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裴岚星必須承認，關于僞星的血脈融合問題，目前在執行的方法，例如絕育和寵物計劃，是治标不治之本的。

妖族的血脈融合危害性太滞後了，即便他能夠把握住所有優勢，也不敢保證最後一定能贏。

只要妖族還有妖活着、只要有妖願意犧牲，那這招在遙遠的未來就還是能執行，成不成功另說，執行的成本夠低，他們就能一直試錯。

不過裴岚星也沒有太焦慮，穩贏本來就不現實。

能做的都做了，盡人事聽天命嘛。

嘻嘻，天命在我！

生殖隔離，無後顧之憂了！

盛無極要是知道這事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哦，原來他本來就沒瞑目。

“星星！”

裴岚星睜開眼睛世界一片血紅。

臉上好像有點濕？

裴岚星疑惑擡手摸了下臉，然後摸了一手的血，他張嘴想說話，卻只咳出大片的血。

眩暈感姍姍來遲，裴岚星四肢無力，身體向後傾倒，落進周淮風懷中。

“沒、沒事，力竭……而已。”

Advertisement

不是力氣用竭，是力量幹枯了。

裴岚星太想進步了，他感悟到領域的真相後就不管不顧藍星鋪力量，到最後完全是上頭模式，靠着一股子倔強硬是鋪滿了。

結果就是勁兒使大了，開始反噬了。

周淮風打開一瓶萬能藥劑，但是沒什麽用。

周淮風晉升統禦後萬能藥劑在他身上的效果就明顯下降了，統禦級身體內的生機遠超藥劑，幾個呼吸都比藥劑的效果強，更別說此時裴岚星是禦星級，藥劑的能量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根本激不起半點水花。

裴岚星：“破、破後而立……”

周淮風低聲呵斥：“別說話！”

裴岚星被吓到了，這還是周淮風第一次兇他。

這也就是現在受傷了，要不然他非得和周淮風講講道理。

周淮風抱起裴岚星要返回藍星，小裴急了，顫顫巍巍擡起手：“椅……”

輪椅別落下啊！

周淮風險些氣死。

.

“太魯莽了啊，下次不能這樣了，”藍星母親嘴上埋怨裴岚星，臉上的笑那是根本壓不住，“你現在身體虧空根基不穩，好好養着，不許操心別的事了。”

人妖生殖隔離了，僞星已經不足為患，裴岚星的确可以稍微歇歇了。

藍靈掰着手指頭算了算，等好大兒養好了身體，她就往上面提申請送兒子去大世界。兒行千裏母擔憂，兒子出遠門，她這個當媽肯定得跟着看看吧？

日子一下子就有盼頭了！

藍靈越看裴岚星越滿意。

裴岚星猛吸一大口萬能藥劑。

俗話說得好，質量不夠數量湊，雖然現在藥劑的能量無法補足裴岚星的虧空，但聊勝于無，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對了媽，藍星上是還有你的朋友嗎？”裴岚星問。

“沒有呀，怎麽突然問這個。”藍靈眯了眯眼睛，意識到不對。

裴岚星放下噸噸桶，嚴肅道：“鋪設能量時，一處地點有微弱的阻滞感。”

裴岚星說微弱，那就是極其微弱，換一個都未必會在意。但裴岚星深知細節決定成敗，問一嘴又不耽誤事。

穩妥二字深深刻在小裴的靈魂上。

藍靈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頓時冒出熊熊殺氣：“在哪！”

.

B市，綠洲小區。

一輛低調的商務車停在小區大門，副駕駛的藍靈摘下墨鏡，惡狠狠道：“果然有狗東西藏頭露尾。”

她打開車門，手臂一揮，制造出一個絕對領域。

後座的裴岚星對駕駛員趙浩天說：“小同志機靈點，別在外面幹等着，給咱媽買點零食飲料備着。”

裴岚星指點完趙浩天小同志，周淮風也從後備箱裏将輪椅推出來。

小裴同學現在是真的生活難以自理了，一步三喘那是毫不誇張，分分鐘暈倒一下讓周淮風心髒驟停。精神頭也非常差，從家到綠洲小區也就一個小時車程，裴岚星基本沒清醒過。

周淮風心如刀絞，在他眼中，裴岚星永遠是活力滿滿，渾身上下都透着熱烈而燦爛的生命力。可現在，裴岚星說話的聲音都弱了下去，臉色蒼白，即便裴岚星極力隐藏，可周淮風還是看出他眼中的疲憊。

“你該好好休息。”周淮風把裴岚星抱上輪椅，低聲說。

裴岚星揉揉臉保持清醒：“母親自己過來我不放心。”

藍靈本是要單刀赴會，但裴岚星哪能讓母親一龜以身涉險，拖着傷軀也要跟過來盯一盯。他跟着，起碼能讓母親多一個腦子。

裴岚星下車的功夫，藍靈那邊也造好了領域，強大的氣勢直接鎖定了七號樓五層502，藍靈雙手擡起，帶着周淮風和裴岚星落入房間內。

藍靈：“我倒要看看哪個藏頭露尾的縮頭烏龜！”

藍星母親罵起人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裴岚星迅速觀察房屋陳設，裝修很普通，是當下流行的極簡風格，但莫名有種生活氣息，門口的拖鞋有兩雙，不同款式，都是黑色，且都為大碼；桌上有還沒收拾的碗筷，兩幅；茶幾的茶杯、玄關的鑰匙……很多細節表明這間房子的常住人口應該是二。

