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彈弓跟藤筐做好之後,許霜辭又爬下山洞。

晴說山谷長耳獸多,那确實多。

雖說許霜辭彈弓打得不那麽準,但長耳獸的量一上來,他瞎貓碰上死耗子,打中了一只。

但一只顯然不夠吃。

許霜辭找了個洞口支起藤筐,放點東西進去食誘。

長耳獸進是進了,但許霜辭來來回回擺筐拉繩好幾次,套不中。

許霜辭偏不認輸,他爬上山洞提了一籃子通紅的草木灰下來,直接幹草引燃用煙熏。

一時間,山谷裏青煙缭繞,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麽人間仙境。

這樣一來,奔逃出來的長耳獸多了。

搞到夕陽落山,地上綁了腿的長耳獸堆了四只。

許霜辭癱坐在草上,大汗淋漓。

“可算……抓夠了。”

歇了會兒,許霜辭将長耳獸運到溪邊,然後爬上山洞拿工具。

晴見着洞口支棱上來的腦袋,尾巴一揚。

“過來歇一會兒。”

許霜辭捧着水洗了洗臉,然後拖着沉重的腿往晴身前一坐。

“打獵,好累……”

他往後一倒,歪靠在晴身上。

晴:“多練練。”

在山谷裏抓些小動物,對亞獸人只有好處。

許霜辭閉眼,一頭紮入晴的毛毛裏。

他四肢酸軟,精疲力盡,連呼吸都覺得累。

上一次這樣的活動量還是在大學。

可如今作為一個已經工作好幾年的打工人,身體早沒那會兒的健康活力。

抓個長耳獸而已,已經快要了他老命。

晴将人扒拉到跟前,爪墊在許霜辭胳膊上輕壓。

“學不會捕獵也要學會逃跑。”

“知道了……”

緩了許久,許霜辭險些爬不起來。

他撐着石壁蹒跚下洞,去将長耳獸處理了。

長耳獸長得像兔子又像鼠類,耳朵長到背,跑起來跟兩根飄帶似的。

顏色是灰棕色,速度極快。稍稍一晃眼,就找不見了。

它們的肉筋道,适合放辣椒紅燒。

但考慮到還有一只受傷的大貓,許霜辭炖了三只,餘下的一只做成烤的。

回到山洞,許霜辭開始煮肉。

他手上忙着,懶聲問:“石鍋是以前就有嗎?”

“有。”

“你找的啊?”

晴點頭。

許霜辭:“也用石鍋煮肉嗎?爪墊怎麽煮?”

晴雖是個流浪獸人,但想吃熟肉也并非不能做。不過聽亞獸人這麽問起,晴就覺着奇怪。

他道:“不用爪子,變成人形。”

許霜辭慢吞吞攪了攪石鍋裏的湯,道:“你要能變成人,我把石鍋吃了。”

晴看他一眼。

“不吃石鍋,當伴侶。”

許霜辭:“咱們種族不同……”

他累得有氣無力,依舊在緩緩叨叨:“話說春天了,你确實該找老婆下崽了。”

“你什麽時候出去找啊?”

“還有,記得有崽後帶回來給我看看行不?”

晴看着自己受傷的腿,不吭聲。

他雖然不知道老婆是什麽,但聽亞獸人後面的話,那就是伴侶。

伴侶就在跟前。

至于伴侶說的話……

晴:“喜歡幼崽?”

“當然!小老虎什麽的,多可愛。”許霜辭背對着晴,笑容落寞。

晴尾巴繞到跟前,腦袋枕在尾巴上。

“要幾個?”

“這是我能決定的嗎?”許霜辭收拾好心情,跟他閑侃。

“能。”

“毛絨絨嘛,多幾個也沒問題。”

“嗯。”

晴掃過許霜辭的細瘦腰肢。

太瘦,恐怕不行。

*

石鍋小,炖三只長耳獸需要做兩遍。許霜辭将熟了的盛出來,又重新加水放肉。

“還是我那陶鍋好,要快點把那些家當拿過來。”

晴:“怎麽拿?”

