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江襲黛沒清醒多久, 燕徽柔的身上總有一種溫熙的桂子香味,惹得人心神放松。
她本來覺得自己不至于如此信任這個小丫頭。
但是身體卻在疲憊時,更先一步地給出了答案。
她從燕徽柔肩上靠着睡了過去。
燕徽柔能感覺女人倚靠她的力道漸漸放松下來,直到變得柔若無骨。
她因為受力挺直了背脊, 側目過去是那女人柔婉許多的睡顏, 沒了往日的殺氣, 恍若桃花在三春灼灼綻放, 長睫下掩,卻翹得很有風采。
随着一陣嘩啦的輕響。
燕徽柔攬住了她的腰身,在水中轉過身以後,沒有驚醒江襲黛。
趁着江襲黛睡覺, 她再仔細将目光描過這張臉。
盯得久了, 那灼豔的五官仿佛印刻在了她的眼簾裏, 哪怕閉上也是她的鮮明的印痕。
額頭的疼痛再一次襲來。
正如每個夜晚睡前一模一樣。
燕徽柔疑惑了一瞬,她撫上額頭, 心中總感覺空茫茫了一塊。
許是今日疼得太厲害了。
好在額頭的疼只過了一下子, 如電光閃現, 了去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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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
屋外突然傳來些許腳步聲,屏風後頭傳來一句疑問:“今日一天沒瞧見您了,弟子這裏有些事需要您定奪——”
“弟子退下了。”
燕徽柔愣了一下, 這句人語打斷了她過多的思考,不由得回過神,向門口看去。
聞弦音一來便瞧見了這麽宏大場面——燕姑娘赤條條地泡在池子裏, 只雙肩露在外面,江襲黛與她摟抱在一起, 氤氲的紅紗在水中将兩人都纏住。
她們姿态相互依偎,幾乎耳鬓厮磨, 不知是在水中幹些什麽。
聞師姐也愣了一下,一腳還沒有踏前去,便又縮了回來。
她只在匆忙中恍惚看見了門主暈過去的樣子。
她轉身便走,才出瓊華殿,就碰見了正尋着燕姑娘的碧落。
“聞師姐?”碧落奇怪道:“燕姑娘沒丢吧?一整天沒瞧見人了。”
“沒有,和門主在一起。你就不要進去了。”
“那就好。”碧落是個心大的,知曉了燕徽柔沒跑丢,便放下心來。她嘿嘿笑了幾聲:“師姐啊,有空出門喝酒?”
“不了。我還有事。”
聞弦音陷入沉默,她感覺自己又來活了。按照眼下這般情景,總感覺當時把燕徽柔放在明月軒也不是特別妥當——幹脆讓她住到瓊華殿裏算了?
門主不說,但門主未必不想。
若要門主想久了再去做,這是殺生門大弟子的失職。
何況燕徽柔也是個狠人,瞧上去柔柔弱弱的,溫良恭順,結果都把門主累到睡過去了——聞弦音在心中嘆了一句。
聞弦音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處事态度,又回想了燕徽柔往日的模樣。她總覺得自己年紀大了,看人似乎不如曾經分明。
但在門主面前做人,最重要的便是裝糊塗。
于是,一直等待燕徽柔穿戴整齊出來尋她,聞弦音這才佯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回水裏撈起了她們疲憊過度的門主,将門主送回了瓊華殿歇息。
江襲黛中途醒過一段時間,只不過躺在瓊華殿又睡着了
她再次悠悠轉醒時,正躺在瓊華殿的卧房裏,感覺一股子濁氣悶在胸口,睜開眼時才緩緩吐了出來。
累。
好累。
好想掐死那個小麻煩精。
怎麽讓她修個道那麽難?
耳畔又響起一聲溫柔的:“您醒了。”
窸窸窣窣一陣子,有什麽瓷碗擺上了她床頭的櫃子。
江襲黛倦倦翻了個身,目光還沒有随上,卻已經嗅到了醪糟的甜香。
她聞了片刻,便擡眸去看看那是怎麽個事。
瓷碗安詳地擺在一旁,裏面沉浮這幾個憨态可掬的小糯米團子,正随着水面的晃動,上下淺淺地滑動着。
“我去學着做的。”燕徽柔舀起一個,遞送到她的嘴邊:“還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江襲黛帶着幾分初醒的茫然,被塞了一個小圓子。嘴唇張開,醉人的芬芳含于口中,燕徽柔似乎在裏面多加了些冰糖,甜得她甚至稍稍眯了下眼。
只是臉上的一道目光,仍然不能忽視。
又是這樣的表情,又是——
燕徽柔盯着她,甚至稍微偏了偏頭,神情專注而溫柔,問道:“好吃嗎?”
