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92章

經過夏油傑一番解釋, 夏油奶奶略一思考，緩緩總結。

“……你想在學校裏建立一個社團，但可能會和學校董事起矛盾, 而五條悟那孩子家裏和學校董事關系匪淺，你擔心将他牽扯進來, 讓他裏外不是人, 所以想避開他。”

夏油傑連連點頭。

夏油奶奶又說：“可你之前已經将消息透露給五條悟了, 若是避開他, 你又擔心傷了你們之間的情誼。”

夏油傑繼續連連點頭。

夏油奶奶織着毛衣，心情很微妙。

老太太人老成精，她此前已經從小孫子那套到消息, 大孫子夏油傑想要辦個什麽咨詢公司, 聽起來很像早年光蓮和尚搞的詐騙團夥。

那麽現在将夏油傑這段話翻譯一下, 就是夏油傑打算開個新廟子搶老廟的生意, 本來他和五條悟都是新廟的股東, 但夏油傑不想讓五條悟夾在中間為難, 就想找個合理而又不傷情分的方法，将一起創業的廟二代攆出新廟子。

……就, 這麽一總結，是不是覺得夏油傑辦事太渣太過分了？這是金融詐騙吧？

五條悟那孩子太慘了。

夏油奶奶很想教導夏油傑幹點人事,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當年夏油傑執意要進入她和律子都看不到的咒術界, 她當時還有些置氣，對着孩子說了些“進去那個世界就不要怪我們不理解你”的話, 此刻她有什麽資格要求夏油傑按照她的想法行事呢？

夏油奶奶略一思考, 有了主意：“傑，你多大了？”

“十四、額, 馬上過完生日就十五歲了。”

“法定成年的年齡是多少？”

夏油傑明白了夏油奶奶的意思，他笑着搖搖頭：“我知道您想說，我可以向大人求助，可是這種事……咒靈相關的事，我已經習慣自己來處理了。”

他以前未曾得到大人的幫助，現在也習慣于自己應付這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夏油奶奶神色平靜地說：“我知道，我和律子都不了解你們那邊的習慣，但你是哥哥，別忘了你還有弟弟。”

夏油傑一愣。

夏油奶奶語氣加重：“瑛紀也能看到那個世界，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會成為瑛紀的學習範本，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否正确……不妨将你想做的事放在瑛紀身上，看你是否會贊同瑛紀那樣做。”

夏油傑怔了怔，他忍不住開始腦補。

如果瑛紀和朋友創立了一個組織，後來又避開那個朋友偷偷做別的項目，最後還把那個朋友踢了出去……

夏油傑的臉色忽青忽白，極為精彩。

不不不，事情不是這樣的，自己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如果瑛紀要辦一件事，不想将好朋友拉扯進來，于是自己一頭鑽進去，獨自面對危險，還不告訴他這個哥哥……

不行！他的寶貝弟弟怎麽交朋友的？居然為了朋友而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還不告訴那什麽朋友，真是太過分了！一定是朋友帶壞了瑛紀！！

“………………”

夏油傑雙手捂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夏油奶奶意味深長地說：“看樣子是得出結論了？”

夏油傑像是蔫蘿蔔一樣不吭聲。

夏油奶奶心下松了口氣，她語氣溫和：“我之前說過，我和律子看不到你眼中的世界，所以不能強求我們理解你，但是沒關系，瑛紀和你是一樣的，瑛紀陪在你身邊，雖然他是弟弟，不要因為他年紀小，就無視他的意見。

那樣的話，即便你們都能看見，但和我們當年對你的做法有什麽不同？你也無視了他的想法。”

老太太內心糾結，大孫子搞金融詐騙吞并股權，小孫子天天逃課不知道做什麽，她也很頭疼啊！

他們兄弟倆就算不幹好事，能不能合夥啊？好歹互幫互助是吧？別各自幹各自啊！

“你不如抽空和瑛紀談談。”

夏油傑沒有直接答應，他思考再三，還是說：“讓我再想想。”

夏油傑這一想，就直接想到了高專一年級第三學期的開學。

開學前，夏油傑從夜蛾正道那得到了一個造型是大狗熊的自律性咒骸，咒骸居然有自主意識，甚至可以和人正常溝通交流！

瑛紀第一次見到如此拟人的咒骸，他一臉稀奇地打量大狗熊，問夏油傑：“夜蛾先生借的咒骸？”

“對，可以帶孩子，媽媽回來時會假裝玩偶，媽媽不在時會陪小惠玩、給他念繪本、幫忙搭積木。”

夏油傑壓低聲音對瑛紀說：“你幫我保密啊，夜蛾老師的這項技術是違規的，若是總監部知道了……”

瑛紀心領神會：“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怎麽感覺随便一個咒術師都在搞總監部禁止的研究啊？

瑛紀仔細觀察大狗熊咒骸，越看越覺得牛逼和不可思議，他的研究水平可比夏油傑強多了，趁着夏油傑和夏油奶奶科普大狗熊的用途一二三四時，瑛紀已經上手捏捏戳戳了。

大狗熊咒骸瑟瑟發抖，總覺得面前這孩子很可怕。

瑛紀試探着問：“……你是人類吧。”

大狗熊像是觸電一樣抖動了一下。

“不，你不是人類。”咒骸裏并沒有人的魂魄，但是……

“我懂了，你是夜蛾先生根據人類靈魂拟态出來的複制意識！”

瑛紀對咒靈、自然精靈和魂魄極為敏銳，他稍微感知和辨別了一下，就揣測出了夜蛾正道所謂的自律性咒骸的真實：“夜蛾先生的技術很厲害啊，哪怕只是複制意識的信息和習慣就很強了……”

