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72.

提姆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到最後只記得人的影子逐漸變成了一只沒有翅膀的烏鴉，烏鴉自此以後只能穿着人的軀殼行走在地上再也無法回到天空。

那只烏鴉在塵世中用藍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後它啊了一聲。

夢碎了，世界重新歸于了混沌的一團。但烏鴉的身影依然是清晰的可以判別的，他在那雙眼中平緩地穿越了夢境然後回歸于現實。

提姆睜開了眼睛，溫暖的陽光正透過窗簾的縫隙柔和地滲透進他的屋子裏。

而他旁邊的床上烏鴉先生正側過腦袋看向窗外，透過那道窄縫好奇地觀察着這個世界。

73.

提姆今天起得格外的早，現在不過是早上十一點，按照他們平時三點睡下午起來看這的确挺早的。

雖然提姆在忙于處理公司事務的時候也過過每天早上九點就要開會一直開到晚上，然後又開始夜巡到第二天三點的這種日子。

但偶爾不這麽過也不錯，他的思維非常清晰，無事可做的慵懶像是一團溫水将他整個浸泡在了裏面。

“如果你想看看外面，你完全可以把窗簾拉上的。”提姆懶洋洋地說，他在被窩裏掏出通訊器看了一眼。昨日依然是日常，蝙蝠們忙于處理不願睡覺的罪犯，通訊頻道裏充滿了蝙蝠們叽叽喳喳的聲音。

因為他的缺席讓蝙蝠俠叫來了游離在外的紅頭罩，大紅本來不想來的，但在聽到提姆在和烏鴉先生享受他們難得的假期後他還是決定來了。

在有了紅頭罩加入的情況下，昨夜結束的非常迅速也非常的具有暴力色彩，紅頭罩的子、彈總會精準地落到那些犯罪分子頭上。

昨天更是神乎其技的在小醜舉着炸藥大聲逼逼的時候乘對方不注意，一槍射中對方的手腕。

而早就就位的孤兒把小醜手上掉下來的炸藥給搶了過來并且直接一腳送出窗外。

而迪克掄起沙包大的拳頭，給小醜來了一個物理整容拳。

小醜倒了，炸彈也剛好炸了，蝙蝠們獰笑着一擁而上了。

在把已經揍得不成人形的小醜送回阿卡姆後，蝙蝠們心情不錯的準備回家吃宵夜。紅頭罩這次依然沒有回去，而其他人對此習以為常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後走了。而輪到迪克的時候大藍鳥笑着說，你能更好地控制自己了，小翅膀。

“別那麽叫我。”紅頭罩說，雖然這麽說但他沒有像以前一樣就着這個話題和迪克争論。

迪克的話是對的，他的确變了。小醜的面容在他眼裏不再是面目可憎并且伴随着刺耳的笑聲，他久違地看清了對方的臉。

他的目光穿透油彩和皮囊，最終看清其下的是怎樣的靈魂。

他只是非常平常地靜待着良機，然後輕輕送出子/彈。

他射中了，他并未感受到多少喜悅，亦如他少有的感受不到多少恨意。

“好的，”迪克看着他聳了聳肩，他也學着他的其他兄弟姐妹們一樣拍了拍紅頭罩的肩。他向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像是一只輕快的燕子一樣離去。在他走前他對自己的弟弟笑着說，“之後見，傑伊。”

74.

提姆看着送來的報告，确認了烏鴉先生的玩具的确有幫到他的二哥。作為一個倒黴的既被前輩打過又被後輩打過的羅賓，提姆對于紅頭罩的精神變得穩定十分欣慰。

提姆知道紅頭罩，也就是傑森陶德自死而複生後一直沒有脫離死亡的陰影。他甚至知道傑森會時不時地做噩夢，而遇到小醜的時候更會容易失控。

提姆對此很是理解，畢竟小醜是折磨過他并且最後奪取傑森生命的人。但有的時候他還是不想看見傑森在自己的恐懼與憎惡中無法踏出一步，傷害自己以及傷害其他人。

但他們沒辦法幫助傑森脫離死亡的陰影也無法給予傑森對方想要的複仇，他們得讓自己待在線內，以防自己最後會溺于賦予敵人死亡的快感。

“不，”迪克搖了搖頭然後講，“這不是我們什麽都不做的借口，我們能幫助他，最起碼可以緩解他的苦痛。”

所以他去做了，在得知烏鴉先生的玩具的功效後，他就決定将玩具送給他的弟弟。在經歷衆多後，迪克終于學會了該如何作為一名兄長。

75.

“不，”烏鴉先生搖了搖頭，洩露的晨光落進了藍色的瞳仁，那雙眼是歡快的又是溫和的。烏鴉先生再度搖了搖頭，以溫和的話語回答提姆的話，“這一點就夠了。”

對方在迅速地擁有人性，提姆想，這真奇怪，鳥獸在學着如何做一個人。人是過于複雜的生物，搞懂人的本質對于烏鴉來說可能是一件非常不劃算的事。

在見識到人的爾虞我詐後，在他的內心被紛争和憂慮填滿後，他還能再那麽開心的投入的制作玩具嗎？

提姆不知道答案，但他由衷的希望這一天來得晚一點，既因為烏鴉先生目前來說的确是個好人，又因為他目前算是烏鴉先生的朋友。

信任就是烏鴉送出的亮晶晶的石頭，烏鴉喜歡收集任何亮晶晶的東西，但不代表它願意将任何物體哪怕是一塊小石頭送給其他任何人。

提姆得到了這塊小石頭，不止如此，就目前他得到了一個呆呆的會給他惹事的小尾巴。

而他暫時不讨厭這個小尾巴。

76.

