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獨自前來

42. 獨自前來

“你種了這麽多除蟲菊，還有艾草。”張弛笑，她甚至在玻璃房也放了幾盆。

“洞察力太厲害了！”

“只是對目标對象比較了解。”

穿過頂樓露臺的小花園，張弛走到最外面的地方，雙手撐着護欄，喟嘆了一聲，“風景果然很妙。”

麥冬也站到他的身旁，有一刻兩人都沒有說話。

“所以，為什麽辭職？”張弛突然問。

都過去那麽久了，他到今天還特意跑來問？麥冬驚愕地轉頭看張弛，然而他并不看她，仍然看着下面的村莊繼續問：“是不是，因為方珩？”

“……不是，”他提到徐方珩，麥冬微微有些慌亂，但她馬上就否認了，“我去年 12 月初就辭職了。”

張弛點點頭，又說：“方珩回來了。”

“嗯。”

“你知道？”這下，驚訝的是張弛了。

“從施丹那邊接了兩個致寶的報告。”

這個張弛倒是不知道，他向來不看那麽細的項目執行。“方珩知道嗎？報告是你做的。”

“我不知道。”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方珩，是什麽讓你要躲回這個安靜的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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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因為我……”他遲疑了一下，終于加了一句：“哪裏做得不好？”

去年 11 月公司周年慶，他事前并不知道小姨會來。他不确定麥冬有沒有看見小姨，但沒多久她就交了辭職信，确實很難不讓他多想。

“怎麽會呢？”

張弛微微嘆了一口氣。

麥冬猶豫了一下，也還是問了出來：“我和徐方珩……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他轉頭看前方的遠山，“公司和實習生簽約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方珩的前女友。”

“……”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打在她心上。“所以你當時選我……是徐方珩的原因？”

“不是，你知我向來公私分明。我們能夠合作多年，純粹是你的能力。”

————

事實上，張弛很早知道表弟徐方珩在大學談了一個女朋友。當時徐方珩已被美國的學校錄取，準備出國深造。

張弛老家在外省，相比閱江，高考競争壓力更大。小姨在閱江一所重點中學教書，建議張弛父母早早為孩子打算，父母一咬牙買了小姨學校旁邊一個 20 平方的學位房，将戶口遷了過來。

張弛從初中開始來閱江上學，因為公立初中沒有住宿，初中三年他一直住在小姨家。為了不辜負父母的厚望以及小姨夫婦的收留照顧，張弛非常珍惜得來不易的求學機會，一直特別努力，高中考取了更好的重點中學，又順利考上本省最好的大學。

這些年小姨和小姨父，幾乎當他兒子一樣。在大學任教的小姨父見識廣博，在他升學、創業都給了很大的支持。他高中住校偶爾因為學業太忙周末沒回小姨家，小姨也會帶着兒子徐方珩一起過來給他送湯。

小姨一家的幫助，改變了張弛的命運，甚至他的前妻，也是小姨介紹給他。

他一直非常感恩。

徐方珩比張弛小 6 歲，張弛來讀初中的時候，徐方珩還在讀幼兒園。所以張弛的到來，最高興的人是徐方珩，從此他就有哥哥了！因為感激小姨夫婦，張弛特別疼愛這個弟弟。徐方珩一直到考上大學，都沒請過家教，一方面他真的非常努力想要考上哥哥的大學，另一方面張弛一直盯着輔導他的功課。

徐方珩從小到大都非常信任和依賴這個哥哥。所以，當他有了女朋友之後，他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張弛。

張弛知道小姨和小姨父對徐方珩寄予厚望，一早就規劃好了他的發展道路，讀了本省名校後申請美國名校讀研，然後留在美國工作和生活。徐方珩也一直按着這個計劃在走。

所以得知徐方珩有女朋友時張弛相當驚訝。因為徐方珩目标明确，大學 3 年一心忙學業，專心準備申請美國大學的材料，一直沒有拍拖。現在一切準備就緒，他卻在出國前幾個月突然陷入熱戀。

