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誰在喊我

誰在喊我

趙旭眼神裏的慌張和錯亂一覽無餘。

只是徐發財仍舊憨憨的，并未察覺絲毫的一樣。

雖然說徐發財看到趙旭很是詫異，但是第一反應不過是趙旭找錯了地方罷了。

即便徐發財一遍又一遍的重生，他都沒有去懷疑別人也能重生，在徐發財的心中，這特殊技能是只屬于自己的。

徐發財慣會這麽思考問題，也難怪老師和同學總說他軸。

比起趙旭這個擅闖者來說，徐發財倒是裝的很是淡定。

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淡定而已。

怎麽可能不想念呀，在上一世中，他倆可是一家人。

即便在上一世中，徐發財在趙旭身上并沒有表現出有多癡情，可他對趙旭的愛也是的的确确，實打實的。要不然上一世徐發財也不會跟趙旭在一起那麽久。

不表達不代表沒有。

有時候習慣某種狀态，真會叫日常的表達變懶，徐發財就是這樣。

而且徐發財對趙旭的情誼，也在徐發財再次重生後顯露得熾烈和濃厚。

在真正失去了趙旭的那一刻，徐發財才發現自己的心幾乎是被掏得空空的。

難受和疼痛，往往有緩沖期，而這緩沖幾乎又要了徐發財的命。

嘴上不說，是徐發財的一貫作風。

之前徐發財對趙旭都是刻意的躲避，不是不想見他，而是不敢去見他。

在這一世中，徐發財怕自己見到趙旭那一刻的時候便會一眼淪陷，他怕自己忘了重生過來的真正目的，他怕自己把正事耽誤在自己對趙旭的感情裏。

所以面對趙旭，徐發財當然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地裝出鎮定來。

不敢多看幾眼，徐發財趕緊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去跟趙旭對視。

因此徐發財也沒有看到趙旭泛紅的眼眶和眼底閃出的淚光。

“你找誰？”輕飄飄的問話，卻是徐發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

趙旭抽了抽嘴角，幾句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不......不......不好意思，我找錯門了。”

“沒關系。”說罷，徐發財趕緊關上了門。

鎖舌的咔嚓一聲，像是按動開關一樣，瞬間抽走了徐發財的靈魂。

在這一刻，徐發財猶豫了。

自私的情緒瞬間爆發，跟着淚一起湧出來。

徐發財不想再去改變馮子豪和王婧怡的人生了，他不想去彌補自己內心裏對他倆的愧疚了，眼下他只想沖出門去，告訴趙旭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有多麽想他。

可是要開門時，徐發財再次猶豫了。

“趙旭上一世，應該也不會幸福吧，因為自己畢竟沒有跟他說過溫情的話語，也沒有跟他有過甜蜜的約會，甚至連我愛你這三個字，都沒有對他說過。而且，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趙旭在為自己付出，一直都是趙旭在體諒自己，所以他應該會過得很累吧。”

想到這裏，徐發財瞬間洩氣，不想再去打擾趙旭，也沒有勇氣再去打擾趙旭。

徐發財一面覺得自己矯情，一面心裏又是真的傷心難過。

等到趙旭走後，徐發財才慢吞吞地開了門。至于為何要這樣，徐發財也不知道，他慌亂，他無措，他死不承認，明明他心裏還擰着一股渴求趙旭再次返回的勁。

情緒糟糕透了的時候，徐發財就是喜歡在心裏演戲。

開門一瞬，看到趙旭留在門外的零食。

徐發財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裏。

那一大包裏面裝着的都是自己上一世最喜歡吃的。

特別是那個牌子的杏園餅幹！

皺皺眉頭，徐發財醍醐灌頂，一瞬間大夢初醒！

難道......難道......趙旭也是重生過來的？徐發財心底暗暗驚訝。

“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并不是趙旭走錯了門，他是刻意來找自己的。按照正常的關系走向，在高一的這個暑假，趙旭是不可能認識自己的，所以當然也不會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零食。這一切一定不是巧合，一定是趙旭，有意這樣做的。”

“他來找我了，是的，他是刻意為了我而來的。”

