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險境

第80章 :險境

魔法師被聖光刺痛雙眼,連連後退,黑色紋路瞬間重新爬滿他的皮膚,将他容顏遮的嚴實:“什麽東西?”

江嶼白立刻抓起聖鏡,感受到熟悉的魔力在聖鏡中翻滾,聯想到是維達爾臨走前在聖鏡中儲藏了光明魔力,以防他遭遇不測,正好在此刻發揮了作用,稍稍遏制了魔法師的黑暗元素。

他繼續催動着聖鏡,想要趁着機會把魔法師打壓下去,但反應過來的魔法師立刻催動空間內的黑暗之力合力碾壓聖光,就聽幾聲不堪重負的脆響,聖鏡的光輝瞬間削弱了不少。

魔法師當機立斷扔給瓦爾斯特一宗卷軸:“用我教給你的魔咒!”

召喚獸高高竄起咬住卷軸,瓦爾斯特嘴裏急促地念着咒語,無數晦澀難懂的文字從卷軸中飛逝而出,化為天羅地網朝江嶼白撲過去,沿途摧枯拉朽,勢如破竹。

江嶼白被巨大的魔力撞飛出去,他勉強掙紮了一下,徹底失去力氣。

面前的魔法師身上的魔力仍舊源源不斷的朝他湧來,像一座無法推倒的大山,每分每秒都折磨着他的意志,屏障隔開兩個世界,這裏暗無天日。

一抹極其微弱的光突兀地出現在江嶼白眼前,他費力睜眼,看到落在他面前的平滑鏡面。

是聖鏡!

他咳嗽兩聲,只覺得自己聲音像被撕扯的布帛一般難聽,撐起自己最後一絲力量,抓向空中的聖鏡,鮮血塗滿了他的雙手,眼皮很重,睫毛上也都是鮮紅的痕跡,落在他眼中糊成一團。

他又覺得身體變冷了,凍得他睫毛都快粘上寒霜,血污變成冰粒子簌簌的掉下來。但其實沒有,聖鏡在他手裏,只要低頭就能看到自己的臉——跟平時沒有絲毫區別,只是臉頰很紅,眼神呆滞,像個無神的木偶。

他看到自己身上也逐漸布滿了黑紋,就跟魔法師身上一模一樣,他擡頭,異變的源頭正是瓦爾斯特嘴裏念的魔咒。聖鏡散發出的柔軟光輝填補着他身體中被破壞撕扯出的空缺,可是仍舊杯水車薪,抵不過破壞的速度。

魔法師已經站在他的面前,逐漸衰弱的聖光已經開始威脅不了他,讓他走在聖光的照耀下如履平地。他看着江嶼白,像在觀察一個實驗對象一樣冰冷審視:“我之前還疑惑為什麽你對我的态度這麽古怪,既不像懷戀又不像怨恨,什麽情緒也沒有,像個一無所知的局外人。”

他蹲下來,撥開江嶼白沾着血污的發絲,露出他那張狼狽的臉:“我才發現,你的封印裏還有最重要的一道鎖,是我疏忽了。”

身後瓦爾斯特有些不耐煩,他最讨厭這家夥打啞謎,每次他都像一個局外人,完全聽不懂:“你啰啰嗦嗦的在說什麽?能不能別廢話了。”

魔法師橫了他一眼:“蠢貨,我要你聽明白了?”

瓦爾斯特有些無聊:“你要把他變成什麽樣的?轉化過程也太長了吧,還不如直接把他綁回去方便。”

“很快就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會在維達爾趕過來之前完成的。”

“……我不是在問他。”瓦爾斯特似乎覺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簡直像是他怕了維達爾一樣,“随便你,你看着辦,只要最後能讓始祖喜歡我,讓我成為他唯一信任的信徒,你要多久都行。”

魔法師垂眸無聲笑了,眼裏盡是嘲諷。

江嶼白此刻已經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了,他腦子嗡嗡作響,鮮血徹底浸染聖鏡,鏡面斑駁一片,難以言喻的污濁。

他感受到靈魂被抽離的錯覺,只覺得很久之前好像有過相同的感受,卻是靈魂被迫離開身體,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

隐隐約約,他感受到體內原本設下封印的地方湧出源源不斷的光元素,鏈接到聖器上,頓時聖光暴漲,将最前面的魔法師擊飛出去,一瞬間破開空間中的黑暗,氣勢洶洶,甚至讓魔法師布下的屏障都寸寸龜裂。

異變突生,瓦爾斯特被餘波震退撞在屏障上,心髒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死死抓着魔法師袖子失聲質問:“為什麽失敗了?”

