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等你回家

等你回家

黔意收到了新手機。

主治醫生來查房時，他正cha好電話卡開機。

頭上的紗布該拆了換藥，黔意在病床上安靜的坐靠，随護士擺弄傷口。

他長得人畜無害，不說話時 ，僅憑一張臉，就可以蠱惑人心。

護士的手在上藥，眼睛卻是時不時走神。

周主任在旁瞧的實在受不了，等着要纏繞紗布，立馬擺擺手說了兩句讓護士出去。

“感覺怎麽樣？”，周主任問，手上動作要麻利許多。

黔意在手機上下着常用軟件，“好多了。”

“受傷的位置其實還好，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塗些藥膏，做修複是不會留疤的。”。

在這個圈子，留疤總歸不好。對事物追求完美，人之常情，周醫生也不例外，“還有……如果你想找回記憶的話，可以嘗試回歸到以前的生活節奏。”

黔意擡頭。

周主任道：“做些喜歡的事，回歸工作，和朋友聚會。”

“畢竟從醫學來說，頻繁接觸熟悉的事物和人，相當于某種刺激。或許時間長了，你就會記起來。”。

黔意問:“那我的傷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一般和你一樣的患者，醒來後沒什麽不适都可以出院。當然，如果不放心，住上一兩個星期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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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黔意大概猜到，不止一兩個星期，他包月，包年，這主任醫師都是同意的。

不過……沒人會喜歡待在醫院，他也确實需要找回記憶。

死馬當活馬醫吧。

紗布纏好後，黔意道了句謝。

他拿過床邊櫃子上雜志書撕下的一角，在手機通訊頁面儲存了第一個號碼。

備注，崎夜。

黔意又翻了翻，在名字後面加了個星號。

崎夜送來的是新卡，有許多事要重新做。

用新號注冊了微信和某些必要軟件信息綁定，黔意在聊天搜索界面輸入了崎夜的手機號查找用戶。

結果顯示網名叫Ti，位于A城。

字母名？黔意沒看懂，看性別和城市地點沒錯，就發送了好友申請。

驗證信息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幾乎這邊消息剛發送，那邊就同意了。

黔意發送了個微笑的文字表以示友好。

沒得到回複，他又打下一串字，【在忙嗎？】

崎夜:【剛忙完。】

崎夜的頭像是堆砌的雪人，歪歪扭扭的造型搭配着橘紅色毛絨圍巾，莫名帶有一絲萌感，聊天相較現實，顯得開放的多。

黔意打字飛快，【我想給你打電話。】

那邊沒回消息，黔意正退出微信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是有什麽事？”，崎夜的聲音傳來，伴随沙沙的類似機械的聲音。

“我想回家，但我不記得家的地址。”，黔意轉述，“周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

“什麽時候？”

“下午吧。”

“我讓人來接你。”

“好。”

黔意又問，“那你會回家嗎？”

那邊不知為何停頓了下，“晚上八點。”

“嗯。”

黔意挂掉電話，計劃了下時間。

*

“華信的醫療器械投入，在評估具體投入金額後，會進行劃分。”，研究院出口，蕭寒手持平板，快步跟上前面的身影。

“下午有個跨國投資會議，主要商讨的是跨境電子商務，來的團隊是之前有過一次的合作商。”。

“不過鑒于第一次合作的不愉快，我會建議推掉這一部分。”

緊跟人的步伐，兩人都是大長腿，蕭寒快速滑動頁面，“還有比較麻煩的事，崎副總那邊，對昨天的股東大會不滿，他的兒子現在在你的辦公室門口，保安不敢攔，大概率會撞上。”。

“至于其他的小會，能推的都推，能拒的也都拒了、”

崎夜提的要求，推掉最近不必要的行程。不過，公司正處于上升期，國外市場大量湧入，行程依舊趕。

“還有……”，蕭寒頓了頓，“崎總，臨近八點，有一個重點收購項目合同需要商榷。”。

崎夜，“八點？”

“嗯，而且必須是你本人。”，蕭寒着重補充，他有聽到這人說八點回家，可作為工作狂，怎麽可能抛下工作回家呢。

默默等待，蕭寒等來了一句改成視頻會議。

“……”

改行程，推會議，還有昨天晚上………這人真的不正常。

兩人越過研究院人流，到達某個臨時停車點，崎夜拉開車門，蕭寒先一步把人攔了下來。

在處理完一大堆事後，他象征性咳嗽了聲，單手拿出平板怼到人的面前。

界面顯示着某個軟件的聊天頁面，發來的不明文字信息。

“明天，準備jsjdjdjjjnhjknlsjsj&sns…………”

蕭寒問，“崎總，這是什麽意思？”

“………”

夜裏臨近十一點的消息記錄，蕭寒回了問號，那邊沒回，他整夜難眠，坐立不安，就是沒弄明白。

是刻意還是巧合。

“這個時間，你在醫院吧？”。

昨天早晨急的坐飛機從巴厘島飛回，晚上在醫院留宿，今早去醫院門口接人，白天行事毫無章法，蕭寒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怎麽？老婆住院了？”