徐發財很堅信趙旭對自己的感情，再也忍受不住慌慌張張追了出去，甚至沒顧得上進屋找一件衣服穿上。

眼下，上一世的記憶潮水一般地湧出來，舊有的情緒也是飓風一樣席卷，那些在一起溫暖的日子清晰地浮現過來。

趙旭在上一日的溫聲細語，關心呵護，甚至哀求哭訴，清晰地湧現上來。

徐發財慌慌張張地按電梯，可眼前兩套電梯都像是故意跟他作對是的，比平日裏不知要慢上幾倍。

徐發財來回跺腳，看着紅色的數字緩慢變化，度日如年。

焦急等待之後，終于“叮”得一聲，未等電梯門全開，徐發財便擠了進去，然後狂按關門按鈕。

匆忙地追去，跑得喘息厚重都顧不得停下來。

四下緊張地尋覓趙旭的身影，可是即便追到地鐵站，徐發財仍舊沒有再發現趙旭的影子。

在進站口看着匆匆忙忙進出的人群，徐發財木雕泥塑一般地愣在那裏。

哪怕是被着急的行人蹭到了肩膀，徐發財仍舊一動不動。

身邊的共享單車一輛輛的減少，就像是他內心的期望一樣，一點點被抽走。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裏，徐發財總是控制不住去搜索趙旭的聯系方式，所以拜托各方好友，加了各個班級的群。

可是真正的在群裏找到趙旭聯系方式的時候，徐發財又猶豫了。

“算了，順其自然吧，這一世還是看我們彼此的緣分吧。”每每要決定，每每就打退堂鼓。

嘗試了好幾次，也猶豫了好幾次，徐發財還是放棄了重新加上趙旭聯系方式的念頭。

大暑的熱浪悄悄退下的時候，徐發財也晃悠悠地回到了學校裏。

這一世趙旭的成績并跟上一世差不多，所以還是分到了原來的班級，當着全年級排名的領頭羊。

而徐發財則是被分派到了不再參與年級排名的實驗班，搬進了另一棟教學樓和宿舍樓，為沖擊名校做準備去。

不過奇怪的是，馮子豪和王婧怡這次竟然沒有在實驗班裏。

根據放暑假之前公布的成績，顯示馮子豪和王婧怡應該能進實驗班的才是啊。

“好奇怪。”徐發財在心裏犯着嘀咕。

安頓好之後，徐發財一面尋找他倆的身影，一面跟和王婧怡在上一世有交集的幾個同學打聽詢問。

原來王婧怡已經轉學了。

至于馮子豪，因為生活中的交集并不多，上一世又是那樣匆匆結束，所以徐發財問了很多人也無從打聽他的消息。

這樣也好，既然已經轉學，跟自己幾乎也沒有交集，那他倆的人生軌跡肯定也就會發生變化了。

他們也該有各自的人生才對。

其實從暑假的後半程開始，徐發財和王婧怡的交流就在慢慢地減少。

快要開學的前一周，兩人更是一句話也沒有聊過。

徐發財本來想趁着放大周的時候回家問一問王婧怡什麽情況，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算了，就這樣吧，跟自己交朋友也沒有什麽好的。而且王婧怡總歸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強求讓別人留在自己的人生軌跡裏，也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情。”

重來過一生，即便有些事情是早早就注定好的。但是再來一次的時候，發現人生軌跡還是會在不經意的一瞬間發生變化。

命運的多變呀，即便一次又一次的重來，也不會按照自己預想的走。

而上一世的那些遺憾，也注定只能留在上一世。

至于我們想要改變些什麽，甚至是想要彌補些什麽，重來幾次之後都會發現，過去的就過去了，終将于事無補。

而過于思念的某些人，過于執着的某些人，都将會開啓新的人生。與其說是緣分或者是命中注定，不如說是各自漂泊，都是浮萍。

即便是命運本身，估計也決定不了什麽。

一天天的深沉下去，徐發財也慢慢接受了現狀。

只不過在經過之前常常經過的甬道，上下老教學樓的臺階還是不不經意地想起王婧怡。

徐發財在路過圖書館、教學樓、餐廳，甚至是一塊壞角地板磚的時候，偶爾還會發愣罷了。

進了實驗班之後，徐發財的學習壓力特別大，雖然說有過重生的底子，基礎砸得也算牢固，但是實驗班老師講課的進度特別快，穿插的內容特別多，有一些知識自己之前都是從未接觸過的，所以說學習起來很是吃力。

面對新知識，再像之前那樣輕輕松松也是不可能了。

而且徐發財本也不是那種天賦異禀的學生，所以說犧牲吃飯的時間來學習，早已經是家常便飯。

即便這樣，他的成績在實驗班還是墊底。

那天下午起了特別大的風。

還沒有到深秋，但是黃綠的梧桐葉子已被吹得滿地都是。

經歷過許多輪人生之後，徐發財難免會對這秋涼的景象心生感慨。

難免會再這樣的肅殺凋敗之間，想念故人。

天昏沉沉的，教室窗子上的防護欄有種難說的壓迫。

徐發財有點胸悶，也有點頭暈，想着出去走一走，透透氣。

風真大，吹得徐發財的頭發直往上翹。

“徐發財。”

就當徐發財在教學樓小門旁邊的大樹下來回踱步的時候。

隐約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喊。

那呼喊小心翼翼，卻又帶着濃烈熾熱的愛。

“發財。”

徐發財緩緩地回過頭去。

是趙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