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這次的路線是先南後北。

他們帶的東西不多,只兩張獸皮,一點草藥,還有些調味的東西。

所有的裝好也不過一個獸皮包袱。

許霜辭将包袱背在自己身上,他則坐在晴背上。

巡邏費神,許霜辭也沒自個兒下地跑,這樣耽擱時間。

他們從山谷出發,沿着中部的山脈先往南。

走到最南邊,領地西邊的山脈與中部山脈交彙,晴則沿着南邊領地邊緣走。

許霜辭側坐在晴身上,随着他的走動身子也跟着晃動。

領地內外的植被并沒有什麽不同,放眼望去,都是成片成片的紅果樹林。

許霜辭問:“怎麽分清部落的邊界啊?”

晴說:“南部領地邊界以紅果林為界。”

許霜辭沖着南邊揚了揚下巴:“那邊的呢?”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怎麽說?”

晴穿梭在紅果樹林之中,嗅着迎風而來的味道,也仔細觀察着周遭的情況。

确認沒有危險,才慢慢給許霜辭解釋道:

“紅果樹林在領地邊緣,但大多獸人怕我,能避就避。邊界外再走小半天的路後,那邊才會被劃做其他獸人的領地。”

許霜辭腿肚貼着晴的身側,腳一晃一晃的。

他歪倒,側躺在晴背上。臉直接壓着晴腦門,鼻尖挨着毛耳朵。

許霜辭用鼻子呼氣,看毛耳朵亂顫。

他嘴角揚起道:“就是領地與領地間沒有接壤,中間還有個緩沖地帶。”

晴理解了下許霜辭的意思,道:“差不多。”

許霜辭:“所以咱們南邊有哪些鄰居?”

晴抖着耳朵道:

“以前是那只黑豹。”

“黑豹死了,現在不知道換成了誰。”

說着,晴就踏出了領地內。

許霜辭看他正在穿過紅果林,立馬調整好姿勢。他雙手抱着晴脖子,俯低身子。

在他調整好的瞬間,晴加速。

巡邏不只是看自己的領地,還要知道領地周邊的情況。

急速跑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沖出紅果林,晴慢慢停下來。他立在一棵巨大的樹後,看着樹林外的情況。

許霜辭坐在大貓背上遠眺,什麽都看不見。

但空氣中似乎有種淡淡的味道,似有若無,他分辨不清。

從晴背上下來,許霜辭小步繞着晴走動,緩一緩快僵硬的腿。

見他還立在樹後,許霜辭走到他身側。

手往他脖子上一放,哥倆好似的,擠着他大腦袋問:“什麽都看不見,你能知道那邊有什麽?”

晴舔了下許霜辭的臉。

見他臉上多了一道紅痕,又用鼻尖輕輕貼了貼他眼尾。

鼻尖濕潤,涼涼的,許霜辭擡手就給他捂住了。

許霜辭:“我剛剛聞到一點味道,你聞到了嗎?”

晴尾巴勾着他,将人往背上拉。

“是灰狼。”

“灰狼部落?”許霜辭快速坐在晴背上,起了警惕心。

晴道:“是偷了食物的兩只狼。”

許霜辭道:“所以我們回去嗎?”

晴幾乎不帶猶豫道:“遇到了就不能放過。”誰知道他們今年冬季還會不會又往他的領地跑。

“先送你回領地。”

許霜辭抓住他兩個耳朵當把手,沉默下來。

晴:“不想回去?”

許霜辭搖頭,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捏着晴的毛耳朵問:“兩個對一個,你能保證自己毫發無傷嗎?”

