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繼續跑步

繼續跑步

駱希希在手機上追問了樂綿一晚上，都是有關班長腹肌的事，大概是問她怎麽看到的？在哪看到的？阿巴阿巴之類的。

今晚的運動量有些超标，樂綿沒什麽精力再去讨論八卦了，她草草地回複了幾句，把手機扔到一旁，被子一蓋，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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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全世界都在軍訓，有些班甚至都休息了，休息的學生們都坐在陰涼的地上，津津有味地瞅着紅色塑膠的跑道。

跑道上的一男一女，頂着灼日，跑着昨天沒跑完的圈。

還以為睡一覺醒來，李榮恩就會把罰他們跑圈的事忘得一幹二淨，沒想到她還是沒放過他們。

樂綿和許佑這回穿着軍訓服，戴着帽子跑步，渾身上下都悶出了汗，樂綿熱得整個人都頹了，跑一下就用嘴呼着氣，就像趴在地上熱得慌而吐舌的小狗。

許佑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的唇抿得直直的，熱得有些發白，額頭邊上的黑發被汗水浸濕，他跑在樂綿前面，聽到樂綿喘氣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你還好嗎？”

樂綿：“好……”

許佑安心地轉回頭。

“個屁。”身後響起了道半死不活的聲音。

“……”

許佑往臺階上看去，臺階上面種着幾顆老榕樹，樹枝隔着鐵網延長到了外邊，李榮恩撐着一把黑膠傘，一臉威嚴地站在那延長的樹枝下。

許佑咽了咽唾沫，他的喉嚨有些發幹：“你要是跑不動就別跑了，跟老師說一聲，別勉強自己。”

樂綿撥浪鼓搖頭：“不要，她一定會說那就下午跑或者晚上跑，我還不如現在跑完。”

那種拖欠着事情的感覺會令她寝食難安的。

許佑似乎還想說什麽，額角的汗水順着他流暢的下颔線滑落到了下巴尖尖處，低落到了地上，他的唇抿得更加用力，睫毛在陽光下忽閃着，眩暈感充斥着整個腦袋。

樂綿以烏龜的速度超越了他，跑在他前頭，她自顧自地說：“真希望再下一場雨，下到軍訓結束為止，這樣就不用跑步了。”

幹燥的風裹挾着被太陽曬過的塑膠跑道的異味，吹過整個大操場。

樂綿嘴上還在嘀嘀咕咕地說話，卻怎麽也得不到回應。

坐在陰涼地上的學生們跳了起來，沖着她指手畫腳，隔着遠，乍一看像一群水簾洞裏的猴，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看反應挺激動的。

樂綿回着頭，說：“班長……”

此刻，許佑像紙片人似的挺直地貼在跑道上，臉朝地那種。

“你怎麽趴地上了？”樂綿發神經地問。

大概過了兩秒，樂綿才反應過來，他大概率是厥過去了。

樂綿忙轉身往回跑，跑到他身旁，搖晃着他：“班長！班長！許佑！你醒醒啊！”

站在臺階上的李榮恩看見許佑暈倒，快速收了黑膠傘，往跑道這邊沖了過來。

樂綿已經把許佑鹹魚翻身般地翻了過來。

“天吶，好燙。”樂綿摸了摸他滾燙的臉，她摘掉他的帽子，解開他的衣扣，兩手扒拉開他的軍訓服，露出了裏面被汗水浸濕的白衣，還有他凹凸有致的鎖骨，樂綿想着這樣能透氣一些，“許佑，醒醒。”

她一邊拿着帽子給他扇風一邊拿紙巾幫他擦汗，從臉頰擦到鎖骨，她的指尖觸碰到他鎖骨的那一瞬，手腕被許佑緊緊地箍住了。

他的手心就像火球一樣，是滾燙的，樂綿不敢相信他都要燃燒了竟然還能堅持跑步，該別勉強自己的人是他才對。

許佑微微睜眼，刺目的陽光下，樂綿逆着一層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像只好奇的貓。

許佑努力地張嘴：“我……”沒事。

匆忙的腳步聲傳來，樂綿一帽子蓋在他臉上：“快，閉眼。”

“……”

“他怎麽了？”李榮恩臉色焦急地問。

“應該是發燒了，”樂綿拿起帽子，掰開他的眼皮，許佑的黑眼珠子泛着絲絲光澤，黑珍珠一樣，一眨不眨地和她對視着，樂綿忙若無其事地蓋上他的眼皮，她拿出一副自己很懂的語氣說：“媽耶這瞳孔都散渙了。”

李榮恩臉上閃過詫異：“瞳孔……散、散、渙了？”這是要嗝屁了吧。

“我看他八成可能也許應該是中暑了，這大熱天的，穿着長衣長褲跑八圈，不暈才怪。老師，我還要跑嗎？”樂綿可憐巴巴地仰視着李榮恩，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想我也中暑嗎？”

李榮恩無聲地看了她半晌，糾正道：“是六圈，昨晚你們已經跑了兩圈，而且你們現在也只跑了三圈。”

樂綿嘴角抽了抽，一絲不茍，實在是太一絲不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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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佑是被教官擡去保健室的，由于昨晚淋了雨，他發了低燒，确實也有點中暑。

