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雪的童年

王雪的童年

過往那段童年時期，何歡現在想來她的遲鈍和幸運是這個落後村鎮少有的存在。

所有能看到的一切，都跟她經歷的所有生活都有着不小的出入。

比如何歡作為獨生女茫然快樂的過着每一天，看着這個村裏其實并沒有幾家很富裕的家庭，卻每家每戶都有好幾個小孩，大多是幾個姐姐帶着年幼弟弟這樣固定的組合。

哪怕是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還會執着的再要一個兒子，村裏人都帶有兒子越多越好的頑固性。

哪怕這些執念帶來了不可挽回的悲劇，人們最終也能将其合理化。

何歡曾經最好的朋友王雪，兩人自小就是鄰居，在王雪出生前家裏原本還有個哥哥，只是這一切，随着小雪的出生逐漸走向深淵。

王雪家裏考慮到想再要一個兒子，所以她出生那年家裏提前找人算過。

更是專門去找有經驗的阿婆阿嬸們都看過王雪媽媽劉翠翠懷孕時候的樣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臉盤子紅潤、肚皮摸着緊實向下、屁股大、小腿壯…都說劉翠翠這胎肯定是要生兒子的。

第一胎是兒子這胎跟第一胎看着一模一樣肯定也還是兒子錯不了的。在多方“做保”下，小雪這才被留了下來。

懷胎十月，王雪在媽媽肚子裏一直都是個“兒子”，直到王雪出生那天。

劉翠翠突然覺得肚子疼，還沒有到預産期這讓一家人瞬間慌了神，趕忙把人送到了縣醫院，折騰到淩晨王雪終于出生了。

抱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剛出生的王雪，這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她的出生而感到高興。

将王雪哥哥托鄰居代為照看，送住院需要用品的爺爺随後也趕到了醫院。

在得知消息後，爺爺甚至都沒看一眼剛出生的王雪，看着兒子王俊峰沉默了片刻。然後跟王俊峰簡單交代了幾句就立刻折返回家裏照看孫子，王俊峰留在醫院照顧，但同樣面對妻女只有沉默。

或許是對第二胎的期望過高，爺爺回去後在家一個人喝着悶酒，不多時沉沉的睡着了。

Advertisement

原本應該在床上睡覺的孫子笨拙的爬下床看着熟睡的爺爺，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小小一只慢慢走出院子，去找媽媽了。

爺爺醒來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天色大亮，身邊早已沒了孫子的身影，慌忙跑出去尋找。

爺爺裏外院子，隔壁鄰居到處找遍了，最後發現孫子時。看到的是失足跌進村子的小池塘早已沒了氣息，屍身冰冷且滿臉青紫的樣子。

爺爺抱着孫子在池塘邊絕望無助的哭喊，起初沒有一點聲音，直到孩子被王俊峰抱走。爺爺這才歇斯底裏的哭吼了一整天，直到虛脫無力，喉嚨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才被人擡回家裏，任他絕望。

村裏的這個小池塘從這天起修葺了圍牆，看着也美觀了不少。

而王雪家裏從此便再也沒了生氣，爺爺在每分每秒的自我怨恨中病倒，王俊峰在痛苦過後開始整日酗酒沉浸麻醉自己，完全不管自己剛生産的妻子和嬰兒都需要照顧。

之後半年不到，王雪爺爺因病過世了。

王俊峰酗酒也愈發嚴重從前那個內向不愛說話的人，開始變得暴怒無常。

奇怪的是當這樣的生活被悲劇充斥着，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高人一等了。

“王俊峰他肯定就沒那個兒子的命，要不然老天給了個兒子又給收回去了呢，肯定是沒幹什麽好事幹惡事遭報應咯！你看他這幾年喝酒把老婆孩子打的，啧啧啧…”

“是啊，我聽說本來那小雪，外頭找那大師都看過了說是兒子啊，他媳婦那肚子誰看了不都說是兒子啊，這生出來怎麽就變姑娘啦？還不是有業報啊。”

明明處在傷痛裏的一家人，卻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寬慰。當初的恭維，此刻也全部變成了利刃。

王俊峰沒有放過妻女，村裏人也沒有放過他，如此反複直到王雪長大，這些聲音才慢慢消失。

想來不過是翻來覆去沒有新鮮話了，再提也沒意思。

何歡和王雪兩家隔着幾戶，偷溜出去幾分鐘就能到王雪家裏，兩人從小在一起玩，直到何歡不得不因為學業和父母工作需要而離開村裏。

父母沒有跟何歡有所商量就做了決定，以至于在那年的夏天，何歡突然知道要和王雪分開。

那時候兩人讀初中二年級，還一無所知的兩個人約好下個假期再見。

以至于誰也沒有好好道別 ，只約好了下一個假期，放了假何歡就回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