快下午一點的時候提姆又叫了午餐，半小時後他的門被敲響了。康拉德從沙發上坐起就準備去開門，而提姆攔住了他。

提姆特意講過不要敲門也不要按門鈴，那麽這個人就絕對不是給他們送飯的人。

提姆打開了監控，在他的屋子外面有一個邋裏邋遢的男人正無聊的吃着手推車上的他們的午飯。在他們還沒開門後對方又按了一下門鈴，順便抓起一把薯條塞進了他嘴裏。

提姆看着對方的臉嘆了一口氣，金發再加上一看就因為長時間抽煙和喝酒而有些消瘦的臉，對方在等待後不耐煩的又伸出手敲了敲門然後直接開始喊。

“趕緊開門，”門外的人，也就是約翰康斯坦丁在他外面喊道，“我把我的書拿走後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呢，該死的。”

提姆看了看烏鴉先生，而烏鴉先生也看了看他，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同樣的嫌棄。

很好，嫌棄對方的不止我自己，他們默默地在心中想。

提姆把門打開了，康斯坦丁哼了一聲推着他們的小推車就進來了。

康拉德将推車上的食物放在了他們的餐桌上，康斯坦丁不客氣的直接挑了餐桌邊的一把椅子就開始就座。而提姆一聲不吭的也走了過去，坐在了康斯坦丁的對面。

而康拉德看了看康斯坦丁，又看了看提姆，然後自覺地坐在了提姆旁邊。

而這舉動讓康斯坦丁直接笑出聲來。

“怎麽着？”康斯坦丁笑着說，“你找到了你的監管者，你的引路人了嗎？康拉德。”

77.

康斯坦丁在取笑他，烏鴉先生的名字是康拉德馬文Connard Marvin，而康拉德本身也有引導者以及智能的意思。

康斯坦丁在暗搓搓的說，身為引導者的人居然迷了路，這真的是一個笑話。提姆也知道這點，并不那麽有良心的想還好對方沒有叫烏鴉先生的全名。

馬文也就是Marvin，既有“朋友”的釋義又有“偉大精明”的含義，而這和迷迷糊糊又呆呆的烏鴉先生更加不搭，提姆理智的沒有說出來。

“這不關你的事，”烏鴉先生氣哼哼地說，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烏鴉，他瞪了康斯坦丁一眼，“最起碼提姆比你這個只會提要求的家夥強。”

對此康斯坦丁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這點他得承認，他自那時起就在一直要求康拉德做這做那，過分到那個空心的家夥居然對他都有了怨言。

而現在，康斯坦丁在心裏有些驚訝的哼了一聲。

他變了，空心的軀殼裏有什麽在逐漸地填入，甚至最後發展為一個獨立的靈魂。

而這種變化發生的太快，三年了，他在三年中的成長都沒有這短短幾天要來得迅速。

78.

“我的書在哪裏？”康斯坦丁問他，“我給你那件衣服挺久了，你怎麽現在想到到處翻翻？就跟一只鳥似的。”

對此，烏鴉先生看了看不遠處的領一張桌子，那本小書被放置在上面。而康斯坦丁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它，而第一眼康斯坦丁就知道那本書被人使用過了。

康斯坦丁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以更特殊的視角來觀察着這間屋子。

他看見了屋子裏殘留着黑色和金色的魔力，黑色來自地獄，而金色來自天堂，這兩者結合在一起便是的地獄之主的代表魔力……康拉德那個蠢貨呼喚出了路西法。

“我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康斯坦丁搖了搖頭，他對于康拉德的運氣和膽魄表示佩服。

康斯坦丁和路西法以及其他地獄惡魔做過交易，他的話更希望自己能繞着路西法走。

而路西法沒有為難這個把他召喚出來的人，這很容易看出來，畢竟康拉德和小鳥都還活得不錯。如果不是路西法心情很好的話，真沒辦法解釋他們還活着的原因。

“我認為他比你更好相處。”康拉德反駁了他，他真心認為地獄之主很好相處，對方學識淵博并且不會輕易取笑他更不想害他。

而這個家夥，康拉德又一次瞪了康斯坦丁一眼，這個家夥在他救了他以後居然給他來了一刀。

79.

康斯坦丁知道對方在指什麽事，他又一次驚嘆了烏鴉先生變得更像是一個人了。

這很好又不好，空殼才不會害怕不會畏懼，但人是會畏懼的，每分每秒都在畏懼着未知。

“好吧，我再一次向你道歉，”康斯坦丁咳嗽了一聲，垂下眉毛看向了康拉德，“請你原諒我，小子。”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康斯坦丁的話語并不帶着多少誠意。

他對自己當時的行為并不後悔也不會後悔，他犧牲了太多人來達到目的，他不介意多上又一個無辜的靈魂。

但造化弄人，他領受了他人的恩惠，并注定要為其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烏鴉先生看了看他，半晌後他搖了搖頭。

“我不能原諒你，”烏鴉先生說，這并不是因為他對康斯坦丁有什麽仇怨或者他小心眼，盡管他的确還是有點生氣。

但是重要的不是他是否原諒而是在其他的事物上，“你必定要為你的抛棄而長久的贖罪，要用辛勞換你們的安寧。”

“我當然知道。”康斯坦丁無所謂地說，他又拿起了一根薯條将它塞進嘴裏咀嚼，他十分悠閑的翹着腳。

他看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提姆一眼，他知道他們的對話已經被那群該死的蝙蝠們監聽了，而他在猶豫自己是否可以多說一點。

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他選擇順着自己的心意說了下去。

“畢竟。”

“這裏是我能到達的，最後的世界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