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淩妃三天兩頭就往林知言這兒跑, 有時候聊得時間晚了,就會直接在這邊住下。

林知言索性給了一份備用鑰匙給她,方便她随時過來玩。

晚上九點, 林知言應隋聞的邀約吃了頓人情飯,回到公寓樓下, 遠遠地就見房間裏亮着燈。

進門一瞧,淩妃果然翹着兩條長腿趴在她床上,一手托腮, 一手執着觸控筆唰唰唰上色。

“回來了, 寶貝?”

淩妃扭身回頭, 屈起的小腿交叉成X型,一翹一翹地晃動, “你來幫我看看這個上色,暗不暗?”

林知言将包包和外套挂在挂鈎上, 走過去歪頭一瞧,點了點屏幕中間:【

依誮

這裏的高光可以再亮點, 突出明暗對比。】

“好像是哦。”

淩妃扭動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讓出一半的床位來, 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修改。

林知言接了杯熱水小口啜飲, 坐在床邊打手語:【妃妃,你住的可是高級公寓哎,每年物業費那麽貴,怎麽總是出問題?】

“哎呀, 最近樓上搞裝修嘛,聲音吵死了, 搞得我都靜不下心畫畫。”

淩妃噘着嘴說。

林知言淺淺一笑,沒有戳穿她。

她知道, 淩妃是怕她失戀了心裏難受,所以才想方設法來陪陪她。

“言寶寶,我好後悔。當初我就不該慫恿你和霍述攪和在一起。”

淩妃翻身坐起,用一個美人魚的姿勢撐床倚坐,“以前我總覺你勇敢又清醒,當斷立斷,應該不會在感情裏吃虧,現在我才知道這個想法有多蠢!從局外人的視角講這種話,完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沒我臉皮厚,和他在一起總會付出感情的,再清醒又有什麽用?不過是長痛和短痛的區別罷了,可短痛也是痛呀。”

淩妃垂下眼,低頭摳指甲:“是我誤導了你。以後我再胡說八道,你可千萬別信了。”

【男人的錯要怪在男人身上,和你有什麽關系?】

林知言拍了拍淩妃的肩,輕巧比劃手語,【別內耗啦妃妃,下次幫我嚴格把關就行。】

淩妃抱住林知言,嘤咛一聲:“嗚嗚嗚寶貝你是什麽小天使啊!放心吧,下次我肯定擦亮眼睛給你介紹個頂好頂靠譜的!寶貝你值得最好的,真的!”

【好啦好啦。】

林知言趕緊将手中的杯子拿開些,免得水灑濕了衣服被子。

“我卸妝了不想出門,不如叫個夜宵吧,慶祝我們言寶寶恢複自由身!”

淩妃想一出是一出,拿起手機就開始搜羅外賣。

兩人聊了會兒八卦,淩妃先去浴室洗澡,嘩啦啦的水聲伴随着她變調的哼唱傳來。

林知言聽得想笑,索性放下手機,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出神。

門鈴就在這時候響了,有些急促。

外賣這麽快就來了?

林知言起身下床,趿着拖鞋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林知言瞬間宛若雷劈,僵住了身子。

她猛地關門,霍述卻先一步擡手抵住了門扇。

林知言的力氣已經夠大了,手腳并用地拼命抵着,卻依舊敵不過霍述那股毫不掩飾的可怕力道。

他手掌一撐,屈腿一抵,門扇便哐當一聲被徹底推開。

林知言後退兩步,反手撐着鞋櫃穩住身子,臉頰因脫力而泛起紅暈,氣喘籲籲地盯着緩步進門的霍述,整個人緊繃得像是一張僵硬的弓。

他們已經分手一個月了,她不知道霍述還來幹什麽。

幾秒的死寂,無聲的對峙。

過道裏的感應燈熄滅,霍述高大的身軀嵌在玄關的陰影中,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概這一身質地精良的正裝很是束縛,他不适地拽松了領帶,額發垂落幾縷遮住眉眼,顯得松散而又落拓,可方才手上的力道,又分明是那樣的危險霸道。

他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知言,仿佛要将她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

【出去!】

林知言目光果決,橫手一指門外。

霍述巋然不動。

“好久不見,幺幺。”

他輕輕開口,近乎迷戀的語氣,“為什麽不請我進去坐坐呢?”

