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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燕徽柔。
又是燕徽柔。
李星河那個小子見色起意無事殷勤還好說, 畢竟是注定的男女主,吸引力自然不可與別人相比。
怎麽謝明庭也天天記挂燕徽柔?
她倆有什麽交集嗎?
不就是在殿上見了一眼?喲,這一眼也望進心裏頭去了?
瞧着那厮人模狗樣衣冠禽獸的,看起來清冷正直得很, 倒也未必, 還盡在她面前對着燕徽柔假關心。
江襲黛心下微哂一聲, 實在覺得荒謬。只是那荒謬底下壓着酸意, 悶悶漲漲的,讓她一時感覺整個心髒都被捏緊了,喘不過氣來。
燕徽柔……
好多人都喜歡她,親近她……
這就是女主的魅力嗎……
江襲黛神情黯然了些許, 便是沒有自己, 她也完全不缺旁人的關切, 不是嗎?
總有人魔音貫耳般地提起那個名字。
好感度在一點點下滑,就如同她心底裏的孤寂之意一樣, 如荒草在心中蔓延。
本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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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著裏, 再怎麽看也不該是她這個作惡的來與小女主整日交好。
江襲黛聽到那個名字, 沒有停下腳步去回答她,也沒有回頭,一個人朝前走去。
還算淋漓盡致地打了一架, 江襲黛于傍晚回到殺生門,窩回了瓊華殿,心情比去前好了一點, 但也并沒有持續多久。
燕徽柔這幾日忙着去套情報,很少有空再給她做糕點。
但是江襲黛已經被喂習慣了, 這個習慣一時又不能廢除,為了避免門主心情不佳, 于是聞弦音便找了好些個廚藝不錯的師妹頂上。
菜譜麽,按照燕徽柔寫的,實在不敢有創新,只好原封不動地照抄。
門主沐浴完以後,聞弦音照例催着人把糕點松了過去。
屏風後,一片紅燭搖晃間,只聽得幾聲女子的痛哼,又是一陣碎瓷的動靜。
聞弦音暗擡了眉,不過多時,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師妹就頂着滿頭碎糕點走了出來,似乎身後有什麽鬼在追一樣。
聞弦音攔住她,将人引到外邊,壓低聲音問:“怎麽了?門主不用嗎?”
“門主又拿乳糕砸我!”小師妹摸着黏着白色碎塊的發梢,哭着說:“試了這麽多次,分明是一樣的配方,到底是哪裏不對呢?她好兇啊師姐……你讓我做什麽都成,下次別喊我幹這活了,求你了!”
“……閉嘴。”聞弦音捏住她的嘴:“慎言。”
興許不是配方有問題,只是江門主心情實在不好而已。
而此時。
江襲黛将自己浸在浴池中,神色不虞,雙肩露在外面。
她垂眸,輕輕攪動水流,自掌心裏托起一片潔白的花瓣。
江襲黛盯了片刻,拿拇指輕輕摁着,只覺得十分柔軟,最後又仰頭抵在了嘴唇上面。
些微的水滴從她的下颔垂落,砸在池水之中。
很芬芳甜美。
就像……
就像那個吻一樣。
江襲黛拿指腹蹂躏着自己的嘴唇,漸漸銜住了那一小片花瓣,拿舌尖挑弄着折疊幾下,卷入唇齒間。
那股花香的味道,在嘴裏彌漫開,但是并不像燕徽柔身上的味道。
她若有所思的品悟了一下,片刻後還是蹙眉。
好苦。
她不愛吃苦的,這種愛恨也如對甜食的喜好一樣,達到了相當偏執的地步。
多嘗一口就會惡心。
真惡心。什麽都會想到燕徽柔。
江襲黛心道,眼下再好不過了,有修為,還能牽制男主,也有忠心耿耿的女主。
本座還期待什麽?
江襲黛自我安慰了一番,只是效果不知道如何,總之披着衣裳從水裏起身時,眉梢依舊是輕輕蹙着的。
“門主……”
“退下。”
江襲黛此時不欲見人,順着走廊出去。耳畔傳來一聲碧落的禀報,被呵斥了一口以後,碧落趕緊地說:“門主,是,是燕姑娘回來了!”
江襲黛神色自若,斜飛她一眼:“回來了有什麽好說的,她哪日不回來?”
綠衫少女唔了一聲,眼巴巴地觀望着江襲黛片刻,疑惑地說:“可是門主,你不都盼了她一天了嗎?一整天心不在焉,還不吃甜點心的,怎麽如今又……”
濃重的墨色中,那紅裳女人轉過身來。她神色微冷,一動不動地凝視着碧落,又笑了笑:“你什麽時候,這麽多話了?”