開玩笑的語氣，蕭寒完全沒當真。

眼角的笑意是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逐漸磨平。手裏的平板被推回，蕭寒見崎夜極其認真的點了頭。

“……”

*

中午吃過飯，簡單的收拾了下，黔意走的地下停車場。

院外記者紮堆，不光一二樓走不了，地下停車場也有蹲守的記者。他帶着黑色鴨舌帽子，把自己整個人裹成了個不露臉的粽子，才勉強躲避掉上車。

從華信醫院到城區中心外的別墅，路上花了半個多小時。

不是高樓大廈的房樓，而是獨棟的別墅。這個家豪的超出他的預估，五層小樓加寬闊花園和圓形噴泉，接送的車在進出的院子裏就足足開了三分鐘。

如美劇裏的古堡，加入中式設計風格，複雜瑰麗，遠看近看，都是一種震撼。

車停下時，一位五十來歲的西裝男中年對他微微笑了笑，“夫人。”。

“還是叫我黔意吧。”

對這稱呼，黔意并不習慣。

中年男子只是點頭，繼而開口，“夫人沒來得及帶行李嗎？”

“………”

黔意決定不再糾正。

“我在醫院沒什麽行李。”

說來，就連他出院時穿的衣服都是人臨時送來的。

“夫人的穿着用品，一會我就讓人下去準備。”

中年男子的說話聲帶有莫名的謙和，讓人很容易放輕松。黔意道了聲謝，在第三次聽到“夫人”這兩個字後，潛意識接受了。

跟着男子進到別墅，室內很大，家具是簡潔的淺色調。

花瓶，字畫，偶爾穿插現代用品，總而言之，滿是貴氣。

“夫人要不要先逛一逛？”

“不了，我先回房間。”

男子點頭。

黔意又問，“我記得不太清楚，我的房間……”

“三樓，旁邊有電梯。”

黔意順着中年人指的方向，還真看到了電梯。旋轉樓梯，加電梯………很符合有錢人的豪氣。

“夫人有需要再叫我，房間有通話按鈕。我先去廚房準備晚上的用食。”

“好。”，黔意點頭。

他站在原地把四周看了圈，巨大的陌生感，讓他本能認為，這不是他從前居住的家。

三樓……

黔意按下樓層按鈕。

随着電梯停靠，最先入目的是條走廊。

頭頂黃色邊緣排燈從頭亮到尾，視線效果拉長，頗有走不到盡頭的錯覺。

黔意左看右看，走的很慢。他對這裏的布局，完全處于未知。

推開的第一扇門是書房。書室裏的書格有四面，大致是各種研究類文獻整合，許多封面學術名都過于深奧，不是普通人能夠涉及。

黔意默默關門，拐到左邊進了一間卧室。

有床，有衣櫃，獨立洗浴間……該有的都有，唯一就是太空。書櫃上是空的，衣櫥間也是空的，除了洗手間基本的洗漱用品，沒有半點人住過的痕跡。

換洗的衣物都沒有？

黔意疑惑着，拉上櫃門。

在醫院聞多了消毒水的味道，他本來打算回來先洗個澡。

是不是走錯了？三樓還有很多房間……這應該是空出來的客房？黔意覺得合理，出門又逛了一圈。

接近走廊盡頭，還有一間房。

相同的裝修風格和陳設，這裏透來的氣息就好了很多。除了書籍，筆記，某些擺放的小物件。黔意還看到了一張相框。

照片裏是白色的雪景，雪中站着兩個人，左邊是穿橘白配色登山服的自己，右邊是黑色長款羽絨服的崎夜。

學生稚氣未脫，崎夜脫去西裝，看着與他年齡相仿。

大學？

失憶後看着這張照片，很怪異。

他笑的很開心，旁邊崎夜唇角也有明顯的笑意。

仿若時光躊躇。

黔意不知不覺看了好一會，直到微信消息通知打斷思緒。

崎夜：【到了嗎？】

黔意在床邊坐下，【到了。】

末了，他又選了個好看的顏文字表情包補充着，【等你回家。】

*

晚上八點。

車抵達別墅區時，崎夜結束了項目收購的視頻會議。

季叔早早等候在外，在人下車的第一時間接過工作電腦。

“晚餐已經備好了。”

“夫人回來後就沒下樓，或許是在休息，我一會派人去叫。”

“不用。”

季叔點了點頭，沒再往上跟。

崎夜徑直去了三樓。

電梯的感應數字從1到3，數秒後，他走出了電梯。

一眼望去，走廊兩側的門僅有一間是開着的，他能很清晰的看見走廊盡頭那道從卧室打出落在外面的光亮。

雙腳不受控的原地站了快一分鐘，垂在身側的手輕微發抖，在短暫的适應後，崎夜鼓足勇氣往前走。

成婚一年，黔意從未踏入這棟別墅。

而現在，在他眼下，黑白拼色的床被上，黔意蜷縮着身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