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

第 58 章

臘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三，鎮上的班車停運。以前每年過年的前一天，張凡青會送徐嬈去南思鎮，大年初一或者初二再接回來，今年接送她的人換成了張懋凡。

張懋凡大年三十頭一天把她送到南思鎮，買了一些禮品去看張雙全，陪張雙全坐了一個下午他就走了。

徐嬈舅舅一家人七嘴八舌探讨他與自己的關系，徐嬈辯解幾次人家不信，她也懶得說。

到最後，他們一家子除了張蕊，都把徐嬈以後結婚要收人家多少彩禮錢定好了。徐嬈吵不過他們，随手拿了幾個摔炮，穿上衣服出去吹冷風。

張蕊跟了出去，替家人解釋道：“我媽他們就這樣，只會信自己所看見的還有自己編的。現在跟他們說不清，我找機會跟他們說一下。”

“沒事。”徐嬈扔了一顆摔炮出去，砰地一聲，聲響洪亮短暫。

“習慣了。”徐嬈繼續扔出第二顆，“你出來應該是怕他們說完我又說你吧？”

張蕊咂嘴，搖頭說：“我媽那性子，別說你，我都害怕。我一回來，在她面前一呆超過半分鐘就催我結婚談戀愛。嘴上說着我結婚他們就放心了，但是我覺得他們放心了，我就該焦心了。”

“都是這樣的。”徐嬈瞄準前方十來米處的一個磚洞，炮仗在手間遲遲不見飛出去，“不過，你應該在談戀愛吧？”

前幾次回來，徐嬈出去玩，幾乎每次回去都能看見張蕊在磚廠牆底下蹲着打電話，嬉嬉笑笑的。

“對，但是我壓根不敢跟他們說。”張蕊冷吸一口涼氣，“我沒談戀愛的時候他們催我找對象結婚，要是知道我談戀愛了，不僅要催婚，還要催生。我才剛開始談，不想被逼得太緊。”

“你別告訴我爸啊！”

“放心。”徐嬈兩指捏緊，劃過嘴唇，“守口如瓶，但是你也別太明顯了，要是被你媽看見，她百分百能猜得出來。”

徐嬈舅舅家的年夜飯一般吃得比較早，八點不到，表妹就已經在洗碗了。

徐嬈跟張雙全道完別，八點去鎮上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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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懋凡剛才發微信過來，他的車就停在離磚廠百來米的地方。

有人家開始放煙花，只是放煙花的地方比較遠，只能聽見一個響，看不到半點煙花的影子。

車燈照亮了幾十米的路途，徐嬈加快步子跑過去，張懋凡側靠着車門，百無聊奈将手裏的摔炮扔往對面的磚堆。

每隔十秒扔一個，第十八個響聲消失，徐嬈才跑過來。

光後的身影修長，擺出跟投籃一樣的姿勢将手裏的東西投出去。

“走吧。”徐嬈摘掉外套帽子，看他在冷風裏等得無聊，有些過意不去，“害你大晚上還白跑一趟。”

張懋凡想直接去人家家門口接她，但是怕他們有編排什麽有的沒的，徐嬈只讓他在這裏等，騙舅舅說是張凡青來接自己。

張懋凡給她打開車門，“沒事，我也才剛到。”

“別裝了，我隔老遠就聽見這裏有人在扔炮仗。”他遞過來兩顆薄荷味的糖，徐嬈拿了一顆撕開，放進口中才坐上車。

車掉好頭，張懋凡彎腰去後座拿了一張毯子給她，“暈車，睡覺要好一些。”

“沒事，我上次坐你的車也不怎麽暈。”

“那冷的話就蓋着。”

他的車技不錯，但是在這種十八彎的路上，大晚上的，徐嬈還是不敢放心睡覺。

坐車的時候，怕她暈車不想說話，張懋凡很少同她講話。

但是徐嬈屬于那種有時候能有人和她聊天，她反而不怎麽暈的人。

“這車是你的嗎？還是租的？”

一開始看見他從這輛車上下來，徐嬈就想問這輛車是不是他的，只是話到嘴邊，腦子卻忘了。

“我一朋友的。”

“哦！是酒店的那個吧？”

徐嬈其實想問的是他的那個朋友是大款嗎。

昨天張懋凡在以前的酒吧，現在已經變成了酒店的門口停了一下車，後來跟酒店裏出來的人說了一些話，她當時就覺得同他說話的那個男人有些眼熟。

“就是他。”張懋凡說：“你可能忘記他了，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他跟我一起在酒吧裏打工。就是經常染頭，鬼話最多的那個。”

