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終結（一）

終結（一）

昨晚陳小宇逃走了，葉深未也和他一起消失了，李文達死了，楊森一直聯系不上，黃青第一次感覺辦公室還挺大，空蕩蕩的。第三中隊就這樣完了嗎？

剛剛馮局下達了指示，全力抓捕陳小宇和葉深未。看來局裏還是把陳小宇逃走的責任推到了隊長身上。兩人只是在同一時間消失罷了，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是葉深未放走的陳小宇，黃青據理力争，但指令卻毫無改變。

前天局裏接到報案，城區垃圾場內發現屍塊，其它組的同事和法醫經過一天的調查，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洪雲，也就是雲姐。這個叱咤風雲的女人死後被人大卸八塊，随意地丢在了垃圾場裏！法醫将屍體拼接起來，唯獨少了右手食指。

在得知這一消息後，陳小宇和葉深未就消失了。也難怪別人會認為是隊長放走了陳小宇，如果不是知道內幕，黃青心想自己多半也會這樣判斷。同時，他還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殺雲姐的兇手可能就是楊森。他的副隊長一直聯系不上，馮局說楊森有其它任務，但黃青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青哥，要不我們去森哥家看看？或許有什麽線索。說實話，我很擔心隊長，他就這樣消失了，說不定是被那些人……青哥，我們得做點什麽！”

麥哲倫的話不無道理，如今他們只能靠自己去查出真相了。

陳小宇被雲姐的死沖昏了頭，落入了幕後之人的圈套裏。葉深未告知他雲姐的死訊，叮囑他千萬沉住氣。但他還是跟随幕後之人的指引逃出了警局，一路來到郊區一棟破敗的樓房裏。如今他身上的仇恨又增加了一份。廢棄的建築物裏黑暗幽秘，充斥着塵埃的味道，污濁的積雨順着殘缺的排水管流下來，從裂口處散發出陣陣惡臭，這裏真是一個發酵腐敗的絕佳場所。楊森和王青立早已恭候他多時。

“雲姐是誰殺的？”陳小宇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他的心裏只有仇恨。

“我。”楊森邊抽煙邊漫不經心地回答着，從他身上傳來陣陣酒氣。

王青立掏出搶對準了陳小宇。

“陳小宇，雲姐都是因為你才死的。一切都因你而起，你去死吧！”楊森其實無法接受眼下的一切，他想回到過去。只有殺了陳小宇，他的內心才能稍稍平息。

王青立盯着陳小宇，上次這條漏網之魚幾乎要了他的命，這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決不允許任何威脅他生命的東西存在！

手裏的槍早已上膛，只要扣動扳機，他就能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砰”地一聲，只一槍便打中了手腕處，不過不是陳小宇的，而是王青立的。葉深未手持着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原來葉深未一直跟在陳小宇的身後，他知道小宇的脾氣，也猜到幕後的人一定會想辦法殺小宇，所以将計就計跟着小宇來到了這裏。

楊森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後他大笑起來，笑聲中不乏嘲諷和瘋狂。

“楊森，跟我回警局把一切都說清楚。”葉深未的語氣竟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柔和。

楊森的理智随着這份柔和從瘋癫中醒來。他想起了李文達，劇烈的疼痛在心中蔓延開來。

“不了，在這兒說吧。”楊森收起落寞的神情，平靜地看向葉深未。

“老葉，這幾天是我糊塗，不過你來了也好，事情總要結束的。給我講講，你到底是怎麽查到我的？我自認做得很幹淨。”

葉深未拿走王青立的槍，把他铐在旁邊的鐵架上。他收起自己的武器，開始不緊不慢地回答楊森的問題。整個過程中，楊森始終一動不動地抽着煙，淡然看着一切。

“第一個案發現場，也就是別墅裏，何天成和劉雪的屍體、屍體背上的字、兩種殺人手法，這些線索均與十三年前的陳家舊案相關，其實也是在将所有線索指向小宇。但也因為兇手的手法太幹淨，才讓我懷疑這不可能是小宇能做到的。殺人手法太利落、刻字力度均勻、沒留下任何作案痕跡，如果不是很有經驗的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單從第一個案發現場來看，行兇設計手法和十年前那些自殺案都太像。說起來，我也沒有确鑿的證據将它們聯系在一起，只是一種直覺。從某種角度來說，殺人也是一種藝術，每個作者自有其風格。和十年前的那些案子很像，別墅裏該有的痕跡都沒有，一切都太幹淨。”

“有點牽強，也許陳小宇就是個慣犯或者很有天分，第一次殺人就表現得完美無缺呢，又或者他雇兇殺人？”

