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危機

危機

男子從襯衫口袋裏抽出一張燙金名片遞給咖啡廳的服務生，兩根手指輕捏金絲邊眼鏡框微微垂頭。

“您是……您是來自玺……”

男子在對方崇敬的目光下将扶着鏡框的手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随即對服務生斯文地笑笑，待人走後才轉頭對坐在對面的人歉意地打招呼。

“好久不見，左焱師弟。”

“方章師兄，你這話是不是應該改成：你怎麽還活着？”

左焱嘴角帶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針鋒相對。

“師弟這是哪裏話。”

“多禧星最具潛力的少年醫學天才，因飲酒過度出現精神錯亂，在離開研究所被送往精神病院治療一年後離奇失蹤，”左焱神态自若地陳述當年關于自己的新聞，“師兄就不好奇我為什麽突然出現？或者說師兄對設計陷害我的這件事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

“師弟說的是什麽話？”方章面色微沉，但嘴角始終維持着紳士的笑，“你父母過世後，我們可是吃在一起住在一處每天窩在實驗室共同成長的好兄弟呀。”

現玺域研究中心的前身——甘城盟邦研究所最初是由三個熱愛鑽研的“瘋子”聯合創辦：費泰文、左高安、包容。

費泰文作為三人當中最年長的一位，其子費瑾拜師左高安後卻游手好閑、左高安之子左焱則是拜了三人中年齡最小的包容為師，打小就表現出對生物研究的超高興趣。

研究所在初期破格錄取了一批具有潛力的醫學少年，其中就包括在衆人中表現最為優異的方章。

方章曾有兩次失敗的拜師經歷，第一次拜師左高安被以已經收了費瑾，只可收徒一人為由拒絕；第二次拜師包容，以同樣的理由再次被拒絕。就在方章遭到拒絕的第三天，包容收了左焱為關門弟子。

當時的左高安在多禧星的地位很高，是王室左丘氏的家族主理醫生、救過三大家族之一賀氏當時的家主，是權力中心層的紅人，其子自然被衆星捧月。

這些在方章眼裏自然另有含義，比如左高安收了貴族費家之後為徒，比如拜師的位置被左焱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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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對此耿耿于懷。

多年前，多禧星不堪臨星的不間斷攻擊，特設研究小組從生物改造方面入手尋找破解異族入侵的方法。

左焱的父親左高安則是該小組的主要負責人。

而研究小組有一個秘密進行的項目，由位于權力中心的三大家族之一的越家出資，在普通人的身上注入異族病毒“燃燼”，再通過非常手段與實驗藥劑結合，将其改造為應對臨星異族的超級武器。

這一項目在剛提出時就遭到左高安的強烈反對，他堅決不同意以活人為實驗體，但迫于玺域三大家族之首越家的施壓，左焱的父親請求使用植物标本代替人類，并承諾一定會達到同樣的效果。

只是在研究進展到中程，研究所發生了一場火災，多名研究員在大火中受傷，左高安更是直接被火蛇吞噬，不足一周左夫人便被發現在研究所自殺身亡。

小組停擺半月後重新啓動，由包容主導，繼續對生物改造進行研究。

半年後，生物改造取得重大突破，包容晉升為研究所所長。

臨星異族大舉入侵，上位者為避難，将都城由甘城遷至玺域。在盟邦研究所正式更名為玺域研究中心不久後，費泰文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令人震驚的是，就在近一段時間，玺域研究中心主任包容患了啞疾，一朝失勢竟揭開了當年研究所大火的真相：包容承認當年左高安之死是他一手策劃，但由于其半瘋半癫的狀态，只得将人關押入獄，以待候審。

“那個顏色漂亮嗎，師弟？”方章望向咖啡廳室內放置的壁爐，“與你父親去世時的那場大火比怎麽樣？”他說完似忽然想到什麽，用着頗為遺憾的語調，“哦不對，你沒見到左博士最後一面。”

未動的咖啡以優美的弧度直撲向方章的臉面，左焱将空杯翻過來扣在桌上。

“天太熱了，給師兄降降火。”

咖啡順着精心打理的額前發向下滑落，方章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抽出濕巾擦掉鋪了半面的濕。

“師弟，你現在的脾氣可是比從前大很多哦，你該學學師兄，人總是要成長的嘛，”方章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所以師弟，當年的實驗體到底是不是你放走的？”

左焱用指腹蹭掉指尖濺到咖啡，只說了一句：“玺域研究中心主任的位置做得不錯吧。”

滋城到處都是歇斯底裏的熱，只有這間居所一室恍惚的冷。披散的長發半遮住蒼白的肌膚上烙着的紅色蓮花，幸岚杉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屈燭的下巴，聲音帶着符合這室內溫度的涼意：“說說，你接近我的目的。”

屈燭就是一個點火的燭，完全不在意對方散發出多深的寒意，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幸岚杉胸前的紅蓮紋身，勇猛地欺身上前毫不掩飾自己令人豔羨的身材：“怎麽？你撩完我就要走人？”