“我記起來了，是跟你玩到大的那個同鄉吧？”他這一說，徐嬈總算能記起來那個人。

有次酒瘋子無意中撞見張懋凡去酒吧，徐嬈那天去等張懋凡下班然後去自習室，結果酒瘋子看見她在酒吧附近又在問她是不是在等張懋凡，還是那個人出面将酒瘋子打發走的。

酒瘋子去酒吧鬧事，要打張懋凡，張懋凡一向對酒瘋子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最後是那個同鄉看不下去，将酒瘋子揍了一頓。

“就是他。他後面跑去廣東打工，然後小賺了一筆錢，跟着別人又跑去北京做生意，賺大了，回來直接把以前打工的酒吧拆掉，新建成了酒店。”

“好厲害！”徐嬈驚出聲來。

無論是那個同鄉還是張懋凡，徐嬈都打心底佩服。

*

在別人家吃年夜飯的時候，徐嬈并沒有吃多少。

以前大年三十都是張凡青送徐嬈回南思鎮，她再一個人開車回去。

今年張懋凡回來，徐嬈想了想，還是晚上陪張凡青過個年吧，已經有幾年沒有陪她了。

她昨天去南思鎮之前就買好菜了，今晚回去再開始弄。

四樓的燈亮着，徐嬈打開門時，張凡青正在廚房裏忙活。

“青姨，不是說我回來再弄嗎？”徐嬈蹲在鞋架旁邊緩一陣後，走去廚房，弓着身子貼在牆上，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我就猜得到你今晚回來會是這個德行，我還不如提前弄了。”張凡青倒了一杯酸梅汁給她，“怎麽樣，沒吐吧？”

“沒吐，就是一快要下車，心裏莫名發慌，就開始難受了。”徐嬈喝了一口酸的東西後，惡心感總算能壓下去一些。

這次坐車沒睡覺，果然比前兩次難受得多。

“懋凡呢？”張凡青走出廚房左右看了一眼，“不會走了吧？”

“他停車去了，待會上來。”

“那就好，可別讓那孩子大年三十的還去酒店。”

徐嬈聽出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青姨，你不會想讓他今晚睡這裏吧？”

張凡青沒說話，徐嬈想了一下，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一個人形單影只呆在酒店，是有點可憐。

徐嬈整個人貼在張凡青身上，“那好吧，我今晚跟你睡。”

大一寒假，張凡青就退掉三樓的房子，搬上四樓來與徐嬈一塊住。在這件事上，兩人很有默契。

大學放假前，徐嬈每想到自己回到即節，母親不在了，自己無處可去都會郁悶。

但是張凡青一搬上來，她就感覺那個空蕩蕩出租屋似乎又有了一點家的感覺。

兩人相互依偎，相互成全。

門開了，張凡青看張懋凡進來，連忙去拿拖鞋給他換。

身體的支撐力突然撤掉，徐嬈差點一整個人倒在地上，還好及時拉住廚房的門框。

“音音，快去把你的房間收拾收拾。”張凡青的注意力全在張懋凡身上，但是吩咐活的的對象卻是徐嬈。

“謝謝青姨。”

張懋凡的手裏提了兩提果汁，換好拖鞋後，将果汁放在茶幾上，屁颠屁颠跑去廚房獻殷勤。

徐嬈換好床單被套，走進廚房，默不作聲地貼靠在門邊，靜靜地看着，也不幫忙。

高中每次張懋凡來家裏，他只要去拿一雙筷子，老媽都覺得會累壞了他。

現在他剝一個洋蔥，凡青阿姨都怕熏着他，說要留把洋蔥留着給自己弄。

“搞得跟小媳婦來了似的。”徐嬈嘟囔着嘴，走上去把張懋凡從張凡青的身邊擠開，并把他手裏的洋蔥拿過來洗。

張懋凡退到後面抿着嘴偷笑，張凡青問徐嬈：“換好了嗎？”

“換好了。”徐嬈開始切洋蔥，眯着眼睛斜向後看，“張懋凡，我張媽媽想讓你今晚留宿在這，不要回酒店。”

“我無所謂啊！”

他倒是答應得十分暢快。

“既然不回去的話，那你來切洋蔥吧，我去剝蒜。”徐嬈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交出手上的任務，自動退出廚臺附近。

“好。”張懋凡迎上前，“眼裏得有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