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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第 15 章
章嬷嬷白得一支金簪,頓時把所有的煩惱憂愁都抛之腦後。
一開始,因為和湛法師太同行,章嬷嬷還能克制幾分。等把姜月窈接回來,一關上門,章嬷嬷就咧開嘴:“姑娘,快來看看老奴今兒得了什麽!”
章嬷嬷珍而重之地掀開手帕,讓姜月窈看手帕裏包裹的金簪。
姜月窈一愣。
點翠寶蘭,累絲金蝶。
她認得這支金簪。
“真想叫那些胡說八道的人都瞧瞧,我家姑娘哪點兒氣運不好。老奴聽說,今年溪源香會的主題是‘雪中春信’。您一想着要去溪源香會,這不,合适的首飾就來了。這金蝶,可不就是春信麽?”章嬷嬷只覺得壓在頭上的陰雲散去不少。
其實,溪源香會的公文還沒出,她打聽到的都是小道消息,但這支金簪讓她依舊頗有幾分解氣地道:“而且,據說信王世子這次也會來溪源香會,都說是為挑世子妃來的。姑娘要戴上,信王世子都得挪不開眼。”
“就是可惜那郎君走得忒快,老奴沒瞧見正臉。”章嬷嬷絮絮叨叨地跟她講這一樁“奇遇”:“要不老奴真想瞧一瞧,到底是誰家教出這麽個拿金簪買兩只野雞的冤大頭……咳,老奴的意思是,大方爽快的好郎君,頂頂好的郎君。”
章嬷嬷豎起大拇指。
姜月窈輕笑出聲。見章嬷嬷看她,姜月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正襟危坐。可她臉上的笑意,怎麽都壓不下去。
那個“冤大頭”拿金簪付錢的時候,想必有些少年張揚的自得。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叫他找到個好機會,順理成章地讓章嬷嬷處理這支金簪。
這也成就了她。
她終于能伸出手,輕輕地、緩緩地觸碰蝶翼。
蝶翼輕顫,暗香幽動。
“姑娘,別光摸,戴戴看。”章嬷嬷不滿足于只把簪子放在桌上,她拿起金簪,興致勃勃地替姜月窈簪發。
因為知道這支金簪的來歷,姜月窈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臉頰熱乎乎的。章嬷嬷替她簪發時,她一直低垂着頭,不肯看銅鏡中的自己。
章嬷嬷簪好蝶簪,輕拍她的肩膀,欣然慨嘆:“瞧瞧,我家姑娘真好看。”
姜月窈飛快地一瞥銅鏡。
雲鬓生寶蘭,寶蘭舞金蝶。霞光灑落,鍍一層似水的溫柔。
真好看。
她忍不住擡首,輕輕地撫摸點翠的蘭花瓣。
要是十一看到她戴……
這念頭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姜月窈就聽章嬷嬷道:“不過,姑娘,您出門前還是要把簪子取下來,這兒還住着一個外人呢。”
姜月窈幾乎以為章嬷嬷看破她的心思。她趕緊縮回手,手忙腳亂地打開一旁裝着黃熟香粉的盒子,認真盯着裏頭的香粉,含糊地應聲:“嗯……”
“話又說回來,石郎君送給咱們的錦雉雞幫了大忙。”章嬷嬷沒留心,她盯着姜月窈的發髻,左瞅瞅、右瞅瞅,稀罕得不得了。
就該這樣的金簪,才配得上她的姑娘。
盡管她今天下山沒打聽到石郎君的底細,縣城裏現在人人都只在說金老爺,實在難打聽旁的事。她只能确定石郎君既不是史家人也不是石家人,還不知他能不能當姑娘的良配。
但章嬷嬷暫時把這點苦惱抛之腦後,熱情洋溢地道:“老奴不僅給他買了碗筷,還給他捎了被子床褥。等他回來就給他送去。過兩日,再給他用毛皮納雙靴子。”
章嬷嬷說着,又一拍大腿:“哎喲,我盡說以後該做的事兒,險些忘了現在就得趕緊去熬雞湯。等晚上熬好,灌石郎君三大碗,再多給他分塊肉!”