“當然有這種可能。後來我們把陳小宇的生平查了個遍，他根本不是什麽犯罪天才或者慣犯，所以雇傭殺人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又有哪個殺人兇手會把所有線索指向自己？況且兩個犯案現場的處理風格實在大相徑庭，我不得不做這樣的思考。第二個案發現場很亂，因為王青堯真的是小宇殺的，得保留真實的現場，留下證據，坐實小宇殺人的罪名。為了把所有線索指向小宇，你不得不這樣處理現場，雖然有風險，但卻可以做實小宇的罪名。即便有人提出質疑，但實打實的證據卻可以解釋一切。”

“我知道不太可能瞞得過你，但我必須這麽做。”

“還有一點，劉雪的右手食指至今沒找到，很明顯那是被人特意切下來的。你是不是忘記了十年前的那些案子裏，有個女人的右手食指也不見了，當時司法鑒定她死于意外跌落山崖，身體因跌落山下時有所損傷，食指也因此不見。但是這種推論是基于意外或者自殺的基礎之上。若是他殺的話，也有可能是兇手刻意用石頭敲掉了她的食指。恰巧，那個女人的指甲也和劉雪一樣塗着大紅色的指甲油。當然這些也是推論，但如果二者有聯系的話，那也更說明兇手不是小宇，而且真兇對塗着紅指甲油的食指有獨特癖好，一般來說很可能會收藏起來。上次你們去小宇家搜查，并沒有發現這些手指。但是他卻把所有的資料甚至殺人兇器都放在家裏，這是不合理的。以上這些都讓我認為小宇不是殺死何天成和劉雪的真兇。

既然第一個案發現場的真兇不是小宇，那就說明還有第二兇手。凡發生必有痕跡，可我們一直找不到兇手出入的痕跡，這不是很奇怪嗎？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抹去了這些痕跡。當日是你和文達負責別墅周圍環境和監控的調查，只有你倆有條件做到這一點。我們一直查不到兇手進入別墅的途徑，想來如果不是監控有問題，就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兇手翻牆而入時留下的痕跡。搜索小宇家的也是你們兩個，想做手腳也易如反掌。後來小宇跟我說，有人給他寫過一封信，教他殺死王青立，他一直藏在家裏，但搜索時卻沒找到。還有他殺人的證物，已經扔在了野外，但最後卻在他家裏被發現。江德市就這麽大，我們卻一直搜尋不到小宇和王青立的蹤跡，而且兇手處處占得先機，好像知道我們的行動，又能妥善地避開警方安排所有事，可見這背後有一個很有實力的組織，警局內也有內應。”

“那怎麽确定是我呢？”

“也許是在你剛好出現救我們的那一刻吧。那天淩晨在我家老宅又有人要殺我們，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們就又找到了我們的藏身之所……那天只有你見過我。只是我還是沒有證據，也不敢确定警局內應就是你，所以我就把小宇帶到了警局想誘內應現身。以你的聰明肯定也知道了我在幹什麽、想什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你竟然那麽沉不住氣？那天遇見了芯蕊，我也終于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确定就是你。

楊森，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做，但你不該殺死文達，讓他替你頂罪。”

黃青和麥哲倫偷溜進了楊森的家，同事多年，黃青從沒來過這裏。楊森的家是一獨棟二層小別墅，二人翻牆而入，穿過小院進入室內，房間裏布置簡單、幹淨整潔，放眼看去一切盡收眼底。

“青哥，好像什麽也沒有。”

“小麥，沉住氣，細心點兒，才能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麥哲倫深呼吸幾次，靜下心來，拿着手電筒認認真真地查看屋子裏的東西。室內的東西少得可憐，只有基本生活用品，每個房間都是如此，大概是平時不常住的原因吧。麥哲倫實在看不出這裏有什麽線索。只是一想起雲姐的死狀，他就毛骨悚然，感覺陰風陣陣。她要真是楊森殺死的，會不會來找他報仇啊？想到這裏，麥哲倫整個人都怔住了，一動不動地站着。

“小麥？”

“青哥，你說雲姐會不會來這兒……來這兒……”

黃青沒被這話吓到，反倒被麥哲倫害怕的神情吓了一跳。

“我們是警察，你瞎想什麽呢！快點找線索！”

“可是，青哥，你不覺得有股陰風從背後吹來嗎？”

黃青也停下來，确實有陣風從卧室的牆面裏吹來。他走到牆邊，敲敲打打鼓搗半天，終于确認那裏有道門并打開了它。那後面是一間小密室。剛打開時，黃青吓了一跳！他隐約看見有個人站在那裏！兩個人趕緊拿起武器，最後才發現那是個人偶。密室裏的擺設如同一間卧室，那人偶帶着假長發，穿着一件大紅色的女式吊帶睡衣，手裏還握着一根鞭子。黃青和麥哲倫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皺着眉頭。床頭櫃上擺着一張女人的舊照片，放着五個一模一樣的小玻璃瓶，黃青拿起瓶子細看，那裏面盛滿液體，每個瓶子裏都裝着一根塗着大紅色指甲油的手指。

“鈴鈴鈴鈴”的聲音劃破驚恐的氣息，黃青的手機在此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