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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男人一愣, 旋即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吓死你了?”他又被氣笑,“吓死......”

他的氣急敗壞沒有得到絲毫反饋,因為燈光師喊了盛臨意去試布光, 那只口出狂言的呆子夜莺施施然從他走過去,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

沈頃哲往椅背上重重的一靠,抄起手, 磨着犬牙。

那廂燈光師通過對講機道:“沈導,看這個面光行不行?還有什麽需要調整的嗎?”

沈頃哲不情不願的睨了一眼監視器。

屏幕中的畫面是天青色的, 盛臨意站在亭臺深處, 側倚欄杆, 影影綽綽。

他的衣袍垂感極好,随着風微微飄動, 長發被雨沾濕, 有冷色調的偏光打在他的眉宇間, 華如玉石,颀長的身形一派風流。

雖然很不甘願, 但沈頃哲的眸光還是凝了一瞬, 客觀道:“可以。”

頓了頓,他道:“給宋春和一把扇子, 我要拍全景。”

道具師連忙找了一把有吊墜的折扇送過去。

盛臨意接過扇子,沖道具師微微一笑, “謝謝。”

道具師的臉一紅, 小跑着撤出鏡頭。

沈頃哲的下颌微擡,眼底有光在閃動。

“就保持這種狀态,帶一點疏離。”他說:“待會兒徐瑾從臺下走過, 你失手丢失扇子,将袖子撈一撈, 然後去接。”

“懂了。”盛臨意說:“還有什麽別的要注意的嗎?”

“沒有。”沈頃哲說:“我又不拍你臉。”

盛臨意撇了撇嘴。

也是,他就是個替身,有背影和動作就夠了。

身為一個愛豆,他的形體自然是沒的說,而且來之前,他将宋春和的角色介紹熟讀于心,知道這是一個對外形有極高要求的角色,可能沒有多少臺詞,但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至關重要。

其實戲子和愛豆有異曲同工之妙,說白了就是動作管理和表情管理。

要媚粉,但不可以低級,要保持距離,做的高貴,不留痕跡。

盛臨意對着鏡子一遍遍的嘗試,徹夜未眠。

即使沈頃哲不拍他的臉,但他也要做到最好,這樣才不會辜負了這樣一個機會。

纖長的手指輕轉折扇,一寸寸打開,他的身體微斜,腰肢柔弱無骨,舒展似振翅欲飛的蝶。

沈頃哲的眸光微凝,他忽然舉起對講機,按了一下攝像頻道。

“拍正臉。”他低聲說:“給五秒的特寫。”

盛臨意并沒有注意到攝像機位的變化,他在亭臺高處抛下扇子,下方有人接住,而後他聽見沈頃哲喊了“cut”。

“保一條。”沈頃哲說。

他沒有多說別的,盛臨意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肯定呢,還是否定?

盛臨意有些惴惴不安,但場上的工作人員們似乎都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想來一切都還在可控的範圍內。

他就重複着将扇子丢了一遍又一遍。

沈頃哲看着監視器,他沒有說話,只是總說“保一條”,他能感受到盛臨意因為得不到确定的回饋而竭力的每一遍都在發揮出新的亮點來,這是天生的愛豆,三百六十沒有死角的外輪廓在光影和角度的變換中,呈現出不同的新鮮的美感,讓人怦然心動。

孫晨曦歇了一會兒又回到片場,她湊到沈頃哲身邊,好奇的跟着一塊兒看監視器,然後“哇”了一嗓子。

沈頃哲被她成功吵到,單手捂了捂耳朵。

“好好看!”孫晨曦說:“我的宋春和好好看!”

“好看吧?”沈頃哲懶聲道:“好看也不是你的。”

孫晨曦:“?”

沈頃哲:“只是死去的白月光而已,你的正緣是文超。”

孫晨曦的嘴倏地撅起,變得委屈巴巴,“好,好可惜......”

