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按照老法子渡河,過了河就在山腳下。

許霜辭等着晴甩幹毛毛,然後鑽入叢林。走了幾步,晴忽然警惕,往山上看去。

許霜辭站定,還沒明白過來,就被晴勾着腰拉向身後。

“怎麽了?”

“有陌生氣味。”晴仰頭,看着河邊參天的巨木,“會爬樹嗎?”

許霜辭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去了只會幫倒忙,幹脆利落地上樹。

晴站在底下看了看,又道:

“再上去一點,站穩了,不要出聲。”

“我很快下來。”

許霜辭點點頭:“你小心一點。”

晴回身,将樹下的一應東西帶走。

離許霜辭藏身的大樹有一定距離後,他将東西放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山中。

離山洞近了,他俯低身子。

嗅到這附近愈發濃郁的獸人味道,晴眼神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好久沒遇到這種挑釁了。

晴一點一點向着半山腰上的洞穴去。

山洞位置很好,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

前面是谷底,溪水淌流,春花爛漫。春夏住在這裏吃喝不愁,景色還宜人。

晴确認是什麽獸人,有多少獸人之後,幾個借力就沖了進去。

躺在石床上的獸人大着個肚子打盹,在晴沖進來之後瞬間驚醒,沒有任何由于頃刻化作黑豹,張開獠牙。

流浪獸人有驚人的生存危機感和反應速度。

晴一擊不中,在黑豹撲過來時一爪扣住他腦袋,利爪撕破黑豹的頭皮,以絕對的力量壓制。

兩個獸人較量着,下嘴下爪都沒留餘地。

黑豹敢進來挑釁,也心存占領晴領地的意思。

這一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山洞裏黑白毛發齊飛,晴不願與他過多糾纏,擰身直接對着黑豹的脖頸襲擊去。

黑豹一瞬間爆發,垂死掙紮。

咔嚓的碎骨聲落,野獸的哀嚎回蕩在整個山間。

山腳,藏在樹冠的許霜辭也聽到了。

他下意識抓着樹枝往下爬,想着晴的囑咐又僵住手腳,直挺挺地立着試圖聽見更多的動靜。

可惜這吼叫只一聲,再多的許霜辭就聽不到了。

時間越久,許霜辭漸漸不安。

他摳着樹皮的手指發白,沉下來的臉冷得厲害。

心裏越慌,他腦子就越清晰。

晴剛剛的神态并不沉重,說明這事兒好解決。剛剛的哀嚎也不是晴的聲音。

沒事。

沒多久,高樹上望下去,那極為顯眼的白色漸漸靠近。

許霜辭抱着樹坐下來。

額頭抵在了樹幹,輕舒一口氣。

“霜,下來。”

“馬上。”

許霜辭倚在樹幹緩了會兒才抱着樹下去。

最後幾步,許霜辭腳沒踩穩,軟趴趴地砸在了晴背上。

他順勢抱住大貓脖子,狠狠在毛毛裏埋了埋。

快要吓死了。

忽然聞到一點血腥味兒,許霜辭臉色一肅。

“你受傷了!”

“小傷。”

許霜辭直接從晴背上爬下來,他白毛沾了碎屑,後腿上的紅刺眼得厲害。

“你把這叫做小傷!”許霜辭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後腿肉都被咬下來一塊,就那麽連着皮吊着。只看着都心驚膽戰。

也虧得晴跟沒事一樣,還能正常走。

“先回山洞。”晴避開許霜辭視線。

許霜辭:“先處理。”

晴:“草藥沒在這裏。”

許霜辭看着還在流的血,幾下脫了自己裏面睡衣給晴綁住。光着的上半身接觸了空氣,還是冷得他起了雞皮疙瘩。

“獸皮穿上。”

“你別動!”許霜辭兇道。

晴尾巴一僵,默默勾着獸皮搭在許霜辭背上。

拿上家當,進山洞又要折騰。

他讓晴先上,自己抓着藤蔓爬上去。洗幹淨手,刀子用火烤一烤,他立馬給晴那塊掉落的肉割下。

先将草藥弄成糊糊給塗上去裹住。

好在晴躺下沒多久,血不流了。

山洞裏有石鍋,堆在角落落了灰。

火也燒着。

許霜将石鍋洗幹淨,燒了兩次滾水。第一次的倒掉,第二次加了點鹽,冷卻後給晴的傷口仔仔細細清洗一遍。

晴動都沒動一下,仿佛受傷的不是他。

看着亞獸人冷着一張臉,尾巴尖悄悄勾住他腳踝。

以前許霜辭都是溫和笑着的,從沒見過他這樣。

很兇,但亞獸人兇點好。

清理過程中,許霜辭瞧着那一整塊的凹陷眼皮直跳。

好在沒有傷到神經,晴還能跑能跳的,不然瘸了腿對一只老虎來說,活命都難。

不過就是傷了,許霜辭也不會讓他餓死。

想到這兒,許霜辭臉色冷得厲害。

傷口重新上藥包紮,許霜辭看着那帕子裏滲出來的綠色草汁,腿上一軟,癱坐下來。

他無比慶幸,搬家之前多采了點草藥。

晴鼻尖拱了拱許霜辭的肩膀。

“會好的,別擔心。”

他流浪十幾年,都是摸爬滾打過來的,受的傷不計其數,這樣的傷對他來說确實是小傷。

許霜辭揪住晴臉皮,板着臉下命令:“要好好養,這幾天不能下床,不能用腿。”

“吃喝我來管。”

晴安靜望着他,沒拒絕,反而告訴許霜辭道:“下面山谷有很多長耳獸,小溪有魚。紅羽獸也比那邊多。”

許霜辭看他願意,身子一歪,躺在他兩個前爪上。

他順了順他胸口還帶着血點的毛毛。

“之前山洞裏的是什麽?”