裴岚星剛想提醒母親，一聲琴音卻倏然響起。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漫随天外雲卷雲舒。”

裴岚星：……

小裴同學小聲跟周哥蛐蛐：“什麽來頭，怎麽出場還有定場詩？他标出處了嗎？”

那琴音明顯一頓，但還是堅持彈完全曲。

随後抱着古琴的男人緩緩現身，他白衣白發，容貌俊美，氣質出塵，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超脫感。

男人朝藍靈行了個裴岚星看不懂的古禮，輕聲道：“在下李觀棋，觀察者。”

死裝男。

裴岚星發誓，他一般不會給人起外號，但李觀棋值得。小裴同學淺薄的人生經歷中第一次見到這麽能裝的。

藍靈上下打量李觀棋，撇撇嘴：“我管你觀察者毀滅者，來別人地盤不知道提前報備嗎？不問自來視為闖！”

“是在下之過。”李觀棋态度很好。

他們觀察者是這樣的，觀察的時候只要不被發現，那是從來不會知會星球之靈的，确保觀察的原汁原味。

至于被發現了？

低頭、道歉、認錯呗。

他是禦星級，星球之靈也是禦星級，再說了，江湖沒那麽多打打殺殺，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說呀。

況且，他們有倆人。

藍靈：“呵呵。”

藍靈縱橫諸天經驗豐富，顯然了解觀察者的無賴，剛要開嘲諷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看我八卦子午鴛鴦钺！”

只見那鴛鴦钺砍在藍靈後背，力道大到磨出了火星子，卻連藍靈的皮膚都沒能割破。

藍靈一臉莫名的轉身，看着眼前這個大光頭。

大光頭無相閉着眼睛，額頭留下一滴汗，擡起鴛鴦钺又是狠狠攻擊幾次，然後突然收起武器，和尚雙手合十，用顫音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好啊，你在前面吸引我的注意力，讓隊友在後面背刺我！”藍靈這時候腦子轉的極快，指着李觀棋怒罵，“真不要臉！”

藍靈一怒，邦邦兩拳打倒兩人，連李觀棋那把用來裝的古琴都被盛怒的藍星母親掰斷了。

禦星和禦星之間亦有差距！

李觀棋趴在沙發上吐血，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說好的星球之靈都是一群規則之主無望的廢柴呢？這種攻擊力道已經無限接近規則之主了吧？還有那個離譜的防禦力，無相全力出擊居然連對方的防都沒破？？？

無相比李觀棋還破防，他雖然長得妖裏妖氣的，但可是正經武僧！！甚至魔障之後攻擊力比從前還要再強三分，可他居然連藍靈的頭發絲都沒砍斷？？

“媽，觀察者是什麽？”小裴同學非常好學。

藍靈的回答非常主觀：“就是一群窺探別人生活、總結規律的弱智。”

李觀棋氣若游絲反駁：“是觀察萬物，悟世間規則。我們從不插手世界走勢，只做旁觀者。”

藍靈若有所思：“你其實在觀察我兒子吧？”

李觀棋像是被戳破了什麽傷心事，表情很是痛苦。

他是一名觀察者，他要通過觀察推測出事情的走向。十年前，他通過跟蹤一個系統來到藍星，雖然他失去了系統的蹤跡，但他從裴岚星和周淮風身上察覺到時間長河的印記，于是将兩人定為觀察對象。

一直以來，他都在偷偷關注兩人，今年七月，兩人見面，見面方式很突兀，他推測應當是十年前失蹤的系統開始“發布任務”了。後來，他也偷偷觀察過兩人，确認他們倆身上的時間長河印記更濃郁了，肯定了自己推測。

李觀棋當時想，穩了。但他高興的實在太早了。

事情第一次變得不可控，是藍靈現身，而裴岚星居然管她叫媽……

觀察者是一個特殊序列，他們觀察生命、觀察世界、觀察走勢、觀察一切，然後進行推測、總結。[觀察]是他們的方式，[邏輯]是他們的核心，當邏輯崩盤，觀察者就會被反噬，就像走火入魔的武者一般。

裴岚星那一聲“媽”，讓李觀棋難以理解，但他還是說服了自己，藍星人喜歡歌頌藍星母親，裴岚星的做法勉強合理。

但李觀棋并沒有意識到，他的苦難從此刻開始了。

自從有了媽，裴岚星像是一匹脫缰的野馬。

“将星球之靈公布給官方”、“毒物計劃”、“藍星辦事處”、“給盛無極絕育”……

以上這些李觀棋找找理由都說還能得通，勉強算是有邏輯。

但剛剛的那條律令真的讓李觀棋繃不住了。

神呀，寶貴的星球律令，裴岚星幹了什麽？

“人妖殊途——”

當時李觀棋觀察到前面半句，猜測的後半句無非是“不得相戀”這種沒有約束能力的律令，他還覺得裴岚星太年輕，天條還有仙凡有別呢，但哪個規則之主不幫襯家族？

結果裴岚星給他來一句——

“生殖隔離！”

毫不誇張，李觀棋當場就噴血了。

也就是這麽一噴血，觀察者的隐匿特性有一瞬間出了破綻。

但李觀棋表示，真的只有一瞬間，他賭裴岚星不會在意呢……

他這十年觀察了個寂寞。

他根本不了解裴岚星。

現在就是後悔。

後悔居然把裴岚星當成觀察對象。

這孩子小時候明明挺可愛的，怎麽長大後這麽離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