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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聞弦音來了一趟楓林, 吩咐人将已經累到暈死過去的燕徽柔擡了下去。
聞弦音看向門主,有點疑惑。
江襲黛正拿着一方手帕,沾着額頭上淌下來的冷汗。她倦倦地窩在楓林小亭的美人靠上,神情難得憔悴幾分, 仿佛教燕徽柔一趟也把她自個教碎了似的。
那的确是快碎了。
她還沒有痛過這麽久, 偏生又和燕徽柔鬥到了底。
她好想掐死女主。
但不能。
“門主, 你怎麽了?”
聞弦音:“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可否需要休息?”
江襲黛閉上眼睛, 眼睫毛往底下壓了壓,又忽地睜開:“聞弦音。”
“弟子在。”
“你再把李星河捉來一趟。”江襲黛翻了個身:“盡快,我要見人。”她神色淡淡地繞了一下發梢:“或者你将他目前所在給我,本座親去會會。”
“……嗯?”談起李星河, 聞弦音有點緊張:“是, 弟子這就去。”
先前聞弦音不慎讓李星河逃走了, 她本就心懷不安。
這一次正是将功補過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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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河是攬月閣弟子,那幾天攬月閣被一把火燒了山, 如今還在修繕, 李星河應該已經去浩然宗投奔他們閣主了。
聞弦音這次運氣好, 所料的也不差。
男主這一路披荊斬棘,好不容易從攬月閣的大火裏活了下來,又開始漫長的逃亡路程。
終于, 在他翻山越嶺,終于看見了浩然宗的曙光時——
那小子一棒子被聞弦音打暈,擄回了殺生門。
然後李星河醒來看見了江襲黛。
他兩眼再一黑, 還沒暈過去——
江襲黛豈能準許他暈過去,輕輕揚手, 一掌迅疾如落雷,又及時給他扇醒了。
瞧他那道心崩潰的模樣, 似乎又要破口大罵,聞弦音這次不用江門主開口,直接拿抹布堵住了他的嘴。
“不錯。”江襲黛對弟子很滿意,如今手腳倒是愈發快了,這次當真一天之內就把這人撈了回來。
江門主心情一好,自然也不是個吝啬獎賞的人:“聞弦音,上次玩剩了的那箱珠寶,就贈給你了。你自個去庫房領。”
聞師姐釋然了,恭敬道:“謝門主賞。這一次,弟子定不會再讓這人逃走——”
“那倒也不用。”
江襲黛對着聞弦音伸出一只手:“戒尺。”
聞弦音自納戒摸索了一番,尋出一把戒尺來。那本是她管理門中不聽話的弟子,所用的一些物什,也不知道門主……?
這是想幹什麽?
江襲黛手執戒尺,如同提着劍一般,徑直向李星河走了過去。
“唔!唔唔……”抹布被咬得死緊,李星河對她怒目而視。
許是江襲黛覺得摔個啞炮也沒意思,于是又拿戒尺一下子拍上他的臉頰,把那抹布給催吐了出來:“你想說什麽。”
“妖女,你要殺便殺,作甚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于我?!”
江襲黛輕輕一笑:“本座心腸慈悲,不忍殺人。何況——”
“既打不了她,還打不得你麽?”
李星河沒聽懂,但這也不是很重要。
心腸慈悲的江門主把那戒尺一揚,倒沒用修為,迅疾如電地朝李星河抽來,刷地打得他頃刻間吐出一口血,人也滾了出去,砸斷了一顆楓樹。
江襲黛秀眉微皺,她沒想到自己不用修為還是如此,倒有點可惜自己種的紅楓。
聞弦音看準了眼色,建言道:“您還是把他挂起來抽比較順手。”
為了憐惜草木,這個建議被采納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我若有朝一日……”
“啪!”
“有朝一日”還沒日完,又被江襲黛漫不經心的一戒尺甩了回去,從左臉甩到右臉。
聞弦音安靜地站在一旁,就這樣看着門主打斷了三根戒尺,約莫抽了百來回。她大概明白為何門主要用戒尺了,畢竟用本命法器什麽的,抽個幾百下這人就要死了。
她恭敬地從納戒裏掏出來第四根備用的,正打算遞給江襲黛。
江襲黛将那斷了的木片扔在地上,輕輕轉了轉手腕:“罷了。又暈死過去了,果真沒意思。你把他丢出去,莫要污了我的地盤。”
聞弦音張了張嘴:“……是。”
敢情她就是想把這人捉回來抽一頓。
如此發洩了一通以後,江襲黛面對燕徽柔的憋屈一掃而空,心情終于得到了緩釋。
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她決定以後一旦被燕徽柔傷害了,就把李星河捉來抽一頓。反正他也不會反彈那什麽“八福”,只會在嘴上罵些什麽“三十年河東河西”的,江襲黛覺得尺尺到肉,順心順手,異常舒坦,只需注意着給他留一口氣便好。
這些系統也會提示的,她根本無需太擔心。
心情頗好的江門主又窩進了亭子裏,倚在美人靠上,只是手腕略有些酸痛。她握着自個的掌根揉了許久,順便查詢了一下男主的好感度。
好感度果不其然又下降了一截,不過本就是死生之仇了,倒也沒差。
只是每次對着系統問燕徽柔的,她總是謹慎的,畢竟高得江襲黛總覺得有點古怪。
還好,目前沒有變化。
依舊只到“金蘭之契”的程度。
【宿主請注意主線任務的進度。】系統在提醒她,然後盡職盡責地調出了男女主之間“不太熟”的好感度。
江襲黛淡淡嗯了一聲,她閉上眼睛,思忖了片刻,又吩咐聞弦音:“慢着。”
“怎麽了門主?”