似冬日的冰面迎來一縷強烈的光，幸岚杉竟然輕笑一聲，十指搭在屈燭的腰間：“怎麽會？”

“那你可別後悔。”

屈燭的身體驟然下壓，幸岚杉雙眼猛地一眯，十指在對方盛放着紅蓮胎記的腰間落下道道血痕。

真的是他……

監牢，到處令人發顫的濕氣。

“之前竟然沒發現是個這麽漂亮的爺兒！”

幾個“饕餮”拽起葉星的發迫使人擡頭。

“三哥，咱幾個S型的哥們最近殊力不太穩，這爺兒剛好是Y型，你看哥幾個是不是可以……”

朱三兒向前走了幾步擡手在葉星的臉頰上拍了拍，滿意地打量那張發白的臉頰落下的紅印：“是長得夠俊，但記住凡事得你們三哥在前頭享受，你們想要得看表現，而有些人——”

他故意拖長音調瞄了眼站在一旁的朱小：“妄想踩在我頭上，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三哥，”朱小沒上前，敬稱是喊了但語氣頗為不屑，“這漂亮小爺兒先前可是被當家的看上了，你确定要在太歲頭上拉屎？”

“放你的狗屁！”

朱三兒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怒目圓瞪盯了朱小一會兒，忽地哈哈笑了幾聲松開手：“你三哥今兒心情不好，但大發慈悲，是個牲畜我都給賞賜幾口，只是你這種牲畜都不如的家夥就給三哥靠邊兒，”朱三兒嘴上說着，用腳發洩似地踢了踢葉星的膝蓋，“來，見者有份，随便取之。”

原始的渴求瞬間高漲直至噴發，他們，如同獸變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的S型殊力觸角，将葉星團團裹在當間，毫無遮掩的貪婪目光似乎在光明正大地窺視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

“放開他。”

冰冷，又不容置喙。

“二……二當家的……”

對于強者的懼怕，讓一衆“饕餮”不得不臨時剎車遏止住即将破體而出的某些東西。

“放開他。”幸岚杉又重複一次，跟在他身側的屈燭并未出聲。

但制止只維持了某一階段的人性，在幸岚杉離開後不到十分鐘，朱三兒氣哄哄地帶人再次卷土重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布料被撕爛的聲音連番響起，葉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對付他掙紮的四肢和質量還算不錯的襯衫。他忽地咽下口中的大聲呼救，漸漸爬上幾分淡紫的瞳孔在衡量天秤兩側的重量，随即鋒利的目光遁現，對上那一雙雙被酒精染透的獸眼。

劍拔弩張之間，他聽到一個男人的咆哮。

“不想活了嗎？”

朱武怒吼一聲，大步邁進擡腳就踹，直将朱三兒踹得跟頭連連栽倒在地。

“當家的當家的，誰惹您生氣了？！”朱三兒連滾帶爬匍匐地抱住朱武的大腿。

“還有臉問？”朱武“啐”了口，“你那話怎麽說的來着，凡事得你三哥先享受，我倒要看看你朱三兒什麽時候站到我朱老武的頭頂上了？”

連連“哎呦”幾聲，朱三兒慌忙解釋：“當家的，小的哪知道這是您的人啊……”

他話沒說完，就見原本縮在牆角的瘦弱身影像是回光返照般忽地竄到前頭，聲聲欲泣：“小的承蒙武爺賞識，卻遭此劫難，唯有一死以證清白之身！”

葉星暗罵自己千遍作勢要撞向鐵門。

朱小這會兒倒是學會了英雄救美那出，飛快地将人攔住。

藍色殊力波蠻橫粗辱地掃過褲子已經離開原有位置的一衆“饕餮”，有人吓得屁滾尿流有人直接被掃沒了氣兒，朱武才得意地收回手。

權威受到質疑遠比“美人”是否被辱更值得他大發雷霆。

威嚴得到最大程度展現，朱武便有功夫去繼續洩憤。

他擡起一根手指點了點朱小：“怎麽？你也想？”

朱小連連表态：“小的就算再有賊心也沒那個賊膽動當家的看中的人。”

“你倒是會看人下菜碟，”朱武講得自然是朱小之前調戲幸岚杉一事，“人，給我。”

顫巍巍的葉星被塞到朱武懷裏，還沒等碰着小手就見人怕得如同驚弓之鳥。

“怎麽回事？”朱武大為不悅。

“這小爺兒該是被今晚的S型殊力觸角吓怕了，當家的你威武雄壯，身上的S型殊力波更是要強于普通的雜碎，看着小爺兒身嬌體弱估摸一時半會受不住。”

朱武一聽張狂大笑，極為誇張。奉承的話，他聽得多了，但誇他威武雄壯的倒是第一次。

“成，人你先給我看好了，我不急于一時，”朱武擡手用力在葉星脖頸暗紅色的痕跡上再落下重墨的一筆，“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