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知夏

知夏

雞皮疙瘩一下爬遍全身。

郁夏一個激靈,反應迅速地轉過身,後退一步。

盡管這幾天秋老虎襲來,熱得讓人受不了,面前的男人仍穿着一身黑色的帽衫,黑色的運動褲,頭上帶着黑色帽子,将自己渾身上下包裹嚴實。

暗黃的燈光下,他粘膩的視線不加掩飾地掃過來,眼球渾濁,爬着血絲。

郁夏覺得惡心,胃酸翻着像是要往上湧。

後退幾步與男人拉開距離,郁夏立馬轉身跑走,沖不遠處的路人喊道:“救命,幫幫我!”

誰知男人非但不害怕郁夏喊叫引來的目光,還不慌不忙追上來攥住郁夏的手腕,也不避着路人,攔住郁夏的肩膀,用力往自己身旁一帶,親昵地叫她,“親愛的,別生氣了,跟我回家,我保證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男人年紀頗大的,與郁夏站在一起,說他跟郁從書一輩的都不為過。

路人見狀,雖然存有疑惑,對兩人并不登對感到奇怪,多看了兩人幾眼,卻還是走開了,只當他們是情侶吵架。反而還因為男人卑微的态度,對郁夏投去幾眼不太友善的打量。

眼見路人走遠,郁夏心涼了半截。

她知道這樣的套路男人用好了一次,他便會一直不停地用,也會一直不停地成功。

郁夏一下想不出什麽辦法了,只能嘗試自救。

可兩方力量過于懸殊,郁夏再怎麽嘗試用力掰開他的手,或是打他踢他都沒法脫身,幾次下來體力消耗,她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

男人拖着她,試圖往巷子深處去。

巷子一片幽深不見底的黑暗,像是一進入,便會将人抽筋扒皮吃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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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夏心底湧上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拼命将身子往後靠,想要盡力遠離那處深淵般的地方。

掙紮着,郁夏氣息急促且不穩。

找人幫她報警這條路幾乎沒法走了,可她卻又不甘心。

她又看了看四周,發現一個也是獨身一人走着的女孩,抱着或許能感同身受的希冀,郁夏近乎哀求地對那個女孩喊:“求求你,幫我報警吧!”

“謝謝,幫我報個警,謝謝。”

……

女孩聞言,有些不明所以,停下腳步看過來。

男人一眼掃過去,見她只是個與郁夏差不多體型的小姑娘,便連裝也裝的敷衍,吹了個口哨,笑得臉歪嘴斜,“小妹妹,我哄女朋友呢,別多管閑事,不然你跟她一起來伺候我。”

聽到威吓,女孩戒備地退了一步,沒再停留,立馬跑遠去了。

雖然仍舊有人往這裏來,女孩的離去卻像是壓垮郁夏的最後一根稻草。

看着愈來愈近的黑巷……

不用想也知道,要是她真的被拉進去,後果會是什麽。

男人繼續使勁将郁夏往裏拽,那道抵着她背部的力,叫她的腳步粘不住地面,被迫跟着男人前進。

一步,兩步……

鞋面與地面摩擦着,發出刺耳的聲音,生出的熱度甚至能透過鞋底傳到腳心。

像是踩在烈焰從從通往地獄的鬼道,郁夏整顆心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壓着,往下墜落。

但上天似乎在看到人面臨絕境時,會偶爾地變得格外慷慨,毫不吝啬地贈予人類一筆意外的力量,給予她做最後一場生死搏鬥的武器。

沾着水汽的雙眸驀地冷下來,似是下定什麽決心一般,郁夏的身體因為高度緊張繃緊,顫抖,雖然心裏還有害怕,她卻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的手慢慢往下摸,尋到口袋裏的手機,抿緊唇,趁男人不注意,張大了嘴,猛地低下頭去咬住男人的手腕,用盡死力,奔着生咬掉他一塊肉而去地拼勁全力。

男人很快哇哇叫了起來,條件反射松開抓住郁夏的手。

郁夏腮幫子有些發酸,甚至因為過于緊張害怕,牙齒發軟使不上勁,可她依舊不敢松開,她知道光讓男人松手是沒用的,她要再咬死一點,再咬死一點……

直到男人拽着郁夏的頭發,一把掀起她甩了出去。

口中滿是男人身上粘膩的汗味,還摻雜着一絲血腥味,郁夏卻也顧不得管,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她趔趄幾步摔倒在地,膝蓋用力蹭過地面。

痛意鑽過皮膚深入肌肉骨頭,郁夏一點時間不敢耽擱,立馬從地上爬起來站好,掏出手機,手指顫抖着快速行動,緊急撥號點下110,果斷按下撥號鍵。

一只指節粗短的手甩過來,不由分說掀飛了手機,手機摔在地上,滾了幾圈,屏幕碎裂。

男人毫不猶豫地甩了郁夏一巴掌。

他雙眼瞪大來,氣極了,像是意外于郁夏的自救,沖郁夏怒吼道:“你他媽的是想幹嘛?”

