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節節高

夜半更深,無色莫名打了兩個噴嚏。

隔日,孔珏睡到巳時才起身,其他人都用完早膳大半天了。等老太爺收拾停當,孔清已在門外徘徊了一個時辰。孔珏一聽說孔茁抽簽的事,臉色大變,當即拄着拐杖再去方丈室。

方丈卻閉關了。

只留了個小沙彌帶話:“解簽的道人已回到太一宮,從此不再替人解簽。方丈還說,運勢不過是種因得果,何必替古人擔憂。”

小沙彌言畢轉身進了禪房,只餘下滿院陽光和幽深花木。

孔珏嘆道:“是我着相了。走吧,茁兒自己都不擔心,你我也不必杞人憂天,船到橋頭自然直。”

一家人浩浩蕩蕩離開大清寺。

回到孔家後,日子依舊如水流過。只是虞氏和孔靈玉姐妹都似有了心事,無色亦如此。

她琢磨好幾日,總算想明白一些事。靳西美這次回京,恐怕是為了吏部三年一次的考核。當時在煙渚宮,聽護衛的口氣,靳西美不想繼續留在永州任刺史。

那他在煙渚宮等候的人,大概是個能幫助他回京的貴人,極有可能是皇室中人,不然不會把碰面地點定在行宮。可有一點她沒想通,靳西美是怎麽進入行宮的,行宮外頭有不少武僧看守,他那幾個護衛不可能是武僧的對手。

而孔茁身上,并沒有出現什麽令人擔憂的事情,甚至開始試着讀書了。

最近,孔歆安心準備明年春闱,孔茁只好纏着在國子學的孔宸問功課,惹得孔宸暗中腹诽這個弟弟轉性了,先前只樂意玩彈弓練拳腳,口口聲聲說将來接替三叔打理田莊鋪子,如今倒做出頭懸梁錐刺股的架勢。

不過,上進總是一件好事。

以孔清四品的官位,孔宸依照定例只能入國子監太學,只是孔宸天資聰穎,國子監祭酒和孔清又有些私交,才破格将孔宸提進了國子學。如今孔茁再要進去,只能進太學。

太學學生良莠不齊,私底下比拼家世拉幫結派的不少,孔宸怕他因不能進國子學氣餒,好生鼓勵了一番,又擔心他被人欺負,額外教導了幾句交友之道。

等孔茁下學回來時,臉上洋溢着青春活力,黑如點漆的雙眼因為喜悅亮得驚人。

無色暗道奇怪,三哥怎麽好端端地喜歡念書了?他說過以後打算考武試的。

孔茁的回答讓無色哭笑不得。

“祖父說明年開春就開祠堂将你加進族譜,然後給你啓蒙。我先去國子監熟悉熟悉,回頭咱們就能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她也要進國子監?真真叫無色啞口。她還用啓哪門子蒙啊?好在是明年的事情。

收養無色的事情塵埃落定,說起來還是多虧了此次大清寺之行。

虞氏回家沒幾日,三夫人柏氏便被診斷出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虞氏順帶請了個平安脈,大夫把過脈後只道近些日子少出門勿勞累,需得好生将養。聽這口氣,虞氏必然是有喜了,只不過日子還短,大夫不好将話說死。

一下子雙喜臨門。

孔珏高興得不得了,直叫無色是個送子娃娃,給孔家帶來了好運道,每日命人将她帶到正院玩耍,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裏供起來。

無色這才感覺到,那個性格乖張的道人還真有兩下子。另一方面心裏又愈發糊塗,兩世她都抽到同一支簽,運勢卻全然不同。

還有虞氏的胎,前世虞氏是四十歲後懷上的這一胎,這一世卻提前了三四年。

這讓她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至于具體憂慮些什麽,又說不出來。

正如道人所言,虞氏抽到的是上上簽,孔家的好事接二連三。

孔清頭先擔憂的玉檀公主之事不知道為何,暫且被壓了下來,說是玉檀公主短期內不會出宮。而孔清的上司禮部尚書韋多玉上了折子,因病乞骸骨,等到下半年三年一度的吏部考核結束,孔清便要升一級了。