聞弦音剛把李星河綁好,準備收拾起來丢出去。
“別丢出去了。”
亭內傳來門主慵懶的聲音:“把這人丢回燕徽柔屋門口。”
“對了,順便拿點荔枝過來,還挺不錯的。”
*
天色已黯,月正天懸。
燕徽柔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如果不是渾身上下痛楚依舊,她會以為就像做了一場夢。
她慢慢下了床,還沒扶上自個的窗子,又突然聽得窗外砰的一聲。
似乎有什麽重物從房檐上砸了下來。
若不是明月軒精致如新,燕徽柔險些要懷疑是瓦片年久失修滑落了。
她打起簾子,往下一望。
借着鹽一樣的月光,她瞧見了些許鮮血。
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男子栽倒到她窗下,姿勢有些詭異。
那臉孔燕徽柔再一看。
嗯?
她認得的。
竟是——李星河?
李星河才剛剛清醒,哆嗦了一下,突然炸魚似的竄起來東張西望,顯然是江襲黛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只是當他警惕又慌張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燕徽柔身上,慢慢又安靜下來:“怎麽是你?那個妖女呢?”
燕徽柔疑惑道:“你不該在攬月閣嗎?為何會在此處呢?”
“該死。”李星河怒道:“還不是因為那個妖女!”
燕徽柔被他吼得怔住,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忍不住将窗簾垂下來了一點。
李星河胸口起伏難平,掙了掙,卻發覺自己身上還被五花大綁着。他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前的少年女子,忙道:“姑娘姑娘,你行行好,能不能幫我解開一下這繩子?我的修為在護體時都用掉了,如今實在有些掙不開。”
燕徽柔皺了下眉,沒有動彈。
李星河哀求道:“她若是過來,我怕是再活不成啦。你瞧見了的,那妖女上次對我動了那麽多刀子,這次又把我打了個半死!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實在是——”
那窗簾子墜了下來。
李星河心一沉。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燕徽柔自一旁的側門走了出來,她手中拿着個剪子。
她蹲下身子,把那人背後的繩索剪掉。繩子有些粗,燕徽柔力氣輕,剪得稍微有些緩慢。
李星河松過一口氣:“謝了謝了。”
趁着燕徽柔低頭剪繩子的間隙,李星河大着膽子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貌少女。
借着幾縷微茫的月光,卻也可以見得她生得清純溫和,又有一段楚楚動人的年輕風采。
當日殺生門前第一次見,便很讓人難忘。
後來也不知有意無意,這姑娘還數次解圍于他,李星河心中一暖,難免多想了些許。
“我于你是個陌生女子,你總是盯着我看,是很無禮的舉動。”
冷不丁的,燕徽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李星河道:“咳,不好意思。我見姑娘面善,倒是很像一個故人。說起來你我二人甚是有緣,同是淪落到這魔窟……也不知姑娘為何會落在那妖女手上?”
最後一截繩子落下,燕徽柔拿着剪子,理理衣裳站了起來:“你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李星河一個翻身站起來,因為傷筋動骨,還有些踉跄。
他見燕徽柔不言不語,突然冷淡了幾分,又有些疑惑。
只是李星河再打量了燕徽柔幾眼,又不免想起在門外聽信的流言。江襲黛癖好實在不一般。
李星河突然心中一凝,再看燕徽柔生得如此美貌,穿的也是殺生門的绫羅綢緞。
這——
他于是明白了。
“我聽聞那魔教妖女生性殘暴,空有一副皮囊,卻沒男人敢要,後來她性情變了态,又十分喜好女色,常折磨那些侍女為樂……”
李星河瞧見燕徽柔也如此,心中不免泛起憐惜之意:“姑娘,你救了我,我日後必當報答。但擇日不如撞日,要不趁着現在四下無人,你幹脆跟着我一起逃走,省得再受那老妖婆的欺負!”
“你為什麽要空口無憑說這些話?”
李星河還在慷慨陳詞,甚至湊過去了些許,卻不料肩膀被眼前的女子猛地一推。
他瞪大眼睛,往後退了半步。
“聽聞?”燕徽柔突然把聲音拔高了些許,皺眉道:“你見過她如此不曾?你認得她多久?你又曉得多少來龍去脈?為什麽世人都要輕易地人雲亦雲,用莫須有的髒水來潑另一個人?”
“江門主不是這樣的人。”
燕徽柔:“她救了我數次,還授我修行之法。這樣的人,縱然不是個善人,又怎會像你說的那樣?”
李星河詫異地張了張嘴,似乎不明白為何眼前的少女一下子如此激動:“你莫不是因為怕她才這麽說?姑娘你莫誤會,我卻也沒有造謠,你曉得江襲黛和我們閣主那事兒麽,那可是真的。那妖女就是古怪得很,我李星河絕無半句虛言!”
沒成想,燕徽柔的眼眶卻微潤了,“她和展閣主……我且問你,愛一個人,何錯之有?”
李星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究竟是眼前的少女古怪一點,還是那個女魔頭更古怪一點,似乎也說不好。
“罷了。”燕徽柔垂下眼睫:“我不想和你多言,救你只是因為不想看她再造下殺孽,枉送了人命。何況江門主将你丢到我這裏,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大抵也是放了你一條性命。”
“你若記得我的救命之恩,把這份恩情算到江門主頭上就好。”
李星河往後退了幾步,險些被繩子絆倒。
要他感謝江襲黛?
太荒謬了。
不可理喻,實在是太荒謬了。
男主踉跄幾步,轉身向山裏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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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