江敬舟差點忘了。賀亭衍除了暗地裏是個被追殺的落難皇子,可明面兒上卻還是個握有重權的新封侯爺。

如今那些皇子不該是想着如何來找賀亭衍讨回公道,若當真野心勃勃,想必都在想方設法地要來拉攏才是。

先不說賀亭衍如今手裏捏着的朝中幾大重臣,光是家中坐鎮的那位當家主母也無人能撼動。

康潮、煌莽、沙狼,他們最大的威脅都已經沒了,就眼下的局勢而言,确實是賀亭衍獨占鳌頭。

想要反政确實難了點,但要擁立一位皇子并非難事。賀亭衍手裏有能牽制煌三桑的證據,即便那張傳位诏書已經沒了,可這事只要不說,除了他跟賀亭衍還能有誰知道?

與其讓一個可能威脅到他們的皇子登帝,倒不如讓一個可以把控的人登帝更好。

煌三桑勸阻他們,無非就是不想再有殺戮。比起替賀亭衍殺出一片天,這無異于是最好的結果。

不能說為什麽是煌三桑,而是真的只有這個人合适。

話說這份兒上三人心中皆以明了,不過就是看煌三桑願不願意罷了。

賀亭衍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側過身将這間屋子的房門大敞。出了這個門便是雙方達成共識,不同意就只能一輩子被關在這兒,當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啞巴。

煌三桑惱怒,賀亭衍看似在給他做選擇,實則卻只有一條路可走。他嗤笑一聲,道:“都說賀候世子有本事,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雙手附于身後,在跨出門檻前說道:“侯府別院大火是天降災禍,父皇之死,乃是意外。”

言閉,煌三桑臉色凝重心事重重地走了。

江敬舟想到去往鄲石安時與煌三桑的初見,一個人照顧那麽多被遺棄的孤兒,還屈尊降貴地跑來跟他們讨要糧食。

雙臂環胸道:“抛開這些不說,煌三桑确實是個不錯的人。至少對于救濟一事,我就沒他那麽大胸懷。”

賀亭衍收了剛才的強勢,道:“皇子中真正能心系百姓只為泛安的,也只有他了。”

“不管怎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江敬舟轉頭看向賀亭衍,問道:“你不打算去查查自己的身世?說不定,賀方戟還真是你胞弟。”

一個人若生來便有腿疾,即便後天把病養好了也很難長成像賀亭衍這般體态健全的。

他敢斷定,當年他爹必定是從宮中救出過一位皇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他當替身,還說什麽黑狼的使命就是守護這樣的話。

如果老侯爺真的将煌闌殺害還讓自己兒子冒名頂替,那麽那張讓煌莽找破頭的地圖很可能就在侯府裏。

只是他不明白,如果真的有地圖,老侯爺為什麽要在賀亭衍的背上刻一個他爹留下的東西。

還是說藏箱子的地方原本真的有東西,只是後來被偷偷轉移了,留一個盒子當掩護?又或者賀亭衍背上的地圖是他爹刻的,目的就是希望将來賀亭衍能找到箱子知道所有真相,不被老侯爺利用?

賀亭衍思慮許久,忽然皺眉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原是如此。”

“你想到什麽?別賣關子,快跟我說說。”

賀亭衍沒有回答,而是忽然說道:“呂鶴說晚上有頓餞行飯。”

江敬舟總覺得自己的思緒跟不上這個人,好好的談論身世之謎怎麽又突然變成了吃飯。不過呂鶴的餞行飯他确實得去,這一別也不知道下回見面是什麽時候。

“那我們邊走邊說,什麽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你說的危險是指哪兒?皇宮?還是侯府?”

賀亭衍輕笑,繞着四海镖局地面的機關走到大街上。

江敬舟緊跟其後,興起下沖了兩個大步直接往這人身上蹦。聽到一聲悶哼才意識到自己沖動了,趕忙跳下來詢問道:“沒事吧?我忘了你還受着傷,光想着讓你背我。”

賀亭衍左手扶着右肩,“無妨,不礙事。”

江敬舟也顧不得兩人已經出了镖局,心急火燎的要去掀賀亭衍衣服查看,卻被這人捉住手腕,安撫道:“無事,不必在意。”

“我當然在意了,你這後背的皮都壞了,還連着腰,誰知道将來會不會落下點兒殘疾。”他推搡道:“不行,你還是回去躺着吧,要不然改天又得坐輪椅了。飯我一個人去吃,反正呂鶴也不待見你。”

賀亭衍原還聽得心裏高興,可一提到呂鶴便眉頭緊皺,頑固道:“我跟你一道去。”

“去什麽去,真留病根了苦的是我,我不得照顧你一輩子。”

賀亭衍沉着臉道:“好不好,都得是一輩子。”

兩人的身影距離四海镖局漸行漸遠,江敬舟啰嗦擔心地說了一堆,賀亭衍卻始終陪在身側。

沿途打鬧拌嘴,好似相看兩厭。可事實上,不過是彼此心生喜歡卻又不願言表與口罷了。

正文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