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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天你離開卧室時，兩個超級士兵當然早就起床了。詹姆斯仍舊挂着兩個黑眼圈，邊給你盛早餐告訴你史蒂夫晨跑之後去教堂了，哈，如果這是借口的話，恐怕史蒂夫要為此忏悔。

“如果你再在早飯前躲在房間裏畫畫，我就沒收斯塔克的平板。”

你從手機上擡頭，詹姆斯在廚房裏，背對你拿着平底鍋肯定是在假裝忙活着什麽，因為你很确定鍋是空的。原本他正小幅度地晃動身體，你沒反應過來的這幾秒，詹姆斯的上半身越來越僵硬，腿幹脆像生根一樣紮在原地，盡管跟着你來到餐廳的畢加索和本來就圍着他轉的米開朗琪羅都快纏着他的腳踝把自己打成結了。緊接着你意識到他在試着當“巴基”，那個頂替父母照顧三個小妹妹和一個小混蛋的堅不可摧的家夥。

“我剛才沒在床上畫畫。”雖然你已經想念你的聖誕禮物了，真的，不提觸感它也是你用過色域最廣響應最快觸控最細膩的平板，而且內存大得吓人，跟它比起來你的舊平板簡直像個得了肺結核的百歲老頭（非超級士兵款）。

詹姆斯發出明顯不相信的哼聲。

“我做了點兒法律咨詢。”你翻了個白眼，“如果我在跟我的新寶貝兒玩耍，你根本不可能在這個點看見我。”

詹姆斯又給出“算你有理”的哼聲，他總算俯身撈起畢加索，抱着它朝你靠近，臉上挂着那副巴基式的嘲笑表情，就像穿着一件緊繃繃的舊衣服。“你總算想殺什麽人了？”

“不，主要是為了勾搭一位英俊的律師。”你放下手機拿起叉子，詹姆斯做的煎餅香到讓你不忍心承認它是糖油混合物，你真的需要重新開始健身。“史蒂夫有沒有告訴你關于緋紅女巫的事？”

巴基忽地從詹姆斯身上消失了，以致你感覺自己犯了個錯。

“有。”

你等了一會兒，詹姆斯低着頭扯出一張濕巾，專心致志地把貓按在腿上擦眼睛。這意思是除非管理員下命令，否則回答就這麽多了。行吧。

失寵的米開朗琪羅把你作為第二選擇，你揉揉它的頭頂和後背，默算下次洗澡的時間，接着手機又震動了幾下。詹姆斯瞥了它一眼，嘴唇蠕動，你揚起眉毛，等着看他會不會再像典型的兄長或者父母那樣要求你不準把手機帶上飯桌（你家倒沒這規矩），于是他悶悶不樂地把濕巾團投擲進垃圾桶。

“蠢。”他嘀咕，“真蠢，巴基是個蠢貨。”

畢加索在他大腿上翻出肚子擡起後腿，詹姆斯用人類那只手跟它的毛發和肚腩玩耍，機械手垂在椅子的一側。一陣氣惱沒來由地包圍了你，但你還沒說或做什麽，他就輕輕畏縮了一下。

“那是表演之類的嗎？”你問，“為了史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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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解釋。”

“是……一種……沖動。”詹姆斯緩慢地說，語調毫無起伏，蒼白的面色使得他眼下的深色更醒目，畢加索擡頭咪咪叫了幾聲，他開始繼續撫摸。“我想起了我媽媽做飯的時候哼的歌，我感覺……我……”他輕輕地發起了抖，将貓摟向胸口。“不錯。我感覺不錯。我想……當一會兒，他。”

他父母跟史蒂夫的父母一樣，在他倆參軍前就過世了，三個妹妹即便熬過戰争，活得得平安順遂，多半也撐不過七十年的漫長時光。你想起了史蒂夫的畫冊，裏面的詹姆斯從未老去，你剛才面對的是一個幽靈，在史蒂夫灑滿陽光的廚房。

“不會再這麽做了。”詹姆斯說，“我很抱歉。”

你要問問健身教練有沒有推薦的拳擊課程。

“沒關系的。如果是因為你感覺想要這麽做，那麽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推薦你順應你的感覺。”你告訴詹姆斯，“我不太懂這些，但我覺得這大概是好起來的一部分。但如果是為了表演給史蒂夫看，我猜他不會高興。”

詹姆斯放松了一點，回歸悶悶不樂的狀态。“感覺跟表演差不多，但我在表演的時候能做得更好。”

“所以這樣才更好，因為這是真的。”你伸長胳膊，捶了一下詹姆斯的金屬臂。詹姆斯倒沒有不良反應，只是組成金屬臂表面的細小零件像鱗片一樣滑動調整，現在這條胳膊很安靜。

“這是第一次嗎？你想當一會兒巴基。”

“不是，我覺得，不應該。”每次陳述作為冬日戰士不應有的“感受”時，詹姆斯就會這樣又慢又磕巴，像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

“那麽，從現在起你有許可了。沒什麽不應該的。”

詹姆斯點點頭，嘴唇拉直成一條平直的線，你在桌下用腳把米開朗琪羅也趕向他，然後一手往嘴裏扒煎餅，一手拿起手機查看默多克律師的回複，給他點兒空間。

嗯哼，這項建議詹姆斯會喜歡。

“史蒂夫想幫她，旺達。”詹姆斯忽然說，聽上去跟他平常狀态不錯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了。