沈頃哲仰頭,指着她因為悲傷而抖動的下颌線,毫不留情道:“就是這個情緒,保持住,現在就入場。”

“你簡直不是人。”孫晨曦都要哭了。

她嘴上這麽說,人還是迫不及待的往景裏走了,随着她的跨入,冷色調得畫面裏似是多了一縷令人期待的溫度,場上衆人都瞪大了雙眼,充滿了期待。

“先排一遍走位。”沈頃哲對着對講機說。

監視器中,盛臨意又沖着孫晨曦莞爾微笑起來,他站在上方,甚至垂下手去沖孫晨曦揮了揮手臂,二人的肢體在半空中短暫的接觸,孫晨曦也笑了起來。

很美好的畫面,但讓沈導不爽。

他腦海裏又響起了那句。

“吓死我了,差點以為你真的愛上我了。”

什麽叫吓死你了?被他喜歡難道是什麽不得了的倒黴事嗎??開什麽國際玩笑!

這時于照從後面走過來道:“喂,你不吃飯嗎?要不要我幫你拿過來。”

“不吃。”沈頃哲惡聲惡氣道。

于照莫名被創,茫然道:“怎麽了這是?”

沈頃哲捏着鼻梁:“氣飽了。”

“氣......”于照順着他的目光朝遠處看了一眼,捕捉到人群中活躍的盛臨意,當即恍然,“喔,那也沒辦法。”頓了頓擡頭補刀:“是你自己找來的。”

沈頃哲:“我......”

“往好處想想,被美人氣總比被醜人氣要好吧?”于照很懂他,彎腰湊到他耳畔低語:“剛剛得到消息,白一帆從公司出發了,大概一小時後到。”

沈頃哲眸光一凝。

“來,抓緊過一遍。”他坐直了,對着對講機說。

半小時後,盛臨意從景裏撤出來,呂淩淩給他遞了水喝,他沒有立刻去卸妝,而是坐在棚裏看片場裏的人來來往往。

“我的戲好像就這麽多。”他扭頭對呂淩淩說。

“嗯。”呂淩淩說:“殺青了哦。”

盛臨意不免有些惋惜,“嗯,殺青了。”

“連個殺青的儀式都沒有。”呂淩淩撇嘴。

“算啦,角色都不一定是我的。”盛臨意不以為意。

“沒事,我給你慶祝,你坐在這裏我去給你買束花來。”呂淩淩說。

她剛轉身,跟前就被人舉了一束花,直怼到眼前,竟是于照。

“殺青快樂。”于照說:“喏。”

盛臨意詫異的擡眸,他認出來了,這人是沈頃哲的助理......也有可能是經紀人,總之承擔的職能非常複雜,但跟沈頃哲的關系也非比尋常的親厚。

“師兄?!”呂淩淩忽然叫道。

“呂淩淩?!”于照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盛臨意的經紀人呀!”呂淩淩激動道:“師兄你......”她話說了一半,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沈導的經紀人啊?!”

于照對這個學霸師妹有印象,原因無他,只因為他自己也是學霸,大學裏的鹹魚比比皆是,許多對他們這些拼了命卷的人抱有不屑的态度,覺得他們假正經,于照家裏條件不錯,說他的人少,呂淩淩家境一般,卷的樣子就格外引人矚目。

但別人說什麽呂淩淩不甚在意,她就是拼,于照欣賞她,但畢業後分道揚镳,就再無交集了。

沒想到會在這裏重逢。

“都是打工人。”他說:“那你的老板看比我的老板正常多了。”

“你這麽說沈導,膽子真大呀。”呂淩淩擠了擠眼睛打趣兒說:“放心,我不告訴沈導。”

“你告訴他也沒事兒,左右我多挨頓罵呗。”于照笑。

“哦豁。”呂淩淩抱着花狡黠:“那師兄,看在同為校友的份兒上,能不能給師妹透露一下,沈導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于照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束花:“收好,不是我買的。”

“不過別告訴你家正主,為了你們好。”于照低聲說。

這時,後方的人群中發出一些嘈雜人聲,只見一個打扮的花裏胡哨的男人被簇擁着走出來。

“哎呀來了來了。”白一帆伸了個懶腰,滿頭發飾帶着假發一通亂晃,“不好意思啊沈導,讓你久等了,可以開工了哦!”