晴能打贏,也能輕松弄死他們。

他在原地走了幾步,将腳下的雜草踩進了泥裏。

“帶你去看着。”

許霜辭一愣,随即答應下來。

他倒沒多害怕,晴這麽說也表明他有把握。

但跟去看看,他也能安心些。

踏出紅果樹林,他們跑了沒多久就進入了原本黑豹獸人的領地。不過現在已經成了兩個灰狼獸人的地盤了。

獸人多住山洞,灰已灰耳也直接占了黑豹獸人的洞中。

山洞藏在密林裏,兩個洞口緊挨着。

灰已出去捕獵,不在。

灰耳喪着一張臉趴在獸皮上,身上正在大批量地換毛。

即将脫落的灰毛微白,一塊一塊地挂在脖子跟身體兩側。毛發斑駁,看起來狼狽不已。

許霜辭抱着晴的脖子,就這麽看着他直接闖入人家的山洞。

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卻在跳進去後只聽到一陣狼嚎。

而晴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

狼嚎凄厲,隔壁細微動靜讓晴眯了眯眼睛。他掃過已經廢了腿怎樣掙紮都起不來的灰狼,轉身去了隔壁。

狼嚎叫聲更加悠長,急切。

晴像沒聽見似的,在見到飛快從隔壁洞口跑出來的亞獸人,上前幾步就将他堵在了洞中。

許霜辭坐直,好奇地看着紅着眼睛往後縮的小美人。

這還是他除了晴之外,見到的第二個“人”。

瘦瘦小小的,五官秀氣,灰色的長發披在身後。雙眼含淚,身體哆嗦着,顯然是被吓到了。

“別、別吃我……”

晴堵在洞口,尾巴卷着許霜辭下來,爪墊在他後腰上推了推。

許霜辭迷茫。

刺耳的狼嚎還在響,已經退到洞裏的亞獸人臉色蒼白,試圖去拿武器。

晴:“抓住他,綁了。”

那個亞獸人就當給霜練手的。

許霜辭瞬間沖了上去,抽出腰間的石刀一把擋住亞獸人襲來的手。

他反手握住他手腕往後一扯,屈膝抵在他背上,将人按壓在地。

亞獸人吃疼,悶哼出聲。

隔壁的狼嚎一頓,随即更是迫切。

許霜辭冷肅着臉,看起來有幾分晴捕獵的氣勢。他動作幹脆,麻利地用獸皮擰成的繩子将亞獸人手腳都綁起來。

綁好後,他撤身離開。

亞獸人骨頭硌人得很,偶爾動彈兩下,哀哀切切的低泣聽得許霜辭心有不忍。

晴看得心中滿意。

他耳朵動動,在察覺到林中傳來的動靜之後,微微轉身。

巨大的灰狼從樹叢中跳出,舉着利爪,露出尖銳的犬牙對着晴的腦袋去。

晴尾巴往灰狼背上狠狠一甩,灰狼猶如被樹攔腰砸下,重重摔在地上。晴爪子瞬間踩在他脖子。

灰已趴在地上看清自己被綁着的不停在哭泣的伴侶。

他憤怒爬起,在用脖頸上的皮肉被撕裂的代價,轉而沖着晴脖子咬去。

晴靈活閃避,在灰已身上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不過一刻鐘,灰已已經成了個血團,癱在地上艱難喘氣。

“哥、哥……”

洞內灰耳嗚咽,拖着殘疾的後腿掙紮着出來。

晴爪子戳破灰已的脖子,許霜辭身邊的亞獸人忽然掙脫。他哭泣着跑過去,一下子趴在灰已的身上。

“不要、不要殺他,嗚嗚……不要殺已。”

許霜辭看着空了的身側,呆了一瞬。

晴藍眼睛定定看着他,走到他身側。

“還不行。”

許霜辭低頭,抿唇不語。

灰已低鳴,舔着貼過來的亞獸人的臉。

他顫顫巍巍轉頭,懇求道:“偷獵物是我的主意,你、你放過……”

亞獸人趴在巨狼身上,圓眼噙着淚水。

他反複用臉蹭着灰已臉上的毛毛,将自己也蹭出了一身的血。

許霜辭注意到他手腕跟腳踝。因為掙脫獸皮繩,上面直接被繩子勒了進去。也在流血。

他忽然就看不下去了。

許霜辭腦袋抵着晴,自覺把他們當不了野獸。

晴冷聲道:“閉嘴,吵。”

