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知夏

知夏

“那以後的生日我都陪你過。”裴洺川展開她的手掌，與她十指相扣，“我每年都給你做蛋糕，這樣，每年的蛋糕都會比前一年更好吃。”

“怎麽樣？”他用大拇指撫了撫郁夏的手背。

郁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像是在反複确認他的真心。

之前裴洺川跟他表白的時候，她都沒有懷疑過他的喜歡。

但是一說起永遠這個沉重的話題，郁夏就不得不認真了。

雖然她從不否認真心的存在，卻也知道愛這種東西，是有期限，有條件的。

沒有誰會一直在誰身邊，保證愛的重量永恒不變。

可此時此刻，郁夏短暫猶豫片刻，用力閉眼而後睜開，點頭，展開笑顏，應下，

“好。”

“那我等着。”

【2019年9月26日，從今天開始好好刷牙，因為裴洺川說要給我做一輩子蛋糕，所以成為老太太的時候，也要有一口好牙來吃蛋糕啊。】

——《夏令時》

*

時間太晚，回學校是來不及了，兩人幹脆在咖啡店裏面看了一晚上的電影。

第二天一早，郁夏睜開眼，投在牆上的電影仍舊在播放，她側頭看了看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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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裴洺川的聲音極近，郁夏這才發現自己靠在了裴洺川的肩上。

她趕忙擡起頭，還有些睡眼惺忪。

裴洺川趁機前後活動肩膀。

但被“重物”壓了将近一夜，肩膀不可避免地發酸，裴洺川皺了皺眉。

郁夏看在眼裏，自然地擡起手替他揉了揉，語聲還帶着方才蘇醒時的含糊，“你怎麽不把我的頭掰開？”

“你這樣坐着多難受。”

“我樂意。”裴洺川說着笑了，壓低聲音，“再說這不是正好提前适應一下。”

“适應什麽？”郁夏最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擡眼看他。

裴洺川不說，只挑了挑眉，笑得愈發嚣張。

郁夏逐漸清醒，想到什麽，皺起臉，停在他肩上的手順勢給了他一拳。

“嘶。”裴洺川趕忙呼痛，矯情地擡起另一只手捂住肩膀。

郁夏回頭瞥了他一眼，嫌棄地挪開視線。

想着等會林虞桢還要來開店，而她早八有課，郁夏看了看時間，拿起裴洺川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走了，我們得回學校了，我還要上課。”

“——嘶，可是……女朋友，我痛！”裴洺川倒吸氣，叫嚷着。

“我剛才沒使勁啊。”

“可是很痛。”

郁夏回憶了一下她方才的動作。

沒錯啊，

她明明只是擡手輕捶了他一下而已啊。

“嘶。”

郁夏停住腳步，開始有些自我懷疑了。

難道她剛才真的下手很重？

見身後的人遲遲沒有起身，郁夏轉身，便看到裴洺川俯身抱住了胳膊。

裴洺川這一個動作無疑加深了郁夏的自我懷疑。

她真打重了？

郁夏往回走，“你起來，我看看。”

裴洺川在這時突然擡起頭，像是憋不住笑，鼻尖夠上前，點了點郁夏的鼻尖，“騙你的。”

郁夏被他一前一後的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還沒反應過來，便覺着腳下一輕，雙腳離開了地面。

郁夏驚呼一聲，趕忙擡手找什麽能抓住的東西。

穩住身子，她側頭一看，裴洺川笑得胸腔都在鼓動。

剛才在慌亂中，她抓住了裴洺川胸前的襯衫，那一塊平整的布料被她揪成一團，扣子都有一顆崩開了。

“啧。”耳緣有些熱，郁夏松開手，皺眉拍了他的胸脯一下，“臭流氓。”

裴洺川正抱着她往外走，聞言他停下腳步，垂頭盯着郁夏的眼睛，微微斂起眸子，頂了頂腮，“我流氓啊？”

郁夏移開眼，不想與他對視，仰起下巴，“昂。”

裴洺川又笑了一下，将她抛起。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讓郁夏不自覺展開雙手摟住他的脖子，重新落回他懷抱後，驚訝之餘，她愣愣望向裴洺川，怒氣逐漸升騰起來。

裴洺川眸中溢出散漫，笑着道：“再流氓，現在也是你男朋友了，而且這邊不支持七天無理由退貨。”

“想反悔，也沒門咯。”

*

回宿舍的路上，裴洺川一直想要牽郁夏的手。

可郁夏記着他方才不正經的模樣，沒想理他，自顧自地往前大步走。

裴洺川看着郁夏的背影，一直跟在她身後，時不時地喊兩聲郁夏的名字。

說來也是好笑。

裴洺川安靜不叫她的時候，沒走幾步，郁夏的腳步就慢下來，等他一喊，她又立馬加快腳步蹬蹬蹬沖向前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裴洺川又叫了一聲，“郁夏。”

