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祭品

第23章 祭品

紀嶼安被他盯的不自在,假裝觀察環境,嘴裏分析道:“這個正廳裏有個雕像,正對着門,和我下午在山神廟裏的擺設一樣,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

說起正事後紀嶼安立刻正經許多,神色也恢複如常。

紀嵘景注視着他的目光依舊熾烈,默默附和一聲:“嗯。”

院子後面是厚重的大門,左邊空蕩蕩的只有一座院牆,右邊則搭了一間小棚子,小棚子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連接着地道的水井口。

院子正前方是敞開的大院廳堂,漆黑的巨大雕像坐在蓮花臺上,它的頭顱只有一顆,卻有四面面向四方,每一面都有兩只手,張牙舞爪地攤開舉起,眉眼森森地瞪視着前方,面前的香爐上還有幾根香煙在緩慢燃燒。

紀嶼安走到香爐前停下,将正在燃燒地香拔出舉起來細細地看。

他并不知道真正的香應該是什麽樣,但總覺得這香爐裏插着的香很不正常,觸感柔軟而有彈性……

“外面的雨還在下。”紀嵘景說道,拉着紀嶼安躲進了屋子裏,和雕像在一個房間裏。

雨?

紀嶼安喃喃道:“雨是那個祭司敲鐘後引來的,鐘在哪兒?”

他往四周看去,但這家山神廟的布置去其他幾戶人家的院子不同,其他人家這一排有三個屋子供人居住,山神廟的屋子卻全被打通,只擺放了雕像,還有一些供桌、香爐、法器之類的物品。

這裏并沒有供人居住的屋子,也沒有那只能夠呼風喚雨的銅鐘。

紀嵘景想了想,冒雨跑了出去,攀着牆根爬到牆頂上往後看。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紀嵘景忽然快步往後走去,身影從紀嶼安眼前消失。

紀嶼安眉心微蹙,兩頭磨尖的鐵棍在他手心若隐若現,下一秒,紀嵘景又扛着一個東西竄回了牆頂上,然後跳下來大步走到紀嶼安面前,把扛着的東西撲通一聲扔在了地上。

紀嶼安驚訝地蹲在被他扔在地上的“東西”前,赫然發現他扛出來的居然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

少女腦袋歪在一旁,顯然人正昏迷着。

紀嶼安問道:“你把她打暈了?”

紀嵘景耿直地說:“她看到我了,想出聲叫人。”所以他才動手的。

紀嶼安看向雕像後面那堵牆,問道:“這後面還有一個院子嗎?”

紀嵘景嗯了一聲,紀嶼安點點頭,不在說話,低頭觀察起面前的少女。

少女頭發很長,雜亂地披在肩上,身上穿着幾塊不同顏色的布截搭出的衣服,很寬松,像是睡衣,估計她之前正在屋裏睡覺,半夜起身時不小心和紀嵘景撞上了。

紀嶼安捏住她的鼻子捂住她的嘴,少女無法呼吸,很快胸膛便劇烈鼓動起來,人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迷茫地看向頭頂上方,和紀嶼安的視線對在一起。

紀嶼安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的眼神在短短時間內從茫然變為冷靜,便意識到這個女生估計不好忽悠。

他松開捏着她鼻子的手,卻仍捂着她的嘴,和紀嵘景說道:“把鐮刀拿出來,架她脖子上。”

紀嵘景依言照辦。

當死神之鐮架到她脖子上的一瞬間,紀嶼安如願看到少女身形的僵住,眼中有一抹恐懼飛快劃過。

紀嶼安勾了勾唇角,心想A級鬼器果然好用。

雖然面前的少女可能還未覺醒,但對強大鬼器的畏懼卻已深入骨髓。

紀嶼安壓低聲音,語含威脅:“如果你不想死的話,等下我松開嘴後不準叫,知道嗎?”

