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朋友見面

朋友見面

不知出于什麽緣分與原因，哪怕是室友，哪怕微信打得再熱火朝天，那天後來他們卻并沒有面對面聊上。

張銘欽可以說是咖啡店裏忙，晚上破例十一點多才回到公寓，夏研則是因為養生的習慣，那時已經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張銘欽又準時八點走了，于是直到約定的那個晚上，兩人才實打實碰到。

也就是這時候，他們才意外地發現，兩個人似乎俗套又好笑、巧合地不能再巧合地，穿了所謂的情侶裝。

“你......”

“你這......”

雙雙定定地對視一眼，又都是扭頭噗嗤笑了出來。

張銘欽穿着白T黑褲子，夏研則穿着黑T白褲子，只是夏研脖上還挂着一條作裝飾的卡通風格銀鏈，配上二次元風格的銀毛，更顯俏皮別致。

“這麽巧。”

張銘欽輕輕笑着，道：“因為第一次要見你的朋友，我原本還想着趕回來換身更正經的衣服，這樣一看......”

他走近了又掃視一下兩人，挑起眉，“倒是不換更好。”

“啊？特地換衣服？”夏研先是驚訝了一下對方的正式，随後又察覺到對方的揶揄，下意識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撓撓臉蛋，眼神閃躲。

“呃...也不用這麽正式啦。”話語吞吞吐吐的，卻是避開了那個令人心悸的話題。

夏研連忙推着對方走出門，絮絮叨叨地補充道：“今晚只是見一個朋友啦，不用那麽正式。是我大學舍友一直玩到現在，也是和我一起染發的那個朋友哦，”

“你可以猜猜他的頭發是什麽顏色！”

張銘欽感受着背後溫暖的力度，眼睛眯着，心情很好地問着。

“和你一樣？”

“nonono。”

由于走在前面，張銘欽看不見對方，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出現了一個畫面，一個像夏研的卡通銀毛小人嘿嘿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頭左右晃晃，同時也搖頭晃腦着，頭上的呆毛跟着跳，旁邊是英文的no字。

嗯～可愛，下次能不能讓夏研再畫個他自己的表情包，湊一對？

“黃色？紫色？”

他随意說着，一邊把手繞到背後，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将對方換到身旁來。

夏研乖巧地順着力道走到張銘欽的右邊。他搖搖頭，否認道：“都猜錯了哦。”

“話說你手好熱啊。”

熱烘烘的手心貼着凸起的手骨，手腕處的皮膚相較起來則稍顯涼快與細膩。

聽見這話，張銘欽大腦不經思考地又摩挲了幾下。

“是嗎。”

涼滑又軟嫩的觸感順至神經末梢，攥着這人的手腕處，心裏的某塊位置莫名有種被填充的感覺。

倒真像大人出門帶小孩怕走丢的牽手樣了。

“.......”

手腕骨被反複蹭着，夏研不争氣地又紅了臉。他默默在心裏祈禱對方沒有察覺他那點羞意，只怕到後面胸腔裏那點雷大的心跳聲都要被聽見。

拜托，心上人牽他手了诶，雖然不是手指相扣，但好歹也是一個不錯的開端了！

圖謀不軌的小夏暗搓搓想着。

可惜對方像是反應過來失禮，又自然地放開了他的手。

“是你體溫偏低了點，現在還算夏天，熱是正常的，可能也是因為我經常運動吧。”

“說起來，你是不是沒有運動的習慣？”

張銘欽微微偏頭看向夏研，問道。

“啊，有可能。我确實不喜歡運動。”像是想起了什麽運動帶來的煩惱，夏研小臉一垮，忿忿道：“以前最讨厭的就是體測了！每次跑都要緊張半天，到最後累成狗直接攤地上。”

某位小狗又轉眼一笑，嘿嘿樂道：“不過我現在已經畢業了！再也不會有讨人厭的強迫性體測啦！”

“嗯。不會了。”張銘欽揉揉對方頭發。

夏研稍稍擡頭，下意識順着對方的力度，竟是已經不知不覺妥協習慣了對方時不時的摸頭愛好。

“說起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穿着打球服呢，經常會打球？真難得。”

“少，朋友叫過幾次。一周會有兩三次健身房吧。”

“怪不得有時候明明店裏不是很忙你也會比較晚回來。”

“是的，可能是去健身房了。”

“怪不得你身材那麽好......”