林知言卻感覺到全身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陰寒順着背脊攀爬而上,在血液裏游走。

浴室裏的淩妃摘了人工耳蝸外機,聽不見外邊的動靜,依舊在毫無防備地哼着變調的曲子。

掌心硌得生疼,林知言這才發現自己握着手機。

她低頭顫抖着調出電話,一個“110”還沒輸入完全,腕子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住,輕而易舉壓在她頭頂的櫃門上。

下一刻,炙熱的吻落了下來。

不管不顧地索取,像要抓住什麽,又像在确認什麽。

林知言僵了一秒,随即拼命掙動踢打起來。

霍述用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半垂眼簾,熟稔地撬齒勾纏。

林知言感覺自己在踢一堵堅硬的牆,除了讓自己精疲力竭外沒有半點用處,屈辱使得渾身的血液上湧,幾乎要将臉皮燙得炸開。

林知言瞳仁震顫,張嘴一口咬下,霍述悶哼一聲,不退反進,深吻中很快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場博弈,攻守都失了分寸。

林知言快要窒息,哪怕和霍述交往最情濃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被單方面壓制過。

混蛋!瘋子!

她屈膝狠狠頂了上去,用盡全部力氣。

霍述這回退開了,呼吸微亂,散落的額發和殷紅帶着血色的唇,讓他看起來像是中世紀的吸血鬼,染着绮麗的瘋狂。

“你在怕我?為什麽要怕我呢,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他垂下眼簾似是委屈,壓着她手腕的五指松開,下移,輕輕碰了碰她顫抖的肩,“我只是想見你,很想。”

林知言後仰躲開,擡袖用力地抹了把嘴唇,力氣大得下颌都起了紅。

毫不掩飾的反感,霍述的目光微黯。

他不舒服時想見見林知言,可見到這樣的林知言,心底的不舒服卻沒有削減多少。

他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實在費解。

“我今天在路邊,看見你和一個男人……是姓隋吧?我記得,是港城的小律師。”

霍述手指抵着額角,似乎回憶了一下,“我好像受傷了,胸口悶得很。”

平淡的語氣,前後言辭看似毫無邏輯,卻令林知言毛骨悚然。

不管霍述是恰巧撞見還是有意跟蹤,都讓人無法接受,她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系。

【受傷了就去看醫生,我們已經分手了!】

林知言重重打字,【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她身體在發抖,顯然是氣到極致,牙齒都快将下唇咬破。

霍述怕她過激,只得後退一步,目光沉沉。

片刻,他似乎想通了什麽,連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你會想見我的,幺幺。”

浴室的水聲停了,霍述這才牽了牽唇角,退出門檻。

林知言立即撲了上去,砰地關緊防盜門。

她背靠着門板深深吐息,垂在身側的指尖仍在微微地顫抖。

疲憊湧上,打一場仗也不過如此了。

來不及徹底平複心情,浴室門開了,淩妃一邊擦着濕漉漉的蜷發一邊走出來,奇怪道:“你站在門口幹嘛?外賣到了?”

林知言收斂情緒,擠出一個生硬的笑來:【不是,我聽錯了。】

“哦……你嘴巴怎麽了,紅成這個樣子?”

【快去把頭發吹幹吧,晚上冷。】

林知言掩飾一笑,将淩妃推回衛生間。

自那晚過後,林知言每天開門前都要往貓眼外看一眼。

好在連着幾天相安無事,霍述沒再出現。

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

林知言懶得去費神內耗,大不了收拾東西搬家,眼不見為淨。

……

下課之後,林知言去食堂取了院長阿姨專門煲的雞湯,乘地鐵朝兒童醫院趕去。

醫院雖然有病號餐,但口味終究差一點,不如自家文火慢炖出來的土雞有營養。更何況陳鈴最近的情況很不好,連流食都不怎麽吃得下了,唯有湯還能喝兩口,院長阿姨就帶頭制定了二十四小時的陪護表,按加班算,讓福利院職工輪流送湯照看。

趕到醫院時,湯還熱乎着。

林知言輕手輕腳推開病房的門,就見艾瑤坐在折疊好的陪護床上,靠着牆小雞啄米似的打瞌睡,眼底挂着兩個好大的黑眼圈。

聽到動靜,她猛地一點頭驚醒,揉着酸痛的脖子惺忪道:“你來了……”

【辛苦了。】

林知言比了個簡單的手勢,放下保溫桶打字,【小鈴铛怎麽樣了?】

“一晚沒合眼,一直小聲哼哼,估計是疼的,捱到剛剛才睡着。”

艾瑤替陳鈴掖了掖被子,“再讓她睡會兒吧,別吵醒她。”

林知言點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地退出病房。

正巧換藥的護士送來一疊單子,艾瑤接過翻看了幾頁,不由咋舌,“這麽多!”