少女憤怒地瞪了他一眼,一臉憋屈地點了點頭。

紀嶼安慢慢松開手,仍防備地盯着他。只要少女有叫喊的跡象,他立刻就會堵住她的嘴。

不過少女挺識時務的,沒讓他的防備派上用場。

紀嶼安剛一松開手,她壓着聲音,立刻就氣勢洶洶地問道:“你們是下午來旅游的那批游客?”

紀嶼安笑了笑:“你挺聰明,除然。”

少女除然眼中劃過一抹詫異,警惕地問道:“你從哪知道的我的名字?”

紀嶼安嘲弄道:“不如你先猜一猜我們找上你的目的?”

除然冷哼道:“我不想猜,你們有話直說。”

“好啊。”紀嶼安配合道:“我們有話直說,等下你也有問必回,如何?”

“我們互相節省時間,不搞那些彎彎繞繞。”

除然沒有反應,紀嶼安靜靜看着她,給紀嵘景使了個眼色。

紀嵘景動了動鐮刀,鋒利的刀刃瞬間将她脖頸上的肌膚割破了一點,一縷微弱的鬼氣從她的脖頸處飄出來。

除然僵住,眼中浮現出恐懼,她終于服軟,答應道:“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

紀嶼安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樣才對。”

他這麽說着,眼底卻閃過一抹疑惑。

除然的鬼氣十分微弱,像是不入流的小鬼怪。難道她并不是副本BOSS?副本BOSS是她的母親?

紀嶼安不确定,目前得到的線索還不夠他鎖定BOSS的身份,索性便将這個問題放到一旁,專心從除然這裏薅線索。

“我問你,你們舌山的人為什麽要綁架外來的游客?”

除然臉蛋繃緊,僵着臉含糊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紀嶼安眼底冷色愈重,徐徐道:“我勸你想好以後再回答我。”

除然還在嘴硬:“我真的不懂你們的意思。”

“不要着急,你仔細想想再回答我,我既然問你,便是确定你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紀嶼安擡起手,指着院棚下的那口水井說:“我們在寨民老徐家的院子裏發現了一個地道,我們順着地道一路走,一路找,終于找到了這口水井,然後從井裏爬了出來。”

除然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口井,臉色瞬間變了變。

“你猜我們為什麽找這口井?因為我們在地道裏發現了一群女人。我和她們聊了聊天,然後從她們那兒聽說了一些十分駭人聽聞的事情。”

“夠了!”除然忍無可忍,大聲喝止。

紀嶼安豎起食指比在唇邊:“噓,噤聲。”

“相信我,招來更多的人對你而言并沒有好處。”

除然恨恨地閉上了嘴,頭顱低垂。

紀嶼安很沉得住氣,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說道:“你慢慢想,等你想出結果後再告訴我。離天亮還早,我有的是時間等你開口。”

除然目光閃爍:“我媽媽半夜可能會去我房間看我。”

“那不然我現在就去把她解決掉?”

除然忽然嘆了口氣,脊背松軟無力,像是支持着她的一口氣猛然間都散去了一般,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我都告訴你們……”她終于松口。

舌山裏有很多個寨子,這些寨子分散在山谷各地,其中唯有雞舌寨十分特殊。

不僅是因為雞舌寨坐落在舌山山頂,更因為雞舌寨有一位據說能溝通、祭祀舌山山神的祭司。

舌山的寨民偏居一隅,與外界幾乎沒有接觸,思想冥頑不化。而舌山雖然資源富足,但是山勢陡峭,且樹林中有許多毒蛇蟲蟻和野獸,因此危險性也很強,時常有人損命。

故而舌山本地的寨民十分畏懼山神,對山神的祭司也很推崇,視其為國主君王,不敢違抗她的命令。

舌山這樣的傳統維持了數百年,直到外界科技高速發展,外面的工程隊進入舌山探險偵查,舌山的寨民才和外界取得交流。

舌山占地遼闊,茂産豐盛,但因為山谷樹林太多無法砍伐,導致這裏很難開發建設。而除去資源外,舌山的風景也很秀美怡人,當地政府并不願意放棄這塊寶地,于是積極與舌山的祭司溝通聯系,最後将舌山開發成了旅游景點,大肆宣傳,吸引了大批游客前來旅游。