夏研回想起曾經幾次吃對方豆腐的烏龍，衣服底下隐隐的腹肌輪廓，這次是真的脖頸都要冒熱氣了，剛剛還念着偏涼的皮膚現在已然是發着燙了。

張銘欽也挑了下眉，顯然也是想起了什麽。沉沉地笑了下，拍拍對方正在蒸發的腦殼，沒等夏研組織語言成功，就“啪”的一聲拉開車門，做了一個伸手請的動作。

“上車吧，別讓你朋友是先到的那個。”語氣溫柔。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到車前了。

夏研“哦”了一聲，準備就緒後，又像是才想起來，扭頭看向駕駛座，急忙忙念着：“對了，你還沒猜到我朋友染的是什麽顏色呢！”

“是青色哦。”夏小朋友認真說着，“對應他的名字。我朋友叫烏子青，烏鴉的烏，瓜子的子，青色的青。”

“烏子青，記住了，我們夏研小朋友的朋友。”對方還在繞彎子調笑道。

“讓他看見你這麽捉弄我眼珠子都得瞪大，回頭我就要告狀你欺負我。”夏研嘀嘀咕咕吓唬着。

轉念卻想起對方在電話裏那副買崽樣。

算了，估計不會得到實質性幫助吧。

“話說——”張銘欽把話拉得很長，轉頭看向夏研，調侃道：“見過了家長這也要見朋友了。”

“怎麽樣，有沒有通過考驗，是不是考慮要正式給個名分了？”

？？？

夏研一頭霧水：“什麽名分？”

“做你三好男......”

音拉這麽長快說清楚男什麽？？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夏研忒忒猜測，有些不可置信，但又覺得不是不行。

“室友的名分啊。”

話語終于輕飄飄落下，砸死了心裏那點小火花。

噢，呵，男人。

張銘欽笑道：“夏老師覺得我這段時間做一個室友合格麽？”

夏研無語道：“沒有名分，不考慮，不正式。”

“這麽無情。”凄涼涼的話卻被張銘欽平淡笑着說出來，真是一點也感覺不到對方的遺憾呢。

“原來我連夏老師的眼都入不了啊。”

“嗯？夏老師，要求這麽高的麽？”

話語的尾端是把小鈎子，清正的音像是被混沌壓低，從喉嚨裏滾動出，不打招呼地抵進耳蝸裏，激起人一串雞皮疙瘩。

靠，這還怎麽玩？

對着不講武德的低音炮，夏研忍不住掏出白旗招搖投降：“行行行。”

像是又不甘心就這樣屈服，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才馬虎說道：“勉強合格吧。”

如果能趕快從舍友升級成男朋友就好了。他心裏嘀咕着。

--

到達咖啡店門口後，夏研給烏子青撥了個電話。

撥號聲中，他看向張銘欽。

張銘欽點點頭。

晚上七點暮色漸顯，市中心燈火流串，車水馬龍，映在對方眼底的光也格外明顯，鼻梁兩側一明一暗，更彰五官立體，眉眼也夾幾分平時少有的深重，眼底卻是熟悉的溫柔。

明明已經認識有一段時間，明明成為室友每天都在見面，明明已經熟悉非常，夏研看着對方，還是有一瞬被對方迷晃了眼和神。

真好看啊。

心底第無數次感慨。

他是美術生，學習藝術，欣賞美好事物時，總是帶幾分崇高又純粹。

然而這刻，又有多少欣賞滋生多少喜愛來呢？

停頓的一聲，電話接起。

“喂，小青。”他仍真摯純烈地看着眼前人，對方亦靜靜回望着他，“你到哪了？我們到門口了。”

眸光閃爍又跳躍着，褐黑的眼瞳溫順又沉靜。

可有一瞬，他竟懷疑對方想要彎下腰來親吻他。

他便又走了神。

“我已經......”