本來是裝暈的，可沒想到裝着裝着他就睡過去了。

他在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吃中午飯的點了，病床前，六只眼睛整整齊齊地望着他。

許佑吓了一跳，心中默數了三個數才冷靜下來沒把他們踢飛。

“班長，你總算醒了。”樂綿長呼了一口氣，她讓他閉眼，他就一閉不起了，可把整她懵逼了，當時還感嘆着他演技牛掰來着，誰知不是演的。

何勝優拎着一袋子砸他身上：“給你買了飯團和水，墊墊肚子。”

駱希希嫌棄地瞪着何勝優：“你輕點，別把我們班長砸暈了。”

倒也沒這麽脆弱……

許佑從袋子裏拿出飯團，樂綿一把奪過，幫他拆開：“我來我來。”

完整拆開後，她把飯團遞到了許佑嘴邊，許佑的雙手一動未動，低下頭，直接咬了一口飯團。

站在床邊的三人霎時間呆若木雞。

樂綿舉着飯團的手抖了抖，問：“班長，你……要我喂你？”

何勝優：“你要她喂你？”

駱希希：“我喂不行嗎？”

許佑“啊”了一聲，接過樂綿手裏的飯團：“不好意思，剛睡醒腦子不太清醒。”

樂綿笑了笑，沒說話。

駱希希眼珠子骨碌地轉了一圈，有樣學樣，拿出袋子裏的礦泉水，擰開瓶蓋，遞到許佑的嘴邊，一臉期待地望着他的嘴唇。

許佑微笑着接過她手裏的礦泉水，咕嚕了一口：“謝謝。”

駱希希：“……”看來他現在是清醒了。

醫生走了進來：“醒啦，來，把藥吃了。”他手心躺着幾粒藥，伸到了許佑面前。

許佑接過他手裏的藥，就着礦泉水吞進去。

醫生對許佑和樂綿的臉印象深刻，因為這兩人長得都挺好看的：“你們是一個班的嗎？”

“對。”四人整整齊齊地回答。

醫生：“我怎麽感覺你們班的人身體素質都太不行，之前是你，暈了一次，”他指了指樂綿，然後手指頭移到許佑面前，“現在你，也暈了一次。”

醫生坐到凳子上，語重心長：“年輕人啊，要多鍛煉身體。”

樂綿：“他就是跑步跑暈的。”

醫生喝了一口水：“這個天氣，還是不要在戶外跑步了，別說他了，孫悟空來了都得暈。”

樂綿聳聳肩：“不跑不行，是我們班主任讓我們跑的。”

醫生：“你們班主任也真是的，太狠毒了。”

“醫生。”

醫生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骨頭險些碎掉，他擰着眉痛苦地轉過頭，身後站着一個戴着銀絲邊眼鏡的女人，她表情十分冷地問：“他怎麽樣了？可以走了嗎？”

醫生：“可以了，你是？”

“我是他班主任。”李榮恩冷冷地刮了醫生一眼。

“啊！班主任啊！你來的正好，你看看外面的太陽多曬啊，就不要讓學生跑步了，光是站在太陽底下都難受，你怎麽還讓他們跑步呢。”醫生站起來說。

他覺得自己站起來會比較有氣勢一點。

李榮恩嘴角揚起輕蔑的冷笑，一下子就把醫生的氣勢壓了下去：“這是他們應得的。”

“大晚上不訓練跑出去吃燒烤，不該罰嗎！？”李榮恩像被按了某個開關，憤憤地對着醫生說。

樂綿一行人吓了一跳，立馬交頭接耳起來。

樂綿：“感覺我們班主任情緒不是很穩定。”

駱希希：“我一直以為她是那種很沉穩幹練的人。”

何勝優：“屁，第一天我就看出她挺兇的。”

許佑：“小點聲，她又不聾。”

乍一看，李榮恩正瞪着他們，四人默契收音。

醫生立刻就選擇了站李榮恩這邊：“該罰，該罰！”

李榮恩扶了扶眼鏡，瞟了眼樂綿一行人，語氣平緩道：“行了，沒事就回宿舍休息去吧。”語罷，她不緊不慢地走出了保健室。

人走沒影了，醫生才顫巍巍道：“你們班主任真兇。”

樂綿看不起似地睨着他：“醫生，你真慫。”

醫生喝了口水：“我那不叫慫，叫就事論事，早知道他是出去吃燒烤被罰的，我就不罵你們班主任了，這事都是你不對啊。”他指了指床上的許佑說。

這話讓他們四個都很不爽，不想再在保健室多待一秒。

樂綿雙手交叉到胸前，往門口走去，丢了一記眼神給醫生：“叛徒。”随後走出保健室。

這話仿佛一把利箭插進醫生的胸口，讓他莫名地低下了頭。

駱希希跟在樂綿身後，經過醫生：“牆頭草。”

利箭×2。

何勝優也一晃而過：“見風使舵。”

利箭×3。

許佑跳下病床，嘴裏還叼着飯團，他瞥一眼胸口已經被紮了三箭露出要哭要哭表情的醫生，不清不楚地說：“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然後緊跟在何勝優身後走了出去。

醫生抹淚中，對着那四個小屁孩的背影喊了聲：“不是，我跟你們很熟嗎！你們太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