“用得都是國外進口的藥,沒法報銷的,能不貴麽?還有專家往返山城京城的車費、誤工費,都沒算在裏頭呢。”

護士笑了笑,“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治療費早有人付了,會定期打款清零。我就是拿來給你們核對核對,心裏有個數。”

“那就好那就好,是哪家慈善機構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聽護士長說好像姓霍。”

聞言,林知言心神微蕩。

護士推着送藥車走了,艾瑤将單子折好交到林知言手裏,說:“倒提醒我一件事,林老師,你不是在霍家做兼職嗎?看能不能幫我個忙,下午順路将蔡思和張睿博接回來。”

去哪兒?接誰回來?

林知言倏地擡頭,問:【什麽意思?】

“院長沒和你說嗎?”

艾瑤說,“有對企業家夫妻想領養對健康些的孩子,資料都審核通過了,院長就推薦了蔡思和張睿博兩個,男孩女孩都有嘛!那對老夫妻聽說是霍先生認識的熟人,由他牽線,今天一早就派助理将兩個小孩子接走了。”

聞言,林知言心情複雜。

她将診單塞回艾瑤手中,平靜打字:【抱歉艾老師,我早就沒在霍家做了,幫不了你。】

回到病房中,林知言隐隐有些不安。

霍述絕非熱衷于慈善事業的人,面上僞裝得再溫和善良,也掩蓋不住骨子裏的涼薄。

林知言已經在他身上吃過虧了,被騙得掏心掏肺。她實在不明白都到了這一步,霍述還有什麽僞裝的必要……

正想着,手機鈴聲響了。

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

林知言挂斷電話,正準備給對方回一條短信,解釋一下聾人不方便接聽電話,震動聲卻再次響起,有種锲而不舍的執拗。

林知言無奈,只好推門去安靜的走廊,按下接通鍵。

電話裏先是一陣輕微的呼吸聲。

“喂,幺幺。”

熟悉清朗的嗓音猝不及防傳來,帶着笑意,“你在聽,對嗎?”

林知言渾身一緊,下意識要掐斷電話。

“你的兩個學生在我家。”

林知言頓住,像是被人點住穴道,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小孩兒真能鬧騰。”

霍述語氣無奈,“他們問了好幾遍,林老師怎麽還不來。幺幺,我該怎麽回答他們呢?”

林知言心下一沉。

片刻,一陣窸窣的聲響,電話似乎換到了別人手裏。

繼而,張睿博的大嗓門傳來:“林老師,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們?菜菜已經累得快睡着了!”

“……”

林知言挂斷了電話,半晌無言。

“你會想見我,幺幺。”

那晚霍述意味深長的話又浮現腦中,令人心神難安。

霍述這通電話是什麽意思?

總不至于用小孩子要挾她吧?那可真夠無聊的。

林知言很快将這個荒誕的猜想甩出腦後,霍述一向最講理智和利益,做這種事對他有什麽好處?福利院不會報警?

再者,艾瑤已經開車去接小孩兒了,哪輪得到她操心?

霍述慣于玩弄情緒,她不會再上當。

冷靜下來,林知言将方才的號碼拉黑,手機揣入兜中,不再理會。

……

電話挂了。

霍述看着黑屏的手機,唇線微動。

幺幺離開他以後,脾氣大了好多。不過沒關系,待會兒見面,他會好好哄着她開心起來。

“你先帶他們兩個去游樂場一小時。”

霍述瞥向沙發上玩積木的兩個小孩,吩咐周徑。

他慣于掌控一切,連時間也精心掐算過:最多不過一個小時,他的幺幺就會回來。

那畫面光是想想都讓人心生愉悅,亢奮不已。

霍述靠在椅中等待,坐不到片刻,起身對正在備菜的張姨說:“多做幾道辣菜,按山城人的口味來。餐後點心不用太甜,她吃不了膩。”

交代完,他去樓上取來那只綁着天藍緞帶的黑色首飾絨盒,擺在餐桌的顯眼處,收回手時,又慢條斯理地調整了一番瓶中插花的角度。

他不時退後觀摩,又上前調整,力求每一片葉子、每一瓣花都呈現出最完美的狀态。

那興致勃勃的模樣,仿佛林知言只是出門旅游了一趟,散散心就會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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