狼嚎聲戛然而止,灰耳悄悄看了一眼晴,趴在地上拖着兩條後腿跟亞獸人一人占據灰已的一邊。

他們怯生生的,膽子一個比一個小。

灰已垂着眼睛,不停地幫着亞獸人舔舐他身上的血跡。

從臉上到手腕,從手腕到腳踝。

一舉一動透露着珍惜。

看着亞獸人垂淚,他現在無比後悔當初要去招惹這頭老虎。

當初他弟弟的腿還是好的。

但因為擔心老虎的報複,所以它們往南邊逃跑。

結果誤入黑豹領地,灰耳的腿被咬斷。

後來黑豹走了,他在黑豹的山洞裏又找到了快要死掉的亞獸人夕。

他好不容易将夕養活,現在又要丢下他。

失血過多讓灰已眩暈,他感受到貼着自己微顫的身子。知道他怕,所以他艱難将亞獸人藏進自己的腹部。

他看了一眼晴身邊,那被他養得極好的亞獸人,又舔了舔懷中夕的臉頰。

他舍不得,他哀求地望着晴。

許霜辭是個生活在文明社會中的人,洞口外那血氣熏得他作嘔。

他更深地往晴毛毛裏藏。

晴蹲坐下來,讓許霜辭靠得更舒服些。

他尾巴圈着人,瞥見巨狼藏着的亞獸人,他垂下眸子。

等了一會兒,已經聽到洞外亞獸人再也忍不住的哭泣聲,晴直接将許霜辭往背上一放,背着他繞過洞口回領地去。

瞥見渾身也沾了血的亞獸人,許霜辭掏出自己身上的草藥粉扔下去。

他回身抱住晴的脖子,悶悶埋頭藏住。

不開心,報仇了也不開心。

巨大的銀虎消失在叢林中,夕抽噎着飛快抓過地上的獸皮包。他打開嗅了嗅,然後雙手顫抖着将裏面的粉末往灰已傷口上塗抹。

他肩膀瘦弱,身條也小。

在許霜辭眼裏也就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他不忍,這是事實。

出了這塊兒別人的領地,晴速度慢下來。

溪水邊,許霜辭用獸皮沾了水幫他擦拭毛毛上的血跡,一聲不吭。

晴用腦袋拱了拱他。

許霜辭趔趄,一屁股坐在草上。

晴:“吓到了?”

許霜辭摸了一把湊過來的大腦袋,又用手托着他下巴,繼續擦他臉上的血跡。

“不是怕。”許霜辭想了想道,“就是第一次看到涉及生死的争鬥,有點沖擊。”

晴淡定道:“那以後多看看。”

許霜辭直起身,張牙舞爪地沖着他耳朵咬了一下。

晴尾巴頓時炸了毛。

許霜辭繃着臉道:“不看了,不想看。”

再一想想那血腥暴力的場景,許霜辭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他道:“你們有你們的規則……”

他是一點都不習慣這樣的規則。

“但我只希望你自己能好好的。”說着說着,許霜辭扔了獸皮就傾身抱住晴。

他還是怕的。

換個角度想,他又何嘗不是那個亞獸人。

晴武力是強,但也并不能淩駕所有獸人之上。他能輕易壓制別人,那也不是沒有獸人或者部落能輕易壓制晴。

許霜辭心中升起一絲惶恐。

是對未知的恐懼,對這陌生大陸的恐懼。

亞獸人的不安晴能感覺到,他蹲坐下來,爪子勾住許霜辭露出來的那一截細腰将他往毛毛裏按。

“我會保護好你的。”

許霜辭:“我知道,我擔心的是你。”

晴藍眼睛裏漣漪四散,心中酸軟。

他的伴侶真的很讨人喜歡。

“我會注意。”

他攏緊了許霜辭,給予他安全感。然後又掰開了,掰碎了,一點一點将東部的情況告訴他。

“以前說過,東部貧瘠。”

“強壯的流浪獸人都不願意來東部,之前我們遇到的黑豹能算得上是東部最厲害的獸人,但他也打不過我。”

“能來東部的部落,不是被驅趕過來的,就是沒有生存能力流浪來的。”

