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只魚

二十二只魚

“我已通知長老們去做好疏散工作，瑜瑜、子漾你們二人就速去溶洞躲好即可。”淩子澹并不似晏之瑜和淩子漾兩人一樣行色匆忙，反而格外從容不迫。他簡單地交代兩句後，便運氣朝海水震蕩的中心處疾馳而去。

晏之瑜與淩子漾對視一眼，心知自己跟上去大概率也是給淩子澹徒增麻煩，便依言趕去了溶洞，并協助長老們安排衆人魚循序藏身于溶洞中。

一切就緒後，晏之瑜同衆長老、淩子漾一同立于溶洞外，望向風暴最為肆虐的那一處。

海水在一股無形力量的操縱下，已然翻卷成了無數個巨大的漩渦，仿佛張開了無盡的深淵。漩渦中心的巨大吸力将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卷入其中，無情地吞噬毀滅着海底的生命。

漩渦和風暴不斷蔓延擴大着，其中的海水猶如狂怒的猛獸猛烈撞擊着周圍的一切，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淩子澹手持鎮海之杖清俊挺拔地長身立于漩渦與風暴之前，顯得格外渺小。

他閉上眼，左手高舉起鎮海之杖，輕聲念動法咒，将自身的靈力盡數灌入其中。杖頂上的寶石逐漸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芒，随着淩子澹靈力的不斷輸入，那道光芒也越來越亮，逐漸照亮了整片海域。

此時此刻，海水也愈發暴虐起來，竟張牙舞爪地朝着淩子澹面門沖來。淩子澹眼也不擡，只是輕輕擡起右手一揮，兇猛的海水就瞬間停滞在了他的身前，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随之凝固了。

在目之所及的海域皆被那道淺藍色微光徹底籠罩後，淩子澹重新睜開了自己的眼。他眸光清冷，像是混了雪意的顏色，不摻絲毫人氣。

淩子澹将鎮海之杖的杖頂對向面前無數的漩渦，帶有強烈壓制性的氣息瞬間爆發開來。他披散在身後的長發也被靈壓震蕩得飄揚起來，宛如獨立于世間的谪仙。

只是一息功夫，肆虐的海水與風暴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撫平了一般，瞬間平息了下來，所有的漩渦也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海水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澄澈碧藍。

他以一己之力對抗了整個大海。

在海怒退去的那一刻，靈力早已被榨幹的淩子澹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直直地向下墜落，留下一道白色的殘影。

見狀，衆長老都急匆匆地朝着淩子澹的方向趕去。始終關注着淩子澹動向的晏之瑜則第一時間連續發動了幾次空間騰挪之術，趕在衆長老之前，于淩子澹砸至海底的前一刻接住了他。

“子澹，你還好嗎！？”晏之瑜擰着眉頭，面露擔憂。

“無事，不過是靈力耗盡導致的脫力罷了。”淩子澹略帶躲閃地避開晏之瑜關切的眼神，稍顯虛弱地輕聲應道。

這時，淩子漾和長老們也紛紛趕到，見淩子澹倒在晏之瑜懷中皆面露異樣。淩子漾望着二人難掩親密的動作，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晏之瑜被這麽多人魚看着也些尴尬，兩只原本虛攏着淩子澹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空氣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數息後淩子澹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語氣清冷:“海怒已退，子漾你帶大家去處理後續事宜，我自行回宮調息便好。”

淩子澹從晏之瑜懷中游了起來，像是早就恢複了體力一般。

“今日讓你受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淩子澹又回頭對晏之瑜柔聲道。

“好。”淩子漾見自己哥哥無事便放下心來，帶着長老們回身又向溶洞游去，按照淩子澹先前的安排處理海怒到來引發的一系列問題。

而晏之瑜仍站在原地，她望向身側面色微微發白的淩子澹，溫聲關心道：“子澹，你真的沒事了嗎？要不還是讓我送你回去調息吧。”

一邊說着，晏之瑜一邊上前兩步想扶住淩子澹，卻被他一甩尾躲開了。晏之瑜伸出的手落空，停滞在淩子澹原先站着的位置。她嘆了口氣，收回雙手，不解地望向有些讪讪的淩子澹。

“咳咳咳，我自己回去就好。”淩子澹不敢看向晏之瑜，側過頭去望向不遠處，輕聲道。

？

淩子澹，過分了吧！到現在還躲着她？

“子澹，你分明說過解決海怒之後便不再躲着我的！”晏之瑜的語氣間難得帶了幾分不滿。

“沒躲着你，瑜瑜。”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淩子澹。”

淩子澹垂頭不語。

他不想以“情”字為籠，囚住她一生。

“算了，你先回去調息吧……”望着面白如雪的淩子澹局促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晏之瑜還是先妥協了。