“啥——哦，他挺懂得該怎麽對付你的。”說服詹姆斯幫助別人比說服詹姆斯接受幫助要容易得多，這方面兩個超級士兵如出一轍。

“他個狡猾的混球，從他只有九十磅重的時候就這樣。”詹姆斯嗤笑，勇敢的跟你對視了大概半秒。他過去的管理員多半很不喜歡發覺冬日戰士是人類。

“他告訴你這是為了改善他們跟複仇者聯盟的關系，好為他們提供保護？”你猜測。

“差不多，還有幫助一個跟她有類似經歷的人對她來說很重要之類的，否則她不會特地找上你。”兩只貓在詹姆斯的腿上有點擠，米開朗琪羅打了畢加索一巴掌，黑白加菲委屈地哼哼着，跳上桌子回來找你了。

“壞孩子。”詹姆斯彈了一下無毛貓的額頭，被哈了口氣。

“你怎麽想？”你把水杯推給畢加索，這些貓永遠都不喜歡專門給它們準備的水盆。

畢加索一腳踩進杯子，再舔幹淨腳掌上的水，你無語地看着它這麽幹了好幾次，詹姆斯才回答，嘟囔聲幾乎淹沒在畢加索的呼嚕裏。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這種事上沒有命令，只有許可。”你插起一塊蘋果，“反正史蒂夫确認她完全可靠也需要一段時間，想一想——或者列個清單？做和不做的理由，我的心理醫生建議我這麽幹過。”

“我想，”他立刻說出這兩個字，卻又在這兒卡了好一會兒，“好起來。我想好起來。”

詹姆斯像被電流穿過一樣震動了一下，猛地擡起頭，視線直勾勾地射向你，充滿恐懼又破釜沉舟。你差點被蘋果噎住。

“無論什麽，我都想。”他清清楚楚地說。

“好耶。”你清清嗓子，把手機推給他。

史蒂夫到家時，詹姆斯正爆笑不止，于是他拖着一只還沒完全穿好的拖鞋一蹦一蹦地沖進廚房。

“那是薩拉的手機嗎？”史蒂夫在門邊抱起胳膊，假裝自己腳下沒有在飛快地調整，詹姆斯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笑得氣都快喘不上。

“你結婚了嗎？”你蓋過詹姆斯的噪音問他，這時梵高也豎着尾巴跑了過來，糾纏新的凍幹投喂可選對象。

“衆所周知我已經跟我的國家結為連理。”史蒂夫莊嚴地宣稱。

“你還不如說你已經在教堂穿過婚紗了。”你奚落他。

史蒂夫好像有點擔心詹姆斯會真的笑死，走到桌子對面，從詹姆斯手裏抽出你的手機，它方才距離被捏爆可能僅一步之遙。

“噢。”史蒂夫完全沒被屏幕上的內容吓到，“托尼也是這麽說的。”

詹姆斯的笑聲戛然而止。

“斯塔克也建議你跟我結婚？”他充滿懷疑地問。

“我跟你痛扁對方的視頻總播放量超過一億，他說複仇者聯盟公關部門的郵箱快被各種問題塞爆了。”史蒂夫把手機還給你，同時給出一個既不好意思又得意洋洋的笑容，顯然知道自己挫敗了你們驚吓他的陰謀，“我問他有沒有什麽建議，然後他在我出院那天給我發了一千零八頁的PPT，第七部分是關于該怎麽拒絕出庭作出對詹姆斯不利的證詞，其中一個方案就是親屬作證豁免。”

“那樣詹姆斯得跟你、山姆和娜塔莎結三次婚。”你思忖着，“等等，你可以跟詹姆斯結婚，然後收養山姆和娜塔莎，反正你倆在法律上都九十——”

“結個屁！”詹姆斯陰沉地打斷，顯然不喜歡這個笑話當真成為一種方案，“我寧可吃槍子兒。”

史蒂夫聳聳肩，顯示自己毫無疑慮地把這句話當玩笑。“其他人被以國家名義強迫作證的可能性低得多。”

“他有沒有建議詹姆斯要求國家賠償？”

“有，這是第一部分。”史蒂夫拉開一張椅子坐下，試圖抱起梵高，但金毛大貓毫不猶豫地走開了。“詹姆斯是一名為國家出戰而被敵方俘虜并遭受非人道虐待的士兵，托尼建議我們先聲奪人。但我不想用公開化的方法處理這件事，此外他也承認在确認冬日戰士的身份方面可能會遇到點兒問題。”

詹姆斯不屑地笑了一聲：“因為資産在被移交給九頭蛇的時候已經改造完畢了。”

“霍華德保存了我的大部分私人物品，但其實有幾件是你的，也許可以提取DNA。”史蒂夫傷感地說，無疑，那些曾是他保留的最好朋友的遺物，七十年間又成了美國隊長的遺物。“這是後備方案，他跟托尼的關系不算太好，托尼比起去翻父親的遺物更願意想辦法搞到蘇聯的原始文件。”

“白癡。”詹姆斯罵道，“你們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