許霜辭挪到晴跟前蹲下。他手擱在膝蓋,瞧着大爪墊,又忍不住摸了上去。

“你見過中間是空着的樹嗎?”

“見過。”

“在哪兒?!”

晴爪墊擡起來壓在許霜辭手背。

“在中部,很遠。”

“這邊就沒有嗎?”許霜辭反手握住他爪墊,順了順淺淺的毛。

“沒見過。”

許霜辭往獸皮上一坐,癱靠在晴身上。“那有沒有能完整剝下來的樹皮的樹?”

“不知道,沒試過。”

許霜辭抱着攏來的爪子,略顯失望道:“那我自己出去找去。”

晴大腦袋抵着他肩膀,“不能出山谷。”

“那我船還怎麽做?”

“等我好了,我出去找。”

許霜辭偏頭看他。

“那還得等多久。我現在先做着,等你好了咱剛好就能坐船過去。”

晴堅持:“不行,不能出山谷。”

許霜辭下巴抵在他鼻子,盯着他眼睛。

“那我非要出呢?”

晴:“我幫你。”

許霜辭:“你動一下試試?”

許霜辭翻過身,長長一嘆。

“這樣顯得我很沒用……要不我重新挖窯再燒?”

晴爪子将他一撥,許霜辭直接躺在了獸皮上。晴趴下,下巴搭在許霜辭胸口。

“有用。”

“別挖了,辛苦。”

許霜辭擡手摸着他耳朵揉,笑着道:“挖窯辛苦,做船就不辛苦了?”

晴腦袋微偏,讓他夠得到一點。

他聽着許霜辭的心跳,道:“船是什麽。要是也累,那就不……”

許霜辭捏住他嘴巴。

“照着你這樣說,幹脆我什麽也別幹。”

晴目光不離他的臉。

許霜辭:“我不挖就是了,但船必須得做。”

躺了一會兒,許霜辭将已經放涼的肉湯端到晴跟前,石鍋裏的也分一半出來倒盆裏。

許霜辭就吃一小碗的炖湯,外加一個烤長耳獸腿。餘下全讓晴收拾了。

晚飯過後,許霜辭又得爬上爬下把用過的東西給洗幹淨。再用另一個木盆裝了熱水,他先給晴擦擦。

自個兒則幹脆沖個澡,順帶洗頭。

山洞是橫向的,洞口左右兩邊都有石壁擋風。睡覺的石床在洞口的左邊,火堆也燒在左邊。

許霜辭立在石壁後,扒了衣服就開始洗。

晴睜眼就看見光溜溜的人,他紅着耳朵連聲催促:“快點。”

許霜辭急道:“已經很快了!”

草草擦幹,許霜辭往獸皮裏一縮。晴立馬攤開肚子,将人壓在身下。

晴鼻尖碰了碰他白裏透紅的臉,又忍不住舔他濕潤的頭發。

許霜辭:“不許舔!”

晴爪子鎮壓下反抗的手,愣是将他頭發上的水順走了不少。

頭發被火氣烘幹,許霜辭揪着晴的胡須扯了扯。

“髒不髒啊你。”

“不髒。”

“你給我刷了牙的。”

許霜辭悶哼。

“要不刷,碰都不讓你碰一下。”

晴鼻尖貼着他細膩柔軟的臉頰,低低地嗯了一聲。

抱着人入眠,晴卻不敢睡得太死了。

就怕他又生病。

許霜辭一樣如此,他時不時伸手在晴鼻尖耳朵上探。那麽大傷口,要是發炎了根本不好處理。

好在兩人都相安無事。

天将明時,才一個手揪着對方耳朵,一個鼻尖貼着對方額頭,依偎着沉沉睡去。

中午,許霜辭餓着肚子爬起來。

手腳酸痛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勾着獸皮踉跄一下,晴擡起尾巴幫他穩了穩。

許霜辭撐着石壁,氣虛道:“腰酸背痛……”

晴鼻尖碰了碰他的臉:“生病?”