随後問題便來了——

雞舌寨的寨民世世代代居住在舌山,思維早已固化。哪怕知道外界的生活更便捷方便,他們也不願出去,固守龜縮在一地不願改變。

而因為與外界接觸太少,內部通婚太嚴重,當地的寨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身體畸形,且女人十分稀少。

當這些寨民封閉自己時,即便存在毛病也只能自己守着苦果咽下,除了祭神求神外別無他法。可當舌山的旅游業發展起來後,這個局勢卻開始變了。

舌山秀美如畫的風景吸引了很多外來游客,這些游客中有着很多且很漂亮的年輕女人,她們如同蜜糖一樣香甜,吸引了當地的寨民。

當地的寨民并不重男輕女,但他們相當抱團排外。

簡單來說,就是只把自己人當人,外來者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塊引人垂涎的肥肉……

在各種各樣的欲望的驅使下,很快便有寨民對外來的女游客們動手,将她們僞造成失蹤或死亡,實則偷偷綁走扣在了寨子裏,在她們身上發洩欲望,逼迫她們為自己生兒育女。

這就是當地寨民綁架大批女游客的目的,簡單粗暴,又充滿獸性。

除然解釋完後嘟囔道:“在這裏失蹤的游客太多了,外界對我們充滿懷疑,覺得那些游客的失蹤和我們脫不開關系,所以近幾年來旅游的人已經很少了。但總有一些不信邪的過來冒險,寨民們不敢做的太過,不敢給全扣下,十個游客最多扣下兩三個。”

紀嶼安沉默片刻,問道:“那麽多人在這裏失蹤,就沒有警察過來調查嗎?”

“當然有。但是舌山太大了,裏面有很多蟲蟻野獸,即便是本地的寨民也時常會出事,有個把人失蹤也是很正常的。雖然外界的人不信,但他們過來搜查時又查不到線索,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紀嶼安不相信:“沒有一個警察發現線索?我不相信,難道你們這裏的寨民各個都是天生的高智商殺人犯,能将線索蹤跡全部都抹平,不留一點痕跡?”

除然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瞞過警察的,反正寨民綁架游客的事一直都沒有暴露,就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事,在此之前我從未察覺。”

紀嶼安不由笑了:“你們這邊的寨子無緣無故多出那麽多的女人,你卻說你最近才知道這些事,在這之前從未察覺……你不覺得這話太假了嗎?”

除然面色瞬間煞白,她哆嗦着唇為自己辯解:“我沒有騙你們,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們居然做了這種事!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會讓媽媽阻止他們的!我媽媽是祭司,她說的話寨民們不敢不聽!”

紀嶼安神情淡漠,只冷冷地看着她。

除然緩緩垂下頭顱,繼續道:“我的母親是祭司,我是祭司傳人,我從小就住在雞舌寨,也就是山頂上,從來沒有下過山。我之所以沒有發現這種事,是因為山頂上的寨民并沒有綁架女人。當然,他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他們……”

除然咬緊牙根,攥緊拳頭:“他們想女人的時候都是去山下那些寨民的家裏,山上淨土一片,他們全都瞞着我和我媽媽!”

紀嶼安回想起那個被黑袍裹住、周身陰郁詭谲的祭司的模樣,覺得對方并不像是被瞞在鼓裏的模樣。

他沉思片刻,問道:“所以被綁架的那些人之前一直都被寨民放在山下,只是最近才被移到山上來……我聽那群女生說,你們想把她們充作祭品,然後在祭典上将她們獻祭給山神,有這麽一回事嗎?”