比如他即将開設的咒具工廠，若是多幾個掌握了技術的複制咒骸，他就完全不用操心了，讓咒骸像是機器人一樣自動工作，瑛紀等着收貨就行了。

“對哦，我怎麽沒想過呢？”瑛紀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直以來都在研究咒靈，我怎麽忘記還有咒骸這等好玩的東西了？”

此前哥哥不是一直糾結咒靈不能被看見嗎？咒骸可以啊！

別人做咒骸還需要找材料，夜蛾正道的咒骸操術完全不需要考慮材料問題，廉價又便宜！

夜蛾正道習慣制作并操縱玩偶類咒骸，那個，接護具咒骸業務嗎？

軍火走私只是做子彈，那業務範圍也太狹窄了點，咒骸版本防彈衣考慮一下嗎？

瑛紀飛速拿出手機，噼裏啪啦将消息傳給金在慶，讓金在慶出一份業務考察的報告，看要不要拉夜蛾正道入夥。

這邊夏油傑介紹了大狗熊後，夏油奶奶的表情很精彩。

怎麽說呢，瑛紀和傑不愧是兄弟，前段時間瑛紀送家裏一只錦鯉，今天傑就往家裏塞了一只大狗熊。

說起來小惠寶寶其實是瑛紀塞回來的，那來日傑會不會也往家裏帶孩子？

夏油奶奶幹巴巴地說：“所以這只熊可以自力更生，不需要我操心，但要小心小惠說漏嘴？”

“對，媽媽在家時，這只咒骸會僞裝成大狗熊玩偶，萬一小惠問媽媽，為什麽大狗熊不說話了，您可要幫忙打要圓場。”

“……讓我想想，我的收音機在哪裏？将收音機放在玩偶後面，假裝是收音機的聲音吧。”

夏油傑将大狗熊交付給夏油奶奶，确定小惠并不排斥大狗熊的照顧後，才松了口氣。

他有些慚愧：“抱歉，奶奶，還要勞煩您照顧惠了。”

“……你們真會給我找事。”

“對不起。”

夏油傑以為這個你們是指他和小惠，其實夏油奶奶指的他和瑛紀。

夏油奶奶嘆了口氣，摸了摸孫子的腦袋：“算了，給孩子們收拾爛攤子，本就是家長的責任，不用對我道歉。”頓了頓，她反問夏油傑，“你會接受瑛紀的道歉嗎？”

夏油傑立刻明白了奶奶的意思：“您說的對，我可是哥哥。”

哥哥為弟弟做點事、幫點忙，何須道歉？

瑛紀沒注意哥哥和奶奶的對話，他觀察完了大狗熊，湊到夏油傑身邊：“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咒高，我想找夜蛾先生聊聊咒骸。”

夏油傑：“你想學習制作咒骸？我也想和老師學，我們一起去找夜蛾老師商量一下，若是他同意，回頭我在學校學了，立刻将資料傳給你。”

瑛紀還不算咒高的學生，平日裏還得去小學上學，夏油傑下意識地幫瑛紀安排了之後的學習計劃。

瑛紀想了想，也對，他不好直接和夜蛾正道談生意，回頭讓脹相和金在慶來找夜蛾正道談吧。

“好，正好我将五條悟之前送我的五條家藏書還給他。”

這說的其實是加茂家的咒法資料。

聽到五條家的藏書，夏油傑面色微變，他問瑛紀：“悟将他們家的藏書借你了？”

瑛紀嗯了一聲：“之前在五條家看了一部分，沒看完，他就将剩下部分帶給我了。”

夏油傑沉默了幾秒，他輕聲道：“瑛紀，我們談談。”

瑛紀不明所以：“談什麽？”

夏油傑和夏油奶奶對視了一眼，夏油奶奶給了大孫子一個鼓勵的眼神，夏油傑深吸一口氣，他拉着瑛紀回房間，關上門，還設置了防止竊聽的帳。

“……是這樣的，我想要建立一個又游離于禦三家和總監部之外的組織。”

“哦，可以啊，開新社團嘛，然後呢？”

夏油傑嘴角抽了抽，他以為瑛紀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也沒刻意強調，繼續說：“悟出身五條家，不能明面上和我一起建立新組織，所以最初我打算請他匿名參加。”

瑛紀恩恩點頭，他知道啊，五條悟已經全告訴他了。

夏油傑斟酌着字句：“但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帶着悟一起對抗禦三家，悟心裏會不會不舒服？那畢竟是他出身的家族，哪怕他願意支持我，我卻不能将此當做理所應當。”

瑛紀怔了怔，表情古怪起來，啊這，啊這……

他試探着問：“那哥哥現在是想……？”

“我想自己單獨創立組織，先不告訴悟。”夏油傑鄭重地看瑛紀，“你怎麽看？”

瑛紀的眼睛微微睜大，差點發出雷鳴般的爆笑。

哈！哈！哈！五條悟你再是摯友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哥踹開了？

這回輪到躲在被子裏哭的人是你五條悟了啊！

有一說一，要不是夏油傑還在眼前，瑛紀高低得立刻打電話嘲諷五條悟一番。

等等，為什麽不呢？

瑛紀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穩定了一下歡快的情緒，暗中命令茜姬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摁了免提。

“……能從頭和我說說嗎？哥哥和五條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想建立一個新組織，這很好，但既然最初已經答應帶着五條悟一起幹，為什麽現在又要反悔了？”

接通電話後發現情況不對勁的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