“像貓部落,他們放在中部西部輕易能被弄滅族,但在東部卻是個不小的部落了。”

晴蹭着許霜辭的臉,讓他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遇不到能比我厲害的。”

“就算打不過,但我一點會帶着你跑掉。”

晴也只有在面對許霜辭才有這麽多話跟耐心。察覺到抱着的人心緒逐漸穩定,晴才擡起頭,鼻尖貼着他鼻尖。

許霜辭腦袋一偏。

晴追上去。

鬧着鬧着,許霜辭那股算是被吓出來的情緒就散得差不多了。

他恢複好了,晴也修整夠了。

他們去打獵填飽了肚子,繼續沿着領地南邊往東部走。

晴領地像被破開的半個葫蘆,葫蘆是傾斜的,最南端就是與現在二狼的領地相鄰的這一塊兒。

再往東走,像繞了一個圓弧。

許霜辭趴在晴的背上打盹,身上還蓋了一張獸皮。

他并沒睡熟,腦中想着如何壯大自己的實力。

可思來想去,從他自身改變,怎麽着都不太行。

那就只能從外部。

要是他們有一個足夠強大的部落……

許霜辭側臉貼着晴的背毛,越想越覺得可行。

他道:“晴,你以前想過組建個部落嗎?”

晴:“沒有。你想?”

許霜辭沒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想啊,要是我們自己組建一個部落的話,獸人多了,我們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種植要人,部落要人。加上獸人一多,我們就不怕其他獸人挑釁,這樣是不是很好?”

晴道:“是挺好。但不行。”

許霜辭喪眉搭眼。

“為什麽?”

晴:“養不活。東部一塊領地的食物,只能養活貓部落那樣的小部落。”

許霜辭順着他的毛毛道:“不止靠打獵,還有種植啊。”

晴:“你先種出來再說。”

許霜辭:“那你說說這是不是個好主意。”

晴:“是。”

沒有獸人不想要部落,晴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個流浪獸人。

大家都渴求,但卻很難。

許霜辭拱了拱晴的脖子,又道:“那你說咱要是加入別人的部落呢?”

晴:“東部應該沒願意收留我們的。”

許霜辭:“萬一呢?”

晴:“一個部落的實力還不如我。”

許霜辭拿腦袋撞晴的腦袋。

晴道:“就算進去,也能被抛棄。”

“像灰狼,就算他們不跟我一樣,捕獵受傷後在部落的權衡下不也離開了部落。”

大部落都是如此。

大部落也并非一直能安穩待下去。

許霜辭停下,一頭黑發弄得亂糟糟的。

“難道他們就不怨?”

晴淡聲道:“都是為了活。”

只是活多活少的無奈選擇。

獸人眼裏,沒有狩獵能力的獸人只會是拖累,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為了在食物緊缺的時候,留出來更多口糧給年輕力壯的,以讓他們能有更多餘力繼續打獵,最終讓部落留存下去。

部落裏興許還有他們的幼崽,還有他們的阿爹阿爸。

要不逐出部落,也可以。

但受傷獸人的口糧就需要有願意養他的獸人來給,那個願意養的獸人還必須是在完成跟部落狩獵的前提下,再有餘力去捕獵。

日子長了,往往會拖累那個健壯的獸人。

這樣就會出現他們一起離開部落的情況。

說是抛棄,也是。

但這是金色大陸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規則,早已經融入了獸人的骨血中。

族長祭司為部落考慮,獸人為親族幼崽考慮。

沒狩獵能力的,離開就是歸宿。

許霜辭從晴的話裏聽出了無力。

他順了順大貓的腦袋毛。

“我要是建一個部落,絕對不會把失去捕獵能力的獸人趕出去。”

晴:“嗯。”

許霜辭下巴抵着他腦門道:“你不信?”

晴甩了甩尾巴,趕走繞過來的小飛蟲。

“還是先把你自己養活吧。”

許霜辭下巴用力,硌着他腦門。

“那我建部落的事?”