前面穿着紅色禮裙的郁夏像是收到什麽信號，踏着步子往前猛沖幾步。

裴洺川：……

他笑得前俯後仰，但又生怕笑出聲惹得郁夏更加不快，擡手掩住了嘴。

見快到女生宿舍門前，裴洺川停住，正了正神色，沖前面的背影喊：“郁夏。”

郁夏登時往前飛快走了兩步。

裴洺川無奈站在原地看她，只是他現在沒法跟過去，只能老實說事，“我的外套。”

郁夏一路走上女生宿舍樓外的階梯，看到阿姨值班的房間才反應過來，她機械地轉身，眼神稍微移了一下，确認裴洺川所在的地方，立馬移開視線，用力踏着步子走到裴洺川面前，伸手将西裝遞過去。

裴洺川看着她這股犟勁，被逗笑，卻在郁夏被他聲音吸引過來之前，憋住笑，拉平嘴角。

郁夏對上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揣着什麽心思，剜了他一眼。

綜合昨晚的表現，裴洺川算是徹底發現了。

“郁夏，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啊？”

郁夏将西裝往他那扔過去，瞪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裴洺川一手接住西裝，一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來，“錯了錯了。”

“我投降！”

“此次戰役，郁夏大敗裴洺川，好不好？”

郁夏聞言，臉上的氣挂不住了，“撲哧”笑了出來。

裴洺川低頭看她的表情，拖長話音，“啊，終于肯消氣了啊。”

郁夏嘴硬，“沒。”

“還沒消。”

裴洺川戳了戳她的臉頰，“那怎麽笑得那麽好看。”

“行了。”郁夏推開裴洺川，“你別逗我了，馬上要上課了，我回去洗漱一下。”

“不生氣了？”裴洺川問。

郁夏抿了一下唇，本來還想裝。

但對上他的目光，她徹底憋不住，破了功，“诶呀，不生氣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走喽。”

郁夏揮手，“走吧走吧。”

裴洺川倒退幾步，“微信聯系。”

看着郁夏點頭，裴洺川才轉身離去。

郁夏目送裴洺川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嘴角的笑還揚着，準備轉身回寝室。

忽而旁邊拐角處傳出一道聲音。

“夏夏。”

熟悉的聲音敲擊耳膜，郁夏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讷然地轉過頭，看着來人，呆在原地。

“爸。”

“你怎麽來了？”

……

郁夏沒顧得上換衣服，跟郁從書走到學校裏湖邊的小亭子裏坐下。

兩人并肩走了一路，誰也沒主動開口說話。

郁夏不知道郁從書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

但她眼下這身裝扮，算是徹底暴露了她昨天夜不歸宿的事情。

郁夏揪起側邊的裙子，擰成一團。

郁從書将手裏提了一路的袋子放到石桌上，郁夏聽到動靜，收回思緒，一直垂着的頭擡起。

郁從書并沒有郁夏想象中的那麽生氣，只是用手碰了碰紙袋子，“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郁夏松開手，不自然地點了一下頭，“好。”

她把紙袋子抱到腿上，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将裏面放的東西拿出來。

看了一眼郁從書，郁夏将手裏的衣服展開，裙擺随之拉長下垂。

“旗袍？”郁夏驚呼一聲。

郁從書看着郁夏驚喜的表情，略帶嚴肅的表情松動，勾唇笑了笑，“嗯，我跟你媽給你選的生日禮物。”

“喜歡嗎？”

郁夏的大半衣物都是徐汝選的，也大部分都是中規中矩的卡其色亞麻色等，淺淡素雅的顏色，款式都是簡單的基礎款。

只偶爾郁從書帶着郁夏出去逛街時，對她說，女孩該穿些鮮豔活潑些的顏色，她才有之前跟裴洺川表白時穿的那條水藍色連衣裙。

如今這條碧綠色的旗袍，算是郁夏衣櫥裏難得的款式了。

她将裙子摟在懷裏，對郁從書笑着道：“謝謝爸，我很喜歡。”

郁從書點頭，“晚點也記得給你媽發消息，這旗袍，是你媽給挑的。”

郁夏嘴角下垂，低頭看了眼裙子，腿擡起來踢了踢裙擺，坐回椅子上，不說話了。

郁從書見狀，加重話音，“夏夏。”

郁夏：“……”

“哦。”

郁從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好了，說說別的吧。”

郁夏以為郁從書是要談起裴洺川的事情了，身體繃緊，有些防備。

“這段時間還好嗎，上次我聽你打電話的時候，像是有什麽事情要跟爸爸說。”郁從書緩聲道。

郁夏眼睫微顫，松了口氣。

只是提起那天的事情……

她已經不想說了。

她笑笑，“爸，沒事，就是跟媽吵了架……”

“心裏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