除然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你們這邊的人可真是——”紀嶼安嘆為觀止:“活着的時候在她們身上發洩着自己的獸欲,人要死了還要榨幹她們最後的骨血,強迫她們将自己‘奉獻’給你們所謂的神明。”

“你們真是恨不能将她們的每一滴血都吸幹,将她們物化利用到了極致啊。”

除然攥緊拳頭:“我知道寨民們做錯了,我會放她們走,盡力彌補修複寨民們犯下的錯誤。”

“快了,再等兩天祭典就結束了。等祭典結束,祭品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到時候我就和媽媽說,讓媽媽放她們走!”

除然的神情十分堅定,沒有一絲猶疑彷徨。

紀嶼安對她之後的打算并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究竟哪一條能指引他尋找到副本BOSS。

是那群被選作“祭品”的女人,還是即将到來的祭典?

副本的名字叫作[祭品],看似和那群女人關系更大。但那群女人在和本地寨民的交鋒中明顯處于下風……

無數思緒在紀嶼安的腦海中轉動,他思索半晌,繼續和除然交流:“雖然你的母親在山中的地位很崇高,但祭司的權威來自于山神,你放跑祭品勢必會影響到祭典的舉辦,你确定等祭典結束後你母親就會同意放那群女生離開?”

“我知道山裏的密道怎麽走,如果媽媽不同意的話,我就悄悄帶她們走!”除然的話暴露出了年齡幼小所帶來的缺陷,她不谙世事,想法太過天真。

“等祭典結束後你們還沒被寨民找到的話再說吧,我看那林寨主和寨民的神情,他們應當不會善罷甘休。”紀嶼安打量着她的神色:“那群女生被寨民帶上來後就關在你家裏,之後又是在你家失蹤的,那些寨民就沒有懷疑是你動的手腳嗎?”

除然冷哼一聲,傲然道:“就算懷疑又能怎麽樣,他們不敢質疑我的。我可是下一任的祭司!”

紀嶼安有些困惑,祭司在舌山的地位真就那麽高嗎?

不過除然的媽媽的确很厲害,但除然的實力嘛……紀嶼安對此持保留意見。

就是不知道這兩人的實力差別是源自于個體的差異,還是現任祭司和候選祭司的差異。

除然并不知道紀嶼安在想什麽,她的神情混混沌沌,糾結片刻後對紀嶼安說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放走那批祭品撐到祭典結束後,再和寨民們交待的。沒想到你們會突然來舌山旅游……祭典還沒有開始,寨民如果找不到之前那批祭品的話,百分百會對你們出手。”

“如果真被抓到了,你們隊裏的女生還能活到祭典結束後,但你們這幾個男生卻是必死無疑的。不想死的話,我勸你們早點逃走。”

“雖然你們看上去有點厲害,但我們舌山的全部寨民加起來能有幾千人,在龐大的數量面前,你們的個人實力完全不值一提!”

紀嶼安無視她後面那番話,問道:“為什麽女生能活下,男生就不可能?”

除然為了吓退他們并沒有隐瞞,如實說道:“媽媽說女人對寨民們而言很珍貴,寨民們需要女人替他們繁育後代,山神憐憫祂的子民,所以即便選擇女人作為祭品,也不會要她們的命,只取她們身體上的一部分血肉就夠了。”

紀嶼安想到在那個李裁縫家發現的老婦人殘魂,她的兩條褲管空空蕩蕩。假若不是先天殘疾的話,那極有可能便是在祭典上被人生生砍下……

紀嶼安面無表情地問:“那男生呢?”