摔在地上的手機嘟了兩聲接通電話,雖然聽不到對面的聲音,郁夏還是朝那邊大喊報出地名,“弗林區三關街66號……”

男人聞聲,更氣不打一處來,跑過去撿起手機,揚起手舉高,然後往地上摔,一下之後,電話那邊還滋滋啦啦地發出回音,男人又撿起來再摔,直到電話碎裂開,裏面的零件突出來……

等電話徹底沒聲,男人擡頭一看,郁夏早跑遠了。

他咒罵一聲,“媽的。”

腳步邁得極大,又追了上去。

……

郁夏拼盡全力飛跑着,哪怕膝蓋疼得厲害,哪怕她雙腿發軟。

郁夏下班離開之前,林虞桢還在咖啡店裏,她跟郁夏說了的,她還要再在店裏坐一會。

現在跑過去,不知道林虞桢還在不在。

不過就算不在,隔壁幾個店鋪的老板也是見過她的,他們都認識她……

碰上了他們,她就能得救了。

對!

只要跑過去……

只要能跑過去……

就能得救了……

郁夏這麽想着,手腕突然被一道力氣包住,将她拽着停在原地。

後頭的力氣并沒有粗魯地将她往回拉,但那道加在她手上的力量,讓郁夏有一種再掙紮不動的感覺,她一下像是被施予禁锢,動不了了。

也是在那一秒,她破天荒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那想法昏天黑地地包裹住她,叫她幾度覺得天旋地轉。

要不算了吧,她都這麽努力了,還是沒能跑走。

算了吧……

這樣的想法讓郁夏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三秒。

不過也僅僅是三秒。

郁夏很快清醒過來,她覺得不行,還是要掙紮一下的,萬一就又讓她逮住機會了呢。

于是她很快轉身,也沒看清前面的景象,擡手就打過去。

記不得自己究竟打了多久,對面就是沒有反擊也沒有破口大罵。

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喚出她的名字。

——“郁夏。”

郁夏聞聲猛地頓住,擡頭一看。

“是我。”

裴洺川身後暈着路燈燈光,眉心微皺,眼睛專注地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究竟是怎麽了,為此他的雙眸染上緊張,擔憂和關切。

像是終于游回水裏的魚,郁夏瞬間脫力了,眼神有些渙散,腳一下發軟,撐不住身體即将摔倒在地。

裴洺川趕忙伸手挽住她,問,“怎麽了?”

“媽的!臭婊·子!”沒等到回答,那道一直沒停的咒罵聲越來越近,混着砸在地上笨重的腳步聲,停在兩人身邊。

男人似乎是真的被氣狠了,像是完全看不到裴洺川一般,過來就擡高手,想要甩郁夏一巴掌。

裴洺川趕忙将郁夏拽到身後,另一只手擡高,捉住男人的手腕。

男人的力氣明顯不敵裴洺川,就這麽站着較量了一會的工夫,男人臉色便換了一副模樣,緊接着氣急敗壞地叫,“你給我松開,我教育我女朋友你再這多管什麽閑事?”

“女朋友?”裴洺川冷聲問,“你知道她的名字?”

“廢話,我女朋友我能不知道她叫什麽?夏夏,她叫夏夏。”男人指了指郁夏,很快回答。

裴洺川愣了片刻,盯着男人看了幾眼,打量過他身上的裝扮,語聲沉下來:“那天……是你?”

“什麽是我是你的,你給我松開。”男人沒了與裴洺川周旋的耐心,氣勢稍微弱了些,沖上來想拽郁夏的手,“夏夏,得了,鬧了這麽久了,什麽氣也都該消了吧,回家,快點聽話,跟我回家。”

郁夏見男人又要靠近,身體十分戒備地緊繃起來,不住地又開始打顫。

裴洺川察覺到郁夏的異樣,心裏突然湧上一股怪異的情緒,他看向男人的眼中多了幾分嫌惡,反手将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擰,五指又加了點勁,男人哀嚎的音調猛然竄高一度。

男人疼得鬼吼鬼叫起來,屈膝彎腰,想要減緩手腕處的疼痛,“我操·你媽的!”

“你給老子松開!”