同周圍的許多人一樣,呂淩淩忍不住露出了皺眉的表情,于照在旁邊拉了她一把,呂淩淩便壓下心底的不爽,轉頭去照顧盛臨意了。

意外收到花,這體驗頗為新鮮,點亮了盛臨意的心情,他仰面一笑,并不怎麽把白一帆的出現放在心上。

白一帆卻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是誰?”白一帆駐足,指着盛臨意,古怪道:“為什麽跟我穿一樣的衣服?”

他的聲線突兀,又盛氣淩人,周圍的人大多知道他帶資進組的地位,紛紛噤聲不敢多言,氣氛莫名的僵硬寂靜,白一帆盯着盛臨意,眼神仿佛能變成刀子飛出去。

呂淩淩站在盛臨意身邊拳頭都硬了,她着意擋在盛臨意跟前,生怕白一帆現場發癫動手打人。

劍拔弩張的氛圍一觸即發,盛臨意撲閃了一下眼簾,指尖從帶了露水的鮮花瓣上拂過,心情頗好。

“白老師,我是光替。”他不以為意的笑道:“您看不出來嗎?”

白一帆一愣。

“我當然看得出來。”他硬邦邦道:“随口問問而已。”

那廂傳來幾聲敲擊音,是沈頃哲在用卷起的劇本敲着監視器,他不發一言,白一帆心裏卻有些發怵,沒再找盛臨意的麻煩,一甩衣袍走過。

沈頃哲翹着腿坐在椅子上,沖白一帆擡了擡下颌。

“喔。”白一帆沒從沈頃哲的臉上看出什麽異樣,遂美滋滋的往置好的景裏去,孫晨曦還站在固定的位點上等他,早已不耐煩,白一帆視若無睹,被人攙扶着走上亭臺,開始動作。

很快,孫晨曦就對着他浮誇做作的技法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盛臨意沒有太關注片場裏的情況,在花束裏挑了幾支模樣好的月季,到處送給路過的工作人員,前後不過三兩分鐘,他聽見沈頃哲一扔劇本起身道:“收工。”

那廂,還在景裏的白一帆滿頭問號。

“啊?這就,這就結束了?!”他難以置信道:“沈導,才一遍——”

“一遍過啊白老師,這還不夠嗎?”沈頃哲居然鼓了兩下掌,滿臉的肯定,“太完美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完美的戲。”

孫晨曦看了一眼沈頃哲臉上的表情,隐約像是明白了什麽,當即跟着鼓掌,“我靠,沈導都說一遍過,那說明是真的牛掰啊!白老師不愧是白老師!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沈導剪輯出來的效果了!”

她這話喚醒了周圍的工作人員們,大家雖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對關系戶的基本尊重,紛紛也跟着吹彩虹屁,白一帆被哄得飄飄欲仙,遂又讓助理拍了幾張工作照,就美滋滋卸妝去了。

他剛走,孫晨曦就連蹦帶跳的沖去找沈頃哲。

“哥!哥!”她小聲道:“讓我猜猜,你在坑白一帆對不對?”

“什麽叫坑?”沈頃哲一手抄兜往回走,面無表情。

“你會誇人?除非你不想那人活了。”孫晨曦搖頭晃腦:“我知道本來你就對白一帆帶資進組超級不爽,哎,偷偷告訴我嘛,你到底準備怎麽收拾白一帆?”

“他過他的戲瘾,成片放什麽是我的事。”沈頃哲懶懶道。

孫晨曦激動的:“喔喔喔喔!”

“你再喔。”沈頃哲駐足,指着她說:“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就把你也一剪梅。”

“我是女主角!你剪我!不想出片啦!”孫晨曦有恃無恐。

沈頃哲似笑非笑,從兜裏抽出一張紙巾“刷刷”速寫,而後将一張穿着長裙短襖的火柴人舉到孫晨曦眼前,“沒事,我不介意改拍動畫片。”

孫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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