除然細聲道:“被選作祭品的男人肯定都是外來者,男人力氣更大,又沒有用處,留在寨裏也是麻煩,所以往往抓到男人時寨民會當場殺死他們。将他們剝皮抽骨,放血撕肉,然後封存進媽媽特制的瓦罐裏送到廟裏來,當祭典開始時再取出。”

她沉默一瞬後小聲說道:“我以前以為那些瓦罐裏裝的都是村民送上來的腌肉,直到慧如告訴我,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寨民拆分後裝進罐子裏……”

可想而知,這一連串的刺激對除然而言有多大,說到這一段時她的表情還有些恍惚,有種一言難盡的灰敗木然。

紀嶼安想到除然認知中的瓦罐裏裝的是“腌肉”,心想,她該不會是吃過那些肉吧……

想到這裏,紀嶼安也不由沉默了一下。

“謝謝你的提醒,等下回去後我盡量聯系同伴,看看能不能離開這裏。你再和我說一下你們祭典的流程吧。”

“你要知道這個幹什麽?”除然不解。

紀嶼安低聲道:“時間緊促,外面又還下着雨,我們來時坐車上來的,想避開寨民下山的話恐怕不易。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祭典的流程,萬一我們被抓住了,就只能趁着他們準備祭典的空蕩逃走了。”

他說的有道理,除然被他說服,便将祭典的流程告訴了紀嶼安。

祭典的流程并不複雜,總共分幾步。

第一步是祭典開始前的準備,首先寨民們要将男性祭品處理好裝進瓦罐送進山神廟宇,然後用祭品的血倒滿祭壇的凹槽。

第二步則是祭典開始當日,将女性祭品捆綁好後押到祭壇上,由祭司親自引領她們“獻祭”自己給山神。

前兩步都與祭品有關,但第三步卻不同,第三步的重點在于祭司傳人,也就是面前的除然。

據除然說,祭司之位三十年一輪換,在祭祀當日,當祭司完成獻祭祭品的儀式後,除然将在山神的見證下取代她的母親稱為新的祭司,成為舌山新一代說一不二的話事主。

聽到這裏時,紀嶼安的眼神很微妙:“那如果沒有祭品的話,你的母親還會讓位給你嗎?”

“肯定會呀!”除然的語氣理所當然:“我是媽媽唯一的女兒,也是唯一的祭司候選,所有寨民都知道我就是下一任祭司,祭祀只不過是一個流程罷了。”

“除非山神親自出現否定我,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就根本沒有山神。”

紀嶼安心想這可不一定,只不過“山神”不一定是山神,可能是其他東西包裝而成。畢竟這裏可是鬼怪的世界,真實存在着非自然力量,除然的母親很明顯便掌握着這一力量。

不管怎麽說,紀嶼安已經确定了除然身份的特別,他想,除然必定是祭祀當日的重要一環,雖然他暫時還不清楚除然所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因為除然很配合的态度,再加上她不能缺席祭祀,所以紀嶼安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後就放了她,自己則和紀嵘景在除然的注視下又跳進了水井口中。

他并不擔心恢複自由後的除然會出賣他們,畢竟就算她什麽都不說,找不到祭品的寨民也遲早會将目光放到新來的學生鬼身上。

更別提他剛剛還安排了陳雪如将綁老徐的繩子松掉,算算時間,那個寨民指不定已經去通風報信,帶人進入地道了……

事情不出紀嶼安所料,在他和紀嵘景在地道裏原路返回穿過兩個地洞口時,老徐果然找到林寨主,帶着一群寨民踢開了1號、3號兩家之外的院子,把其中沒進地道的學生鬼和玩家一網打盡,男女分開,五花大綁。

紀嶼安通過那顆藏在石獅嘴裏的眼珠看到,林寨主帶着寨民将二十來個學生鬼押進了山神廟,而老徐則帶着幾個寨民正往自己家的方向沖了出去。

他将視角轉換到被綁起來的學生鬼身上,林寨主留下十來個寨民看守學生鬼後,帶着幾個身強體壯的寨民從水井口裏跳下去。

聯合起林寨主的行動和老徐離開的方向,紀嶼安猜測老徐将他們的行動告訴了林寨主,此時他們從兩個不同的入口進入地道,打的應該就是兩面包抄的主意。

紀嶼安不樂意看玩家爽快,更不想她們失去控制,便遙控着陳雪如帶譚敏心和趙梓彤走上正确的路,随後雙方在第三個地道口彙合。

譚敏心和趙梓彤是玩家,不能接觸雨水,因此從頭到腳都被布包的嚴嚴實實,不露一點縫隙。她們還沒有意識到即将到來的危機,看到有人從對面走過來時連忙拿手電筒晃了晃,看清對面的人是紀嶼安和紀嵘景後才松了口氣,抵禦反抗的姿态松懈下來。

