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補償心理

43. 補償心理

“是。她在 Tina 的團隊做汽車客戶的執行，大概實習了半年。你知道我們的汽車客戶多變态的啦，但她實習後期的執行基本不需要返工了。”

公司那麽大，別說是 Tina 的團隊，張弛連自己團隊的實習生都未必會注意到，更何況 Tina 的團隊在樓下辦公室。“好，就她。”

HR 笑：“Tina 下午回來未必會同意的，Joy 是她一早看中的人。”

不過最終張弛還是将麥冬搶了過來，他是資深總監，壓了 Tina 那麽半個級別。第二年新員工入職，他很大方地讓 Tina 先選。

3 年後，張弛決定出來創業，初創團隊組建的時候，他第一個問的就是麥冬。

張弛不能否認最初注意到麥冬是因為徐方珩，一開始是好奇她到底有什麽魅力，甚至後來還有了一點補償的心态。

某天中午他開完會下樓吃飯，好巧不巧坐到了她後面的卡座，隔着屏風，他聽見她在輕輕安慰被男友劈腿的同事。

“青春一場，大抵都會受點傷，我也有慘痛經歷。”她說。

“也被劈腿了？”同事問。

“不是。我倒寧願他出軌了，至少像你這樣當斷就斷，揮揮手也就潇灑向前走了。”

“怎麽了？”

“唉。”她嘆了一口氣，“在一起時我不知道他準備出國留學，直到出發前幾天他才通知我。年輕嘛，都對自己有謎一樣的自信，我覺得異地戀不可怕，他覺得我一定會出去投奔他。”

“啊？他為什麽要隐瞞？”

“大概是，他從沒想過回來，就如同我從未想過出去。”

“如果早知他要出國你會接受他嗎？”

“當然，不會。大家人生規劃完全不同，他也知道的。他說不想失去我。”

“但這是欺騙感情啊！後來呢？”

“分手了。但付出的青春和感情，怎麽收得回來？”

“他一定很帥吧！”同事八卦的語氣。

“确實很優秀。所以年輕時如果遇到太驚豔的人，可能是個劫難。”

“你現在對他還留戀嗎？”

“不至于。”

……

原來徐方珩對她來說，是劫難啊。從此，張弛的确私心地對麥冬更加寬容而耐心，雖然一開始她并不直接向他彙報。但她成長得很快，他有越來越多的機會直觀深刻地感受她的才思能力以及性格魅力，以至于後來，他完全忘記了她和徐方珩的前塵往事，她就是 Joy Mai，他非常得力的下屬。

創業最初的時候，核心成員只有幾個，麥冬是資深客戶經理，負責客戶溝通和項目管理。随着業務的增多，公司的架構也在快速調整，兩年後，升任客戶總監的前夕，她突然提出要轉崗到公司新成立的策劃部，從策劃經理重新開始。

這個決定有點任性，但張弛還是同意了，他非常珍惜她。而且策劃部由他直接領導，他确實需要安放一個得力的人。不過，因為這個調動，比起他對她的規劃，她多花了 4 年才升任總監。

這麽多年，他從未向方珩和小姨他們透露過半句麥冬一直在他身邊工作的事。也不完全因為他不想勾起方珩的傷心往事，他更擔心的是，她會離開。

她不需要伴侶為她照亮前程，她自己已足夠耀眼。可能這就是徐方珩和她最大的鴻溝。

————

“謝謝。”麥冬已經恢複鎮定，俏皮地：“嗯，我也确信這點。”

“哈哈。”氣氛輕易被她扭回正常的軌道，他看着風景說：“我突然覺得好羨慕你。”

她轉頭看他。

張弛也回頭看着她，有幾秒鐘兩人都沒說話。張弛突然沖動地：“Joy，你知不知道，你的目光，有時候會令人變得軟弱。”

她眨眨眼睛：“所以我表達清楚了嗎？”

“嗯？”

“是什麽讓我一個人回到這裏。”她轉頭望向眼下的村莊：“我想，大概就是那些你羨慕的會令人軟弱的原因。”