侍郎是正四品,尚書是正三品,由四品升到三品,這是仕途上最艱難的一個臺階,也是入閣拜相的基石。做了禮部尚書,平平安安熬個五六年,那個尚書仆射的位子便能争上一争了。

等到十年之後,孔家便成了權臣之家,無人再敢暗地輕慢。

孔家,注定要越走越遠,越爬越高。

想到這些,孔清的心情難免震蕩,胸口一腔豪情快依恨不能噴薄而出。但他仍舊克制着自己,處事待人仍和過去毫無二致,甚至更周到更客氣。

這件事除了老太爺孔珏,孔清跟虞氏都沒提。

幾家歡喜幾家愁。恩義侯府靳家就沒這麽太平了。

靳西美的突然歸家讓阖府上下都驚到。身為一州刺史,是不能無故回京的。靳光問他為什麽突然從永州回來,靳西美說收到家書後他便向吏部遞了陳情書,也給皇上遞了折子,告假回家處理靳漣失蹤之事。

靳光很是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以前也沒見他對靳漣有多好,這回倒是擺起慈父的譜來。

當然,面上仍是兄友弟恭的親熱樣。

兩人在書房寒暄了一頓,跟着談起朝堂之事。

靳光的語氣有些惆悵。

“咱們家的根基還是淺薄了些,如今我正打算托關系,想調到虎贲衛裏去做個護軍參領。”

“大哥怎麽突然想去虎贲衛?”

“這你是不知道啊。靳漣失蹤那天皇上派了個侍衛過來,我看他雖然年紀不大,卻能得皇上重用,可見這親衛就是不一樣。讓皇上混個臉熟,有事也能想起來。”

“虎贲衛是皇上親衛,怕是不好進。”靳西美說了半句便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進虎贲衛得身手了得才行,還需很大一筆銀子。即便進去,也要能熬得住苦。

他睨了恩義侯靳光一眼,斜飛入鬓的丹鳳眼尾明示着自己的不屑。

這個大哥可真是不知事,人天天待在京裏頭都絲毫看不懂形勢。

如今武官想混得好,得到外頭打拼;文官想混得好,那非得留在京城。

不得不說,靳西美的判斷十分準确。

大景朝歷來尚武,前幾朝的行伍之家時不時剿個匪、出個征,日子過得十分風光。但武者好鬥,昭仁帝登基初年,大景有名有號有封地的藩王七八個,加上土匪豪強,地方上常有規模不等的械鬥發生。

當官的打起架來,不比平頭百姓頭破血流完事,除了争一口氣,還得搶田搶地搶墳頭。這樣老是打打殺殺還怎麽過日子。因此,到了昭仁帝親政之後,昭仁帝循着的仍舊是太後提拔文臣的路數。三省六部加上內閣和禦史臺,揮筆杆子和耍嘴皮子的文臣,權力日漸上升。

而武将之家,這十年來基本跟溫水煮青蛙一樣,死的死殘的殘。

皇上登基時封的一個錫王,還沒坐熱乎就被滅了門。從前鎮守邊關的闵家回京後倒是封了承恩公,又賜了個兵部尚書的實職,卻再也不能帶兵,闵撼山在京裏頭也過得憋屈。

如今的皇帝是個一心安邦定國的。這幾年凡是受了天災的地方基本都免了田地賦稅,國庫多次撥款,鼓勵流民回鄉重建家園。為此,皇上連自己的私庫都動用了。

若靳光真想光宗耀祖,就得狠下心去外頭剮掉一層皮,而不是在京裏耗着。

反正,靳西美瞧不上這個哥哥的眼光。

恩義侯不過是個花架子,區區二等爵位和護軍參領有什麽用,靳家若不想辦法走仕途,興旺不了多久。如今戶部是最忙的衙門,他這次回來就是想找個門路調回京裏,若是能在戶部謀個差事,那就最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寫文其實很慢,且極度喜歡修文,經常修來修去字數越修越少,今日爆更之後又要攢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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