譚敏心走上前問道:“你們倆下來地道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紀嶼安擡起手,五指張開蓋在臉上,輕聲說:“把手電筒拿開,光太亮,刺到我的眼了。”

譚敏心連忙将手電筒收起,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紀嶼安的手緩緩落下,擡眸輕輕瞥了她一眼。

看着他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半張臉和眼睛,譚敏心微微一怔,總覺得他此時的眼神有種莫名的晦澀,她來不及多想,便聽面前人說道:“……我們本來在前面走,但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動靜,好像有一堆人在接近。我們不敢托大,就回頭了。”

譚敏心愣住,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後将紀嶼安往旁一推,手電筒打開,直直往前照去,昏暗的地道裏,扛着鋤頭的林寨主和幾個寨民正站在不遠處的後方,沖着他們猙獰地笑,一顆心霎時墜入谷底。

被她推開的紀嶼安撞向山壁,紀嵘景急忙靠過去充當肉墊,才沒讓紀嶼安撞傷。

譚敏心顧不上自己粗暴的動作,拉着趙梓彤轉身想跑,陳雪如“緊張”之下不小心将兩人絆倒。

紀嵘景将撞到他懷裏的紀嶼安摟住,冷厲的眸光從地上的譚敏心身上狠狠剜過,要不是紀嶼安攔着,他恐怕就要動手了。

紀嶼安扯了扯嘴角,撐着紀嵘景硬卻彈性的胸膛上輕輕吸了口氣。

撿起地上暗掉的手電筒重新打開,照往譚敏心她們逃跑的方向,昏黃的燈光照亮身後那一條路,幾道扭曲的陰影投在山壁上。

蜿蜒的轉角處,滿眼陰冷的寨民老徐出現,帶着另幾個寨民将後面的路堵住,緩緩向幾人逼近。

林寨主和老徐帶着一堆寨民兩翼包抄,手裏拿着鋤頭等農具,将譚敏心、趙梓彤和一衆學生鬼的去路擋住。

譚敏心看着逐漸逼近的寨民,一顆心沉進谷底。

她的臉色蒼白,目光從崎岖陡窄的山洞移到面目扭曲的寨民手持的農具中,身後的趙梓彤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平靜,拉着譚敏心的衣角顫顫巍巍地問:“譚、譚姐,我們該怎麽辦?”那麽多敵人,她們能逃得出去嗎?

譚敏心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雙全難敵四手,而她們又在地下密道裏,寨民們占盡了主場優勢。譚敏心這邊不但沒有助力,還有一堆走路都能将她們絆倒的‘拖後腿’的NPC。

譚敏心無奈發現,她和趙梓彤在眼前這種局勢下,能逃脫的概率幾乎幾乎為0。

即便勉強逃脫,兩人的戰鬥力也要因此大打折扣。除非……

譚敏心下意識看向了紀嵘景,她記得這個NPC曾經讓她的役鬼感到害怕,他不是普通的NPC,如果他能動手的話,或許可以嘗試對抗一下寨民……

譚敏心這麽想着,與紀嵘景的視線碰到了一起,随後一怔,不禁打了個寒顫。

青年懷抱着那個略顯消瘦的少年,他的面部依舊僵硬死板,一雙眼睛卻格外陰冷暴戾。

他死死地盯着譚敏心,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惡意一點也不比那些寨民少,甚至更為強烈。

譚敏心慌忙收回視線,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心裏發苦地想,看來這波只能束手就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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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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