……

馬路上,一道鳴笛聲由遠到近。

男人一聽,慌了,本來還氣着,現在也顧不得罵人了,眼睛四處亂瞟,似乎在尋找警車的方向,猛地掙紮起來,像是脫離水面快要死的魚。

裴洺川用盡全力控制住男人,扭頭看了一眼逐漸接近的警車,朝那邊揮手示意,中途分了點餘光來看郁夏。

女孩現在還沒從那件事中緩過勁,盯着男人,十分戒備地往裴洺川身後靠。

兩人之間距離一下變得極近,裴洺川感受到了女孩抖動的身體。

也不知道她剛剛到底經歷了什麽。

裴洺川心中一陣酸楚流過,看着面前散發出一股汗馊味的男人,突然覺得牙癢,身體躁動。

咬了幾下牙沒忍住,裴洺川擡腿,用力朝男人下·體踹了一腳。

男人弓起腰,尖利哀嚎起來。

這邊離馬路不遠,再加上裴洺川特意舉手示意過,警方已經注意到了這邊。

警車緩緩停在路邊,幾個警察跑下來,大喊道:“不許動!”

“是誰報的警?”

郁夏從裴洺川身後站出來,舉起手,“是我。”

男人聽完,下邊還痛着,也跟着舉起手,插嘴反駁郁夏道:“诶诶诶,警察,別聽那臭婆娘瞎說,是我報的警,我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勾搭在一起,被我發現了,這奸夫□□合夥起來搞我,你看,不僅咬我……”男人積極将衣袖撩高,露出郁夏咬出的血印,又指了指裴洺川,“還要打我……”

“快點把他們抓起來,罰款坐牢。”

“你胡說!”郁夏尖聲叫了一下。

她實在受不了男人将她剛才遭受的委屈扭曲一番。

警察視線在裴洺川和男人之間掃過一遍,又定定地看了眼郁夏,沒為任何一方說話,喊道:“把手放下!”

裴洺川沒敢,生怕男人跑了,跟警察解釋:“那個男人說謊,是他假扮我朋友的男朋友想要對她進行侵犯。”

“那也先把手放下。”警察道。

裴洺川靜靜地看着說話的那個警察,沒動。

前面的警察擡了一下手,他身後的兩個人即刻分散開,一人站到裴洺川身邊,一人站到了男人身邊。

警察又說一遍:“放手!”

這回裴洺川聽話照做了,兩手舉過頭頂向警方示意了一下,手又垂下去,退到郁夏身旁,拍拍郁夏的背做安撫。

男人松了松自己的手腕,吐了幾口氣,十分不友好地瞪了裴洺川一眼。

“到底怎麽回事?”警察嚴肅發問。

“就是他搶我的女朋友嘛,沒臉沒皮的很。”男人依舊不改口。

“他不是我男朋友。”郁夏一字一句地,緩慢而又态度決絕地道。

警方嗅到不對勁的氣息,“行了,回警局說。”

男人聞言,臉上表情有幾分古怪,他點頭應下,但一看到前面的警察背過身,便撒腿往反方向跑。

警方一直密切關注着在場的人,聞聲,前面的警察機警地轉身回頭,毫不猶豫邁開腿追過去,只留了一人在裴洺川和郁夏身旁看着。

夜色濃重,夜風涼爽地吹過街巷,樹葉沙沙作響,打在人心上叫人發燥。

此刻那些令人火大頭疼的事情遠離,四處立即安靜下來,感官和情緒被放大,裴洺川後知後覺意識到兩人現下的暧昧,又想起自己方才的主動靠近。

他莫名生出點燥意,眉頭緊了緊。

理性告訴他該退遠點。

可看着身旁逐漸恢複平靜的女孩……

裴洺川将手擡高,握成拳,又松開,在空中停滞幾秒,才小心地落下,極輕地拍了拍郁夏的後背,同她說:“警察來了,安全了。”

郁夏不動,兩人便又緊挨着,維持着似擁抱一般的動作。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裴洺川問。

郁夏不答。

“受傷了嗎?”

郁夏還是沉默。

裴洺川平時不是話多的人,也懶得說話,現在卻絞盡腦汁地想要找話題。

一時間想不出什麽,他只能擡起手,又輕輕拍了拍郁夏的背。

……

“剛才他手上的牙印是你咬的?”好不容易想出一個話題,裴洺川趕忙問了。

本以為這個話題又會像之前的一樣得不到回應,裴洺川正努力想着下一句該說什麽。

“嗯。”

郁夏咬着牙應了一聲,只是這一個字都像是用勁了她的所有力氣。

裴洺川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頓住,心髒像是被揪着擰了一下,半晌,他輕輕嘆了聲氣,皺起了眉,擡手包住她的後腦勺,揉了揉,毫不猶豫地誇贊道:“嗯,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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