“瑜瑜，明日，明日我有話要同你說。”擡頭望向轉身準備離開的晏之瑜，淩子澹還是忍不住低聲喊道。

“好。”晏之瑜沒再回頭，只給淩子澹留下了一個單薄的背影。

淩子澹立于原地，面露苦澀。

他又在何時變成了這般優柔寡斷的模樣。

…………

這廂，晏之瑜回到聽瀾閣後，手動存了個檔，還沒來得及再做些什麽，雲華便在卧房外求見。

“雲華，何事？”

“晏姑娘，大長老喚你去清波堂一敘。”

清波堂，大長老水清瀾的住處。

前些日子水清瀾經常邀她去清波堂閑聊，晏之瑜于是并未多想就推門走了出去。

“雲華，怎麽只有你，雲韶呢？”晏之瑜眼見院中只有雲華一人，心下奇怪，不由發問道。

“雲韶的母親在方才的海怒中不小心受了傷，雲韶現在正在照顧她，還望晏姑娘諒解。”聽見晏之瑜的問詢，雲華有些慌張，像是害怕晏之瑜責備雲韶一般。

“無事，雲華你若遇見她記得同她說，不必急着回來，照顧母親要緊。”晏之瑜本就是随口一說，知道雲韶并未出什麽事後便也不再多問，領着雲華往清波堂的方向趕去。

“是，晏姑娘。”雲華亦步亦趨地跟在晏之瑜身後，眸光微閃。

聽瀾閣離清波堂并不遠，很快晏之瑜就來到了清波堂門口。

“清瀾長老，我來了，你今日找我有何事啊？”晏之瑜一邊不帶絲毫防備地喊着，一邊輕車熟路地走進了院子。

不曾想，在她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她的耳畔便響起了一陣缥缈的歌聲。晏之瑜心中暗道不好，可入院毫無防備的她已然來不及支起精神屏障，在下一剎那便全然失去了意識。

晏之瑜倒下後，完全沒受到歌聲影響的雲華接住了她的身體。雲華臉上不複原先面對晏之瑜的恭敬溫和，反而滿是憎恨。她抓住晏之瑜胳膊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收緊，在晏之瑜的手臂上留下了數道深深的指痕。

這時，大長老水清瀾也從清波堂的角落裏走了出來。她看着雲華的動作不贊同地皺了皺眉，說出的話卻依舊無比溫柔和煦。

“雲華，将晏姑娘交給我吧。”看着雲華遲疑的眼神，水清瀾又輕笑一聲，安撫道，“放心，我定會讓‘人類’付出慘痛的代價，讓其為你妹妹陪葬。”

“t好，大長老我相信你，你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到的。”雲華嘴中喃喃着，像是為自己堅定信念一般。随後便她不再猶豫，将懷中的晏之瑜丢給了水清瀾。

“那是當然。”水清瀾接過昏迷不醒的晏之瑜，笑得如春風般和暖，“不過，雲華，你不該耍小心思的。”

水清瀾話音剛落，雲華的表情就瞬間慌亂起來。水清瀾輕輕擡手，一串音螺項鏈就從雲華的袖口飄了出來。

那赫然是淩子澹送給晏之瑜的音螺項鏈。

雲華看着水清瀾臉上愈發可親的笑容，吓得曲尾跪倒在地，聲線顫抖：“大……大長老，我……我不是，我不知道這條項鏈為什麽會在我這兒。”

“唉，你可真不乖，我本不想對你下手的。”水清瀾的尾音消散在水波中，她在握住音螺的那一刻，将雲華擊暈了過去。

水清瀾就這樣拎着晏之瑜走出了清波堂，而院外此時已然候着長老會的大部分成員。

三長老水清源，四長老白淇，五長老江淡等等。

“一切順利，按原計劃行事，去暗淵。”對上衆人問詢的眼神，水清瀾不含半分遲疑地說道。

“好。”

“收到，走。”

“姐，走出這一步就沒辦法再回頭了。”待在最後的水清源望向水清瀾，語含勸意。

“清源，事到臨頭已經不是我想與不想的問題了。你若還心含猶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過莫要怪姐姐關上你幾日。”

“不，我永遠站在姐姐這一邊。”水清源搖了搖頭，眸光閃動後終是歸于堅定。

在衆人魚的全力趕路下，不過一刻鐘便到達了暗淵的入口。

暗淵，人魚一族的禁地，無人知道裏面有着什麽。但進去的任何生物，都沒能再出來。

水清瀾與長老們對視一眼，确認衆人皆準備好後，她取出了那條音螺項鏈并将其吹響。

“嘟——嘟——嘟——”

水清瀾在與晏之瑜日常相處中得知，她能依靠音螺呼喚淩子澹，且只能發出“嘟嘟嘟”的聲音。

那位喜歡着眼前這個少女的海皇大人，在聽到螺聲并感應到她身處這暗淵之口後，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呢？

已經将音螺重新放回晏之瑜身上的水清瀾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