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長情

長情

四月三是江戌的六十年校慶，一整天學校都在舉辦轟轟烈烈的活動，演講比賽，作文賽，攝影賽，繪畫賽，只要能展現出學校風貌的都辦。

高三參與感近于零，高一成員過于稚嫩，所以重任大多壓在了高二這邊。

學校甚至請了專門的記者，錄制、抓拍學校精彩瞬間，連帶着言戍都沾了不少風光。

校慶順利結束。下午放學，對于立下汗馬功勞的高二A班和B班，校方特地批準去組團吃晚飯，費用可報銷。

雖然是名義上一批人馬，到底井水不犯河水，兩批分頭行動。哪怕吃完飯後有人提議的唱K，也是實分左右。

宋以時留了下來，不為什麽，許又也留了下來。

他和班裏人本來沒幾個熟，這會在KTV裏，也是待在角落，靜觀其變。

全班四十人，一半人左右留了下來。燈紅酒綠的包廂，有人鬼哭狼嚎，吵得生厭。

宋以時合眼假寐，沒注意到許又從門口溜了進來。他沒發現，一旁的幾個女生倒是發現了。

她們自然認得是A班許又，B班與A班關系一般，但B班大多人對A班許又極具好感。他聲名遠揚，不止B班人，全江戌大多數人對許又都有印象。

此刻她們低低驚呼起來，面面相觑，交流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歡喜。

唱K本來沒有帥哥就沒勁，B班唯一能媲美上一流的來是來了，但生人勿近，她們可真是無聊透了。

許又指尖抵在唇邊，朝她們彎唇笑得乖巧，無懈可擊，她們立馬不出聲了。

許又滿意，悄悄在人群裏張望，一眼就發現了宋以時。

雖然知道許又回來B班是因為宋以時，可看到他的方向時她們還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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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過去，然後很輕很輕地戳了戳宋以時的臉。宋以時朦胧擡眼，看到許又朝他露出小虎牙，和伸出的手。

他被許又牽着，出了這邊包廂門。

離開前，許又面上帶笑，和那些女生眨眨眼:“你們班的宋同學，我先帶走了。”

許又抓着宋以時的手，來到他們那邊包廂。

這裏和隔壁其實沒啥兩樣，班裏人比B班人留的多一點。A班人見到許又帶了宋以時過來，也沒啥意外的。

許又帶宋以時坐到人少的位置，然後順手挑起一串葡萄，給他剝皮。

正拿着麥的男同學沖許又叫了一聲:“哎，許又來唱歌啊，我把麥給你！”

許又笑得清朗:“不了，我五音不全。”

宋以時撐着臉側，好整以暇看着許又，有些意味深長:“五音不全？”

他的音量不大，包廂喧鬧，剛好夠他們兩個聽清。

許又偏過頭，笑意人畜無害:“怎麽了，那是小左同學。”

許又諧音許右，他充愣時嘴裏會冒出一個頂替罪名的小左，方便他繼續裝傻。這點只有宋以時知道。

宋以時輕笑了下，剛要說話，嘴裏就被塞進一顆圓滑的葡萄。

許又眼尾垂彎，烏黑的眼珠子水靈閃閃:“宋同學，少說話，多休息。”

兩人在KTV裏又待了一會，才離開。

夜色如水，漫上雲空。今晚月亮出奇地亮，皎潔似銀波，一瀉千裏。

宋以時與許又穿行在錦城夜晚。路過一家咖啡店，人影疏落，但裏邊有個流浪歌手在唱歌，手裏還捧着把吉他。

兩人都不由自主停下腳步，聽他唱歌。

有點跑調，但聽着深情款款。

宋以時想到什麽，淡聲問他:“你真不懂唱歌？”

許又回頭，虎牙随着唇角揚起:“那你猜對了。”

“小右同學，其實無所不能。”

許又說完，就進了店鋪，宋以時緊随其後。

他上去和那流浪歌手說了什麽，流浪歌手蹙起了眉，然後許又從兜裏淘出幾張百元鈔，他立馬喜上眉梢地接過退下了。

宋以時略有疑惑，緊接着看到許又坐到了高腳凳上，抱起了吉他。

他今天外套牛仔外套，內搭白色圓T，眉眼清麗漂亮，嘴邊微微挂笑，小虎牙若隐若現。

咖啡店裏人本來就少得可憐，這會進來兩個長相奪目的少年，還要唱歌，早就成了剩餘人的焦點。

宋以時看到他對自己比口型，說的是。

看好我了。

他有模有樣地撩撥起琴弦，灑出清淺的樂聲。

“我想過一件事  不是壞的事

一直對自己堅持  愛情的意思

像風沒有理由輕輕吹着走

誰愛誰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不管是時間說着什麽

在一起有多坎坷

……

我不敢去證實  愛你兩個字

不是對自己矜持  也不是諷刺

別人都再說我其實很無知

這樣的感情被認定很放肆

每天想我一次

我很不服  我還在想着那件事”

……

許又聲音清柔，他輕輕擡眸，對上宋以時的目光，笑色溫揚。

窗外忽然落起了雨。恍惚裏，這好像不是在咖啡館，而是他們相遇的邬寧巷，他們生活的江戌，他們陪伴的自習室，他們無數個雨季的瞬間。

宋以時已沒有能力再去分辨。

“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

每天想我一次

如果你因為我而誠實

如果你看我的電影

聽我愛的CD

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決定跟随感覺

為愛勇敢一次

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

如果你會開始相信

這般戀愛心情

如果你能給我如果的事”

……

四月春，終少年情栖落，綿綿灑灑，游曳芳心歸處。

翌日。

雨水漸大時，春蟬也叫得歡亮。

許又和宋以時一同打着傘，身裹藍白色校服，漫行于邬寧巷深處。

“我們的故事，總能碰上雨天啊。”

聽到許又這麽說，宋以時點了點頭。

檐角水珠搖搖欲墜，鴉青色的天向來如此。

“雨季不停，我們不止。”

望着許又眼渦裏漾得明媚的笑，宋以時唇角忍不住彎起，“雨停了怎麽辦？”

“那，該擁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