魔法師推開瓦爾斯特:“真是有夠愚蠢的,這是最後的機會,殺不了他就等着被他報複吧。”

瓦爾斯特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魔法師化為一縷黑煙消散在原地,留他一人在原地。聖器還在不斷發力,像是不知疲倦一樣無差別攻擊範圍內所有的敵人,瓦爾斯特慌忙找到掩體躲着,卻仍舊被光明之力波及,擡頭只見自己的召喚獸因為體型龐大成為首要目标,被瘋狂集火,瞬間奄奄一息。

瓦爾斯特最後一只召喚獸也受了重傷,他被反噬波及吐了口血。

面前一片廢墟,中央江嶼白脊背挺直,站在聖鏡面前。他其實已經力竭,強撐着走到魔法師之前消失的位置,那裏遺留着一件魔法袍。他将袍子撿起來抖了抖,思索片刻決定帶走。

随後,他的目光落在瓦爾斯特身上。

瓦爾斯特有些慌張,他不明白魔法師為什麽要抛下他離開:“你想幹什麽?”

江嶼白卻沒回話,聖鏡時時刻刻抓在手裏,像握着全部底氣。

知道自己活不過今天,瓦爾斯特顫巍巍擡頭望向江嶼白:“我知道您一直都不喜歡我,嫌我性格不好,您很讨厭我。可我只是想讓您享受最純粹的供奉——”

江嶼白聲音很冷:“別假惺惺的。我一直以為你多少有點自知之明,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的那種,怎麽可能接受你的示好?你的信仰對我來說從來都是多餘的,我不稀罕也不想要。”

瓦爾斯特呆立在原地,半晌他笑出了聲,像是難以置信,尖銳又刺耳,愈演愈烈,像是喪失理智的瘋子一樣,撕扯着自己的頭發。

沒人願意搭理他,江嶼白揪着那件陳舊的魔法袍,甚至沒給過他一個眼神。

“我是第一個得到您這種詛咒的人類,對嗎?”

江嶼白毫不猶豫點頭:“對。”

瓦爾斯特又開始笑:“您希望我死,要我怎麽死?”

“随你。”

“您說我就照做。”瓦爾斯特企圖抓住他袍角讓他停下來,聲音哀傷,“求您,您無論想讓我幹什麽都行,別走,您走了我該怎麽辦——”

江嶼白轉身,背影冷漠:“我不關心。”

瓦爾斯特失重般跪在地上,額頭猛地磕在冰冷焦黑的地面,磕得頭破血流,他卻幾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冰冷。

滿地碎石,他胡亂抓着一把尖銳石頭狼吞虎咽地塞到嘴裏,自己唯一的依仗抛下他離開,他已經明白大勢已去,企圖用生命盡頭的悲劇讓始祖回頭注視他,擡頭時眼前卻一片朦胧,看不到江嶼白如今去往哪裏。

被始祖抛棄的信徒不該活着。

瓦爾斯特記不清自己到底破戒過多少次,也許每一次任性妄為都是死罪。

·

其實江嶼白沒能走多久,聖器在他手中發燙,他頭暈腦脹才坐着歇了沒一會兒,維達爾就帶人找到了他。

維達爾一見他就沖過去緊緊摟住,察覺到他的虛弱立刻給他喂了些血——他也受了不少傷,随便哪兒都能弄到血。

江嶼白被他扶起來恢複了說話的力氣,擡頭問:“有看到魔法師從哪兒跑的嗎?”

“除了你們,我們來時沒看到其他血族,瓦爾斯特帶來的衛兵也被我們拿下了。”梅萊芙扶住他右臂,被他身上的傷驚了一下,立刻招呼維達爾合力将江嶼白帶上飛舟。

幾天不見,飛舟被修葺得勉強能夠運轉,想來是找到了能源石。梅萊芙将他帶到房間中躺下,房中其餘的都是準備好的魔藥師,立刻替江嶼白包紮身上傷口,調出魔力充沛的魔藥讓他喝完,又檢查了他身上的情況,确實無誤才依次出去。

“黑蛋還在昏迷,他的魂體脫離了最危險的時期,仍舊需要修養,只要那個詭異的家夥別再卷土重來就行。”梅萊芙猶豫片刻說,“莫裏甘跑的太快了,實在摸不清他的行蹤,挺麻煩。”

江嶼白确實沒想到莫裏甘還能僥幸逃跑,不過困擾他許久的問題還是在這個時候提出來:“那個魔法師,到底什麽身份?”

他将那件遺留的魔法袍取出來,盡管它被鋪天蓋地的黑暗元素日夜浸泡,已經成為一件完完本本的黑暗魔器,袍子上那枚陳舊卻閃閃發亮的徽章彰顯它的身份。

花紋古老陳舊,是數百年前光明魔法師的徽章,如今已經見不到這種材質和花紋。

梅萊芙搖頭:“完全不知道。”

維達爾托着燈臺将那枚徽章拿起仔細觀摩,猶豫片刻:“雖然我見他的次數也不算多,但僅有的幾次照面下,他讓我叫他阿斯塔萊。”

江嶼白一愣:“什麽?”

這個跟末代始祖回憶中長得一模一樣的舊相識,為什麽用始祖的尊號做名字?

維達爾同樣非常不理解:“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他當時說的很認真,我覺得他倒沒必要在這上面哄騙我。”

江嶼白想的出神。

魔法師自稱自己為阿斯塔萊,一個被人念出就會被詛咒的名字,而瓦爾斯特跟魔法師走的很近,他還擁有抵抗詛咒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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