“很漂亮嗎？”張弛問。

“嗯，非常！”徐方珩的眼睛好像發光一樣，“她真的特別特別好！”

“她知道你要出國嗎？”

“我會慢慢告訴她，以她的成績，2 年後申請過來并不難。”

張弛微微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徐方珩出國之後，他們并未分手。張弛當時已升任資深總監，工作忙，又準備結婚，也沒怎麽關心徐方珩的戀情。一年後，徐方珩暑假回來，卻突然分手了。

那天晚上徐方珩喝了很多酒，哭得很慘。張弛才知道徐方珩直到出發前夕才告訴女友自己要出國留學，女友也諒解并接受了。徐方珩在美國讀研的第一年，兩人還維持了甜度很高的異地戀，當然了，他也抓緊這一年的時間不斷地向女友展示美國的學習生活，游說她申請他的學校。

但女友很幹脆地拒絕了，兩人拉扯了一段時間，女友最終知道徐方珩從沒想過要回來，他一直想的是讓她出去。

她直接向他提了分手。徐方珩暑假急急飛回來想要挽回，但她沒再給他任何機會。

“她說她的人生從未有過任何出國留學的計劃，她的親人都在這裏，更加不會考慮出國定居。”徐方珩哭着說：“為什麽？我那麽愛她，她為什麽不能為了我出國呢？”

“……”

“馳哥，我心好痛，我太傷心了！”他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繼續哭訴：“她怎麽可以這樣決絕，說分手就能分手？我知道當初是我先主動追求她，但我們之間是有愛情的啊，難道因為我要出國，她就不能愛我了嗎？”

“你會遇見更好的。”張弛安慰他。

“不，馳哥，我知道，我不可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了。”他又趴到桌子上哭起來。“你不知道在國外這一年，我有多想她！我簡直一直靠着等她來的心度過的，可是她不來了，她不願意來了……我再也不可能像愛她一樣愛別人了……我太難過了……”

那段時間徐方珩實在太消沉了，以至于小姨完全不放心他一個人飛回美國，她甚至主動去見了那個女孩，表示願意提供學費，希望她再考慮一下。

女孩非常禮貌地拒絕了。她說如果不是徐方珩有意隐瞞出國定居的規劃，她根本不會跟他開始。并且說，她以後也不會再見徐方珩了，她祝福他能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幸福。

即便是自己精心養大的兒子被人這麽直接拒絕令小姨有點惱火，但這件事，确實是徐方珩做得不對，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先欺騙了人家，所以小姨也無話可說。撇開這一點，小姨甚至對那個女孩頗為欣賞，不卑不亢，謙遜有禮，言辭懇切，但态度明确。只一句話就讓她無話可說。

前女友那邊毫無轉圜的餘地，徐方珩心如死灰地回了美國。

在張弛看來，徐方珩真的無可挑剔，個人能力、外貌、性格都特別好，專一，誠懇，家庭也很好。小姨和小姨父，也是他見過最好的父母。

門當戶對的情況下，他不明白怎麽會有女孩子能拒絕這樣的男人和這樣的家庭。

一年後，他完全理解了。

HR 将即将入職的新員工簡歷拿過來，和他讨論工作分配，張弛就看到了她，那個曾經在徐方珩的相冊裏肆意綻放的、令徐方珩愛得刻骨銘心又痛不欲生的女孩。

她有一個很特別的名字，麥冬。

一味中藥的名字。嗯，他聽說過，她的爸爸是中醫醫生。

麥冬：味甘、微苦，性微寒，歸胃、肺、心經，有養陰潤肺、益胃生津、清心除煩的功效。

他指着那一頁薄薄的簡歷，跟 HR 說，讓她加入服務快消品類的團隊。

HR 了然：“張總母校培養的人才，大概率不會令人失望。Joy 的實習表現也非常出色。”

他驚訝地問：“她是我們的實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