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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夏油傑真是開了眼界了。
什麽樣的高等專科學校畢業還有生還率?
這不是明着說, 學校課程很危險,死亡率很高,所以才有生還率嗎?
“額, 高專到底教什麽?為什麽會遇到危險?”
“祓除咒靈本身就很危險,高專生學習怎麽祓除咒靈, 肯定有實踐課, 遇到咒靈祓除失敗而死掉,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藤田臉色灰暗, 看上去狀态很糟糕,他說話語氣也硬邦邦的,就差沒将勸退這個詞寫在臉上了。
他苦口婆心:“夏油傑同學, 知道太多很容易沒命的, 你還小, 老老實實去上學, 假裝看不見那些東西, 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就算你有術式, 可以祓除這種東西,但如果代價是死亡呢?你太小了, 根本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麽,當咒術師有什麽好的?除了工資高外其他一無是處!”
藤田抱怨說:“等我賺夠了錢, 我一定辭職回老家種地!”
夏油傑呆滞了好久,原來咒術師是這樣的職業嗎?原來即便是同類, 也在掙紮求生嗎?
這一刻,他心底升起了“我不是一個人”“這職業太糟糕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 前者讓他不再孤獨, 而後者讓他心生憤懑和不爽之情。
但緊接着他想到弟弟瑛紀。
瑛紀也有術式,和他一樣是咒術師, 瑛紀也在掙紮嗎?他也在努力生存嗎?
咒術師這麽糟糕,還是讓弟弟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吧。
那自己呢?他要繼續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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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似乎思考了很久,又似乎什麽都沒想,他冷不丁開口,幹巴巴地問:“那、那你知道栗坂嗎?”
藤田怔了怔,轉身打開自己的文檔:“栗坂?這名字有點耳熟。”
“……他曾來鄉下做祈福儀式,我爸爸送他離開,車子翻下公路,再也沒回來……”
“哦,找到了,內部通緝文件顯示他是詛咒師,實力很強,天啊你別招惹他!要是讓他知道你也是咒術師,他肯定會殺了你。”
夏油傑呼吸微窒,手指緊緊攢起來,握成了拳頭,很想砸爛什麽東西。
許久後,他小聲道:“可以找到栗坂嗎?”
“你找他做什麽?”
“他殺了我父親,我想殺了他。”
藤田表情微微扭曲,煩躁地将夏油傑推出自己的辦公室:“所以我最讨厭你們這些有術式的天才了!有術式了不起啊!什麽都可以做嗎?肆無忌憚地用力量壓迫別人!真是太讨厭了!!”
明明還是個小學生,卻能說出‘我可以殺了他嗎’這樣的話,可藤田卻知道自己無法阻攔更不可能反駁。
栗坂是詛咒師,還殺了夏油傑的父親,夏油傑報仇天經地義。
可這本來就不該是小學生做的事啊!
藤田威脅:“老老實實去上學啊混蛋!你再逃課來找我,我就告訴你媽媽和你奶奶!!”
夏油傑不可思議:“你威脅我!”
藤田嘲諷:“真是不好意思啊!趁你還沒進入咒高前,我會天天威脅你的!”
被藤田掃地出門,夏油傑忿忿不已。
可緊接着濃烈的憤怒和憎恨猛地席卷全身,直沖大腦。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油傑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定。
回到家後,他思考再三,還是将“栗坂殺死了父親”這件事告訴了瑛紀。
兄弟倆只要不談萬蓮法會,還是能和諧共處的。
瑛紀雖然早知道夏油傑肯定能查到栗坂,但還是為夏油傑的神速驚呆了。
“……額,那哥哥有什麽打算?”
夏油傑的表情黑沉沉的,他緩緩道:“我想去上咒術高專。”
瑛紀:“……啊?為什麽?”
“我要為父親報仇雪恨!栗坂是詛咒師,我必須要找到變強的途徑,只要進入咒術高專,加入總監部,我就可以變強,還能合法擊殺栗坂!”
夏油傑始終認為,他是夏油家的長子,父親的仇必須由他來報!
即便咒術高專很危險,甚至有生還率,随時會死亡,但只要能變強,只要可以為父親報仇,那他就一定要去!
瑛紀聽後瞪圓了眼睛,被哥哥堅定信念感動得稀裏嘩啦。
“哥哥……爸爸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欣慰的!”
——他完全忘記了是他在用栗坂這個馬甲號,栗坂就是他啊!