“哈哈哈！”張弛笑出聲來，她總是那麽機智，才思敏捷，永遠有辦法委婉地讓談話不朝着她并不期望的方向發展。他一直覺得這是她服務客戶非常獨特的優勢，但她似乎并不享受，輕易放棄，重新開始。

但這也是她的魅力。松弛，清醒，忠于內心，堅持自己的選擇。他再次輕輕嘆息一聲，從這個角度來講，徐方珩已再無機會。

離開的時候，麥冬送張弛到村口的小廣場上車。

“老板，”麥冬誠懇地：“謝謝你來看我。”

“我想，我可能更多是為了我自己。”他深呼吸了一下：“呼吸過新鮮空氣，現在胸腔裏都是能量，應該夠用一段時間了。”

“歡迎你常來。”

“就是等你這句話。”他打開車門，回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從未讓我失望過。”

“這種話，應該不會介意聽很多次的。”

張弛笑了笑，上車的時候突然又轉身回來，很輕地擁抱了一下她，“保重。”

“好。你也是。”

上了車，張弛想了想，又降下車窗，“你知道我一直不贊成你離開職場。如果有一天你準備好回來，告訴我，即便不回臻傳，我也可以推薦你到別的公司。”

“謝謝老板。再見。”

送走張弛，麥冬回家看院子裏的水基本已經幹了，她拎起高壓噴槍上了三樓。

關閉了玻璃房所有的落地窗，接上水龍頭，從梯子爬上三樓雜物房的樓頂，可以用高壓噴射模式直接清洗玻璃房頂，灰塵，落葉，昆蟲的屍體，通通随着水流消失，心情無比暢快。

許夏陽聽到動靜跑到樓頂，被站在高處的麥冬吓了一跳，那個小屋頂并沒有護欄。

“二姐，怎麽跑那麽高？”

“因為，好好玩！”麥冬換了個花灑模式，朝他那邊噴過去。

許夏陽看着她往他這邊走了幾步，“你別動，我過來！”

“樓下鎖門了。”

“你去開門！”

麥冬故意逗他：“不要。不給你玩！”

許夏陽看了看兩棟房子寬闊平整的護欄面，他只要一跨就可以過去。他雙手撐了一下，輕易坐上去，然後很快站到了護欄上面，躍躍欲跳。

“別！危險！”麥冬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吓了一大跳，立刻關上水槍的開關，“你下來！我去開門！”

“你先下來。”許夏陽的語氣不容反駁。

“好！”她馬上妥協，扔下水槍，很快地從梯子上爬下來。“你快下來，我現在去開門。”

“嗯。”許夏陽一手撐着護欄面，跳了下來。

麥冬的拖鞋是濕的，她下來開門時穿過客廳留下了一串水印，等她和許夏陽一起往回走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之前的水印，腳下突然一滑，情急之下她只來得及拽住許夏陽手臂滑了下去，完美地劈了一個叉。

許夏陽驚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滿意嗎？”她擡手朝着樓梯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個歡迎儀式？”

“哈哈哈，滿意！”他将她扶起來：“還好嗎？”

“其實不太好。有點兒，”她嘶了一下，臉上是懊惱的表情：“用力過猛。”

“嗯，謝謝你。”他忍住笑：“我強烈地感受到你不遺餘力的誠意。”

“……”

許夏陽這麽喜歡玩就讓他玩好了，她剛好可以休息一下。麥冬一上樓頂就進了玻璃房，坐到椅子上查看她的腳踝。剛才滑得那麽猛，她不可避免地崴了一下右腳的腳踝，也幸虧她前段時間失眠，每晚都看視頻做瑜伽放松身體，不然還真不能全身而退……

許夏陽爬上樓梯，在小屋頂沖洗玻璃，透過源源不斷層層疊疊流過的水簾，他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沒多久她便回樓下了，應該是去做飯了。

他站在屋頂向下望去，剛才大約也是這個角度，他看着她依依不舍地送她的前老板離開，兩人還來了一個分別的擁抱。

許夏陽轉頭看天空，不知道為什麽，今晚的夕陽，似乎差了點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