晴:“想想就好。”

許霜辭兩手扣住他耳朵,亂擠着形狀。

“你要支持我。”

晴只覺得身上趴了個調皮搗蛋的幼崽,他停下,放下許霜辭,變成人形後直接提着人一抱。

許霜辭面對着晴那張冷臉,手就不敢那麽放肆了。

他雙手環着晴脖子,小聲道:“部落……”

晴:“部落是想建就能建的?”

許霜辭一臉老實:“不是。”

晴:“獸人怎麽來?”

許霜辭:“那麽多流浪獸人跟小部落?”

晴:“流浪獸人就都是好獸人了?小部落看着我們不跑都是好的。”

許霜辭攏起眉頭,逮住弄得他手臂癢癢的白色長發。

“你讓我好好想想。”

晴看他堅持,忽然張嘴咬住他的臉。

許霜辭輕嘶一聲,偏頭躲着。

晴松開,看着他臉上一排牙印,指腹輕蹭而過。他道:“想吧。”

許霜辭眼睛亮光閃爍,他頂着臉上的牙印用鼻子貼了貼晴的鼻尖。

“晴真好。”

晴:“沒答應你。”

許霜辭:“晴最好。”

晴眼裏帶着幾分笑意,像雪化春回,俊得不行。

他捏着許霜辭的下巴看了看,瞧不得他這偷腥的狐貍樣,又往他另一邊臉上咬了下去。

偏偏許霜辭這次不躲。

又乖又柔。

晴咬完就抱緊了他,他道:“這很難。”

“我知道。”

許霜辭收斂了笑意,柔和的五官霎時變得冷銳,這是他曾今常有的表情。

晴摸摸他的臉,聲音難得柔和下來。

“要開心。”

“知道啦……”

許霜辭一笑,又像攤開肚皮的貓。也就只有親近的人才看得到他這一面。

晴碰了下他眼尾,道:“走了。”

許霜辭:“我下來跑一跑。”

晴矮身放下他,撿起地上的包袱。

“累了就停。”

“好……”許霜辭笑容燦爛。

東部獸人跟部落的領地相對分散。

他們南邊的鄰居除了現在的兩只狼,還有東部山脈末端,藏在山縫裏的一個部落。

晴帶着許霜辭,花了兩天的時間走完領地南部。

在領地的最東南端,許霜辭聞到了一股濕氣,夾雜着海腥味兒。不過他們并沒怎麽停留,又沿着東部山脈繼續往北走了。

巡邏一場,他們走完了整個領地。

耗費了五天的時間才回到山洞。

這期間,晴很跟許霜辭去以前的山洞裏取了些能用的獸皮。晴甚至将許霜辭給他編的那個大號的藤椅也帶走了。

這五天,他們風餐露宿。

成了野人似的,回到山洞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晴往河水裏紮,先洗了個大概。

許霜辭燒水搓完澡,晴又洗了一遍。

收拾幹淨後,那股長途奔波的疲乏就浮上來了。

許霜辭撐着身子檢查完牲畜,又添了草。

看完地裏,他回去後往晴胸口一窩,閉眼就睡了過去。

晴手臂搭在許霜辭腰上。

他手臂曬得顏色有些深了,藤蔓一樣圈着人。

許霜辭側躺着,腰窩被大手把住,一掌蓋住後腰大半。那截腰白而細窄,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斷。

往下,挺,翹的弧度隐沒在獸皮中,帶着些微的肉感,看不真切。

獸皮毯蓋住大半,床尾,許霜辭的腿露在外面。

他一腿曲起,腳掌肆意地抵在晴的腿上。另一條腿伸展,瑩白的腳踝上緊圈着白色帶點灰的毛尾巴。

晴身形高大,從頭到尾都将人護着。

他理了理許霜辭的黑發,又拉起獸皮蓋住他的背脊。冰藍色的眼睛平靜如深湖,将許霜辭溫柔的眉眼刻印在心裏。

看不夠似的。

許霜辭翻了個身,巴掌打在了晴臉上,清亮一響。

晴垂下眼簾,叼住他指節磨了磨,稍稍用力就壓出幾顆牙印。

許霜辭連忙收手回去。

晴抓住他手掌捏了捏,才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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