夏油傑臉色緩和了幾分,他鄭重地看弟弟。
“栗坂是我的目标,瑛紀,你不要摻和這件事。”頓了頓,他又叮囑,“尤其不能讓媽媽知道,還有那個騙子和尚,聽到沒有?”
瑛紀想了想:“那做個交換?咱們互不幹擾?”
“……行。”夏油傑啧了一聲,等他加入總監部,他要清理掉所有邪()教!
“但藤田先生将我攆出來了,恐怕不會再告訴我相關信息了。”
“這有什麽難的?”
瑛紀很不走心地給親哥出主意。
“你抓個咒靈放在他上下班的路上,等他遇到襲擊時,你跳出去,不僅可以抓咒靈,還能讓他欠哥哥人情,他就不得不幫助哥哥啦。”
……這辦法充滿了邪道氣息,很有詛咒師風采。
夏油傑聽後雖然覺得不太好,但有一說一,這辦法效率高可行性強,于是夏油傑記在心裏:“行,我去找點合适的咒靈。”
兄弟倆暫時休戰,各自提升着自己,很快又是一年春天,瑛紀七歲了,升學二年級。
夏油傑用瑛紀的辦法,在藤田即将被咒靈來個熱辣滾燙的熱吻時出手,抓了咒靈救了藤田。
有救命之恩在手,藤田每次見夏油傑都矮了三分,不得不洩露了更多咒術界相關信息。
夏油傑總算明白自己在呲水槍上的努力完全是無用功。
“普通材料是不可能做成咒具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那去哪裏找咒具材料呢?”
藤田給的方法很正規:買。
總監部作為咒術界最大的組織,自然有各種咒法材料來源,比如追殺清繳詛咒師,從禦三家購買,或者自己培育等等。
藤田作為窗組織成員,當然有購買渠道。
“我可以幫你代購。”藤田自暴自棄地說:“前提是你有錢。”
夏油傑頓覺坐蠟,瑛紀倒是有錢,但夏油傑拒絕使用瑛紀的香火錢,努力在已經忙成一鍋粥的時間表裏找出空隙,試圖去打零工賺錢。
夏油律子冷漠無情地打斷了長子的折騰,她給夏油傑報了小學生全國空手道大賽,又拜訪了道場老師,請老師介紹了一個實力更強的大師,并成功将夏油傑塞入了對方的暑期培訓班裏。
夏油傑又是期待又是生氣,索性往家裏拿了一大堆反邪()教宣傳單,還加入了一個“脫離邪()教協會”的公益性組織,天天在飯桌上大聲宣揚各種詐騙案例,主打一個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不得不說,夏油家的生活雖然變得雞飛狗跳,但熱鬧活潑了不少。
每次瑛紀看到夏油律子和夏油傑各自拿着小本本開啓辯論大賽,互相用法律條目和實際案例互相争辯,而夏油奶奶笑眯眯地在旁邊當裁判,心情都明媚了幾分。
瑛紀想,原來之前聽哥哥的話是錯誤的,他早該和親哥對着幹了!
既然夏油傑這麽憎恨邪()教,他更要好好經營了!
家庭生活終于走上正規,瑛紀的事業上也開始起飛。
有瑛紀這個真正咒術師加入,再加上瑛紀本身曾是諸多神明的神器,非常熟悉開神社忽悠信徒這套流程,萬蓮法會發展勢頭極強,已經不滿足于小打小鬧,信徒的數量和質量與日俱增。
這裏要說一下,夏油律子雖然也加入了萬蓮法會,還成了理事顧問,可實際上她并未真正親眼見過瑛紀營業時的樣子。
光蓮上人是真的慫了,對瑛紀提的要求照單全收。
因為夏油奶奶之前的建議,瑛紀每次出場時身前都垂着簾子,兩側還坐着光蓮上人找來的狂熱信徒,這導致大部分信徒只遠遠見過瑛紀的朦胧影子。
即便要見一些重要信徒或者需要祓除咒靈,理論上夏油律子也沒法作陪,只能在隔壁房間裏聽個響——畢竟要保證信徒的個人隐私嘛。
這導致夏油律子始終認為,兒子瑛紀雖然有些不同于他人的異樣之處,可實際上就只是個孩子,萬蓮法會的宗旨比如“消除罪業輪回轉世”等等,和其他市面上別的宗教沒什麽區別。
甚至夏油律子還覺得,等瑛紀逐漸長大,想必光蓮上人會尋找別的佛子,瑛紀就可以功成身退,從佛子變成法會的高級幹部之類的。
瑛紀和光蓮上人知道夏油律子的想法,此刻這一大一小倒是挺有默契的,都覺得讓夏油律子就這麽認為吧,知道越多越危險,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畢竟萬蓮法會崛起,已經惹到不少同行了。