“黑豹。”

大貓對豹子,大貓完勝。

“那豹子呢?”

“死了,扔了。”

許霜辭點點頭。

黑豹不死,死的就是他的大貓。

歇了會兒,許霜辭又打濕帕子給晴擦毛毛。

沒了睡衣,許霜辭彎個腰都能露出胸口大片皮膚。晴看了,擡爪給他抵着領口。

這樣不漏風。

“衣服還能穿嗎?”

許霜辭看着那紅豔豔的睡衣,搖搖頭。

“血洗不幹淨。”

“我打算試着自己做。”

晴:“用什麽做?”

“睡衣用的是棉花,我在這邊還沒見過。但是麻布衣服可以做。要是能找到蠶,用蠶絲做出來的衣服更舒服。”

晴都沒聽過,所以也不知道許霜辭說的是什麽。

但他對伴侶無條件信任。

毛毛擦幹淨後,許霜辭讓他先烤幹。然後把金瞳獸的獸皮拿出來往他身上一蓋,開始收拾山洞。

山洞裏有味兒,許霜辭一進來就聞到了。

他自己待得不舒服,更何況晴。

許霜辭将山洞裏的幹草都扒拉到洞口,正打算做點掃帚給掃掃,望着那三米高的洞口,許霜辭問:“為什麽選的這個山洞?”

晴:“位置好。”

許霜辭沉默。

當時情況緊急,反正就稀裏糊塗爬上來了。但現在他不好下去。

瞥見之前抓過的藤條,許霜辭抓過來扯了扯。

“藤條會不會斷?”

“不會。”

許霜辭先将山洞裏的雜物踢下去,然後抓了個獸皮兜,拉着藤蔓一點一點下。

正是春天,山谷裏綠意盎然。

紫色紅色的花跟地毯似的,鋪了一層。許霜辭盯着正在搖動的一簇花,剛擡步就見長耳獸嗖的一下鑽進洞中。

這小東西跑得極快,徒手抓是抓不到的。

許霜辭收回目光,去溪水邊把該洗的東西洗幹淨。

又用細小的樹棍紮了一個小籃子,他将獸皮兜灌水塞籃子裏,紮好的掃帚也放進去。

籃子跨在手上,拉着藤蔓幾下往上爬。

将山洞裏邊邊角角打掃幹淨,獸皮兜裏的水倒入鍋中重新燒。

山洞被清空,許霜辭又下去找幹草,紮成捆背在身上,爬上山洞。

來回個幾趟,總算收拾完了。

許霜辭洗了手,翻身就躺在了新鋪好的獸皮床上。

他呼吸不勻,一身細汗。

臉頰像熟透的果子,白裏透紅。

“我懷疑你找這個山洞就是為了鍛煉我的臂力。”

晴低頭看着他。

“也好。”

許霜辭抓住他下巴毛,嗓子冒煙。“好什麽好,累得我都沒心思做飯了。”

“我做。”

“那你做給我看看。”

晴聽話要起來,許霜辭翻個身跨坐在他背上。

“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他揪住晴兩個耳朵,狠狠蹂躏。張牙舞爪的樣子像貓似的。

晴怕給他摔下來,只好躺回去。

“那挖點梯子。”

“這還差不多。”許霜辭松手,往前一趴,下巴搭在晴腦門上。

“這邊除了這個山洞,還有其他嗎?”

“沒有了。”

許霜辭手指逮着晴毛耳朵揉啊揉。

“那得在下面搭個棚子,給紅羽獸住。”

晴忍着脊骨的酥麻,淡聲道:“放他們在山谷裏,不搭什麽也能活。”

“大的能,小的不能。”

“而且晚上還是得關着,養了這麽久,萬一跑了呢?”

忙來忙去也累了。

許霜辭等水燒開,用帶來的碗盛出來放涼。

他一碗,晴一碗,解了渴之後,直接掀了獸皮毯子跟晴窩在一起,睡了個午覺。

下午醒來,許霜辭下到山谷。

他砍了些合适的樹跟藤條回去,嘗試着做些東西。

獸筋是現成的,他打算做彈弓試試。至于彎弓,等他有時間了收集好材料再來琢磨。

要彈弓打不到長耳獸,他再編個粗糙點的藤筐。

小溪裏魚蝦多,晚上就吃魚。

加上山谷裏各式各樣的野菜,怎麽着都餓不到肚子。

洞裏燒着火,許霜辭獸皮裏面空蕩蕩的倒不覺得冷。

他用石刀削着木頭,又拿着獸筋在上面比劃。

帶上的樹叉子種類多,試了幾種,最後選出來一種堅硬不脆的。

晴爪子墊着下巴,看着許霜辭搗鼓木頭。

他從那翻飛的手指往上,看着亞獸人被火光映得紅潤的臉。

還是很瘦。

要不是皮膚白淨,比他還像流浪獸人。

晴想,神花草也要多找點,肉也要多打點。争取在今年冬季到來之前,将亞獸人身體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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