姜月窈樂見嬷嬷喜笑顏開的模樣,她笑意妍妍地附和:“好呀,嬷嬷的手藝最好,他一定喜歡。”
其實,她知道十一今日不會回來,也很難想象十一會為一碗雞湯喜笑顏開。
但她輕輕地握着袖兜裏的鑰匙,笑着,衷心希望他今夜吃飽喝足,過一個好夜。
*
十一覺得自己這晚過得還行。
至少,他載着三只錦雉雞披星戴月地趕路,沒有遇到熊瞎子和攔路虎。
夜半,他順利按竹管密信的指示,趕到線人家中。
線人家在吳陵郡城外的顧家村,臨近官道。吳陵郡是大晟國第二大郡,其下溪源鎮是攝政王的故居,而信王府也坐落于吳陵郡城。顧家村位置極佳,出吳陵郡城通往都城盛京和溪源鎮,必定會經過它。
第四殿已經派兩名屬下在線人家中等十一。十一放下錦雉雞,帶着他們直奔第五殿的藏身所“廣福客棧”。
“十一爺,叛徒昨日出城,身邊有四人随侍,住在廣福客棧二樓天字五號房。待火勢起,您盡可趁亂殺人。您放心,主上在廣福客棧安插了人手,會接管後續處置。您只用殺人,不管殺誰、殺多少都無妨。”第四殿的屬下丁酉壓低聲音道。
他們在廣福客棧稍遠處勒馬,将馬藏在樹林深處。
“廣福客棧內有不可殺的人嗎?”十一唇齒未動,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另外二人耳中。
按隐忍閣的規矩,他不可殺王孫貴族、不可殺朝廷命官。若要殺這些人的身邊人,必須僞裝成意外事故。不可引起他們的警覺,更不能當着他們的面殺人。
對于壞規矩的殺手,隐刃閣手段酷戾。首當其沖的懲罰,便是要再入人人絕不願踏入的修羅煉獄。
煉獄十一不怕。但是,他若壞規矩,閣主會親自燒了他家。
丁酉與另一個殺手丁亥對視一眼,目光微閃,低頭道:“沒有。”
十一滿意地颔首。
喏,想來,他很快就能跟姜姑娘一樣,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
他縱身掠影,似一道風往廣福客棧襲去。
*
夜深人靜時,陰雲密布,圓月也難撒清輝。廣福客棧處處昏暗,只有門前兩盞燈籠搖搖晃晃。
巡夜的人提着燈籠,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他迷迷瞪瞪,并沒有意識到一向警覺的狗,過分安靜地趴在窩裏。
——十一解決完看門狗,已迅速攀上廣福客棧的房頂。
天字五號房內燈火未熄,從屋頂下望最妥當。
十一悄無聲息地掀開天字五號房頂的瓦片。
一陣甜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丁亥去後廚預備放火,丁酉則與十一同行。縱使丁酉已經蒙面,他一聞到這股甜香的氣息,依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暗罵一聲,立刻摒住呼吸,飛也似地後撤。
待撤到遠處,丁酉心有餘悸地望向十一。
十一仍留在原地,與陰影融為一體。
這就是為何他們一定要等十一來殺人。
第五殿武功平平,但擅長用毒,亦精于算計。唯有毒窟裏養出來的十一,才不懼他的毒。
丁酉握着手中劍,等待十一的信號。
*
透過椽子的間隙,十一看清屋內的情形。
他視線可及範圍內沒有人,只有一張酒桌。幾個青花瓷的碟子裏,七零八落地殘留着一點小菜。桌上酒瓶歪倒,清酒汩汩地流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在這樣一張淩亂的酒桌上,正中的一玉一金兩塊佩飾顯得格外突兀。
兩根蠟燭就放在它們的兩邊,将它們身上的紋路照得一清二楚。
金佩上雕豹頭環耳的閻王,戴冕旒、垂護耳,上書五個字,乃“五殿閻羅王”。
而玉佩,縱使十一未曾見過,卻也深知上面的紋路意味着什麽——行龍在望,唯有親王世子能佩。
十一微微蹙眉。
萬籁俱寂,細微的聲音在他耳中放大。
他輕而易舉地判斷出北面有三人。兩人呼吸沉重,似是陷入昏睡。還有一人呼吸平穩,很清醒,也沒有刻意控制呼吸聲。想必,還有人藏在暗處,刻意放輕呼吸,正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這兩塊玉佩,是第五殿故意放在這兒給他看的。直白而鮮明地告訴他,此地有不可殺之人。
第五殿早就知道他會來。
*
十一移開視線,立刻于房頂上疾行,前往馬廄的方向。行至屋檐,他俯身一望。果然,最大的那輛馬車旁,幾個侍衛靠着牆壁昏昏欲睡。馬車上,俨然雕刻着信王府的徽記。
十一輕悄地回躍,離開侍衛的視線,爾後立于屋脊,看向丁酉。
他們騙了他。
他們差點害他毀了他的家。
淩亂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仿佛有一只蠱蟲在順着他的經脈游走,一寸寸攀爬、一口口啃咬,針紮似的疼與密集的癢如百蟻噬心。
他八歲前的記憶七零八落地埋藏在最深處,一旦翻滾,就像惡鬼從地底爬起來。
但十一面上絲毫不顯。他冷靜地看着丁酉。
丁酉一直緊跟着十一,他一瞥見馬車,頓時就明白十一已經發現信王世子與第五殿同行。
盡管丁酉內功不夠深厚,很難完全密音詢問,但此時他顧不得那麽許多,緊張地運功,極力壓低聲音道:“不會有他人知道信王世子在此,主上絕不會讓您入煉獄!”
十一沒應,口中忽然學幾聲蛙鳴,這是讓丁亥縱火的信號。
稍遠處蛙聲回應,緊跟着客棧的一角燎起火光。
丁酉稍舒一口氣。
然而,他那口氣尚未完全吐露,便戛然而止——他的眼前白光一閃,薄刃割破他的喉嚨,他瞪大的雙眼裏,只能看到十一的殘影。
十一面無表情地扯下丁酉的面巾,纏住丁酉冒血的脖頸。然後,他扛起屍體,奔向火光。
*
十一将屍體扔進火中,望着火舌一點點将它吞沒。
他以蛙聲傳信,喚丁亥前來。
不明就裏的丁亥以為事情得手,飛步而來。可他一望見十一,就遽然止步。
十五六歲的少年在火光旁轉身,沖天的火焰映照他的輪廓。新鮮的血跡順着他白皙的面頰緩緩地淌下,形似修羅。可他微微側首,望來的眸子竟明澈如清波。
丁亥頭皮發麻,他想都沒想就縱身狂奔。
可十一更快。
丁亥的後脖頸寒毛樹立,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柄利刃已刺進他的心口,無情地一擰。
“怪物……”丁亥口吐鮮血,死不瞑目。
回應他的,只有噼裏啪啦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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