烏子青的話語順着晚風含糊在夏研的耳朵裏。

直到張銘欽輕輕撥了撥他的手指，夏研便倏地回過神來。

完了！烏子青剛剛說什麽來着？他沒仔細聽啊？！

夏研瞪大眼睛，呆愣愣的，想要再問一遍，卻發現電話已經挂斷。

他有些慌張，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

是先解釋還是先再打一個電話？

但見下一秒張銘欽像是意識到什麽，微轉頭朝前方示意了一下。

“夏研！”

喊話從不遠處傳來。

夏研心虛地看着烏子青跑到跟前來，應了一聲。

“剛剛跟你說我快到了，但車太多了我看不清，讓你在門口招個手，咋沒反應呢兒？還是人家朝我揮了一下。”烏子青微喘着氣，抱怨道。

他果然如夏研所說，染着梅青色的頭發，層次瑣碎，襯着膚色白皙，只是發根已見褪色，觀賞性稍減幾分。耳上挂着零星銀飾，手上戴着幾枚戒指，風一吹隐約有些碎響，倒是和夏研風格一致。

烏子青擡眼望向朋友身邊站着的大帥哥，爽朗一笑，“你好，你就是夏研的朋友張銘欽吧，我叫烏子青。”

“你好。”張銘欽微笑着颔首。

烏子青也沖張銘欽點點頭，又上下掃量了下兩人，揶揄道：“喲，情侶裝呢這是。”

夏研心裏一哽：“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只是碰巧。走了，進去說，站人家店門口是怎麽回事，人家店主就在旁邊看着呢。”

邊轉身說着，他邊胳膊肘一戳旁邊還在看熱鬧笑着的張店主，“你說是吧。”

“是什麽？”張銘欽略微挑眉。

“是不道德啊，夏研。”烏子青趕上話來，不懷好意地調侃道：“都穿情侶裝了，你怎麽不給人家打扮一下呢，我記得你可有老多首飾裝飾了。”

他壞笑着沖夏研眨眨眼。

“是麽？你有很多這樣的小物件麽？我好像沒怎麽見到過？”

張銘欽稍稍訝異，回過頭看向夏研。

夏研有種中二小愛好被暴露在了家長眼皮子底下的感覺，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說道：“欸，欸，大多都是大學時候買的，年輕嘛，喜歡折騰些小玩意兒。”

“但是難道不好看麽？”他疑惑，認真地盯着張銘欽，仿佛下一秒聽見“不好看”這幾個字就要生氣嘟囔。

“好看，很漂亮，很适合。”張銘欽笑彎了眼，一連串說了三個詞，“哪天可以給我也安排一下麽？”

這是接了烏子青的話。

然而烏子青默默跟在後面，心裏哇塞，進展這麽快的麽？現在氛圍就已經讓人覺得亮燈泡插不進了，以後還得了？

他腳下跟着前面兩人走着，新奇地四處盼盼，意外地發現店裏風格獨具特色，漂亮地一絕。

錯落有致的頂層設計，疏疏落落的吊燈昏光，分區各不相同的主題讨人歡心，色彩搭配得恰到好處。

這下真的哇塞了！

“店裏真漂亮啊！能問一下是哪位老師設計的麽？”

“唔，這店其實是我叔叔的，開着也有幾年了，當初的設計圖紙......似乎是他的一位朋友畫的。”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應該是莫高松老師吧。”

“莫高松？！居然是這位老師！怪不得這麽好看又隐隐有點眼熟，他的設計在我們圈裏超有名的，大學時我們有不少同學學習他的風格呢。”烏子青震驚了。

“果然，能在寶川樓開店的，真的好有錢啊。”

都能請到這位老師，嗚嗚嗚，真羨慕，有錢人真好。

張銘欽失笑道：“請坐。”

他帶兩人到店裏分區中最漂亮之一的位置入座。

“其實也沒有這麽誇張，當初開店不是奔着盈高利去的，帶點半收藏賞樂的意思吧，各種機器豆子配料到處收集了一籮筐，好品質的有，有特色的也要，零零散散下來，其實賺的不多的。”