瑛紀這個佛子更是被很多同行忌憚,除了普通的殺手和打手,漸漸開始有詛咒師跑來賺外快了。
法會發展勢力、撈取更多信徒、從信徒手中賺會費和香火錢是光蓮上人需要負責的業務,而對付這些來自黑暗中的厮殺是瑛紀的業務。
連着加班了一個暑假,或者抓或者砍了不少同行,九月秋高氣爽之際,瑛紀又一次見到了老熟人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接了“幹掉萬蓮法會佛子”的單子,一單兩千萬。
剛開始禪院甚爾真沒認出瑛紀。
主要是眼前的瑛紀和那個全身裹在黑色鬥篷裏還戴着白色面具的小孩氣質截然不同,禪院甚爾出身禪院,見慣了家裏人穿寬袖袍的褂子和老式服裝。
他向來嫌棄這些早該埋到歷史堆裏的習慣,跑出家族後天天穿T恤長褲外套,主打一個靓麗有型。
可當禪院甚爾親眼見到瑛紀時,才突然覺得那些寬大厚重的袖袍,那些莊重濃郁的色澤以及複雜的紋路,竟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另一種存在。
瑛紀當時剛見完一個高質量信徒,對方是個大公司的董事長,最近受到一些感情上的困擾,雖然瑛紀對于“她愛他不愛我但我愛她連着她的他也很喜歡我該怎麽辦”這種事滿頭霧水,但就他觀察,這位董事長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瑛紀無需多言,讓對方想清楚就行了。
考慮到對方真的給了很多錢,瑛紀自然也要敬業,不僅換了全套佛子裝扮,還拿了光蓮上人高價在黑市上買的某某大師寫的扇面——那位董事長喜歡這個。
瑛紀結束了會面,手持黑色折扇,光腳走在回廊上,正試圖清空大腦,将剛才聽到的一大堆亂七八糟全部塞進垃圾桶裏,突然停下腳步。
他看向旁邊關閉的紙門,用很平靜且随意的語氣問:“禪院?找我有事?”
禪院甚爾心中驚異,除了五條悟發現他站在身後外,這是第二個可以發現他氣息的人!
不過……禪院?他們很熟嗎?
既然已經被叫破了行蹤,禪院甚爾索性放棄伏殺,他拉開紙門,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然後他愣住了。
盡管禪院甚爾沒有咒力和術式,可他終歸是個禪院。
耳濡目染之下,他明白一件事:所有咒術師第一天進行訓練、開始戰鬥時,都會被告知,如果一個東西看起來像人,也以人的形态生活、說話、行事,可如果自己的本能在報警,那麽對方一定不是人。
也許是詛咒,是咒靈,是自然精靈,是邪念殘渣……但肯定與人類是兩個不同物種。
因為對咒術師來說,一旦判斷錯誤,就只能迎來死亡。
于是禪院甚爾全身緊繃,精神高度集中,他甚至退後了一步。
“……你是什麽?”
瑛紀因之前的會談顯得有些倦怠,聽到禪院甚爾這句話,他猛地擡眸,暗藍色的眸光中隐隐有金光閃爍,周身氣質迥異,仿佛有無形的神光流轉,那種非人感越發明顯。
“……你怎麽看出來的?”
瑛紀是真的很驚訝,他認為自己已經很像人了,他現在不僅會笑了,還會哭了,甚至會生氣會發怒,會因為哥哥的關心而高興,也會因為哥哥拖後腿而無奈,這種過于鮮活的情緒變化是他過去不曾有的。
既然如此,為什麽禪院甚爾仍然一眼看穿了他的真實?
考慮到禪院甚爾此前的交易習慣,瑛紀甚至主動說:“我上次做的子彈用完了吧?”這都大半年過去了,“我這次免費給你做一批,你提供材料,只要告訴我答案就行。”
禪院甚爾:“……”
他後知後覺地認出了瑛紀,終于将全身裹在黑袍子裏的矮子詛咒師,被自己打掉乳牙、踹人很疼的小兔崽子,和眼前這個宛如神佛降世的未知生物聯系起來。
他恍然大悟,“一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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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