江襲黛撐着自己,稍微坐起來了一些。
她渾身都疼得散了勁兒,好歹嘴裏的一抹甜意給了她些許安慰。
只是一由這碗酒釀圓子想起了燕徽柔,這種安慰又變得讓人有些不是滋味了。
“勉強。”
女人的眉尾略擡,似是遠山多嬌的起伏。
但行為上是——
她順理成章地接過來燕徽柔的勺子和碗,又舀了一個,似乎是在嫌棄燕徽柔喂得太慢太麻煩。
只是燕徽柔還是那般專注地盯着她,盯久了,江襲黛餘光瞧見那小丫頭笑了一聲。
江襲黛秀眉微蹙。
不明白她一天天笑個什麽勁。
怎麽,疼成那樣都沒有把這個小丫頭樂觀的心态打擊一下嗎?
而眼前卻突然抵過來一個柔細的手絹兒,幫她輕輕擦掉了嘴角邊沾着的糯米粒:“您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快吃到臉頰上了。”
“……”
女人捏着勺子的手一頓,眼睫垂下,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些許。
她總覺得燕徽柔實在是過于慈祥了,讓人瞅着怪怪的。
“你現在能引氣入體了嗎?”
不願細觀此時的氛圍。
江門主随意挑了個話頭,她拈着衣袖,輕輕沾了沾自個的嘴角。
此般姿态,顯得溫婉了不少。
“什麽?”那可恨的小女主卻回想了半晌,而後真誠地道:“我似乎還沒有拿捏到法門,并不是很會。聞師姐給的那本功法倒是有些晦澀難懂……”
江襲黛的目光從瓷碗裏瞥了過去,乍一撞到燕徽柔臉上,便眯眸剜了她一眼。
真是個不長心的。做酒釀圓子如此積極,一碰到修行,卻好像半點也不着急一樣。
江襲黛手指一并,指了某一處。
眼前飛來一本功法,如一只從樹梢上砸下來的鳥雀,撲簌簌扇着翅膀,不容置喙地紮在了燕徽柔懷裏。
燕徽柔被砸得一驚,瞧清了上頭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她愣住。
《焚情決》?
碧落曾經與她講過的。
那把天底下修士都在趨之若鹜的功法,恨不得傾門派之力搶奪的絕學……
江門主卻像是丢垃圾一樣地甩給了她,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此物貴重,我……”
燕徽柔詫異道:“我都算不得門中弟子,您為何授我如此絕學?”
“絕學?”
那女人抿完最後一口醪糟,指尖輕輕敲了敲碗沿,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她不甚在意道:
“不過是一本功法罷了,天下功法大同小異,何謂之絕?只不過那一群蠢物不曉得反省自己,光賴功法的緣故。”
江襲黛想到此處,諷刺地牽了一下唇角。
哪怕她現在把這本功法丢到大街上賣,衆人也絕不會相信。
如此簡潔樸素,只是一本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功法,那就是傳聞中的《焚情決》。
——畢竟那魔教妖女如此逆天,怎麽可能只靠着自己的資質,修煉到如此地步?
普羅大衆不會接受。
正道仙盟也不會接受。
畢竟明面上是為了讨伐江襲黛,背地裏到底是為了搶什麽,這些肮髒的勾當誰不清楚?
他們下的血本太多了,折損了不知多少弟子,暗地裏互相也有鬥争,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機,又怎麽可能會輕易接受這樣的失敗。
同時這也意味着,很多一步登天的夢想都破碎了。
連展珂都不相信她的話,絞盡腦汁地從她這裏套功法的話頭。
江襲黛自不是什麽善人,也許她對展珂還能耐着性子,柔聲解釋個千百遍,對于外頭的那些蠢貨——且讓他們争去好了?死了,傷了?她也便瞧瞧那些自诩為正道人士的笑話。
“燕徽柔,你放心好了。”
若真有好東西——
本座才不會給你這個小丫頭先占了便宜。
不過若說江襲黛如今的本事,完全沒有《焚情決》的助力,那倒也不是。
這本功法名字取得頗為霸氣,實際上卻非常地“大巧不工”,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幾乎用的全是費勁兒的法子。
修煉起來很慢,受的苦很多,但是根基卻紮得很穩。
江襲黛本不是個好耐性的人,若給她選,她恐怕也不會練這樣的玩意。
可無奈的是,當年教她的那個人,生怕不能制住她,處處藏私,最終也只教了她這一本較為拙穩的功法。
不過到底也是沒有制住她。
全部成為手下的亡魂了。
【滴!女主好感度+1】
【滴!女主好感度+1】
【滴!女主好感度+1】
江襲黛回過神時,正對上燕徽柔頗有些感觸的眼神。
那雙眼瞳柔柔亮亮的,潤得像是春日裏淌過的清溪。
“江門主。”燕徽柔站起身,把那本功法捧在心口,溫聲問了一句:“那這本功法,您會教我嗎?”
江襲黛慵懶擡眸道:“本座看起來很閑嗎?”
“讓聞弦音來。”
【滴!女主好感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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