“沒生病,昨天跑多了。”許霜辭手抓着頭發往後梳,聲音略顯沉重,“先喝個野菜魚湯墊墊肚子,然後再去抓長耳獸。”

“跑不動就停。”

“知道了……”

許霜辭将籠子裏的紅羽獸拎下去放出來,又拿着藤筐從溪水裏撈了些小魚蝦。

再掐一把嫩生生的野芹菜,洗幹淨後帶回山洞。

魚小,在尾巴那兒掐一下擠出內髒就行。

拿回去先煎一煎,放水燒開,然後下菜。菜燙得變顏色,放上點調味的鹽就能吃了。

瞧着簡單,味道其實還可以,勝在一個鮮味。

墊了肚子,許霜辭坐在晴跟前讓他用爪墊給踩踩腿。

緩過勁兒來,也不急着抓長耳獸了,而是背着藤筐帶上工具下去。

晴叼着獸皮走了幾步,在洞口趴下。

許霜辭在用石斧砍樹。

胳膊粗的樹,費了些力氣砍完,将枝條剔除後又拉到山洞這一邊。

晴問:“要做什麽?”

許霜辭擡頭對上個大貓臉,他眼皮一跳。

“你別把傷口扯到了!”

晴:“我用三條腿走的。”

許霜辭臉色緩和,想想又覺得好笑。他道:“要做個棚子,用來關紅羽獸。”

棚子要遮風避雨,還得穩固。需要的木頭有點多,一會兒也砍不夠。

許霜辭砍了幾根,将樹拖回去之後就沒再繼續。

他轉而開始打獵。

晴見着亞獸人在山谷裏靠近那些耳朵靈敏的獵物,他蹲在花叢,細瘦的腰背貓着。

一手捏着木棍,一手拉着穿過獸筋的獸皮。

石子兒嗡嗡飛出,在晴的耳朵裏極為響亮。

但亞獸人顯然并沒有捕獵技術,甚至基本的埋伏都不會。

晴看着他從山谷那邊走到這邊,看着他将那叫彈弓的東西扔地上,繃着唇角,轉而用藤筐下陷阱。

剛才一個沒打中。

晴出聲:“給我試試。”

許霜辭看着洞口露出來的半個爪墊跟大貓腦袋,有些懷疑。

“你能行?”

“試試。”

許霜辭撈起彈弓往洞口一抛。

晴爪子勾過,捧在跟前研究。

許霜辭沒管他,而是又用煙把長耳獸熏出來,費了老勁兒去逮。

“啪——”

許霜辭一撲,拎着長耳兔兩耳朵起來,眉間有了笑意。

“一只。”

“啪——”

晴:“兩只。”

整個山谷被許霜辭弄得煙氣彌漫。

他自己那邊逮住三只,才氣喘籲籲回到山洞底下。

看着晴勾着已經斷了的彈弓在檢查,他一嘆。

“這東西用處不大。”

“今天下午就這三只。”

晴:“找找還有。”

許霜辭以為他不夠吃,放下長耳獸又轉身。

晴負責捕獵的時候讓他吃飽了肚子的,自己也不能讓他餓着不是?

于是他又往另一邊沒被他霍霍的地方走。

草叢窸窣,許霜辭将藤筐往那邊一扣。

“抓到了!”亞獸人聲音清亮,因為驚喜比平時多了些活潑。

晴抛下彈弓,腦袋枕在爪子上。

許霜辭那邊小心探手進藤筐将長耳獸抓住,結果卻見那長耳獸腦袋上帶血。

且這附近的長耳獸跟白撿的似的,他走過去人家都不帶跑的。

仔細一看,全是被打得傷殘的。

許霜辭将長耳獸扔藤筐裏,回頭看着洞口。

大貓安安靜靜趴着,他看過來,淡定得不行。

晴:“沒有了。”

許霜辭:“全是你打的?”

晴扒拉彈弓:“壞了。”

許霜辭一笑,忽然就覺得肩上擔子輕了不少。大貓怎麽這麽厲害!

“沒事,我還能做。”

“我去将它們處理了,等會兒就能吃。”

晴目光追随着亞獸人的身影,看了許久才收回。

注意到身邊的彈弓,他爪子一勾。

啪嗒——

彈弓落到了山洞下。

晴尾巴揚了揚。

他閉目養神,等着許霜辭從溪水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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