碧落本是順口而出,在此一瞬間,對上半彎的眼眸,她張口結舌,感覺自己根根毫毛都豎了起來。
江襲黛的聲音很輕倦,像是在喃喃,但是卻能教人覺出十分不悅的殺意。
碧落心知她雖然不至于對門內弟子無端動手,但實在也不是個柔軟的性子,一時驚得捂嘴:“對不起門主……”
一只白淨的手,卻搭上了碧落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我回來了。碧落,昨日換下的衣裳還沒洗,你先回去幫忙。”
那小姑娘如蒙大赦,連忙道:“好好。”轉頭一看才發現,燕徽柔正站在晚風中,微笑着隔開了她和江襲黛兩個人。
趁着門主還沒想好怎麽折騰她,碧落連忙遁走了,決定回去以後再對解圍的燕徽柔感恩戴德。
一時間,走廊內只剩下了江襲黛和燕徽柔兩個人。
夜色寂寂。
江襲黛沒有看燕徽柔,也并未對碧落的逃開多言什麽,她的目光越過朱紅的閣樓,去看遠處隐沒在濃黑裏血色一樣的丹楓林。
楓林紅得隐隐的,黑漆漆的,像是炭裏最執拗燃燒着的那一點星子,得扒開來才瞧得見。
“江門主。”
燕徽柔的聲音還是清潤回甘的,聽得人心裏舒服:“碧落還有點不懂事,我替她賠罪了。您看在我的面上,不要過分責怪于她。”
只是這話,本該是順耳舒服的,但是細究起來,卻如同一根豎起的毫毛一樣讓人瞧得不如意。
江襲黛道:“我觀她沒大沒小的,連清潔這種小事都得你來囑咐,沒有必要在留在身旁了。”
“明日本座會再派幾個心靈手巧的過來。”
燕徽柔道:“不必門主費心了,碧落就很好。時候久了,也有些感情。”
“殺生門,”江襲黛笑了:“是你說了算,還是本座說了算?”
“明月軒能我說了算嗎。”
江襲黛淡淡道:“不能。”
燕徽柔點着頭表示了然:“那門主便換,又何必問我呢。”
她神色平靜,眼睫低垂,看不出是什麽意思,伸手理了理衣衫,蓮花白一樣的裙角,擦着江襲黛蕩過去了。
江襲黛剛想說什麽,燕徽柔卻已經與她錯開。
女人轉身回眸,眉尖蹙得深了些。
燕徽柔腰帶上的裝飾,垂着幾朵淡黃色的鈴蘭,随着人走動輕聲作響。
打扮得這麽漂亮,怎麽,倒還真上心了嗎?從前燕徽柔在殺生門時卻不會如此。
真惡心。
那鈴蘭朵朵,搖得刺目,格外膈應。
在燕徽柔徹底與她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江襲黛伸出了一只手。
她拉住了燕徽柔腰帶上的小擺件,攥緊一把扯了下來。
燕徽柔被這一拽,不免踉跄,停住腳步,蹙眉問:“您在幹什麽?”
“累贅又無用的玩意。”
江襲黛合攏掌心,幾朵脆弱的小飾品被她碾為塵泥,自指縫中如松散的沙子一樣地落下。
“換了。”
她握着燕徽柔的腰帶拽緊了,取下手上的納戒,從裏頭挑揀了片刻,取出一朵殷紅的佛桑花玉佩來,而後系在了燕徽柔的腰間。
江襲黛低眉系那玉佩時,格外輕柔仔細,不知為何弄了很久,只是快要好的時候,燕徽柔卻說:“可是我更喜歡那個。”
女人蹙起眉梢,忍不住低聲罵道:“……難看死了。”
但其實不是的,燕徽柔戴那個的确要自然一些,畢竟和她清麗的衣裳很相配,還有這個年紀的靈動。
只是江襲黛一看到那玩意,便想起日日出門鬼混的燕徽柔,便覺得十分礙眼。
江襲黛道:“此物是一件法器,與那尋常把式自然不同。”
“你若是遇上危險,便摔碎這玉佩,本座可……”
燕徽柔卻擡起了手,一把覆上江襲黛的手背。
手背忽地被暖軟的肌膚罩住,讓她下意識停了一下。
她感覺燕徽柔的手握了握她的,一種柔軟的感情還未泛起,手卻被燕徽柔輕輕拿開了。
燕徽柔取下那玉佩,并未戴在腰上,溫聲說:“門主,喜愛僅是喜愛而已,不是說優劣好壞。”
“我先退下了,明日還得找您練劍。畢竟許久未給您驗成果了。”那姑娘沖她淺淺笑了笑,還是一樣地耐心。
只是笑容比以前客氣了許多,隐隐約約地,像是隔着了什麽:“門主也早點休息吧。天太晚了,我看您神采不是特別好。”
她走了,只把玉佩拿在手裏。江襲黛看見她順手塞入了納戒,估計會丢到哪個角落去積灰。
江襲黛回了瓊華殿,沒說什麽,把大門一關,閉得死緊。
倒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什,不喜歡便罷了。
她蹬着臺階上樓,鑽回了卧房。
坐在梳妝鏡前,想起燕徽柔說自己神采不太好。
當真嗎。
江襲黛對着鏡子凝視了半晌,她捧着自己的臉頰,撥開鬓側垂落的發絲,撫上眼尾。
的确是憔悴了幾分。
看來是真的。
這幾日沒有打坐也未曾休息好。但是偏生讓人頭疼的是,她卻也沒有幹什麽勞神的事。
江襲黛的手指抵上了眉心,輕輕摁了摁,又滑了下來。
她這是在幹什麽呢?
只是她想起明日還得教燕徽柔劍法,可把燕徽柔多揪在門中一段時日。
念及此點,江襲黛又稍微放松了些許按摩的力度,眉梢舒展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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