三人一坐下，張銘欽就将桌上的菜單推過對面。

“看看喜歡什麽？不用顧忌，我請客。”

夏研快樂搶答道：“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焦糖拿鐵！”

他自己喝了很多次不夠，還要向別人推銷，眼睛亮晶晶的：“小青，你也喝這個吧！我之前好像跟你說過的，真的超級好喝！”

烏子青則嫌棄地皺皺眉，“不要，之前趕工期的時候天天喝，都快要喝吐了都，有別的推薦麽？”

他看向張銘欽。

“有的，店裏還比較推薦的是巧香摩卡、藍山咖啡，盧旺達咖啡等。”

“藍山咖啡怎麽樣？剛好最近新從牙買加進了批藍山豆子，品質很好，香味醇厚不帶苦味，會喜歡麽？”

烏子青呲牙一笑，“好，就這個，麻煩了。”

張銘欽微點頭：“還有麽？”

他看向夏研：“雲朵奶咖和金莓閃萃？”

說的是之前夏研來店裏最鐘情的兩款蛋糕。

夏研重重地點頭，大眼睛裏不加掩飾地洋溢開心。

張銘欽又體貼地向烏子青解釋道：“就是咖啡小蛋糕和草莓小蛋糕。”

簡單，大方，通俗易懂。

“哦，我說呢，兩個人又打什麽啞迷。”烏子青了然。

“蛋糕的話，那你嘗嘗這個吧，你最愛的藍莓。”夏研指着菜單上一個小蛋糕。

他來過很多次，早就把菜單熟悉透了。雖然店裏經常出新品，但大致還有那些他還是知道的。

“正好我也沒吃過。”

“所以讓我試毒？”

“啧，怎麽說話呢？”夏研不滿。

“抱歉啊，我不是那個意思。”烏子青習慣打岔嘴快，懊惱地看向張銘欽。

“沒關系，那我先去準備了，兩位稍等我一會。”張銘欽溫和笑着，轉身離開。

“他這是......要自己上手？”烏子青戳戳旁邊的夏研。

夏研正捧着臉頰，眼神跟着張銘欽離開，笑着說：“對呀，他是最厲害的嘛，每次我來都是他親自做。期待一下吧小青，真的超美味哦～”

“啧，看來他已經抓住了你的胃啊。崽，你完咯。”烏子青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不過是真帥啊，又溫柔，又有錢，正經起來也很負責得勁，看起來三觀也挺正的。嗯，老頭很欣慰，老頭就安心把你交給他了。”

烏子青拍了拍夏研的肩膀。

“去你的。”夏研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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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松歡笑了一場，見面很是順利不錯，三人吃飽心滿意足地分別，各回各家。

到家時夏研已困頓得不成樣子，腦子卻還迷迷糊糊地記得要給張銘欽也好好打扮一番，嘴上不停嘟囔着。

張銘欽溫柔開懷地笑着，期間有過打趣，“是要天天給我打領帶的那種嗎？”，這種稍逾矩的話也許也只敢在這種時候說，對方犯迷蒙的樣子實在好rua；也有過被直白情義擊中的酸軟青澀，慢慢在心底活絡開來。

他笑着應了“好”，按下對方強睜着眼給他翻找首飾的手，收拾片刻又忙去沙發上撈起洗完澡就軟困在此的人。

好好看着對方進了房間終于是躺在屬于就寝的床上，不知道發出了今晚的第幾次輕笑，輕輕合上房門。

滑軌貼合順暢，發出一聲算作悅耳的聲響。

燈關了，夜色迫不及待地湧入進來，又安分守己，靜靜如沉。

睡了，好夢。

等等，還有一個人沒睡着。

烏子青沉默地躺在被窩裏，第n次痛罵自己到底為什麽想不開在大晚上喝咖啡，可是滋味确實是好，意識清醒與昏沉半交際之餘，他已經開始琢磨下次點個外賣服務了。

烏子青：我真的會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